叶孤城跟前摆着一杯白开水,他淡声说道:“你的酒量很好。”

  在旁的花满楼温声笑道:“即便是将整个王府的酒搬来给他喝,他也不会醉。”

  金九龄哈哈大笑,接着花满楼的话说道:“因为他是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说道:“是啊,因为我是陆小凤,所以我不会醉。”也是因为他是陆小凤,所以对朋友的事情总是义不容辞。但他似乎,掉进了他朋友的圈套里。

  金九龄瞟了他一眼,“你今夜喝酒的模样,像是想要买醉。”

  陆小凤叹息坦白,“我今夜确实没什么喝酒的心情。”

  金九龄说道:“我以为即便是天塌了下来,都不会打扰到陆小凤想要喝酒的心情。”

  陆小凤冷冷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忘了陆小凤不过也是一个平常人。”

  花满楼微微侧头,转向陆小凤的方向。他心里有疑问,但是他却体贴地没有问陆小凤。陆小凤中途离开,是因为知道除了他夜探平南王府之外,还有另一个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小凤与叶孤城的比试时,也偷偷潜进了平南王府。陆小凤去见了那个姑娘回来之后,情绪就显然地不太对劲。

  金九龄说道:“如果陆小凤也是一个平常人,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不平常?”

  陆小凤一直都承认金九龄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即便是他这个时候,他也承认这一点,难怪金九龄会成为平南王府的新总管。一个会说话的人,总是比较受人青睐。而且,这个人还武功超凡,他曾经是六扇门的总捕头,破案无数。

  陆小凤忽然从身上摸出绣花大盗留下的手帕,他笑着说道:“绣这手帕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忽然想起来,当他和薛冰离开了薛老夫人的地方之后,就遇见了司空摘星。司空摘星那只死猴子说有人叫他将手帕偷走,他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叫得动司空摘星这样的人。

  金九龄说道:“这个问题,就交由你去解答了。”

  陆小凤有些不甘愿:“为什么这种难题总是交给我?”

  “因为你是陆小凤,而陆小凤总是很乐意帮朋友解决难题。”

  “这么说来,你很会交朋友。”陆小凤与金九龄说道。

  金九龄为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我确实很会交朋友,真幸运。”

  陆小凤将金九龄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说道:“但我却很不幸,总是交上你们这种损友。”

  金九龄哈哈大笑,花满楼也不由得莞尔。

  但是一直沉默着的叶孤城对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并不关心,他此时想的,完全是另外的事情。只见他寒星般的双目看向陆小凤,问道:“听说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点头,入口的美酒此时忽然变了味儿,他点头,“不错。”

  “听说他的剑术很好。”叶孤城原本就黑得发亮的眼眸此时带着几分光芒,那是一种孤寂了很久,但却在旦夕间觅得知音的光芒。

  陆小凤迎向叶孤城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想起不久前他和赵敏在平南王的书房所听到的话,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想起赵敏对叶孤城的特别。陆小凤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已许久不见西门,白云城主,你与赵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然后六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陆小凤身上。

  叶孤城一头雾水,皱着眉头冷声问道:“什么赵姑娘?”

  花满楼微笑着,体贴地帮陆小凤回答:“赵姑娘是大元堂吴堂主的义妹,也是南王妃的琴师。”

  “我与她仅几面之缘,不曾说话。”叶孤城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陆小凤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于是,这赵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是她自个儿默默地喜欢着叶孤城?

  金九龄看着陆小凤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忍不住好奇,“莫非,你刚才好好地不与我去酒库取酒,为的就是出去见赵姑娘?”

  陆小凤皱着眉头,“你识得她?”

  金九龄失笑,“你莫忘了我乃是平南王府的总管。”赵敏落脚的别院,还是他安排的,怎么可能不识得那个姑娘?

  陆小凤抬手扶额,叹息:“我发现今夜的我,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花满楼温笑着说道:“关心则乱。”

  金九龄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适才还问花公子,到底是怎样的姑娘在外头等着,能让陆小凤舍弃美酒。若是那赵姑娘,那倒是不奇怪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陆小凤这样风流多情的英雄。那个赵姑娘,端的是明媚动人,又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若是她愿意,即便是让各路的英雄都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不奇怪。

  显然叶孤城对他们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他见陆小凤无意谈及西门吹雪,便起身告辞。

  陆小凤看着叶孤城的背影,忽然发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很相似。都是一身白衣,浑身冰冷的气息,他们都不沾酒,甚至连茶都不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让人感觉到寂寞。

  花满楼问道:“你不愿意与白云城主谈起西门吹雪,是担心他回去找西门吹雪决斗吗?”虽然陆小凤心中喜欢着赵敏,但是他并不是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挂在嘴边的男人。忽然提起赵敏,定是事出有因。

  陆小凤的视线拉回,叹息着说道:“叶孤城与西门吹雪都是当世的绝代剑客,若是他们遇上,你觉得会怎样?”

  这个问题,任何一个人都不必回答。不管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剑一旦出鞘,必然要见血。若是两人遇上,必有一死。

  花满楼说:“但他们早晚会遇上的。”

  陆小凤说:“那我只能希望他们越晚遇上越好。”

  金九龄看着在他身旁的两个男人,笑着说道:“今夜这么美的月色,你们总在想这些还没到来的事情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陆小凤淡声说道:“我向来是个粗人,花前月下的不适合我。”

  金九龄忍不住笑斥:“花前月下是这么用的么?不学无术!”

  陆小凤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该走了。”

  “去哪儿?看赵姑娘?”金九龄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陆小凤摇头,“不,我要去看薛冰。”停了停,陆小凤又说:“薛夫人说,绣花大盗留下的手帕或许可以做一双红鞋子,薛冰也这样认为。她说,她有办法找到红鞋子的人。”

  花满楼眉头微蹙,问:“陆小凤,你是否觉得绣花大盗是红鞋子的人?”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红鞋子,人人都说绣花大盗是个男人,但或许,绣花大盗本人是个擅长易容的人呢?”陆小凤说道,“不论如何,我要去见了薛冰再说。”

  金九龄闻言,笑着站了起来,“既然是正事,那我便不再挽留。我在平南王府静候你的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