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书房课业结束, 回家之后,顾明泽自然而然的便与自家祖父提起了这件事,本来只是说笑而已。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祖父竟然坦然承认,这办法是他提议的,顾明泽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祖父……”
结结巴巴的, 顾明泽只觉得三观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打死他都没想到, 自己这位一贯看上去,很是端庄肃穆的祖父,竟然会出这样的主意。
这已经不是人不可貌相那么简单了, 这简直就是让人开始要怀疑人生了,他可是打死都从未想过, 这事竟然是祖父开口提议的。
“你这般惊讶做什么,这有什么可震惊的!”
“别说两国之间,便是官场敌对,那有什么能用到的,可利用的都是要多想一想的……”
瞧着自家孙子这好似见了鬼一般的反应,顾云书喝了茶, 忍不住摇了摇头。
哎,还是太年轻啊。
这般想着,顾云书食指轻敲桌面, 又多教育了两句:“你别看很多人说什么下九流,下三滥的招数不好,但有时候该用就是得用, 端着架子,那吃了亏的只会是你……”
“当然, 这其中的分寸,也是要把握的,对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这都得你仔细的琢磨,这可不像是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学到了便是学到了……”
“这需要你自己去领悟,慢慢的去体会,且有得你学呢……”
说完,顾云书慈爱的摸了摸大孙子的头发,看上去就如同普通教导自己孙子为人处世的爷爷。
只是听着对方这三观一点都不正的话,再瞧着对方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顾明泽受教的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面第一千零一次的感慨,还好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要不然,对方非得把自己给教坏了不可。
这场祖孙夜话后,没半个月的时间,在礼部和大内的齐心协力之下,锦安公主的嫁妆,便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当然,嫁人嘛,自然是没有这么快的,按照大周的礼俗,从纳吉到下聘,再到最后的出嫁,最快怎么也得半年时间才行。
有些比较重视的,就比如说世家大族,那都得一年时间,皇族最是重视礼仪,更何况是公主出嫁,往常怎么都得半年左右,才能准备好一切。
这还是本朝没有公主府的情况,若不然,加上修盖公主府,那就更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才行了。
不过和亲与正常的公主下嫁,那还是不一样的,倒不是说一切从简了。
事实上,这仪式只会是更加隆重的。
不过怎么说呢,犬戎那边礼节没有那么多,基本上男女之间,自己看中了,又或者是父母同意了,就可以彼此婚配。
什么下聘之类的那么繁琐礼节,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没有的。
大周嫁公主,自然不可能,像是那边那般粗陋,可古代,女子从夫姓,该从的也是那边的礼节。
所以自然而然的,在不能简化仪式的情况下,那准备的周期就不能那么长了。
好在礼部加上大内,两个部门合力之下,倒是也在规定时间内,超量的完成了任务。
犬戎与大周虽然现在还是处于和平阶段,但一直以来,那都是敌对的关系,新上任的那位犬戎族的族长,胆子便是再怎么大。
也不可能说跑来大周这般迎亲,不过这次进京的使者,其身份也不算低,乃是那位族长的叔父,由其代为迎亲,倒是也不显得怠慢什么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那边便是已经打好了娶公主和亲的主意,一应的物事,准备的都很齐全,就连聘礼都已经准备好,送进京来了。
当然,相比于大周这般,聘礼的花样百出,那边就显得朴实了一些,多是些牛羊,或者是马匹之类的。
不过那边最重视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什么金银细软,丝绸布匹,古玩字画的,那他们也没有。
是以,当今的那位陛下,嫁女儿还是嫁的很开心的,只可惜,被嫁得那位就哭惨了。
周延儒这位十三皇子,虽说认了新的母妃,处境已经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不过他仍旧是个谨慎的性子。
在宫内,即便身边就只有两个人,很多话他也是不会说的。
但听话吗,不能只听表面,还是可以听音的,跟这位十三皇子接触的多了,顾明泽倒是已经学会了这项技能。
明明对方说的是不着边际的话,他也能从里面解读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如今的那位继后,也是个聪明的人,她虽然疼爱自己的女儿,可她膝下还有着两个儿子。
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皇帝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她也不能说就真的去为了女儿拼命。
而那位锦安公主,作为皇宫里唯一嫡出的公主,一向都是头长到天上的,矜持贵气得很,等闲的皇子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可这会,先是被自己一向信任的父皇给卖了,疼爱自己的母后也来劝自己认命,要嫁去的还是贫瘠荒凉之地。
要面对的是大周一向视为敌人的犬戎族长,她甚至都可以预见,将来两方一旦兵戎相见,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前十几年一帆风顺的人生,一下子就来了如此突然的变化,被宠得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是受不了的。
只是百般哀求无果,也就只能认命了,甚至就连死都不敢去想,古代自杀也是一项罪的。
尤其是在圣旨下了之后,若是自尽,那害得不只是自己,还会是自己的亲人兄弟,都要受到牵连。
小姑娘在自己的寝宫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那眼睛都快哭瞎了,可最后也只能哭着上了花轿。
顾明泽是外臣,即便年纪小,也是不能进内宫的,不过周延儒倒是跟着一众皇子们去送了行。
据他所说,那锦安公主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完全没了以前那光彩耀眼的模样,看着也是颇为的可怜。
对此,顾明泽也只能是保持沉默,因为他觉得,虽然说不该用一个女子和亲去求几年的时间发展。
但真要说起来,那些陪嫁过去的女子,绝对是比那位公主还要可怜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