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表哥竟然把金珠给了她。不过一个低贱的包衣奴才,她也配?”
皇贵妃在得知康熙把一对金珠赏赐给昭嫔后,为了避免自己当着嫔妃们的面更加失态, 直接结束了请安, 自个儿回到后殿发泄火气。
那对金珠甫一上贡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也曾因为金珠的稀有向表哥讨要多次,可表哥就是装作听不懂她的话,不肯给她。
如今就因为太皇太后赏赐了成嫔一匣子珍珠,表哥为了不叫昭嫔受委屈, 就把金珠赏给了她。
她竟不知, 昭嫔在表哥心中竟是如此重要。
夏禾知道皇贵妃心中有气,也不曾劝阻, 只任由皇贵妃发泄,待皇贵妃平静下来,她才适时奉上香茗:“娘娘息怒,不管昭嫔配不配, 总归皇上赏了,在皇上心里就是配的。奴婢愚见, 却以为您不必自降身份和昭嫔计较, 在这件事上,最难堪的不是咱们。”
她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皇贵妃抿着唇, 思虑片刻才想到其中深意:“你是说……太皇太后?”
夏禾轻轻点头:“奴婢听说, 昨日侍疾,苦活累活都是昭嫔做的, 成嫔除了盯着奴才煎药外,什么也没做, 可最后得了太皇太后青眼的,是成嫔,这足以让咱们看清太皇太后的态度。”
皇贵妃心中理解,但还是没好气道:“话虽如此,可看着昭嫔如此得意,仗着宠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心中那口气,始终不顺畅。”
皇室规矩森严,后宫嫔妃所用颜色也有严格规定,旁的暂且不说,只说这金色,就不是区区嫔位能用得的。
夏禾上前轻轻替皇贵妃揉着肩膀:“昭嫔恃宠而骄,得罪的人定然不少,总会有人看不过去的,娘娘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坐在皇贵妃这个位置上,权力地位和阿哥都有了,只要不行差踏错,皇上也会给足够的体面,所以又何苦做一些让皇上不悦的事,丢了这份体面。
她要做的,就是劝皇贵妃,保住自己的荣耀地位,这样才不会辜负福晋对她寄予的厚望。
夏禾千说万说,皇贵妃终于平静了下来,刚喝了一口茶,另一个一等宫女夏青突然进来,脸色难看:“奴婢给娘娘请安。”
皇贵妃瞥了她一眼:“起来吧,何事?”
夏青抿着唇,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娓娓道来:“奴婢今儿个去内务府,本是去看看给您做的秋装,结果在去的路上,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奴婢觉得事关重大,所以不敢耽搁,紧赶着回来禀报,也好有个对策。”
说了一通也没说到正题,皇贵妃不耐道:“到底是何事?”
夏禾听出了皇贵妃的不悦,也不敢再耽搁,忙道:“奴婢听说,这几日谨妃在四阿哥早上去上书房时,曾在御花园半道上拦过四阿哥,还当着四阿哥的面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
“谨妃当着四阿哥的面儿说自己才是她的亲生额娘,还说当年是娘娘您仗着身份圣宠,把四阿哥从她身边抢过来的。”
夏青越说,就越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皇贵妃阴恻恻的笑了:“还有吗?”
夏青咽了口口水,继续道:“还……还有就是,听说四阿哥信了谨妃的胡诌,甚至还叫了谨妃额娘……”
随着夏青的话落下,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抬手挥落手边的茶盏,顿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夏禾夏青瞬间跪下:“娘娘息怒。”
皇贵妃咬牙:“息怒?你们除了会叫本宫息怒,还会什么?如今本宫都被人踩在头上了,若是本宫再不作为,恐怕本宫这个皇贵妃,就彻底成了满宫的笑话了。”
夏禾沉了沉眸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擅自站起身,凑到皇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几句话的功夫,皇贵妃脸上的怒容肉眼可见的消散了:“可行?”
夏禾点点头:“早些年您埋在谨妃身边的钉子,也该用上了。”
当年皇贵妃抬举谨妃侍奉圣驾时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了一手。
这么些年过去了,无论她们二人如何争斗,这枚钉子她都没有动用过。
如今动用,她与谨妃注定是不死不休了。
皇贵妃眼神阴狠:“这一次,本宫一定要把谨妃再无翻身的余地。”
想抢她的儿子,做梦!
后宫刚掀起的闲言碎语,在皇贵妃知道后,迅速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捉了几个典型杖打了一顿,再也没有人敢私底下嚼舌根。
不过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即便被压了下去也不妨事。
永和宫,谨妃得知消息后,气的脸都绿了:“究竟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几个月来的不得意,渐渐的消磨着她的耐心,她开始没了耐心,行事也不如以前沉得住气,压抑的脾气更是一日日的暴露出来,从前身上的温柔小意,轻声细语这些让康熙宠爱她的特性,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在她身上。
石莺从一开始的愕然,到眼下的习以为常。
她低眸沉思了一会儿,道:“昨日娘娘去见四阿哥,行踪隐秘,一路上并未遇到旁人。”
谨妃狠厉的眼神刮在她身上:“你是说,消息是从四阿哥身边传出来的?”
石莺慌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四阿哥还小,又怎会有如此心机,恐怕是宫里隔墙有耳,咱们怕是被谁给撞见了。”
“哼,四阿哥被皇贵妃教养,难保不会学了皇贵妃,他有心机本宫不觉得奇怪。”
但她却不觉得四阿哥会这么做,因为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谨妃能从一个宫女爬到妃位,心机自然不可小觑,她迅速的在脑子里想着,不一会儿就筛选出了可能撞见她行踪的人:“昨日昭嫔和成嫔是几时从出发,又是何时到的慈宁宫?”
不论是景仁宫还是景阳宫,要想去慈宁宫,御花园是必经之地。
石莺默默想了想:“太皇太后起身的时辰一般是卯时,若是不去晚,昭嫔与成嫔最晚该是寅时正就得出发。”
谨妃抚摸着手指上长长的护甲:“果然是她们。”
“她们?”石莺不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昭嫔和成嫔都有参与?”
谨妃此刻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怒火,她挑眉道:“昭嫔便罢了,就凭成嫔那胆小如鼠的性子,即便如今不再胆怯,本宫也不认为她有这个胆子。”
“那就只能是昭嫔所为。”
谨妃不置可否:“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查出这件事是谁所为。皇贵妃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些传言,本宫估摸着,她正在想着要如何算计本宫呢。本宫眼下不得宠,不宜与她正面相抗,还是得找个靠山。”
而太皇太后,就是她给自己找的靠山。
她抿了抿唇,吩咐道:“传话给本宫家里的兄弟,让他们秘密去寻一些有奇效的药来,记住,不能惊动任何人。”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追求长寿,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例外,毕竟到了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曾经享受过权力的人,都不会甘心自己日渐老去,更何况是像废物一样一病不起。
只有讨好了太皇太后,得了个好名声,凭着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她就不信皇上还能继续冷落她。
“奴婢明白。”
谨妃再三叮嘱:“一定要快。”
若是等太皇太后的病好了,那她做的一切也就成了无用功。
承乾宫和永和宫私下里的波涛汹涌,丝毫没有影响到曹玥。
此刻她正在东偏殿,安安静静的抄写着佛经。
只安凝片刻也静不下心来,一直在曹玥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被安凝说的烦了,曹玥也抄不下去了,索性搁了笔,坐一旁歇着去了:“成嫔这手段不算高明,但胜在好用。”
安凝嘟了嘟唇,一脸不高兴:“成嫔是报复了谨妃,可是娘娘您也免不了被皇贵妃和谨妃猜忌,说不准这罪名,她们可是算到了您的头上。”
曹玥不以为意:“那又如何?皇贵妃和谨妃若是稍微有点儿脑子,就该知道,眼下对她们最重要的事情,根本不在于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她瞟了眼被贡起来的佛像,眼底隐隐泛着笑意。
就好比她,眼下对她最重要的事,不是和谨妃她们斗智斗勇,而是先解决了这件事。
这件事一解决,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今日是第几日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偏偏安凝就是听懂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然后回道:“已经是第五日了。”
从曹玥当着康熙的面说要为宣妃抄经祈福到现在,已经过了五日。
曹玥淡淡点头:“还有两日,快了。”
安凝知道这快了是什么意思,她习惯了相信曹玥,对她的计划自然不会有半分质疑,但是她却有她的担心:“娘娘,咱们在这儿待了几日,那药……会不会对身子有什么影响?”
她自己皮糙肉厚,倒是不担心,可娘娘的身子不能有损。
曹玥轻轻摇头:“只几日的功夫,不妨事,这药药效并不浓烈,只有积年累月的用下来,才会一点点的蚕食人的身子。”
她只每日过来东偏殿不到两个时辰,回到正殿后还有安平准备的汤药,对她的影响已经降到了最低。
至于孝康章皇后,她在皇上登基前身子就不大好,登基后没过多久,更是一病不起,而后缠绵病榻日久,最终病逝。
在这期间,耗费的功夫足足有两年。
为了维护太后独一无二的地位,又不让皇上起了疑心,太皇太后还真是有耐心。
不过论起耐心,她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