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子离酒醒差得很远,她感觉脚下的榻榻米好像是棉花,虽然没到站不稳的程度,但在脑袋还在丶大概是正常运转的时候,身上那种客气和曲曲折折的神经却已经早早下班了。

  猫眼後辈行动倒是没有客气,那边五条悟还没有给出他的答案,她却已经接过了他递来的矿泉水,因为摄入酒精,所以

  “所以,前辈是以怎麽样的立场来问我的呢?”

  “就不能先提前告诉我几种不同的回答吗……”白发男人懒洋洋,“诶,如果不同立场会得到不同答案的话,那本身就是谎言吧~”

  “前辈明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但是却要确认五条悟是不是值得这个答案的人。

  说实话。

  可能是因为她喝得有点多。

  也可能是因为这十年的差别……

  她还没有看清楚该把眼前的白发前辈放在自身圈层的哪个位置上,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什麽个立场的人。

  他给善子的感觉很熟悉,从外表看上去却有些陌生。

  说是前後辈,年差也不过只有一年而已,要说成熟的可以依赖的前辈,他搞不好还比不上善子还幼稚一些——要说是朋友好像也不是那种关系,倒更像是保守着共同记忆与秘密的共犯或是同伴,甚至可能是两边有些相似却不同的出身背景,与同样对于常识的缺乏。

  两人一起做过不少那些非家系出身的同伴们一定会觉得‘正常人才不会这麽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虽然谈不上羞耻,却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一位第三者提起。

  他曾经是自己最信任的丶能够互相理解丶绝对不会背叛却又非常幼稚的……玩伴。

  现在看来好像仍是如此,但此刻的五条悟看上去已经比过去陌生了太多。

  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像是玩具一样的圆片墨镜,就算发型和童颜看上去没什麽变化,却和当年根本不懂怎麽打理自己的笨蛋男高完全不一样——隐约能看到後颈的碎发和鬓角修整得非常干净,靠得很近的时候,还能闻见淡淡的须後水的味道。不管是脖颈还是手腕都比过去粗了好多,背宽和胸腔也比再怎麽锻炼体术也略显单薄的高中生要厚上不少。

  光是手臂上的青筋就比过去分明了不少,更别说脖颈的肌理线条和喉结了。

  明明感觉上他仍然是那位童颜的人渣前辈,只看脸的话,说是高中生也可以。

  但……真正见过他的十八岁的话。

  就会察觉时间到底在他身上起了什麽作用。

  眼前的五条悟是熟悉丶值得信赖的前辈,也是一个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了十年,已经二十八岁的陌生男人。

  五条悟并没有马上回答——白发前辈用手将墨镜推到了头顶,额发都被压在了下面,以苍天之瞳直接注视着站在房间门口的善子。

  能够感觉这位前辈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的反应。

  然後有些醉醺醺的猫眼後辈只是听见了一声细微地叹息。

  “总之,善子先坐下吧?”五条悟骨节分明的手又一次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说得太大声的话。”那个将衬衣袖子挽到手肘的前辈下意识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脖颈,然後顺势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我可是会害羞的呀。”

  他语气轻浮得简直像是要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一颗红心似的。

  ——说实话。

  善子慢悠悠地坐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听就很可疑,五条前辈。”

  “稍微对我有点信任嘛。”

  “我一直都很信任吧。”猫眼後辈语气平淡,“对五条前辈的话,甚至可以说是过分信任了,别人的话,我应该在正门就让他回去了吧。”不,确切来说一开始提议把她送回家就会被拒绝。

  感觉五条悟比过去要更加犹豫,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那位前辈却兜着圈还没回答她。

  善子已经猜出了大半:“所以,又是想丶”拖着我给你当乱来的工具人……诸如此类的反问还没说出口。

  “这个嘛~是因为我想和善子结婚,所以需要确认一下~”那位前辈已经托着脸,非常平淡地把他的‘目的’说了出口,然後非常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冰水。

  猫眼後辈几乎是下一秒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白发前辈。

  旁边的那位顶着白发蓝眼的童颜帅哥却已经把手指插|进了自己的额发里:“……毕竟你要是有在交往的对象,或者是有准备之後交往丶结婚的人选和计划之类的话,我就得费点功夫了嘛。”他语气有些轻浮,倒听不出来是在何种精神状况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当然最紧迫的,需要她给出的反应或是回答并不是这个。

  但善子却还是对和主题无关的细枝末节産生了好奇。

  “费点功夫是指?”

  浑身冒着小花的白发前辈两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把那家夥偷偷杀掉然後告诉你‘没关系,善子能依赖的人还有我’之类的。”恶意卖萌似的诶嘿着歪起了脑袋,“这样善子伤心的时候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猫眼後辈还没来得及叹气。

  那位前辈已经摆起了一只手:“当然——才不会做那种会乱来的事情吧?毕竟我对伤害善子没兴趣嘛。”比起说不会做或是做不到,更明确的表态是‘没兴趣’,但这也让善子明白了这位前辈没有说谎,“反正善子真的要有那种婚姻对象锦标赛之类的排名,我肯定是优先级的最上面吧?”

  当然,这种狂妄也让她确认这就是‘正常’的五条前辈。

  所以猫眼的後辈直接将冰水灌进了嘴里:“所以,五条前辈真正的目的是?”

  “什麽呀!”白发的男人笑嘻嘻地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我分明是真心丶真的很想跟善子结婚的诶,这样说我真的会很伤心的喔~”

  善子对那个总说自己会伤心难过,但实际上却总是什麽反应都没有的前辈卖惨早已经免疫——有没有真正伤心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毕竟被迫感受过太多他的情绪,稍微多和当时的表现对比一下,再怎麽样也能分辨少许。

  现在?

  ……至多是稍微有些了然丶失望的感觉吧?

  虽然也不知道那种了然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今天晚上。”猫眼後辈只是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们重新见面距离五条前辈的求婚不过四个小时。”

  “对善子一见钟情了嘛。”

  “我们之前还有十年的隔阂期。”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暗恋了善子超久~”这麽说着那个白发男人还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了过来,用手心遮住了(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外面窥视的视线,呲起了牙,说得神神秘秘,“超——久噢?再过几年都要超过一半的人生了诶。”他语气里带着微妙的抱怨。

  嗯嗯嗯。

  超久。

  那个理论上应该是脑袋受到了酒精影响的猫眼後辈已经吐出了一口酒气:“说实话吧——五条家又催了?或者是又想给那些老爷爷找什麽麻烦了?你是在看到我的时候想到什麽奇怪的主意了吧。”

  就算她现在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稍微听一听就知道五条悟肯定是打着那种先用个超级过分,根本没有答应可能性的提问来垫底的主意——然後让她自然答应其它对比起来就没有那麽过分的要求吧。

  而那个前辈已经直接将手指伸了过来,差一点就要按上善子的嘴唇——确切来说,应该是维持在只要猫眼後辈开口说话,就一定会碰到他的食指尖的距离。

  “所以呀~先说善子的答案吧?”那位白发前辈将墨镜重新扣到了脸上,总感觉不知道哪里还噌的一声飘了颗星星出来,“以想跟你结婚这个角度来说,黑沼女士……”

  “五条前辈根本就只是用‘我会出布’这种策略在诈我吧。”用假装提出的一个错误答案来看她的反应。

  “善子你现在喝醉了,稍微再给我迷糊一点嘛。”

  善子直接将冰水贴在了脸上,多少消除了一些醉酒的体热:“我已经够不清醒了,前辈,一般异性跟我提出这种乱来的问题的话,这会儿已经坐在哭着回家的车上了噢?”

  “所以说嘛~这代表我是特别的吧。”那位前辈语调上扬,却根本不是个疑问句,“对于善子来说。”

  酒精逐渐上头,本身也早已经说开,善子根本懒得跟他玩那种社交辞令:“五条前辈对我来说本来就是特别的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而後思考了片刻,“毕竟在世俗界的家庭长大的话,应该不会无神经到我们这个程度,但如果是其它家系术师,要麽就是太功利,要麽就是太腐朽,剩下的还长得难看。”

  ……当年的情况,当然他们两个人有着雷同的压力源和差不多的焦躁是一回事,但更多的也有,能够出手丶不会觉得讨厌丶而且适合的对象也就只有那麽一个而已。

  足够了解,却留有让好奇心産生的距离。

  能互相理解的出身。

  匹配的实力。

  和合适的意识观念。

  而在有了那种共同记忆之後。

  二者的关系只会变得稍微……更加特别一点。

  五条悟没有笑,表情反而有些认真:“所以,假设确实是这样的情况呢?善子。”

  而猫眼後辈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沾着冰水瓶身上的凝水在桌上无意识地画圈。

  “本来是我考验五条前辈的问题现在却要抛给我吗?不然就不告诉我真正的目的?”面瘫职员用一边手背给脸降温,一边瞪了那个白发男人一眼,醉酒後的惫懒已经逐渐占满了她的半个身体,“会好奇死的吧。”

  五条悟低着脑袋,往她的方向凑了过来:“我还以为善子会先指责来着?”白发男人伸手扶了扶已经要後倒的醉酒职员。

  “反正我连您想做什麽都不知道吧?如果是工作的话,我应该会指责的。不过,如果五条前辈的取向没有变化的话——感觉80%会是我也觉得很有趣的状况。”懒得说谎的猫眼後辈已经开始觉得眨眼费劲了,“算了,总之我确认一下吧。”

  她举起了三根手指。

  “是老爷爷们会生气到死的事情吗?”她放下第一根手指。

  白发男人思考了片刻:“加茂家那些老头希望落空,估计会吧?五条家,那些家夥应该会很惜命的。”

  意思是肯定会超级不爽,但是不敢找死是吧……

  脑袋很热,善子有些好奇地想把脑袋贴在一看就很凉快的茶桌水滩上,然後侧脸直接被不知不觉已经坐在自己身边的五条悟用手托住了。

  黑色|猫瞳懒洋洋地擡起,瞟了一眼那个笑眯眯的前辈,黑瞳短暂的和六眼对上又移开了。她根本懒得动弹,只是这样无表情地继续贴着无下限——反正五条悟又不会累。

  然後她才放下第二根手指:“是会影响盘星教和咒术界的合作的事情吗?”

  “多少算是有些促进作用吧。”

  于是善子问了最後一个问题:“我对五条前辈来说,是女人?”

  “什麽时候不是了啊?善子。”那位前辈托着长发後辈的脸,答得懒洋洋,“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的吧,完全是我的取向。”五条悟直接撇着脸把舌头吐了出来,“再说,不把你当成异性的话,一开始就不可能亲下去才对,而且以前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合不来的情况吧?虽然最後那样了。”

  ……所以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是错觉啊?

  时机和距离都完全合适。

  所以猫眼只是嗯了一声:“所以,我要给的,就是‘假设五条前辈是想要跟我结婚的男人’那样的身份的答案,是吧?”她的脸离开了五条悟的手,只是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和旁边带着墨镜的白发前辈对上了视线。

  “啊。”带着墨镜的白发男人嘴角平平的,实在教人分不清楚他的想法。

  “我现在喝醉了,所以……搞不好想法|会有微妙的变化,没关系吗?”善子喝了一口冰水。

  那个前辈反而笑了出来:“你还没有醉到那个程度啦,善子。”他微微歪着脑袋,几乎是直视着猫眼後辈的脸,“现在已经很晚了,快点回答吧~”

  “没有。”善子直接回答,“如果说的是在交往的对象的话。”而有没有计划方面,“加茂家都这样了,不管找谁都会很麻烦吧?”在内部的家夥会有被家系控制的风险,而外部的家夥如果不够强的话也只是给加茂家找了个出气筒而已,“跟不上步调的话,会对那个潜在的对象造成伤害的吧。”

  她看向了旁边的五条悟。

  “五条前辈,应该能理解那种顾虑才对。”不然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啊,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忘了确认了……

  那个白发墨镜男倒是点了点头:“如果到後面的话,应该会觉得甜蜜得不得了,但是一开始果然是会觉得超级麻烦吧。”

  “所以说?”

  “我也是单身~”

  “我还以为五条前辈不碰烟酒的话,走的会是另外一条解压路线呢?”不过那确实她好奇的一部分,“我问的是五条前辈的计划,请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五条悟嘴角翘了起来:“喂,我根本用不着那种东西吧?”他咧着嘴,语气有些狂妄,“本身就没什麽解压的必要。”

  “倒也是,需要缓解精神压力的怎麽想都应该是别人才对。”

  “而且我找到了更加让人忘乎所以的东西~才用不上那种低级的——”那位前辈直接无视了善子的攻击。

  “请向大物主神和大山咋神道歉,五条前辈。”而猫眼职员已经诶了一声,“忘乎所以?很难想象五条前辈对什麽沉迷的样子啊,不过感觉肯定是什麽乱来丶”

  五条悟却突然叫住了猫眼後辈的名字:“善子。”

  “……嗯?”被叫到名字的黑发女性有些迟疑。

  “喜欢喝酒就算了,不要把酒神也一起信了吧?”白发男人笑了起来。

  所以说。

  计划到底是……?

  而对善子的这个问题,五条悟只是诶了一声,语气有些惫懒了起来:“说白了,御三家的信息传播本来就是既快又慢的。”他托着自己的下巴,“那些老爷爷的脑袋已经到了阈值了噢。”

  和体系和人脉带来的迅速情报传输相反。

  “啊,还是老古板的那套啊?”女性职员已经慢吞吞地反应了过来,“那些脑袋坏掉的老人家。”

  放弃接受任何新的概念和知识。

  只是懒惰地只想以自己习惯丶且愿意相信的方式来思考。

  一旦对某个人下了‘判断’,以後都不会轻易改变,哪怕把证据摆在他们的面前,那些家夥也会驳斥这证据一定是有心人的捏造,而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判断有什麽问题。

  善子已经想明白了一半,她看向了旁边的白发前辈:“所以?因为我们以前的‘绯闻’所以需要为你澄清一下。他们还在误会那种事情吗?我都离开国内十年了噢……?”

  那些老头子该不会还觉得她是把备受期待的神子勾搭走的坏女人吧?

  那个满脑子废料的DK前辈当年怎麽看也……

  “完全相反~”五条悟已经摇了摇手指,“那些家夥又打起以前的主意了。”

  “结婚?他们逼不了你的吧。”而且六眼一代只会有一个,没有六眼也没法很好使用无下限,怎麽想他也不像加茂家这种,宁愿搞出正室侧室都要延续祖传术式这样魔怔的……

  “很烦人啊。”白发男人歪着脑袋,以面对善子的方向一手撑在桌面上,“而且,说是不结婚,或是没有固定的对象,就想干扰和杰那边的合作之类的。”

  “明明在总监部已经没有权力了吧?”而且当时某个作为咒术界看板的最强差点就因为和老爷爷们谈不拢,威胁要出去跟死党跑盘星教创业的事情,就算她在海外也是听过的。

  ——虽然这个男人才不会抛掉那些自己身上那些‘他根本不在乎’的责任。

  这点善子也非常清楚。

  五条悟耸了耸肩:“金钱方面还是有关系的。”

  “最後肯定会给吧。”

  “合作黄了之後吧,嗯,会给哦~”

  她的酒没完全醒,但那些因为消化逐渐跑到脑袋里的酒精却已经到达了它的顶峰,开始逐渐下落。

  黑发的猫眼职员看向了笑眯眯坐在她房间里的白色人形大猫。

  善子终于开了口:“所以,是想继续用我的名字在五条家——?”

  “嗯。”那个白发前辈捏住了善子的一缕黑发,像是狗尾巴草那样甩了起来,“把我身边不属于你的气息都遮盖掉吧~?善子。”他语气轻浮,一听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烂俗电视剧或者是游戏里看来的奇怪台词,“名字借我用用吧?”

  被当成驱蚊工具的猫眼後辈哈了一声。

  “反正五条家的那些家夥在你回来的时候都在那边悄悄传些什麽‘把六眼甩掉的那个女人’丶‘五条悟的女朋友’丶‘五条悟很中意的女人’回来了那种事情。”说着和自己有关的流言,五条悟脸上却只有笑容,“我们……把它变成真货怎麽样?善子。”

  “结婚?”所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而白发男人已经露出了让步之後的烦恼表情:“虽然我是很想那样啦,不过只是用一下名字而已啦,总之,先自称男女朋友把周围的苍蝇赶赶吧?”

  ‘那个女人’本人只是歪着脑袋:“……”她起先没有说话,“今天喝醉的人是我才对吧?五条前辈。”怎麽她现在感觉喝高的人是五条前辈呢?

  “反正五条的那些老头又不敢找你的麻烦,而加茂家的那些家夥只要摆出我的名字也不会敢过来的,只要我说再这样下去我就入赘黑沼家的话~”某位实权家主在深夜的加茂家里讲着超级吓人的内容,“你家和我家的老爷爷绝·对会觉得这是家耻,估计就算是我们不去仔细隐瞒,那些家夥也绝对会把这种事情在家系内部捂得严严实实吧~”

  一听就是计算了很久。

  猫眼职员只是思考了片刻:“但是,这样的话不应该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吗?”

  “但是善子需要这种对象的时机,也只有搬出去之前吧?所以那些家夥才会这麽烦人。”因为要赶上窗口期,“而我需要的也只是在和杰合作的束缚定下之前那些人不要过来干扰这种事情。”五条悟一手撑在身後,微微仰着脑袋看向了善子,“而且。”

  “闹得很大的话……善子也会困扰的吧?作为盘星教首席秘书却偷偷和五条家主混在一起这种事情~”他笑眯眯的。

  善子倒是有些讶异:“这种‘温柔’很不像你喔,五条前辈。”她看向了那边的白发男人。

  “我姑且还是很关心善子的诶,不然也没必要确认你现在有没有那方面的对象了吧?”

  反倒是猫眼後辈歪着脑袋,她思考了片刻。

  善子并没有马上同意丶或是马上拒绝。

  “不过,我没回来的话不就麻烦了吗?”善子看向了五条悟,“如果我说不想这麽做的话前辈该怎麽办呢。”

  而且……

  如果这样的话。

  还是那个问题——这种提议,五条悟到底是以怎样的立场想到的呢?

  那个白发男人的笑容没有变化。

  但他也没有回答这个界限分明的问题。

  熟悉中的那种微妙陌生感已经又爬上了心头。

  然而五条悟却只是突然问:“如果想和你结婚的男人是加茂的话?善子。”

  “我会说自己有交往的对象。”

  “那麽丶如果只是普通的同事的立场提问的话——”

  “大概会说对结婚那种事情没有兴趣……吧。”猫眼後辈想也没想。

  那个白发前辈已经拖长了声音:“所以,如果是对你没有想法,也没有关系的异性,善子才会回答实话是吧。”

  醉酒的後辈没有仔细思考,只是稍微过了过脑子,她轻轻摇了摇头——却已经明白了对话会走向哪个方向。

  “所以~如果。”五条悟果然问了,“是除了我之外的随便一个男人呢?”

  因为酒意面色绯红,但猫眼後辈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她拧开了水瓶,以冰水堵住了自己的反应和答案,然後放下的时候才叹了口气。

  “五条前辈好像还是有点在意呢?以前的事情。”她以为完全说开了,原来还在这等着啊?

  那个白发男人表情有些微妙,讲不好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已经完全没有仪态可言地两肘撑在了身後的榻榻米上,仰倒着注视着猫眼後辈,五条悟没有脱下墨镜,视线却非常明确地注视着善子:“稍微~”他脸上带着笑容,“毕竟我这辈子就只被善子甩过诶,我的想法且不提,善子居然完全不为所动真的让人很挫败诶。”

  “那种没用的男人的自尊很无聊,五条前辈。”

  “毕竟我都被说吻技很差嘛。”

  “後面好多了。”

  “太晚啦~”

  善子已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如果要问当年,她当时的喜好与感情的话,“只能判断应该是没有那种迷恋或者是兴趣吧。”

  五条悟诶了一声:“善子~不要用不知道那种懒惰的——”他懒洋洋的抱怨还没说完。

  “不可能知道吧,毕竟全都被前辈那种没用的DK青春期兴奋给淹没了。”猫眼後辈语气慢吞吞的,因为酒没有全醒,丢掉了那种别扭的社交模式而显得分外直接,“能知道的只有和前辈一起找乐子的时候确实很愉快,但是——情绪全都被前辈的感受淹没的话。”她要去哪里找自己的想法呢?

  所以那个时候果断的结束才是正确的。

  被那种情绪带着走,最後哪里也无法……

  “——说得也是。”五条悟笑了起来,“果然,差点就成了坏男人啊。”他支起了身子,“时机太差了。”

  善子叹了口气:“所以这次的提议也是,五条前辈还是好好想——不要又乱来变成没法收场的状况。”黑色|猫眼看向了墨镜下的冰蓝色眼眸,“虽然这麽说让人有些惭愧,我和前辈不管是距离丶关系还是取向……会很糟糕吧?”虽然现在还是能够一笑而过的状态,“既然现在并没有什麽互相喜欢的丶”她的话没能说完。

  “那个早就想好了。”五条悟却直接笑了起来。

  和善子那种早就丢开的害羞一样。

  该困惑的分量,在当年和这十年间也差不多够了吧。

  “对善子来说,我也是男人吗?”

  啊……

  所以说过了。

  是因为距离——没有近到让彼此成为超越性别的朋友丶同伴,也没有远到成为陌生人。

  所以没法发展出非常纯粹的关系。

  “只是一个月不到,不会像过去那样的。”他笑眯眯地对着醉酒的女人说。

  那分明是趁虚而入。

  “害怕了?善子。”

  还有挑衅。

  某种程度来说,能说到这麽深,也有两个人性格都不是回避问题的人吧……

  成年人真的模棱两可,似是而非,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也有因为这两个人又直白,又喜欢把真话当玩笑说吧(冷汗直流)

  一方面感觉确实也是dkjk必然BE的要素,感觉DK5还是比较自我中心那种,会把自己的感受压给别人,并且有点,谈不上无视,可能是类似我的感觉很好,所以=一切都好的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猫咪视野(?)

  本来很想写

  285:如此这般,所以结婚吧!

  善子:OK

  然後开始的事情。

  但是因为两边性格……不知不觉(冷汗)

  对于彼此来说也是唯一的异性吧,会有那种意识的对象……毕竟太远了会被当普通同事丶陌生人,太近了就是亲友和同伴。

  很喜欢这种陌生感丶距离感混在一起所以産生的微妙感觉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