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有两个小时就会亮。

  巫女早闭上了眼睛,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非常细碎的呼吸声。

  她穿着睡衣,黑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这样的画面在去年那漫长的十一月曾经看过无数次。

  而今隔了一年,才又重新看见了这副面容。

  但不管是处境与内心却都已经出现了太多的变化。

  五条悟那张很擅长展露出笑容,却没那麽喜欢笑的脸上只剩下了某种说不出的——混杂着严肃丶充满距离感的思考神色——他侧身盘着腿坐在了地板上,斜靠在床头边,微微打量着善子的睡颜。

  因为拉着窗帘,夜间的室内漆黑一片——

  漆黑一片的空间从未有人检视,所以也无从得知那到底是多麽庞大的空间……直到有人站在黑色空洞的边缘,开始往里面放置那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小小的萤火虫根本什麽都照亮不了。

  只会显得这空洞大得吓人,那黑色好像随时会将这片小而微弱的光亮吞没一样。

  他面无表情。

  一点逻辑也没有,让人厌烦。

  “诶~稍微害怕逃跑一点不好吗~”知道善子根本不会醒,五条悟低声抱怨。

  如果会害怕逃避的话,不就有理由把人完全抓住了吗?

  不会让人如此飘飘然却又如此失控的话,用不着交流真心的欲望一定非常简单和愉快——虽然对不爱後悔的男人来说,这样微妙的亢奋感觉也不错。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脑袋,好像和哄人睡觉的方式有着微妙的差别,手上的老茧磨蹭着善子的後颈,然後直接滑到了肩胛中间的脊柱处,却并没有继续往下。

  好像犹豫了片刻,又好像什麽都没想。

  可以做的事情那麽多,但他最後只是伸手将巫女黑色的柔软长发缠在了自己的指节上搓了搓,最後一边脑袋搭在了床沿边上,找到了柜子下方估计是东堂葵或者是哪个学弟放在这里的游戏机。然後他将电视打开,将音量调到了最低,开始玩起了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游戏。

  他还想……稍微再亢奋一点。

  半天前。

  那边的男子组喝到一半就已经变成了意气用事的无意义喝酒,才到了晚上七点,还没喝到一半,剩下的一半直接跑去演练场继续对决了。

  九十九由基直接被当成了裁判拉了过去——不过她明显喝高了,兴奋得要命。

  因为太忙,办公室丶学校和公安三边跑的善子本来也想跟着师匠一起,顺带过去观察一下赤血的应用延展,不过这边的女子会已经把她团团围住了。

  才加班回来的西宫桃根本没有那种过年还得跑演练场的兴趣,她手里一边操作着手机:“野蔷薇还在老家那边受苦,我答应了她一定要带上点八卦之後聚会的时候的交流的诶,善子。”

  善子抿了一口啤酒:“我本人还在这噢,桃酱。”她语气柔和,面对认识了太久的亲友,倒没有被打探隐私的不快。

  “所以才问你本人可以透露的情报吧?”扎了两个冲天马尾的学妹wink了一下,竖起了拇指,“反正那群臭男生已经跑了,现在是女子会ONLY的时间!”

  酒过三巡,大家的口风都开始松了起来,这些女生也越发百无禁忌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聊起了男人。

  “诶——所以就只是答应约会而已?”那边的学妹看上多少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听到什麽进展……”真依已经半醉,低声地说着虎狼之词。

  而作为被拷问的当事人倒没有什麽反应:“毕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她思考了片刻,“只是说可以一起约会而已。”

  “……只是你这边这麽想而已吧?那家夥肯定超级爱现。”真希用手托着下巴,把外带回来的天妇罗炸虾塞进了嘴里,“悟就是那种性格。”

  黑发的猫眼巫女倒没说什麽,只是觉得如果这会儿否认她的话,好像会显得自己太偏向那个普遍风评不大好的家夥。

  ……毕竟五条特级脾气确实很差劲,说是人渣好像也并不过分。

  但是。

  她倒也不觉得那个男人真的就是超级爱现的性格。

  应该是这样才对。

  他好像……对于有些在乎的事情,好像会下意识保持着高度的沉默——或者说是故意的?

  即便是现在,她感觉自己还是有些搞不清楚那个白发男人。

  不过可能这就是有趣之处吧。

  “大概是吧。”善子嗯了一声,用啤酒罐遮住了自己的嘴,转移了话题,“不过,在咒术师里面找恋人的话还是不大好吧——毕竟术师精神正常的人真的不多。”找了最不正常那个的猫眼巫女想了想还是劝了劝几个学妹,“我是因为在水里泡久了,现在脑子里面还有点水没有排出去。”

  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作为大前辈的猫眼巫女面无表情地讲着自己的地狱笑话。

  那边的三轮霞直接噗出了一口饮料,她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不能多喝。

  不过作为五条悟粉丝的蓝发学妹倒是稍微替偶像找补了两句:“可是丶额,可是,五条先生不是很帅气吗?”她脸红红的,“而且还超级强!”迷妹直接双眼冒光。

  真希对这种事情本来兴趣就不大,只是陪着真依所以待在这里:“你们京都校只是因为平时不需要跟悟那家夥相处吧,实际经常碰到他的话,精神压力和疲劳都会累积得超快,到时候别说是恋爱话题了,光是在一个句子里提到他就会烦。”

  作为他曾经担当的学生,真希话说到一半,手上的一次性杯子已经被捏成了一团。

  而善子喝了一大口,也许是醉意上头:“不过确实,如果单纯按照外表评分的话,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好看,肌肉线条很好……”她话刚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在语气里带上了点笑意,“不如说五条特级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那张脸吧。”

  “诶——听上去是很·了·解的样子诶——”西宫桃眯起了眼睛,醉醺醺的学妹咧出了一个几乎快到耳根的怪笑,“不会吧?善子姐姐~”她像是个幽灵一样凑了过来。

  猫眼巫女冷静地给她倒了一杯冰水,推到了西宫桃的面前:“你喝多了,桃酱。”

  而真依面色红红地趴在桌面上散酒热:“男人也太讨人厌了吧。”她半醉不醉的眼睛看向了坐在斜对角的善子,“开心吗?”趴在桌上的绿发学妹将自己的酒杯推到桌子中央。

  “我明明就不会去做自己觉得不开心的事情吧?”她拿起自己的啤酒罐,碰了碰真依的酒杯,“不用担心,真依。就算最後分手,以我的职务,也不会有什麽人能对我做什麽。”就算是五条特级。

  不如说以他的性格来说,恐怕也会因为自己有价值之类的事情而直接放任吧。

  真希哈了一声:“这才开始吧。”

  “连结束都可以接受再开始不会觉得安心一点吗。”善子语气倒并不低落,“因为已经知道了最差的结果。”不过她也看向那几个说是‘好奇八卦’,实际上应该更偏向担心的女性亲友,“我还没有疯到那个程度,不用替我担心。”

  善子托着下巴,只是盯着真依的眼睛,语气有些温柔:“被欺负的话一定会请你们帮我把他打一顿的。”

  “打得过的话就不需要担心了。”趴在桌上的学妹低声抱怨,“御三家的男人都超烂,越强越烂。”

  “真依很温柔啊,真可爱。”逐渐喝多的猫眼巫女越来越直白。

  “我才没有担心你。”

  真希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也太晚了吧,真依。”

  不想让真依总回忆禅院家那点破事的西宫桃抿起了嘴巴,直接比出了暂停的手势:“不过善子也不是要跟五条结婚,把恋爱和男人都当消遣不就好了。毕竟女术师的生活本来就很艰难了诶,干嘛要这麽为难自己!”

  个子最小胆子最大的那位金发学妹直接从另一边架住了醉醺醺的真依胳膊,然後看向了善子:“不过,善子,如果有什麽问题,我一定会帮你逃跑的。”打算带着她骑扫把逃跑的小魔女看上去也醉得不清,直接噌的一下竖起了大拇哥,一脸锵锵,大人请用魔女扫把的样子。

  “绝对站在你这边噢,黑沼前辈!”即便是五条悟的粉丝,三轮霞也跟着点了点头。

  猫眼前辈眨了眨眼:“不会输的。”然後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喝得开始有些犯迷糊了。

  不对,到底有什麽输不输的……

  她哈了一声。

  “虽然五条特级确实性格稍微有点恶劣,但是也不需要用那种给人送行的态度来给我‘送别’吧?”善子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却有些哭笑不得,“不会有什麽危险的,不需要以那种绝对会出问题的模式来预设……”

  她的话没有说完。

  却发现面前的几位女性同伴都没在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善子。

  “善子该不会觉得平时那些人在你和五条说话的时候插不上话……是巧合吧?”

  “嗯?”

  过了一会儿之後,三轮才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可能就是去丶前年涩谷的事情那时候,嗯……”作为粉丝那位选择了个婉转的说法,“那个时候五条先生生气了,多少有些吓人就是了,哈哈哈。”

  蓝色头发的女性後辈像个机器人似的。

  估计是发生在她回到箱笼和昏迷之间的事情,所以善子没太听懂。

  而几名女性後辈已经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总之,先想办法把五条悟的钱全都握在手里!善子姐的话,一定做得到吧!先把那个男人的权力架空!”真依明显已经醉了,满脸发红的学妹语气直接强硬了起来,她直接一拳锤在了桌面,“这些御三家的男人都很会演,所以,绝对丶绝对——先把能占的便宜先占了,确保要甩掉他之前就把一切都毁掉!”

  真依上半身直接支了过来,双手握住了猫眼巫女的双手。

  而後者只是眨了眨眼:“真依……虽然这种话由我来说不太好。”善子歪了歪脑袋,“你稍微有点极端了噢。”

  “总之,善子姐喜欢脸和身材的话,在他人老珠黄之前把便宜占完就行了吧!技——”眼见着话题要被这个醉酒的妹妹带到不可名状的方向,真希直接捂住了真依的嘴。

  天予咒缚叹了口气:“喂丶真依,稍微清醒一点。”

  “噗。”善子一手握拳堵在了自己的嘴上,无表情的巫女直接发出了一声憋不住笑的噗嗤声。

  而女子会成员们一愣,有人发出了低声的呀声和怪笑,还有人拍起了桌子,说错话的当事人学妹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因为害羞手脚直接蜷缩了起来。

  大家笑作一团。

  一群人聚到了深夜才散场。

  五个小时前。

  醉醺醺的巫女让开了位置,因为早就不怎麽回京都这边休息,她的宿舍早被几个京都校高专生当成了半个活动室,能住人还是多亏了真依提前几天的努力。

  此刻善子穿着的还是超市里临时卖的最普通的素色纯棉睡衣长裤套装,扣子直接扣到了最上面一个——这会儿猫眼巫女的意志力,差不多就只到每个动作之间接上一两分钟的思考暂停这种程度而已。

  她还保留着一些‘常识’,但并不是很多。

  所以猫眼巫女只是慢吞吞地把宿舍靠墙放着的茶几又晃晃悠悠地放了下来。

  然後坐在了茶几的另外一边,对着旁边的空位摊手示意:“招待不周,非常抱歉……请坐。”那种刻在本能里的社畜本能直接冒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把对面的五条悟当访客招待了。

  接着才像是想起了眼前的家夥是谁,眼睛直愣愣的巫女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从梦游里醒了过来酒真的就开始清醒了,她啊了一声:“……是悟啊。”

  “虽然现在是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戒酒了,善子……”而那个刚把阳台门关上的白发男人语气里多少带上了些无奈,表情不大好——显然对面的巫女这会儿也没有检测他表情的功能,“喝太多了噢~”

  所以。

  五条悟干脆没有控制自己的本性。

  “谁把你送回来的?”

  “嗯?”

  “醉到休息了一会儿还这样,是谁把你送回来的,善子还记得吗?”这麽说着的白发男人已经把手里装着几张碟片的塑料袋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然後他才注意到空荡的室内并没有播放蓝光影碟的设备。

  他哈了一声。

  也是。

  就算不看那个日程表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都都多久没回来了。

  五条悟在懵懵的猫眼巫女旁边坐下了,他侧着脑袋,看着明显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的巫女,他盘腿坐着,根本没有靠近旁边正坐在榻榻米上,上半身还因为醉酒像是个风中的蒲公英一样轻微摇晃,又调整重心重新坐直的面瘫巫女。

  他又问了一遍。

  然後和地心引力打架的猫眼巫女才反应过来:“……真希和三轮?”

  “学妹帮你洗漱了?哇~照顾酒鬼好辛苦啊。”五条悟低头,微微凑近了善子的颈边闻了闻她的味道,“诶~是薄荷味道的啊,善子。”他语气轻快,表情却有些阴沉地等着巫女的回答。

  而那个猫眼巫女只是微微擡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她眨了眨眼,脑袋转了好半天才开口。

  虽然只是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悟。”

  “嗯?”五条悟的语气稍微轻柔了一些,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看向了浑身薄荷味的黑色|猫猫眼,“善子,这里没有可以看蓝光盘的机器啊。”然後那个懒洋洋抱怨的男人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今晚回五条家吧?”

  味道变了。

  ——真受不了。

  他到底是费了多少功夫才擦着线确保了‘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家夥,会擅自对善子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事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过线的举动,所以他只是稍稍有些强迫症而已:“善子,你现在还能听明白我说的……”

  “嗯。”她直愣愣地应了一声,“了丶理解的。”

  而善子像是个挨挨蹭蹭的薄荷味黑色|猫咪一样,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不,更可能是反应过来却有些好奇,所以没有反抗——之前就把两只爪子压在了他的一侧大腿上,撑起了上半身微微挨向了五条悟。

  黑色长发的猫眼巫女把脸凑近了五条悟的的脸侧,擡起一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和五条悟的耳侧。然後有些踉跄的善子就被五条悟伸出一边的胳膊揽住,直接兜着她的背好歹是没有倒向矮几。

  索性醉醺醺的巫女根本没有在乎这种细节,只是继续执着地凑近了他的耳朵讲起了悄悄话。

  理解了的。

  她说。

  “悟在嫉妒。”

  然後答对的面瘫巫女歪起了脑袋,眼睛里冒出了我超棒一样的滚动字幕。

  五条悟哈了一声:“……你知道啊。”

  “为什麽……要不知道?”猫眼巫女眨了眨眼,有些迟钝的眼中是真情实感的疑惑,“很可爱。”她把下巴搭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双眼发空,语气倒是慢吞吞的又问了一遍,“……为什麽?”

  好像真的思考起了自己为什麽要不知道这一点。

  而五条悟往身後的床沿边上一靠,他沉默地把猫眼巫女抱到了腿上巴着自己坐着,直接就像个大型食肉动物一样把她直接圈了起来,弯下脖子,把脑袋埋进了善子的肩窝。

  “……不舒服。”不得不靠在他身上的那个巫女小声抱怨了起来,然後在察觉到对方没有回应之後才嗯了一声,“悟?”

  “悟?”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

  只有非常细微的呼吸声。

  “困了。”半天等不到回应的巫女歪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五条悟被头发剔短的後颈,她的手图省力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可以去睡觉吗?”

  最强发出了好长的一声叹息声。

  是手按动塑料按钮的哔啵声。

  头很痛。

  善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能看到五条悟坐在地上打游戏的背影——就坐在枕头方向不远处的大高个把眼前的视野挡得满满当当,根本看不到电视的方向。

  ——猫眼巫女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下,但她把一半脑袋埋在枕头里,好半天都懒得说话。

  有六眼的男人应该早就看到了她,却也没有回头。

  ……他到底什麽时候过来的?

  断片巫女忍不住思考了起来,她按着枕头,勉强是忍着头痛往外沿的方向滚动了一圈,靠近了五条悟的背後,然後维持侧躺的姿势抓住了他的肩膀稍微擡起了脑袋,勉强是突破了白发男人这个巨大掩体,终于看到了电视上面的游戏画面。

  好像是什麽动作冒险游戏。

  “这是什麽游戏?”而且,“五条特级到底是什麽时候过来的?”

  那个男人头也没回,语气却非常轻松:“昨天晚上噢~”五条悟一边按着手柄一边抱怨,“本来我还找了好几个B级恐怖片,想找你玩猜猜谁先死,或者是哪个炮灰死得最老套这种有奖竞猜活动诶,结果来的时候善子已经喝醉了。”

  善子唔了一声:“那游戏呢?”那好像不是她的东西。

  “不知道,可能是你那几个後辈的东西吧。”五条悟盯着荧幕哈哈笑了两声,“被我捡了便宜哦。”

  “好玩吗?”懒得起身,巫女的脑袋又栽回了枕头里,她的声音被棉花带得有些发闷。

  “这个嘛……不知道。”

  “诶……”

  “本来也只是为了消耗精力才捡了个东西而已。”

  善子只是淡淡回应,无视了真正的核心:“是这样啊。”

  五条悟没有回头,善子没有搭腔,猫眼巫女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两人都知道该问的问题不是这个,而五条悟也没有掩饰。

  所以最後善子还是问了:“在我睡着之後回去就好了吧?五条特级。”

  “那个称呼也是你的‘条理’的一部分吗?善子。”五条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哔啵哔啵地按着手里的游戏手柄,“‘五条特级’是因为要保持工作时候的区分?”

  巫女倒没有否认:“嗯。”然後她因为宿醉有些迟钝的脑袋才想起补上了下半句,“毕竟这样的话不容易胡思乱想吧?”她倒没有解释那胡思乱想是什麽。

  “那这样的话。”而那个白发男人已经按下了游戏暂停键,五条悟终于把身体转了过来,和背後的巫女对上了视线。

  他看上去并不高兴。

  ……但要说有些生气也谈不上。

  像是在压抑着什麽。

  “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是什麽的区分呢?善子。”戴着墨镜的最强把脑袋搭在了床沿,和她的脸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是私人时间的意思吗?”

  于是巫女也终于明白了那家夥微妙低气压的来源:“我喝醉了的时候叫了五条特级的名字吗?”

  “是噢~我刚进来就把我抱住了。”他笑眯眯地说,“要挣脱费了我超~多功夫的噢。”

  “骗人的吧。”

  “为什麽能这麽断定呢?善子。”

  猫眼巫女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一部分是私人时间的区分。”她看向了那个熬夜打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游戏的白发男人,“有的时候,只是想让你记住而已,悟。”

  视线丶味道丶特殊的时机和动作,把这一瞬间的记忆都包装在声音里。

  就像这个时候。

  只要叫起这个名字,这个瞬间就会突然回来。

  为什麽能这麽断定——

  “而且能断定的原因,和五条特级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一样的吗?”她缩在了被子里,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碰了碰五条悟搭在床上的指尖,然後手就直接被扣住了。

  白发男人哈了一声,语气拖长了:“诶~善子是想控制我吗?”

  “我没有那种打算。”猫眼巫女实话实说,“只是很有趣而已……看着五条特级有些焦急的样子。”她还打算等他什麽时候问呢。

  五条悟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坏心眼。”

  “明明真正的坏心眼是五条特级才对吧。”于是善子也没有遮掩。

  “诶~为什麽?我明明对善子超级温柔的?”

  猫猫虫除了被拉住的右手,已经完全缩在了被窝里:“我也不是完全无神经丶缺乏危机感的类型——说过的吧。而且……明明就有看取到,六眼的大脑也太活跃了,全都是做不到的事情噢。”

  “诶……都看到了什麽?”握着她的手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些戏弄似的笑意。

  善子完全不想说那两次看取到的废料内容,总感觉讲出来情况会变得超级糟糕,她看着那个坏心眼的男人膝盖压上|床沿的动作,转移了话题:“按照冥界的规定,鬼怪是没有办法进到被子里面的,五条特级。”

  “但那是针对全身都裹在被子里的人类,脑袋在外面的不在这个保护协议里面吧?”白发鬼怪笑嘻嘻地反驳,已经直接把赖床巫女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把她团团抱住,一起栽进了单人床。

  高大的特级像是一只超大的猫咪那样把她卷了起来,有些发闷的声音从头顶侧上方传来:“要怎麽才能得到许可呢?”

  “鬼怪也和吸血鬼一样需要许可吗。”善子只能看到他心口套头衫的布料。

  “……我是很想那样啦,你要是逃跑起来一定很好玩吧。”白发人渣笑嘻嘻地说着超级可怕的事情,“不过那之後心情肯定会超级不爽的吧,善子不喜欢我的话——所以,我就只能忍耐不是吗?”

  他收紧了双臂。

  “所以,就算以这方面来说,善子也是比我更可怕的坏心眼吧。”

  “悟。”

  抱住自己的身影僵住不动了。

  而善子只是凑过去听着五条悟一瞬间漏拍的心跳声:“要看电影吗?亲完之後。”

  说过的吧。

  “在那之後要交换约会吗?按照各自喜欢的方式轮流来计划吧。”根本没等五条悟的回答,那个精通利益置换的猫眼巫女提议,“反正你也有日程表的吧,五条特级。”

  她不是那麽容易受伤的人。

  善子可能真心觉得悟子哥是大猫咪(?不是

  两边其实性格都挺标准术师……嗯,只是疯批的角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