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在因为严霖的话出神,而严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锅里传来的焦糊的味道越来越大,严霖这才停下手里洗碗的动作看向封月。

  只见封月愣在那里,手里拿着的长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翻动过锅里的鸡翅了。

  严霖走上前去,轻拍了一下封月的肩膀,“阿月?”

  本来还在出神的封月被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长筷也一时不稳从手里滑进锅里。

  封月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捞一把那双筷子,严霖脸色一变赶忙伸手拦住她。

  长筷被两人连续碰撞,受力从锅里翘起跌落在地,筷子顶端连带起的几滴热油大部分撒在了严霖手臂的衣服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沸腾的热油顿时将人的手背烫出了红印,严霖也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冷气。

  小意外发生的极快,封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严霖便立马伸手关掉了油锅下的火,然后拉着封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封月看着严霖被烫红的手背,眉头紧蹙了起来,然后沉默地拉着严霖走到洗碗池前面打开水龙头给人冲洗。

  冰凉刺骨的冷水冲刷着如火一般被灼伤的伤口,两重天的感受让严霖被封月拉住的手腕忍不住的颤抖。

  封月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自己怎么会在沸腾的油锅前出神呢!

  “抱歉……”

  “阿月,你有没有事?”

  两人同时开口。

  严霖闻言一愣,而后微微勾起唇角伸手理开自己垂下的耳发,“不用道歉,如果不是我突然拍你一下你也不会被吓到。”

  封月没有回答她,她就算再不喜欢严霖也没有把这件事怪到人头上去的道理。

  在油锅里炸东西本来就比较危险,她还走神想其他东西。

  封月看伤口被冲的差不多了,说:“去客厅坐一会儿吧,我去拿医药箱,里面有烫伤膏。”

  “嗯。”

  严霖点点头,听话地坐回到客厅里。

  这时江沺进来端食材,看着严霖捂着手背坐在客厅,便问道:“阿霖,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嗯,刚才不小心被烫到了。”

  “哎呦,那冲过凉水了吗?”江沺有些担心,说着便想来看看严不严重,“囡囡呢?她有事吗?没事的话让她去给你找一下烫伤膏吧,家里应该有的。”

  “阿月没事,她已经去拿医药箱了。”

  江沺点点头,她嘴巴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又突然顿住,只嘱咐严霖好好抹药,然后便急急忙忙端着食材去院子里了。

  江沺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封鹤海往屋里走。

  江沺连忙将人拉住往院子里拽。

  封鹤海被自己老婆拉着远离了屋子,一脸茫然,“哎哎哎,怎么了这是?我要进去拿杯子啊。”

  “走走走,还不是时候呢!”

  “啊?”

  就这样,江沺拉走了一脸茫然的封鹤海,也没给人一个理由。

  等封月拿着医药箱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严霖烫伤的地方不大,但封月一想到対方那出了血几乎止不住的体质眉头便皱了起来。

  所以这放在常人身上比较细小的伤口,现在放在严霖身上,她一点儿也不敢大意。

  封月用棉签仔细的清理一下手背上的水渍,然后才沾了药膏涂抹上去。

  阳光、宁谧在两人之间流转,这大概是她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肌肤相触。

  封月一只手的手指撑在严霖手心里,另一只手捏着棉签在人手背上涂抹药膏。

  严霖感受着自己手心传来的温暖、柔软又细腻的触感,心里一阵酥麻,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感受到严霖的动作,封月也只是顿了顿然后又继续为対方涂抹药膏,只是这速度确实是快了不少。

  “好了,别沾水了。”封月将用过棉签扔到了垃圾桶里,动作迅速地收拾着医药箱。

  “你出去吧,现在厨房用不着你帮忙了,你的手也不能沾水,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说着,封月便拎着医药箱站起身,不过她在站起身时才看见,严霖衣服上已经被溅起的油渍晕染了一大片。

  严霖这件外套穿是不能再穿了。

  封月有些头疼,但自己犯的错她还是会自己承担的,“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便转身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等封月再次下楼的时候,严霖便看见她臂弯处搭着一件米色的外套。

  “把这件外套换上吧,是我妈的外套,你衣服上的污渍我会处理的。”

  严霖低头一看,刚摇头准备开口拒绝,便听见封月声音提高了一点,“换上。”

  严霖眨眨眼,然后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严霖比封月高半个头,封月比江沺高半个头,这算下来江沺的外套穿在严霖身上便就不是那么合身了。

  封月看着严霖两只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子,面上也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袖子会短这么多。

  “很好。”严霖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柔声安慰道。

  封月闷闷地嗯了一声,“你就这样将就一下吧,下午就能换回你自己的外套了。”

  说完便拎着严霖的外套去了后面的洗衣房。

  其实封月也不是拿不出来严霖合身的外套,毕竟她俩身高也没差多少再加上冬季外套版型本来就比较宽大,她的外套严霖也是可以穿上的。

  但是,封月就是不乐意将自己的外套借给対方穿。

  这好像就意味着她们俩人之前是那种可以互穿外套的关系。

  实际上她俩可是前几个月才离婚的一対怨偶。

  严霖换好了衣服后就再没有待在里面的理由,于是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人多,自然就比较吵。吵得最大声的自然就是老爷子和江茗两人了。

  爷孙俩正坐在小桌前対弈,只不过下的是西洋棋。

  江茗大概是下不过老爷子的,但她好胜心又强,只能拉着江照一步一步的问。

  江照也不是个下棋的好手,面対老神在在的老爷子,兄妹俩被打的屁滚尿流的。

  严霖出去的时候爷孙三人的棋局也正好结束。

  老爷子坐在面対着严霖的那一方,看见她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兄妹俩回过头看过去,发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进去洗个菜还把外套给洗得换了一件呢?

  江茗站起身就要质问几句,江照赶紧拉了人一把,说道:“严小姐,要来和爷爷下一局棋吗?我们刚结束。”

  严霖闻言,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那里的老爷子。

  老爷子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不愿意与严霖多说的表情,但他还是有些手痒的。

  “陪那老东西下会儿吧,他也好久没有好好下过棋了。”坐在不远处的老太太眼神慈爱地看了一眼严霖。

  严霖听了她的话,这才敢在老爷子対面坐下。

  “外公,要下西洋棋吗?”严霖询问。

  老爷子脸色一僵,还没等他说话,老太太就在一旁说道,“小茗,去你爸爸书房把书柜下面第二层抽屉里的棋给你爷爷拿下来。”

  老爷子闻言脸色稍霁,但还是故作不虞地瞪了封月外婆一眼。

  老婆子就是多事!

  他虽然之前西洋棋比不得这姓严的丫头,但谁能保证他今天就赢不了呢?

  江茗得了奶奶的命令,很快就去楼上的书房找出了一副围棋。

  江照江茗兄妹俩长时间待在国外,虽然中文说得不错,但対这围棋可确实是一窍不通。

  摆好棋盘,严霖执黑老爷子执白,两人久违了快一年的棋局便开始了。

  老爷子也确实不愧是老爷子,棋风稳健滴水不漏,就算哪儿出了一些小瑕疵,在后面他也能化险为夷。

  但平时不疾不徐的严霖,在这盘棋上显得便尤为激进,不仅步步紧逼还在后面的几步棋里为老爷子设下了无数明显的陷阱。

  老爷子从察觉到严霖的变化开始,眉头便一直微微蹙起。

  他能感觉出来这丫头的变化,那些陷阱他也能一一避开,但他心里却始终觉得不太対劲。

  这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一直围绕着他,他也一直小心翼翼。

  但直到严霖所执的黑子在老爷子布局的腹地落下一子,这被迷雾笼罩着的棋局才在老爷子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老爷子看着棋局的走势,目光灼灼,“秒啊!”

  他执两粒白子放到棋盘上,然后才开始仔细研究起这局棋。

  严霖见状也将自己手里的黑子放回篮子里。

  江茗见两人就这样就不下了,疑惑地凑到了江照身旁,“他们怎么不下了?是谁输了吗?”

  江照虽然不会下围棋,但比较基本的规则还是懂的,“爷爷投子认输了,在棋盘上放两颗棋子就是认输的意思。”

  江茗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输的是老爷子。

  这边,老爷子这才将棋局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看向严霖,“你是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吧?激进的棋法也是为了骗我装的。”

  严霖点了点头,像个乖学生一样,“嗯,外公很强,我只能出奇招。”

  “行了行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老头子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不需要恭维我。”老爷子摆了摆手,然后又低下头研究棋局去了。

  期间,老爷子暗暗看了她一眼,而后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直主张的就是棋品见人品,严霖的棋风从很早开始就是不疾不徐一步步走的典范,所以在以前他们下棋经常一下就是很久。

  他也一直觉得这孩子和他乖孙女的感情也会像她的棋风一样,平淡但却不失韵味。

  结果两个孩子结婚刚一年多就离婚了。

  两个孩子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老头子不知道,但从今天这盘棋来看,严霖这丫头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想要的东西会主动争取,会表现出更多的欲望,也更像个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传下去,外公说原来的严总不是人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