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纸张静静地躺在那里,但那上面的字确像是惊雷在温贞脑子里炸响。

  “遗愿清单……”

  单单是那标题上的四个字就看得温贞遍体发寒。

  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咽了咽口水随后蹲下身拾起那张纸。

  她仔细地看着,生怕自己看漏了哪个字以至于误会什么。

  但她连看了三遍,都只能从这张纸的内容里得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封月在规划自己的余生,用一张简简单单的A4纸写下了自己要做的所有事情,然后无悔赴死。

  温贞脸色极其难看,她脑子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到底该先给封月打电话询问,还是该先联系封月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还没等到温贞决定好该怎么做,她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温贞被吓了一跳,在看见来电显示时更是心里一紧,她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喂,阿月。”

  “温贞姐,书拿到了吗?住户管家那边给我来消息了说你已经到了。”

  温贞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沉声应道:“嗯,拿到了。”

  “拿到就好,我书柜里书还挺多的有需要的你都拿去吧,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温贞本就精神紧绷,一听封月说这样的话,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怎么没用了?你以后再也不看了吗?你再也不拍视频了吗?那些等你的粉丝又怎么办呢?”

  封月被温贞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又听见温贞开口了。

  “抱、抱歉。我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突然停更了……很可惜。”

  封月表示没关系,対于温贞的话自然是毫不怀疑的,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掉电话。

  温贞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紧那张纸。

  温贞在书房里呆了很久,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去做,直到窗外渐渐飘起小雪,她这才直起身子准备离开。

  温贞回到车上,从自己手机里翻出那个被拉黑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我。”温贞脸色沉重,径直说道,“我要见严霖,半小时后在春茶苑,事关封月。”

  说完也不等対面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被温贞直接挂了电话的傅思雪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挑了挑眉,突然就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温贞给她打电话联系阿霖。

  不过好奇归好奇,傅思雪还是立马就把电话打给了严霖。

  半小时后,严霖和傅思雪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春茶苑里。

  春茶苑是一家茶楼,不过进里面的客人倒是很少,大概也是因为在放春假所以没什么人会来茶楼。

  温贞比两人早到一点,所以在看见两人后便主动起身招呼了。

  “严小姐,在这边。”

  傅思雪看见她,脸上的笑意都更深了几分。

  大概是曾经互为情敌的关系,严霖対温贞没什么好感,如果这次不是事关封月,她不会来见対方的。

  “温小姐,好久不见。”严霖即便不喜対方,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没有忽略。

  三人在咖啡厅坐下,温贞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严霖,“严小姐我知道您之前特意去德国请了医生来为阿月检查身体,我能问问具体的结果吗?”

  严霖眉头微挑,转头将目光落到傅思雪身上,只见対方笑着耸耸肩。谁把这件事告诉了温贞,答案不言而喻。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事的。”严霖皱着眉头回答道。

  “那──”

  “温小姐。”严霖没等她继续问下去,便开口打断,“我想我们为什么能坐在这儿您应该很清楚,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接开门见山吧。”

  温贞沉默地注视着严霖,目光里是让人看不明白的探究。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玻璃杯,思考着到底该不该告诉严霖。

  严霖也不开口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温贞的答案。

  过了半晌,温贞终于动了,她停下敲击着杯壁的手,而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不难看出,这张纸是被捏皱后扶平再叠起来的。

  温贞将这张纸打开,然后平铺着推到了严霖面前。

  严霖视线微微下移,但在看见上面的字的瞬间脸色大变。

  她认出了这个字迹,这上面的字対她来说太过熟悉。

  坐在一旁的傅思雪也将视线落到上面,“遗愿清单?这是谁写的?是遗书的意思?”

  她没注意到,严霖听见她的话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两人都没搭理她,温贞神色严肃地看向严霖,“严小姐,我想这个字迹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这是哪儿来的?”严霖脸色冷的快要掉冰碴子了,放在桌下的手更是紧紧攥在了一起。

  “我今天去阿月家里拿书,这张纸就夹在其中一本书里。”

  傅思雪听到这儿,脑子再不灵光也该知道这张纸是谁写的了。

  一时间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严霖目不斜视地看这那张纸上的内容,此刻恨不得立马飞到封月身边待着。

  “严小姐,我知道你対阿月的身体情况非常在意,所以之前才问你是不是阿月身体出了什么情况。”温贞伸手敲了敲那张纸,“你看完这东西之后还能斩钉截铁地说阿月的身体没事吗?”

  严霖闻言,倏地抬起目光看向温贞,语气危险,“我可以肯定,她的身体绝対没事。”

  严霖这话可不是为了赌气随便说的,封月近几个月的检查报告温德尔都有看过。

  那天她虽然早早离开了,但温德尔后来还是打过电话给她,说明封月病情的。

  封月的病确实是在一天天的好转恢复,最多半年多的时间就会痊愈。

  既然封月身体上是没有毛病的,那不対劲的地方就是出现在心理上。

  而从这张遗愿清单来看,封月好像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死期,同样是在上辈子她死亡的那个时间。

  温贞不知道封月曾经死过一次,自然而然地便将上面的日子认定成了封月准备自/杀的日子。

  “严小姐,既然你可以确定阿月的身体情况,那么这张单子会出现就只有一个原因。”

  傅思雪和严霖自然也想到了。

  “她在筹划自己的死亡。”

  严霖虽然觉得封月自杀的可能性不大,但温贞的话还是让她头皮发麻。

  “我会连夜赶去温哥华守着她。”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会陪着她。

  严霖站起身伸手将那张纸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温小姐,谢谢你特意将这件事告诉我。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联系我,谢谢。”

  严霖将名片放在桌上,朝着温贞微微颔首,然后便急匆匆离开了。

  温贞看着严霖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放心吧,这事她绝対比你更紧张,说不定她此刻就是直接赶去机场的。”傅思雪安慰道。

  温贞看了她一眼,“今天谢谢。”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不再看傅思雪一眼。

  —

  严霖离开咖啡厅并没有像傅思雪说的那样直接赶去机场,而是风驰电掣地开车回了一趟老宅。

  严家一般不会有什么客人来访,所以严霖回到家时客厅里也只有她爸妈两人。

  严霖以公司有事为由将严爸爸拉到了楼上书房。

  她简单地対她爸表示了一下自己要从此刻休年假,归期不定的意图,然后便在她爸的怒吼声中回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严霖不清楚自己要在温哥华待多久,所以带走的东西也并不多,到时候缺什么直接去买就好了。

  接着她就在在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了燕京国际机场,候机一小时后顺利登上了飞往温哥华的航班。

  严霖在这辈子是没有去过封月舅舅家的,但在上辈子她可是温哥华的常客。

  那时封爸爸和封妈妈刚移民到温哥华去,她作为封月的伴侣,自然是対两个长辈颇为关心。

  她记得那时两位长辈买的房子就在距离封月舅舅家不远的地方,是一栋很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别墅。

  她打算这次提前将房子买下来。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等她先找到酒店入住之后。

  凌晨一点多飞机在温哥华国际机场降落。

  严霖也只来得及在封月舅舅家附近找了个酒店入住。

  等她到酒店收拾好自己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严霖此刻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于是她便换了身衣服下楼走出了酒店。

  深褐色的风衣在寒风中被吹得衣袂翻飞,道路上已不见来往的车辆,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的工作。

  严霖循着记忆的指引踱着步子走到了封月舅舅家的小洋楼门口。

  而后靠在路灯下,摸出了一支烟点燃,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封月没有离她远去,她此刻就在这栋房子里睡着。

  这个事实让严霖心里松了口气,也让她一直冰冷的手指略微回暖。

  但她,又一次没听阿月的话,跟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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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长指甲打字真的不行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