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对于严霖说的话没有放在心上,什么不管是三年还是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这样的话,她是不信的。

  或许在她死后的三年里严霖确实如她自己所言,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但感情这种事是没有绝对的。

  这世界上或许就真的有人用十二年都捂不热一块石头做的心,也会有人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这块石头也开了花。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封月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但她也不再执着于这些事了。

  对于现在的封月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上辈子,她的父母受了太多苦了,这辈子她理应补偿他们更多的。

  现在距离她上辈子离世的时间只有半年多,或许她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或许她能幸运地熬过这个坎。封月说不准,所以她只能选择过好当下。

  就算半年后她依然逃不了死亡的命运,至少能不像上辈子那样留下太多的遗憾。

  不过,目前比较棘手的还是这个刚来这边的严霖,这个拥有了上一世记忆的严霖,很明显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和她离婚了的事实。

  “阿月……我们、为什么会离婚?她…我怎么会同意呢?”任严霖想破脑袋她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封月离婚。

  封月在一旁给她削苹果,就像是照顾一个普通的病人那样,不过对封月来说严霖确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而这个病人进医院还是因为救她。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至于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并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

  严霖的话还没说完,便让封月给打断了。

  “因为不合适。严霖,我喜欢了你十二年,然后才在这一世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我曾经有多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封月将切好的苹果装进果盘里递给了严霖,苹果块的大小正好的严霖习惯的大小。

  严霖看着这盘苹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封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这盘苹果,瞬间了然。

  “我小时候不喜看英文版的小说,虽然故事很吸引我但我觉得很麻烦所以都看的是译制版。后来有更多更好的书出现在我面前,但它们没有译制版,所以我只好开始看英文原版,然后渐渐也就习惯了。后面就算是有译制版的,我也觉得英文版的更好,所以就很少看了。”

  封月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视线也跟着落在这块大小匀称的苹果上,“有些事情不仅仅只是习惯了,而是我突然也觉得这样更好。就像这块苹果,切成这样的大小,是最合适不过的。”

  严霖紧咬着牙关,双颊旁垂下的发丝遮挡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明白封月在说什么,她想告诉自己,她做的有些事情并不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只是因为这件事就应该这样做、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封月做的这一切和她严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冬日的暖阳从病房内的窗户洒下,落在封月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果盘里的苹果,病房里便只剩下两人的咀嚼声和严霖身上连接着的仪器运行的声音。

  严霖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离婚的事,而是每天接受着来自封月无微不至地照顾。只是严霖依旧觉得别扭。

  她在封月这里感受不到对方对她的哪怕一点点情谊,更像是封月找了一份医院护工的工作,而她只是对方的雇主。

  没有人情味的封月和祈求封月拥有人情味的严霖,就这么一起在医院生活了一周。

  其实说是封月在照顾严霖也不正确,毕竟还有严妈妈在一旁帮忙。其实严霖的病情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她,不过封月是为了报恩,严妈妈则是关心女儿。

  这天下午,医生拿着严霖新鲜出炉的检查单出现在病房内,“病人身体的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了,血常规和凝血因子活性测定的数值也恢复了。我再看看你伤口的恢复程度。”

  严霖遵循医生的医生,坐在病床上,撩开后颈的头发弓起了背。

  一条长达八厘米左右的伤口蜿蜒横亘在严霖左后方脖颈到左肩的位置,差一点伤到脊柱也差一点伤到动脉。

  医生伸出手轻轻按了按那处粉嫩的伤口,询问道:“除了痛还有其他感觉吗?”

  “有时候会有一点痒,其余的没了。”

  医生收回手,点了点头,“正常的,在长新肉。你身体的凝血功能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伤口结痂的速度也会比普通人慢很多,颈椎牵引器还是要好好佩戴,以免不小心二次撕裂伤口。”

  “好的,谢谢医生。”严妈妈闻言心里也松了口气,“那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其实现在要出院也可以,只是她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怕出院后伤口二次出血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不过如果家里有医护人员待命的话也是可行的,现在住院只是以防万一。”

  严妈妈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院回家。家里可以让魏玉然这段时间住在老宅,有他在严霖不会出什么意外。

  于是严妈妈和医生商量了几句,便准备去办理明天白天的出院手续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严霖和封月两个人,封月没什么要和严霖说的,于是便像往常一样准备扶着对方躺下休息。

  “我要去卫生间。”严霖道。

  封月抬起头,然后这才替她戴上颈椎牵引器扶着对方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严霖独自一人关上门进了卫生间,封月在门外等她。她坐在马桶盖上,思考着该如何让封月继续呆在她身边。

  出院后,封月肯定不会和她回家了,就算她提出来,封月和她妈妈也绝对不会同意。

  难道她和封月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严霖想得出神,外面的封月却觉得严霖进去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怕对方在里面出什么事,于是般敲了敲门,“严霖,你没事吧?”

  严霖迅速回过神来,“没事,马上就出来。”说完,她这才站起身到洗手池边上洗了手,装作上完厕所的模样。

  不过她因为思考有些出神,左手手肘不小心将台面上的漱口杯给撞落,严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因为猛然地侧身弯腰,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痛得她浑身一顿。

  陶瓷的漱口杯落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严霖也因为扯到了伤口紧蹙起眉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一阵的眩晕感。

  严霖猜测,应该是自己刚刚猛地弯腰又猛地直起身所造成的大脑缺氧,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瓷器和地面相接触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封月,她心中一紧,怕对方在卫生间内出什么事,于是便开始敲门,边敲边喊着严霖的名字,“严霖,你没事吧?什么摔到地上了?”

  “我没事,只是不小打碎了漱口杯。”严霖单手撑着额头揉了揉,然后这才装作没有事的模样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一打开门封月便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发现是真的没什么事后,这才看向地面上的摔碎的瓷器片。

  “你没事吧?有被划伤吗?”

  严霖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所以从来不会主动去处理这些碎片,“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没事就好。那你去休息吧,我来处理这些东西。”

  “麻烦你了。”

  严霖回到床上,缓缓躺下,看着封月在卫生间里忙碌无暇顾及自己这里,她这才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眩晕的大脑。

  封月谨慎小心地收好这些碎片,将它们装在结实的纸袋中封好口,然后又拿来笔写上“小心划手”的字样,这才将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等她处理完这些,回到病房里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严霖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可能是睡得不怎么踏实,那双好看的眉毛还紧蹙着。

  严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封月,梦见了她妈妈,还有一盘切好的苹果。

  梦里的封月好像说了什么让她震惊的事情,然后她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哭了封月。

  混乱的记忆在严霖的梦里四处飘荡,惹得她头疼不已。她想缓解这种感觉,她不喜欢混乱无序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要理清楚这些东西到底什么。

  严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她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片橘红色的光景,夕阳的余晖铺满了整个病房,显得温暖而又热烈。

  封月正坐在沙发上浅眠,橘红色的夕阳尽数洒在她的脸上,紧闭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严霖看着她,眼底升起了无限的情思。

  轻微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在她睁眼的这一刻便痊愈了,严霖全都想起来了。

  难怪封月会突然选择和她离婚、难怪她会先一步选择去医院做体检、难怪戴霜霜那晚会被她留在了别墅。

  这些以往全都说不通的事情,全都有了理由。

  封月和她是一样的,她们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只不过封月来得早了些,她来得晚了些。

  老天给了她们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不会重蹈覆辙。

  无神论者严霖,第一次觉得她和封月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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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严总又觉得自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