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清被噼里啪啦炸厨房的声音被吵醒。

  她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索手机,翻开一看,早上7:30。重新钻回被窝里,正准备继续再眯一会儿,突然脑子电路一接触,想起什么来,一个激灵爬起来,“我靠!”

  昨晚时黎说今天她厨房事全包,真的兑现她的诺言在做饭?孙怡清知道她其实会做一点东西,也不是完全对着食材手足无措的厨房小白,不太担心她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的问题——早餐能有多难?

  但是听这声,时黎的厨艺实在有些难以恭维,孙怡清之前不打算开火做饭,刚请保洁来整体彻底的打扫了一遍。

  她的瓷砖!她的橱柜!她的锅灶!

  孙怡清才不想刚打扫好的厨房全是油点子。

  迅速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百米冲刺的速度疾走到厨房门口。时黎正在煎鸡蛋,左手举锅盖,右手举铲,盾矛齐全,非常像要在竞技场上和谁一决高下。

  再看锅那边,孙怡清从来没见过煎鸡蛋能蹦起这么高这么远的油花,把门一拉,“你怎么做的煎鸡蛋?”

  时黎顾不上回答,一指灶台,“快糊了!炸太厉害了,我不敢过去关火。”

  孙怡清翻个白眼,侧身进去,关火。

  温度不可能一瞬就降下来,锅内依旧噼里啪啦的响,油花崩到她胳膊上,孙怡清反射性缩了下手,把时黎拉出厨房,“先出去吧,一会不炸了再过来盛,早餐除了鸡蛋还有什么?”

  时黎眨眨眼看她,拿出演员毕生修炼功力,装无辜。孙怡清眯眼,“不会你早上就个煎鸡蛋吧,你这……”

  后面的话被敲门声打断,外卖骑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好女士,您的外卖给您挂在门上了,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给个好评谢谢。”

  时黎咧咧嘴,假笑,“没想你起这么早。”

  她转身走去门前看猫眼,确定外卖员走了,开门,拿外卖。孙怡清绕过她去厕所,被热油溅伤的手臂开始泛红,有点疼,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

  得亏没溅脸上。

  时黎收好外卖,跟着到厕所门口,扒着门框探出头来看她,看她在冲手臂,有点心虚。孙怡清从镜子里和她对视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忍住,问,“你煎个鸡蛋怎么能崩成那样?”

  时黎视线往别处飘,摸摸鼻子,片刻讪讪答,“太久不做饭技艺生疏,忘记烧干锅了,水有点多。”

  孙怡清头上冒出一只嘎嘎叫的乌鸦,盘旋了一圈,叹气,“那我们早餐吃什么?你外卖都点了什么?”

  “豆浆,豆腐脑,包子,煎饺。”

  孙怡清甩甩手,毛巾擦干后往红点上涂了点牙膏,出去。时黎像尾巴一样跟着到饭桌前,坐下吃饭,但还拿余光瞟她。

  孙怡清感觉到了,明知故问,“你吃饭就吃饭,老看我干嘛?”

  时黎敛了下目光,落到她烫伤的地方,“还疼吗?”

  其实没什么感觉,哪个做饭的不被油炸一两回,时间长也就习惯了。孙怡清抬眉,故意逗她,“你觉得呢。”

  时黎咬了下嘴唇,放低姿态,“那我补偿你嘛。”孙怡清问怎么补偿,时黎心想情侣之间不就那点事吗,由着她说,“怎么补偿都行,你决定。”

  孙怡清又一挑眉,时黎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这个表情一般都是没安好心。

  “这个月做饭刷碗都你来,不能点外卖。”

  “哈?”

  真不按常理出牌,时黎目瞪口呆,煎饺没夹稳,吧唧一下掉回盘子里,“太过分了吧你,这月刚开始第二天,你那伤半个月不用就能消吧,让我做一个月饭是不是太狠了。”

  孙怡清深谙中国人热爱折中之道,一拍手,痛快答应下来,“好,那就做半个月,但录节目不算。”

  时黎还想耍赖,拉大锯扯大锯问她录节目怎么能不算?孙怡清瞪眼,“我们录十天啊,录完半个月直接都过去了,还用得着你做吗。”

  时黎想想也是,毕竟她今早确实闯祸了,也是她先答应她要求随便提的,太没诚意了好像不合适,“行吧。”

  孙怡清伸出手来,“拉钩。”

  时黎吐槽,“小学生啊你。”还是乖乖把手伸过去,小拇指勾住晃了晃,摁章。

  吃完饭,孙怡清到底只是逗她玩,还是先收拾了东西把她赶去沙发,让她中午再过来做饭就行。时黎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总觉得哪不太对劲。

  对呀!录节目就要十天,这期间不算,再做半个月的饭,这跟之前说一个月有什么区别!

  时黎感受到了被欺骗。

  报复来的很迅速,孙怡清九点半准时被时黎拖去练瑜伽,她躺在瑜伽垫上,很咸鱼,生无可恋,不想翻面。

  “我好不容易休息!刚出组啊,我都连续工作一个月了,天天996啊,让我休息两天又怎样。”

  时黎不为所动,“瑜伽就是放松身体的,我带着你做。”

  最终被痛苦的拖着做完一整套,孙怡清虽然以前练舞,有舞蹈基础,但她已经相当久不跳舞了,日常拉伸都是进组才抱佛脚,又好几年不拍打戏,硬的不比普通人好多少。

  时黎没想到她机能已经退化成这样了,也不敢太使劲,怕把她拉伤,光把握尺度就折腾一身汗,做完体力消耗也相当于活动一套,“大姐,亏你还是打戏出名,现在剧组找你打戏得哭死。”

  孙怡清毫不犹豫拽他人下水,“我当年打戏营销的还是小郁淮涟呢,你问问郁淮涟现在还能打吗。”

  “……人家那是腰上有伤。”

  时黎对她这种比烂行为不予置评。

  孙怡清嘿嘿笑,“反正我现在有自知之明,也不打了啊,这又不影响我拍戏。”

  她说的也有道理,时黎没再说什么,每个人生活方式不同,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想起中午还要做饭,很惆怅的去冰箱查看食材了。

  孙怡清摸摸身侧,从瑜伽垫上爬起来。

  时黎不知道她曾经肋骨骨折过,是拍戏的时候在片场受伤的,当时导演追求真实,找她做主角就因为她也算半个武打明星,打戏都是拳拳到肉。

  群殴戏之后,孙怡清感觉胸痛,但这部戏她主要任务就是挨打,身上挂彩出青也不是第一回了,没在意,第二天接着被揍,晚上疼到实在受不了了,找王姐要止疼药。

  还是王姐觉得不对劲,剧组那到底是拍戏,怎么能疼到睡都睡不着的地步?大半夜拉去医院一看,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粉碎性骨折。

  当时孙怡清还不算太有名气,但出这么大事,就算是个糊咖爆出来也能上热搜,对剧组伤害不小。导演是业内比较有名的,她还想搞好关系,最后商量把这事压了,对外只是说去流感严重去医院,好在没严重到做手术的地步。

  剧组那边自认理亏,但开机一天烧一天的钱,只能尽量把她戏份延后,高难度镜头用替身。

  文戏特写孙怡清还是得拍,没养几天就窜回剧组。剧组工作人员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他们又是要改期重新排又是到处找替身,内涵某二线小花耍大牌的新闻一度沸沸扬扬。

  也就她当时不火,性格也不像会耍大牌的,大家猜来猜去,没几个人猜到她身上。

  孙怡清一边养伤一边拍戏,吃止疼药,疼觉得是正常,等一个半月戏拍完,去医院复查,二次骨折。

  这次受伤没太耽误她事业发展,可对她身体影响很大,近一年除了工作必要,一丁点剧烈活动都没有。

  王姐给她接了个困于地下却指掌乾坤的配角,词多动作少,一半时间都在坐着下棋。

  主角戏播出,剧情简练节奏快,镜头拍的好看,打戏干净利落,这剧小爆了一下,孙怡清的争议也同时而来——她一直营销小郁淮涟,武打女星,但这部剧后期怎么全是替身?

  有人立刻就把之前二线小花耍大牌的贴挖坟了。

  这部剧人设好,她靠着吸了不少粉,两边开始掐架。

  所谓黑红也是红,热度有了,王姐赶紧拎着到处上活动拍广告刷脸去。孙怡清也就一直没恢复到原来的运动水平,而且越懒越懒,最后只为了走秀好看,偶尔练练手臂、让肩背有线条。

  冰箱里堆满食材,时黎翻来翻去,更不知道做什么了。孙怡清凑过来,下巴往她颈窝上搁,“看半天了,想好了没有?”

  时黎犹豫半天,拎出袋小凤梨,“要不中午做个菠萝炒饭吧。”

  “行啊。”孙怡清没要求,让不爱下厨的小白还得循序渐进的来,“我把菜谱发你?”

  时黎相当自信,“菠萝炒饭还要菜谱?不用吧,我直接自己做就行。”

  孙怡清眯了眯眼,想起她早上差点把厨房炸了的鸡蛋,有点怀疑,“你想怎么做?”

  时黎简洁扼要描述,“开火,把菠萝切小块,放饭里炒炒不就行了嘛。”

  “……”

  孙怡清无语望她,时黎跟她直视了两秒,舔舔嘴巴,“要不你还是把菜谱发我吧。”然后默默溜去拿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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