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穿书:带着女帝走剧情却被掰弯了【完结番外】>第一百章 家人(为大风过酷当更新

  “娘亲,二哥也是担心焕儿才走的,您就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更何况焕儿……”简梓桐声音低了下去,本来想装装样子,可一想到焕儿眼泪就真的掉了出来,“焕儿他……焕儿他才那么小……都是为了救我才……”

  叶流婉见女儿这么伤心,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忙安慰道:“璃儿乖,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娘亲不再追究了就是。”

  简梓桐破涕为笑:“娘亲最好了!”

  焕儿从小就教会了她,没有什么事是一个撒娇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装装可怜!

  简梓桐曾经失踪将近一个月的事并没有传回血月谷,是叶意致特意让叶承安封锁了消息,因此叶流婉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曾经被人劫走。

  叶流婉带着众人去了小花厅,仔细问了女儿这里面的经历,以及对各种事的看法。

  简梓桐哪有什么看法?她光顾着睡觉逛街看话本了。

  她胡乱说了一些,最后还不忘劝娘亲最好不要和朝廷作对。

  叶流婉叹了口气,彻底死了心,转而问道:“叶承安呢?他怎么也不护送你回来?”

  “大哥他……有些事还要处理,所以晚回来了几天,已经在往回赶了。”简梓桐有些心虚,大哥那是被她故意留在京都迷惑阿烟了。

  叶流婉从头至尾都没有问女儿为何会突然回来,更没有问莫念烟如何了。在她心目中,女儿和那个莫念烟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分开了更好。

  至于利用莫念烟掌控朝廷?她还不屑用这样手段。何况她看得出来,莫念烟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弄不好还会伤到自己。

  最后叶流婉看简梓桐人虽然在这儿,却始终心不在焉的,便直接赶她走了。

  ……

  叶意致早在叶流婉带众人走的时候,就没有跟过去,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想到叶星澜曾经在他屋里乱翻,他就再也不想踏进去一步。但换个院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住客栈……他这辈子都不会住客栈的!

  想了又想,叶意致取出了一个瓷瓶,往里面倒了几滴水,然后直接扔进了门,并迅速关上。

  很快,屋里就弥漫起浓浓的烟雾。

  他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待着。

  或许,他不该跟着璃儿回来的。

  可是,他怎么舍得把璃儿一个人丢下?

  ……

  “少主!您可回来了!”

  简梓桐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见一个人影冲过来,跪在她面前,牢牢抱着她的腿,嘴里还在哭喊:“少主!您是不是把汲莺给忘了呜呜呜呜呜呜……”

  跟着一起过来的叶星澜啧啧叹道:“汲莺啊汲莺,你怎么能够学我呢?”

  “汲莺学谁也不会学五少爷的!”汲莺抬起头,愤愤地开口,“你偷少主的首饰去卖钱,到现在还没还回来呢!”

  简梓桐:“……”

  叶星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辩解:“你什么时候见有人偷东西还回去的?”

  简梓桐有些无言以对,只得先把汲莺扶起来,又问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她虽然不爱戴那些繁重的首饰,但身为血月谷少主,每样首饰都是顶好的,自然价值不菲。

  叶星澜罕见地扭扭捏捏不肯说。

  叶温瑜便适时地替他开口:“五弟偷看了阿姐的话本,想学话本里组建一个丐帮。”

  简梓桐:“……”

  “阿姐不是说过,男孩子也要有雄心壮志嘛?”叶星澜强辩,“我这是遵循阿姐的教诲,树立什么什么……远大抱负!”

  对,孩子嘛,不能随便打击,要多鼓励。简梓桐努力挤出微笑:“那你的丐帮组建得怎么样了,丐帮帮主?”

  叶星澜又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有一部分乞丐得了钱财远走他乡;有一部分乞丐不愿再过乞讨日子,找人嫁了;还有相当一部分乞丐打着五弟的名号招摇过市,横行霸道,最后被娘亲联合官府给抓了,能收回来的钱财也都被娘亲收走了。”叶温瑜道。

  简梓桐:“……”

  她不想要这个弟弟了怎么办?

  “叶星澜!”简梓桐指着院中的那棵大树,“你!去面壁思过!”

  叶星澜还指着阿姐在娘亲面前维护他呢,此时当然不敢不听话,慢吞吞地朝着大树走了过去。

  简梓桐拉着叶温瑜的手走到石桌旁坐下,越看越满意:“几年不见,温瑜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叶温瑜低下头,一张脸红红的,紧张得手指在不停地摩挲着衣服。

  简梓桐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这么怕阿姐呀?阿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叶温瑜此时与之前说起叶星澜的侃侃而谈不同,似乎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花费全身的勇气:“阿姐能回来,温瑜很开心。”

  “阿姐也很开心,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好守着你们。”简梓桐摸了摸他的头,“那温瑜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叶温瑜犹豫了一下,道:“想为官。”

  简梓桐没有想到叶温瑜竟然想做官,很难想象他这样腼腆又胆小的人怎么在官场上生存下去。

  不过人总是要成长的,简梓桐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而是帮他分析道:“那你只有走科举这条路了。你从现在便开始好好读书,阿姐会帮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你。”

  “四哥他现在读书已经很厉害了!”叶星澜突然插嘴道。

  简梓桐顺口问道:“那你呢?”

  叶星澜面对着树大声喊道:“我会写我的名字了!”

  简梓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走之前叶星澜就会写自己名字了吧?合着这几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简梓桐已经不想再理他了,拍了拍叶温瑜的胳膊,欣慰地开口:“除了二哥,也就是温瑜读书最厉害了。”

  叶温瑜再次红了脸,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乖徒儿~为师听说你回来了?”

  不是徐风又是谁?

  简梓桐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徐风打了个酒嗝,道:“我本来是打算走的,毕竟你二哥酿的秋露白快喝完了,但是你二哥这不又回来了吗?”

  “你没走最好,正好我们来好好算算账!”简梓桐拔出剑,就向徐风砍去,“阿烟当年那么小你就跟她说那种话?你知道我和阿烟命格相冲,为何不告诉我?”

  第一百零一章 天煞孤星(为大风过酷当加更2137)

  徐风拔腿就跑,嘴里还不忘辩解:“不怪我!都是她逼我的!”

  叶星澜也不面树了,大声为简梓桐助威加油,又蹦又跳的好像他是追人的那一个:“阿姐加油!砍他的腿!左边一点!快追上了!快追上了!”

  徐风怒道:“臭小子!你以后挨打我可不再帮你了!亏我还把秋露白分给你喝!”

  简梓桐更怒:“好啊!星澜才这么小,你竟然敢带他喝酒!”

  徐风忙捂上嘴巴:完了,一怒之下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

  ……

  简梓桐其实也就是发泄一下,毕竟她不可能真的拿徐风怎么样。

  好好的突然穿书,还穿成下场最惨的反派,只能好好养妹妹,抱大腿;可是养了那么大的妹妹,突然跟自己说喜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发现命格相冲,终生不能想见……

  老天大概就是在玩她吧?

  两人最后都累得不得不停下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叶星澜兴奋地跑过来:“阿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把徐老头追得满院子跑!我一直听徐老头吹牛说自己武功天下第一,那阿姐你是不是也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简梓桐差点被这个倒霉弟弟气吐血,瞪他一眼,训斥道:“跟你有关系吗?回去面树!”

  “哦。”叶星澜委屈巴巴地走回树下。

  阿姐变了,以前阿姐对他百依百顺的。现在竟然都开始对他凶了……

  简梓桐叹了口气,有些失神:“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和阿烟在一起了吗?”

  “其实吧……”徐风摸了摸胡子,“办法还是有一个的。”

  “什么?”简梓桐睁大了眼,一下子翻身跪在地上,手撑着地,若不是距离徐风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只怕要揪着他的领子问,“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吗?你当初怎么不告诉阿烟?”

  徐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徒儿不必行此大礼。”

  简梓桐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很是不雅,连忙爬起来,走到徐风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不快说!”

  “养个儿子吧。”徐风道。

  “我跟阿烟都是女的,怎么生?”简梓桐怀疑徐风在耍她。

  徐风白她一眼:“我让你养一个,又没让你生一个,就算你们能够真的生出来,也没人信啊!”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怪,但命格相冲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用常理揣度的事。简梓桐蹲下询问更多的细节:“什么样的儿子?只要有儿子就可以吗?还是必须要收养特定的人。”

  徐风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必须是命格堪称天煞孤星,甚至能克死周围所有人的人。当年为师不说,是因为此人还未出世。而为师算到他出世后,你们已经离开了血月谷。”

  “那你不会去找我们?”简梓桐狐疑。

  徐风理所当然地道:“去找你们有没有秋露白可以喝!”

  简梓桐:“……”

  无论如何,既然有希望,她就要试一试。毕竟她一想到余生没有阿烟,心里就堵得厉害。

  她大概可能真的喜欢上阿烟了,只是由于一直以来固有的观念而拒绝承认。

  阿烟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总该为了两人的幸福努力一把!

  想通了以后,简梓桐顿时觉得心里顺畅不少,看着惹祸精五弟也觉得顺眼不少,甚至有心情走过去温声询问:“反思的怎么样了?”

  叶星澜认真地开口:“刚才一共有三十四只蚂蚁爬上了这棵树。”

  简梓桐:“……”

  她错了,这弟弟是真的不能要了,还是卖了吧,有人买吗?

  ……

  在大俞,上层和下层的婚娶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平民百姓家有的人家儿子多,可能兄弟几个会一同嫁给一个人;再比如普通人家里,虽然女子是家主,但一般都会善待夫侍,并努力平衡各个夫侍之间的关系,保持家庭和谐。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吴家村里的吴冬莲家里。

  吴冬莲仗着自己家是村中少有的富户,从小就张横跋扈,后来更是私生活混乱,甚至半威胁半强迫了不少少年。长大了娶了一夫六侍,却经常对他们非打即骂,指使他们干这干那,自己却一点活儿都不干。

  唯一让吴冬莲忧心的是,她娶夫都五六年了还没能怀上孩子,去城里找大夫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于是有人劝她收养一个孩子,这样“带子”就容易怀上,甚至有人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她。

  吴冬莲当然不肯。她又不傻,万一“带子”不成功,自己的家产岂不就被别人家的种给继承了?

  思考来思考去,吴冬莲最后把村里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给收养了。

  那个孩子也不过是才三岁半,整个人瘦瘦巴巴的,一看就不讨喜。可吴冬莲也没办法,整个村子里就这一个孩子无父无母,不用担心有人来夺她的家产!

  吴冬莲早就不记得这个孩子叫什么了,也懒得给他取名,整天就“小杂种”“小煞星”地叫,让他给自己做饭洗衣服。她的夫侍或许被压迫久了,有时候也躲懒把自己的活丢给这孩子。

  有一次这孩子端饭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把碗打了,有饭汤溅到了吴冬莲的衣服上,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把他打倒在地上。

  小孩没有哭,只是趴在地上,眼中满是怨毒。

  吴冬莲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来气,拿脚踢他,嘴中大骂:“你个小煞星!你克死了你爹娘,克死了你全家,要不是我收养了你,你早就饿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有脸给我耍脾气?你还敢瞪我?你这就把我给你的衣裳脱下来!”

  说着,吴冬莲就去扯他的衣服。

  衣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衣服,这么一扯,衣服直接裂开,露出瘦弱的脊背。却见那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口,每一处好地方。

  吴冬莲被吓了一跳,虽然她平时也会打骂他,但这些伤口大多数都不是她造成的,而且看那些疤痕,都是她收养他之前就有了。

  原来的惊恐逐渐散去,吴冬莲心底里逐渐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

  自那日以后,吴冬莲不再只用拳脚,而是开始借用一些刀子或者蜡烛,每次看到他咬着牙含着泪,满脸痛苦却死活不肯出声的时候,心里的快感就达到了顶峰。

  第一百零二章 心疼(为月亮消失了吗更新2107)

  简梓桐跟着徐风赶到吴冬莲家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形有些粗大的女子正一手抓着一个小男孩,一手拿着一把短刀,往那男孩的手臂上一道道的划……

  简梓桐都不忍心看第二眼,直接从窗户处跳进去一脚把吴冬莲踢飞,把小男孩抱在怀里。

  小男孩没有挣扎,却是浑身紧绷,带着深深的防备。

  简梓桐心疼不已,忍不住扭头对徐风喊道:“都怪你!你若是早点带我来找他,他又何必受这种苦?”

  徐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简梓桐无奈,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便恨恨地看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吴冬莲,切齿道:“像这种变态,应该直接杀了才是,否则留在世上终究是个祸害!”

  说着,简梓桐便拔出了长剑。

  小男孩忽然拦住了她,小小的身子挡在她面前。

  简梓桐诧异:“她那样对你,你还要护着她?”

  吴冬莲忙趁势说道:“小——不不不,乖孩子,我才是你娘亲,我们是一家人,他们都是坏人,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娘亲!娘亲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大的人竟然让一个孩子来保护?”简梓桐大怒,“你之前那样对他,现在这话你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吴冬莲看着那明晃晃的长剑,咽了口唾沫,瑟缩在角落里,不敢辩驳。

  小男孩朝着简梓桐伸出了一只手。

  简梓桐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要什么?该不会是想要我的剑吧?”

  小男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简梓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把剑递了过去。

  小男孩握紧了剑,一步步朝着吴冬莲走去,缓慢而坚定,直接一剑砍向吴冬莲。

  剑是好剑,锋利无比,直接在吴冬莲胳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紧接着吴冬莲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

  徐风好心地提醒:“孩子,剑不是用来砍的,而是用来刺的。”

  小男孩果然改砍为刺,一剑一剑地像吴冬莲捅去。只是他终究才四岁多点,又因为长期的虐待和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弱,力气有限,每一剑都刺得不是很深。

  但恰恰是这种刺不中要害的折磨让吴冬莲痛苦不堪,费力地躲避着长剑,口中不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不知为什么,简梓桐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点想哭。

  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活生生逼成这样,吴冬莲该有多可恶、多该死!

  吴冬莲的嚎叫终究把附近的村民醒了过来,只是外面有暗卫守着,无人敢闯进去。

  有人好心去田里通知了吴冬莲那七个正在下地干活的夫侍,不一会儿那七个夫侍就赶了回来。

  别人不敢闯,他们却不得不闯。虽然妻主对他们不好,但丧妻或被休之后他们可不好再嫁。

  但那些暗卫才不管他们是谁,只要有人敢闯就直接杀掉。

  死了一个人后,剩下的六个夫侍见这些拿剑的人真敢杀人,都不敢再闯,毕竟就算再也嫁不了人,总比死了好。

  屋里,吴冬莲已经被捅得血肉模糊,躺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了,只是由于没有伤到什么要害,迟迟没咽气。

  简梓桐再也看不下去,倒不是可怜吴冬莲,而是担心这孩子被仇恨包围,失了心智。

  她上前抱住他,轻声道:“我来帮你杀了她好不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欺负你,更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因为我会保护你的,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会保护你的……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小男孩原本晦暗的眸子中,仿佛有光芒在渐渐亮起。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因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未来的希望以及人生的意义……

  简梓桐很顺利地把剑从他手中拿了回来,一只手轻轻捂住他的眼,另一只手直接执剑贯穿了吴冬莲的心脏。

  确定吴冬莲咽气之后,简梓桐才柔声对他到:“跟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男孩依旧没有开口,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简梓桐牵起他的手要带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反抗。

  他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手上传来的温暖与柔软,让他心底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看了眼这个大姐姐华丽的衣衫以及白皙的肌肤,又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脏兮兮的小手,只觉得自己不配被她触碰,却又舍不得抽出手来。

  ……

  由于此处离血月谷比较远,简梓桐并没有急于赶回血月谷,而是直接进了附近的阳水城,先去成衣铺给这孩子买了几身衣服,然后找了一家客栈,让店小二烧水洗澡。

  在等待的过程中,简梓桐趁机问起了他的情况:“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没有开口,垂眸沉默的样子让简梓桐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阿烟。

  “告诉我好不好?”简梓桐耐心地开口,“你只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以后才能称呼你啊。”

  依旧是沉默。

  就在简梓桐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小男孩终于开口道:“小煞星,小杂种。”

  似乎是不经常说话,他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声音虽然带着稚嫩,却没有丝毫感情起伏,让人难以相信这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

  简梓桐愣了愣。

  小男孩似乎怕她不相信,又补充道:“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简梓桐再也忍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小男孩不想见她哭,一见她流泪,心里就此被吴冬莲拿刀划的时候还要难受。他手动了动,想帮她擦眼泪,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徐风本来坐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喝酒,此时见徒弟哭,忙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徐风最见不得有人哭了,你现在再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只是徐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简梓桐就想到了徐风做的那些事,忍不住扭头冲他喊道:“还不都怪你!要是你能早点告诉我,他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徐风惹不起躲得起,直接溜出了屋。

  真心还是假意,是很容易能感受得出来的,小男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用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第一百零三章 洗澡(为月亮消失了吗加更2109)

  简梓桐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破涕为笑,欢喜地开口:“谢谢你啊,你能关心我,我很开心。”

  小男孩看到那张原本白皙的脸上由于他的触碰,粘上了脏东西,心里不由堵堵的,立即缩回了手。

  简梓桐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就叫……莫凡怎么样?”

  罕见的,小男孩并没有再沉默不语,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凡凡,我叫简——”简梓桐顿了顿,改口道,“我叫叶栀璃,以后就是你娘亲了,好不好?”

  虽然说,以她现在的年龄,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还是认弟弟比较合适。可是徐风既然特意说了是养儿子,想必有特殊的原因,她也只好照做。

  小莫凡抬起头,看着简梓桐,有些愣神,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个大姐姐,而不是和吴冬莲一辈儿的。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从他手上蹭到的脏东西,却依旧无法掩盖她的娇美,尤其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中还带着期待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娘亲。”小莫凡低低地唤了一声。

  简梓桐听见这一声娘亲,立即兴奋得语无与伦比,直接抱住他亲了一口:“凡凡乖,以后有娘亲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小莫凡下意识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

  ——她都不嫌他脏的么?

  他的记忆里没有亲生父母的存在,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他就在吃“百家饭”,他每天在村子里转,有时候闻着别人屋里的饭香,就忍不住站在门口。若是那家人还有点恻隐之心,就会出来给他一点吃的,保证他饿不死。

  晚上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睡在村里唯一的破庙里。他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父母,而他什么都没有。

  村里的孩子会时不时来捉弄他,而且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一个小男孩会拿锋利的石子来往他身上划,还说自己是在画画。他们还会围着他,不停地喊“小煞星”“小杂种”。

  他其实不懂这两个称呼是什么意思的,但他们从他们的神情和语气中,能够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大人们基本上是不会管的,只有少数几个大人偶尔会来管一管。

  当然也有人可怜他,甚至特意送来吃食,还特意找来止血的草药。但没人愿意收养他,哪怕是最可怜他的那个人也不愿意,甚至那个人还曾无限悲悯又无限哀叹地站在他面前,说:“可怜的娃呀,不是我不想帮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个小煞星,克死了亲生爹娘。以后谁收养了你,谁就会被你克死啊!”

  可是吴冬莲愿意收养他。

  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和那些村里的孩子一样,有爹娘,不会被人欺负,不会在挨饿受冻。结果,却是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新噩梦……

  不是说收养自己的人都会被自己克死吗?如果克不死,那就由我亲自把你杀了吧!

  只是,他该相信这个新的娘亲吗?

  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不到,但他喜欢这个新的娘亲,可她会被自己克死吗?

  ……

  简梓桐见他的动作,只当他是害羞了,不由笑道:“娘亲亲一下没关系的,以后别随随便便被别的小姑娘占了便宜就好了,毕竟我家凡凡长得这么好看。”

  小莫凡咬了一下唇,开口:“娘亲更好看。”

  简梓桐笑弯了眉眼,又亲了小莫凡一口:“凡凡真乖,娘亲有凡凡这么一个儿子,真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小莫凡低下头,这次却是真的红了脸。

  正巧此时店小二送来热水,嘱咐不够可以下楼去要之后,便离开了。

  简梓桐试了试水温,确定正好以后,便道:“来,凡凡,娘亲给你洗澡,洗完澡以后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小莫凡蓦然想起来,当初吴冬莲正是看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疤,才对他变本加厉,还说他恶心。

  他不想娘亲嫌弃他,也不想吓到娘亲,更不想娘亲不要他……

  他防备地后退一步。

  “凡凡?”简梓桐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排斥洗澡,却只能柔声相劝,“凡凡,你不能一直这样脏兮兮的,就算娘亲不介意,你的伤口也会很容易感染的。”

  小莫凡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染,但他知道,娘亲那样干净,自己也得干干净净的才行,否则娘亲会嫌弃的。

  他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才道:“我自己洗。”

  “凡凡该不会害羞了吧?”简梓桐无奈,“你太小了,自己洗不了。更何况你胳膊上有伤,不能碰到水。凡凡乖,娘亲帮你洗好不好,还是说凡凡嫌弃娘亲了?”

  小莫凡摇摇头,终究没有再动。只是身子绷得紧紧的,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

  简梓桐心中疑惑,却也只能一遍柔声安抚着,一遍为他脱衣服。

  小莫凡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长得格外瘦弱,甚至比同龄人更要矮小一些,只是这小小的身子上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只剩下疤痕,有些伤口却是新的,一看就是这两三天的。

  一眼看上去,竟然只有这张脸和脖子是完好的!

  小莫凡衣服被脱光后,一直低着头,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娘亲的反应,心底一点点升起绝望——娘亲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吗?娘亲果然还是不要他了吗?

  最后,他鼓起全部的勇气抬头,却看到娘亲正在捂着嘴巴哭,泪流满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怕自己如今的这副样子吓到他。

  见小莫凡抬起了头,简梓桐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你才这么小,他们怎么忍心……”

  小莫凡有几分释然,同时心里又不知为何堵得厉害,以前被那些人打的时候都不愿意轻易哭出来,这次眼泪却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也顾不得自己手脏,慌乱地给娘亲擦着眼泪:“娘亲不哭,凡凡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简梓桐当然不信他的话,那些伤口她看了就心里发颤,怎么可能不疼?她甚至都不敢碰他,生怕弄疼了他。

  哭了好一会儿,简梓桐才止住眼泪。也不敢给他泡澡,只好小心地给他擦拭,然后给他上药、穿衣服。

  以前发生的她无法再改变,只能从现在开始努力对他好,不管徐风所言是真是假。

  第一百零四章 舅夫(为萌友10419615069更新2070

  简梓桐带着小莫凡和徐风回到血月谷的时候,正好遇到赶回来的叶承安,意外的是拓拔图竟然依旧跟在旁边。

  其实也不算意外,毕竟在京都时拓拔图对大哥的死缠烂打,简梓桐是看在眼里的。

  简梓桐还没来得及打趣二人,就听拓拔图突然怪叫道:“呀!璃儿妹妹!没想到你真人不露相,已经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了!”

  简梓桐:“……”

  叶承安当即沉着脸斥道:“你胡说什么?璃儿才多大,这孩子又多大了?更何况,璃儿岂是胡来之人?”

  拓拔图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神情转换之间毫无违和感:“我家安安说得都对。”

  简梓桐不由噗嗤一笑,见大哥一副饱含怒气却又无从发作的样子,知道大哥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她主动介绍道:“这是我收养的儿子,莫凡。凡凡,这是娘亲的大哥,你该叫舅舅。这位是北燕小王子拓拔图,你叫他——”

  拓拔图打断她:“叫我舅夫!”

  “舅父?”简梓桐狐疑。

  “是夫君的夫。”拓拔图纠正。

  简梓桐:“……”

  叶承安更是当即黑了脸,威胁道:“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就立即离开容阴城!”

  拓拔图根本不吃叶承安这一套,要是安安真的有办法让他离开,还用等到现在?他直接冲简梓桐笑道:“我们家安安害羞了。”

  ……

  当简梓桐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外加一个拓拔图一起盯着小莫凡看的时候,小莫凡就彻底缩到简梓桐怀里了。

  简梓桐有些不乐意:“你们这样看着凡凡,会吓到他的。”

  被扣上“吓到小孩子”的大帽子的五个人面面相觑,心思不一。

  最先开口的竟是一向沉默温顺的叶温瑜:“既然是阿姐的孩子,为何姓莫?”

  “呃……”这件事,懂得都懂,但解释起来有很麻烦,简梓桐只好选择糊弄过去,“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好在四弟最是乖巧听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而是默默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阿姐!”叶星澜高高举起手来,“我有疑问!阿姐为什么要给他用凡这个字做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简梓桐摸了摸小莫凡的头,道:“他就是因为那所谓的说法才遭受了那么多不幸,所以我希望他以后能够平平凡凡的,这样才能平安幸福。”

  叶星澜觉得阿姐在糊弄他,就算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莫”就是“不要”的意思,当即反驳道:“可是莫凡分明是不要平凡!”

  简梓桐直接被他噎了一下,干脆耍无赖道:“我家凡凡这么聪明,以后一定很厉害,我身为娘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隐藏自己的实力吧?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要平凡了!”

  众人皆无言以对,就连叶星澜都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他平日虽然胡闹,但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断言以后某个人肯定不会有出息。

  既然儿子已经认回来了,他们这些做舅舅的也不好把人赶出去,反而各自送出了礼物。

  大哥送了一块玉佩,代表了血月谷的身份,可以凭借它在血月谷调取一定的人手或一定数额的财物,整个血月谷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才有,这其中还不包括除叶承安在内的叶家兄弟。

  按理说叶承安是没有权力给出这样一块玉佩的,是他特意去求了叶流婉,而叶流婉看在自己宝贝女儿的面子上才给的。

  叶流婉并不介意自己的女儿突然认个儿子回来,但这件事提醒了她,不能再由着女儿的性子胡来,必须要把娶夫的事筹划起来了。

  二哥叶意致送的是一个香囊,据说具有驱虫和安神的作用。

  叶温瑜送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并亲自请缨为小莫凡启蒙。

  就连叶星澜这把自己珍藏已久的短剑送了出来,并特意叮嘱:“你再长大一点点,小舅舅就亲自教你习武!”

  简梓桐对叶星澜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是知道的,自己这个五弟,文不成武不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武学天赋。所以习武这件事,还是要从徐风身上继续薅羊毛,最不济还有二哥在,怎么也轮不到叶星澜,反而还要防着小莫凡跟叶星澜学坏。

  拓拔图摸遍全身也没找出一件适合当礼物的东西,干脆把一块令牌丢给小莫凡:“拿着这块令牌,我大燕就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

  虽然听起来很威风,但简梓桐知道,这令牌就是一个鸡肋。也就是拓拔图的父王在位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他的哥哥们即位,这令牌还管不管用就是另一说了。

  不过想到阿烟,简梓桐并不觉得小莫凡需要北燕的帮助。

  简梓桐奇怪的是,以叶流婉缜密的心思不可能发现不了叶承安和拓拔图之间的异常,但却一直对此不闻不问。

  然而在简梓桐不知道的时候,叶流婉早就把叶承安悄悄找来谈过了。

  她说:“之前是为了璃儿和血月谷,所以我才一直没把你嫁出去,毕竟你一旦嫁出去,心就很有可能不再向着血月谷了。不过如今你若想和那个北燕小王子在一起也无妨,但你必须让他保证两件事:一,此生不能再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不论男女;而必须终生随你留在血月谷,不得随便回北燕。”

  拓拔图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他能够察觉到,安安明显对他更加疏远了。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在凿一堵墙,本来都见到里面的光了,突然掉下一个大石头,直接堵得比原来还要严实。

  叶承安一向是个死脑筋,几乎软硬不吃,拓拔图只好来求助简梓桐,希望她能帮帮自己,早日让安安彻底接受他。

  可惜,简梓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宝贝儿子,根本懒得管这档子事,直接敷衍道:“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凡事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大哥好好谈一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才不会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一切都得大哥喜欢并且愿意才行。

  拓拔图:“……”

  我要是能问得出来还来找你?

  第一百零五章 久别重逢(为月亮消失了吗加更2089)

  简梓桐并没有在找到小莫凡之后就去京都。

  简梓桐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明明最初去找小莫凡,就是为了能够和阿烟在一起。

  或许是害怕吧?

  害怕徐风说的办法并不奏效,给阿烟带去不可逆转的伤害……

  害怕磨镜的罪名会破坏阿烟的声望,让阿烟无法顺利即位……

  害怕自己让阿烟分心,给敌人可乘之机……

  还有可能是无法面对阿烟的感情,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喜欢上阿烟的事实。

  不过简梓桐是一个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明白的事就干脆不想了,面对不了的事干脆也不面对了,像一只鸵鸟一样缩着头,仿佛只要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更伤害不了她。

  所以,简梓桐最终绝对不回京都去了,就在血月谷好好待着。

  为此,她还特意叮嘱身边的人,全都不要告诉她有关朝中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行!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到最后还真没人告诉她哪怕是只言片语!难道按照正常的情节,不应该是,哥哥弟弟们为了撮合她和阿烟,隔三差五就来告诉她阿烟的事,哪怕她不听都不行?就算被她气呼呼的赶走,第二天也会锲而不舍地来告诉她吗?

  呃……

  ……貌似话本看多了。

  最后,简梓桐的骨气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虽然有那么亿点点想知道阿烟的近况,但偏偏死撑着不问。

  阿烟明知道她在血月谷,却没有来找她,说不定阿烟也觉得她们分开才是最好的的选择,那么她又何必去巴巴地去探听阿烟的消息,徒惹相思呢?

  养儿子他不香吗?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时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逝去。

  简梓桐在院子中放了把躺椅,悠闲自在地躺在上面,任凭落叶簌簌落在地上,轻轻闭上眼睛,听着大自然在耳边窃窃私语。

  前几日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雨,今日好不容易是个晴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简梓桐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有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由懒洋洋地开口:“叶星澜,你又想面树思过是不是?”

  没有人应话。

  简梓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这只手似乎不是叶星澜的,而其他人也从来不会跟自己玩这种小把戏。

  她刚欲拉住那只手,双手却突然被制住,紧接着嘴巴也被温软的唇给压住。

  简梓桐猛然一惊,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只有身下的摇椅咯吱作响。

  整个容阴城还有比叶府更安全的所在吗?可偏偏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遇到了这种事!暗卫呢?他们难道察觉不到这里的情况吗?

  被人强吻,自己却连对方的模样都看不到,只能任凭对方在自己嘴里肆虐,既羞耻又委屈,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那人的手颤了颤,蓦然停住动作,轻轻叹了一声,道:“姐姐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阿烟?”简梓桐难以置信地去拉她的手,很容易便拉开了,眼前的人不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主又是谁?

  莫念烟偏了偏头,不愿在姐姐脸上看到任何厌恶或疏离淡漠的神情。

  简梓桐却直接抱住了她,话里还带着哭音:“阿烟,真的是你……”

  莫念烟原本半蹲在躺椅旁,突然被简梓桐一扑,差点没稳住身形,一只手凭借本能撑地,另一只手却紧紧抱住了怀中姐姐。

  意识到此时发生的一切之后,莫念烟的身子有些僵硬。

  她设想过很多遍与姐姐再次相见的场景,觉得姐姐可能厌恶地让她离开,或者无比淡漠疏离地告诉她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唯独没有想过,姐姐会扑上来抱住她。

  忽然感觉到肩上的湿热,莫念烟这才反应过来姐姐竟然在抱着她哭,顿时难受得无以复加,柔声哄着:“姐姐,姐姐不哭了好不好?阿烟什么都听姐姐的。”

  哪怕,是让她立即消失在姐姐面前,她也愿意,只要姐姐能够不再难过。

  本来她这次就是实在忍不住了才来看姐姐一眼,原本想着只悄悄看一眼,但在看见姐姐之后,理智就彻底消失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彻底占有姐姐,重新把姐姐关起来,让姐姐再也离不开她!

  可当她触碰到姐姐的眼泪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做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轻轻抱着姐姐站了起来,以防姐姐方才的姿势不舒服,然后轻轻抚着姐姐的背,再次低声哄道:“姐姐让阿烟做什么,阿烟就做什么,只要姐姐不哭,好不好?”

  简梓桐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地看着莫念烟,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她微微踮了踮脚尖,第一次主动吻上了阿烟的唇。

  莫念烟的手蓦然停下,双眼瞬间睁大,感受着姐姐正在笨拙地吻着自己的唇,甚至伸出了小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让人心痒难耐。

  这个吻对于莫念烟而言绝对是意义非凡的,因为这是姐姐第一次主动。

  这个认知让她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身体紧接着就起了反应,想要立即把姐姐扑倒,从里到外地占有姐姐。

  可惜,此处场合不对,而且万一吓到姐姐就糟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夺回这个吻的主动权,然后再一步步地加深这个吻,侵占姐姐口中的每一寸领地,让姐姐忘掉一切,脑海中只想着她一个……

  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两人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落叶在风的带领中忽上忽下。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稚嫩地声音响起:“不许你欺负娘亲!”

  简梓桐猛然惊醒,立即推开莫念烟。

  莫念烟拧了拧眉,沉着脸打量着眼前大约只有五六岁,却拿着短剑,凶狠地盯着她的小男孩——虽然看年龄就能猜出来这绝对不是姐姐的亲生孩子,但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小孩来叫姐姐娘亲,还是让她很不高兴,甚至想杀人灭“口”!

  简梓桐有些尴尬地拉过小莫凡,道:“凡凡,她没有欺负娘亲,你应该称呼她为……娘亲?”

  第一百零六章 两个娘亲(为萌友10419615069更新)

  在莫念烟狐疑的目光中,简梓桐快速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徐风?”莫念烟眸光沉了沉,低头看了眼小莫凡,随即紧紧盯着简梓桐,“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进京找我?难道姐姐就真的不能接受阿烟,不想和阿烟在一起吗?若是阿烟一直不来找姐姐,姐姐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

  简梓桐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我若不接受你,不想和你在一起,方才……方才又怎么会,那么做……”

  莫念烟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起,声音又轻又软:“那姐姐为何不去找阿烟呢?”

  简梓桐低下头,开始装鸵鸟。

  莫念烟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只要姐姐愿意接受自己,有些事她就可以不追究。

  她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那这一次,姐姐跟我一起回京都好不好?带着……我们的儿子。”

  简梓桐一口回绝:“不要!”

  莫念烟也不恼,只是认真地观察着姐姐的神情,耐心地询问:“为何不好?姐姐更喜欢留在血月谷?那阿烟便留在血月谷,一直陪着姐姐,可好?”

  简梓桐只得解释:“这不是我喜欢待在那里的问题,而是……你是皇室血脉,日后早晚是要继承大统的,不能被我毁了声望。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将皇位拱手让给莫纹玉?”

  莫念烟诧异:“姐姐不知道?”

  “知道什么?”简梓桐有些懵。

  “莫纹玉谋反,几个月前已经被明正典刑,而我以被立为皇太女,再也无人可以动摇我的地位。”莫念烟道。

  简梓桐更加震惊:“莫纹玉疯了?她怎么会谋反?她哪来的信心谋反?”

  莫念烟眸光微冷:“有时候谋反是自信自己的实力可以帮自己达成野心,有时候谋反却是被逼到绝境而不得不反!”

  简梓桐懂了,原来莫纹玉是一头钻进了阿烟给她设的局里,到最后不造反必死,而造反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虽然和原文中死法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唯一值得感叹的是,原文中女主用了整整三年才杀了莫纹玉,还是在众多后宫的帮助之下,如今在帮手更少的情况下,才用了一年半,直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不过很快简梓桐就泄了气:“那也不成,女帝和大臣们都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再说了,你若是真的和我在一起,将来的皇位谁继承?反正我不可能和别的男人一起分享你的……”

  莫念烟无奈笑道:“姐姐胡思乱想什么呢?有了姐姐,阿烟怎么还会再娶别的男人?至于继承人……”莫念烟摸了摸小莫凡的头,“姐姐不是已经为阿烟找了一个儿子么?”

  简梓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可,可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是你亲生的,没有皇室血脉,大臣们怎么可能同意凡凡登基?”

  “我说他是我亲生的,他就是。”莫念烟的声音有些冷,只有看向简梓桐时才会下意识把声音放轻柔,“这些都教给阿烟来做,姐姐只管等着做我的凤君,我的皇后,好不好?”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简梓桐自然不可能再拒绝,只得点了点头,把担忧藏在心中。

  莫念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只有结果才更有说服力。

  可惜的是,有这么一个小电灯泡在这里,就算莫念烟再想对姐姐做什么也做不到了,只好打量起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儿子。

  小莫凡如今即将年满六岁,虽然这一年多来营养均衡,但还是比同龄人稍矮一些,也更加瘦弱。据叶意致判断,恐怕还需要两三年才能养出肉来。

  此时小莫凡身上穿着简梓桐特意为他挑选的天蓝色小锦袍,虽然依旧很少笑,也不太活泼,却也不像当初那般排斥别人的靠近,顶多在别人想要触碰他的时候皱皱眉头,说话的时候冷着脸罢了。

  从方才两人的谈话中,小莫凡大体知道了一些事,比如他永远都不会有父亲,有的只会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娘亲”。

  不过既然是娘亲说的话,他也只能接受,只不过对这个“娘亲”不可能像娘亲那样亲近罢了。

  “你叫凡凡?”莫念烟问道。

  小莫凡直视着简梓桐的眼睛,毫不畏惧:“莫凡。”

  莫念烟抬头看向简梓桐,目光柔和。

  “凡凡。”简梓桐忙道,“这也是你娘亲,快叫娘亲啊!”

  小莫凡看着莫念烟,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娘亲”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沉默了半天,才叫了声:“母亲。”

  他的娘亲这辈子只有一个。

  简梓桐笑道:“这样叫也可以,至少不会把我和阿烟弄混。”

  莫念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然后便考教起了小莫凡,想知道他如今都会些什么。

  对于莫念烟而言,小莫凡只是一个工具人,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然后在将来继承帝位。若不是如此,她才不需要和姐姐要什么孩子,只有她和姐姐难道不是更好吗?

  小莫凡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进步速度简直称得上一日千里,文已超过叶承安,武能直接把空手的叶星澜制服,而且已经开始涉猎一些其它的方面,此事面对莫念烟的考教丝毫不怵,反而带着想要一决高下的气势。

  平日里,简梓桐每天都会催着叶星澜好好学习,却要时不时地要求小莫凡多去玩一会儿,多休息休息。她不止一次地拿那句经典名句来教训叶星澜:“人家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你竟然还一天到晚想着玩?”

  简梓桐甚至忍不住怀疑,小莫凡是不是悄悄拿了男主剧本或者超级大反派剧本?否则和阿烟不相上下的天赋很可疑啊……

  “少主!谷主请您去一趟大堂……”汲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见到莫念烟不由一愣,“小,小烟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你先别管阿烟怎么回来了。”简梓桐道,“娘亲找我去正堂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为了选正夫。”汲莺答道。

  “选正夫?”莫念烟眯了眯眼,睨着简梓桐,声音低沉。

  “阿烟,你别误会,你听我给你胡诌——”简梓桐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是,你别听汲莺胡诌,你听我解释!”

  第一百零七章 母爱(为萌友10419615069加更2156

  关于选正夫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准确地说,这一年多来,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发生一次。

  整个容阴城的男子,上至二十五岁,下到十岁,都被叶流婉请了个遍,所谓的青梅竹马时晋更是在叶流婉的重点照顾之中。

  甚至,叶流婉不止一次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挑,尽管挑,想挑多少个就挑多少个!”

  简梓桐:……您以为是挑大白菜呢!

  对此,简梓桐一直在反抗,可惜一直反抗无效,她只能谁都不选,任凭叶流婉一遍遍地折腾。

  可惜,她若是一辈子不成亲也就罢了,可要想和阿烟在一起,就必须先过叶流婉这一关。

  不过,阿烟要面对的困难比自己多得多,她都义无反顾,自己又怎么能退缩呢?

  简梓桐拒绝了莫念烟要跟叶流婉谈谈的要求,自己一个人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叶流婉的书房。

  叶流婉在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时,基本上都是和颜悦色的:“璃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那些人都送走了?璃儿可还满意?”

  简梓桐神情严肃:“娘亲,你以后不要再给璃儿选夫了,璃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叶流婉欣喜地问道。

  “是……”简梓桐有些心虚,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是皇室中人。”

  “皇室?”叶流婉皱了皱眉,劝道,“璃儿,那些皇子也就是看起来身份高贵,但比容阴城的男子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身上还有各种各样娇养出来的毛病。若是容阴城的人你都看不上,那娘亲再从别的州城给你找找看。”

  “不是皇子。”简梓桐有些尴尬,“是公主,是当今皇太女,莫念烟。”

  叶流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拍了桌子:“胡闹!”

  “娘亲~您就成全我们吧!”简梓桐开始装可怜,“我和阿烟是真心相爱的,您若是拆散我们,璃儿下半辈子就只能以泪洗面了……”

  叶流婉被气得心口疼:“你们都是女子,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就算娘亲能同意,世人也不可能同意!”

  “娘亲,阿烟说了,剩下的事通通由她来解决,保证搞定一切!所以,只要娘亲同意就可以了。而且阿烟已经发誓,此生此世只会有我一人,娘亲也不必担心璃儿会受欺负。”简梓桐尽可能地将叶流婉可能会反对的地方都堵死。

  叶流婉冷哼一声:“你们若在一起,那将来我血月谷由谁来继承?”

  “璃儿这不是已经收养的一个儿子嘛,娘亲知道的,凡凡很聪明,阿烟已经决定将来把帝位传给凡凡了,娘亲也可以把血月谷传给凡凡嘛。”简梓桐道。

  “胡言乱语!”叶流婉斥责道,“都传给他一个人,那我血月谷岂不是成了皇室的了?”

  “那您也可以说帝位是血月谷的呀。”简梓桐嘀咕道。

  不过说虽然这么说,但简梓桐还是明白的,倘若帝位和血月谷谷主之位在同一个人手里,血月谷绝对位于从属地位。

  简梓桐见叶流婉朝她瞪眼,忙道:“娘亲也可以把血月谷完全交给大哥或者四弟呀。”

  虽然大哥以后很有可能也不会有孩子了,而四弟更想去做官。不过二哥和叶星澜那小子是不用指望了。

  叶流婉叹了口气,嫌弃道:“都是儿子,血月谷怎么能够交给他们?”

  “……”简梓桐有一种想要给娘亲灌输一下“男女平等思想”的冲动。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您……您就把老五抓起来,反正他文不成武不就,您就让他一直生孩子,生上他十个八个的,到时候您想让谁继承,就让谁继承。”

  叶流婉直接白了她一眼:“就算如此,那也不是直系了。”

  简梓桐:“……”

  她突然觉得,是不是回去跟阿烟说“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更加容易些?

  不行,不能就此放弃!

  简梓桐深吸一口气,道:“娘亲,话不能这么说,古时男尊女卑的时候,有些人家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便会招赘。所以娘亲何必拘泥于非要璃儿的女儿来继承血月谷呢?”

  “他们没儿子,可我有女儿!”叶流婉没好气地开口。

  简梓桐垂下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她和阿烟想要在一起就这么难呢?若是当初自己写的是一个同性可以自由成亲的世界该有多好!

  叶流婉看着好似失了所有生机的女儿,终究还是心软了,长叹一口气,道:“罢了,娘亲不拦你了,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整个血月谷就此覆灭,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流婉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可在她心中,当然还是女儿更重要。

  她这一生生了五子一女,可她的娘亲恰恰相反,生了九女一子,把唯一的儿子当成心肝儿来宠。她从小到大受到的不是冷遇就是各种严苛对待,接触的是各种各样的阴谋算计,最后她是踏着亲人的尸体才登上谷主之位。

  多么可笑啊,一户人家能生出一个女儿就谢天谢地了,她娘亲偏偏生了九个,却不肯好好对待,最后只有一个她才活了下来。

  所以,她在生出璃儿之后,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女儿。

  付出就会产生羁绊,羁绊越深感情也就越深。一把屎一把尿地亲自照料,生怕女儿磕着碰着,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所在,哪怕只是皱了一下眉,她就会心疼得不得了。

  简梓桐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着叶流婉,突然鼻子一酸,直接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娘亲……”

  穿书之前,她一直跟着爸爸生活,从来没感受到什么母爱。穿书之后,观念早已定型,要接受一个“陌生人”为母亲并不容易。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叶流婉无微不至的关心她能感受得到,潜移默化中她早已把叶流婉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妈妈。

  只是当叶流婉说出“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整个血月谷就此覆灭,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份母爱的分量,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

  真的论起来,简梓桐是有愧的,毕竟是她占据了了叶栀璃的身体,冒名顶替享受着这份母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娘亲好一点,再好一点,在余生中多在血月谷陪陪娘亲……

  第一百零八章 上天赐子

  既然叶流婉已经同意,莫念烟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简梓桐回了京都,以免夜长梦多。

  与两人一同上路的还有小莫凡、叶意致、叶温瑜、叶星澜以及徐风。

  小莫凡身为两人的儿子,将来帝位的准继承人,自然不必多说。

  叶意致一向不喜欢血月谷,之前留下不过是为了妹妹,如今妹妹一走,自然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这一次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一起带上,看样子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

  叶温瑜打算走科举为官这条路,自然是跟着阿姐去京都更好一些。有莫念烟在,将来直接在京都参加考试轻而易举。

  叶星澜是被叶流婉强行赶出来的。叶流婉真心觉得叶星澜再留在血月谷,迟早会把她气死,还是让他跟在璃儿身边好好管教。而叶星澜对此是无所谓的,天下之大,哪里不能逍遥自在?

  徐风是不想离开血月谷的,他早就习惯了血月谷的自在生活,还可以每天喝到秋露白。但莫念烟强行把他带了出来,理由是他没有及时说出解决命格相冲的办法,害得她和姐姐忍受分离之苦,应当赎罪。再加上叶意致都离开了,血月谷的秋露白总有喝光的一天,还是跟着一起去京都最好。

  莫念烟被封为皇太女后没有搬去东宫,依旧住在原来的天佑公主府,只不过把匾额换成了“太女府”。

  安顿好所有人后,莫念烟就开始解决成亲之事,具体办法可谓是简单粗暴:

  直接向世人宣布,皇太女与血月谷少主之情感天动地,上天为直接为两人赐下麒麟儿,并在十月怀胎降生后,一天之内长成半大孩童,且天生慧根。世外高人徐风沟通天地,代上天赐名为莫凡。皇太女为感激上天恩德,起誓终生只娶血月谷少主叶栀璃一人,日后当传位莫凡。

  为了增加可信度,莫念烟当众滴血验亲,以证明小莫凡的确是两人亲生的。

  如此一来,平民百姓大多愚昧,很快就信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里也是将信将疑。

  读书人恰恰相反,大多数都是不信的,许多世家大族都持怀疑态度。但奇怪的是,朝中百官很快就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派坚决反对,另一派却誓死支持。

  这个结果在莫念烟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大俞女尊男卑,女子的官场之路相对来说会更加顺畅一些。但女尊男卑终究是建立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基础之上,故而不可避免的有许多男子为官,且数量并不一定比女子少,甚至有人做到的九卿的位置上。

  所以说,小莫凡将来继承帝位之事,对于百官而言,并非只是小莫凡是否是皇室血脉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男女的地位——若是男帝即位,即便不用明文规定,男子的地位也会提高不止一点半点。

  当一件事涉及到自身利益之时,事情的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小莫凡真的不是皇室血脉又如何?反正又不是他们的儿子。谁能给他们带来切身利益,他们就支持谁登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投机者站出来表示支持,以图得到皇太女殿下的看重,将来好得到高官厚禄。

  百官之中的女子也受到了家中夫侍的“围攻”,枕边风一吹,很快就沦陷了相当一部分。剩下的坚决反对者也独木难支,发出的声音逐渐被淹没。

  紧接着,在支持者的刻意引导下,许多读书人和世家大族也纷纷肯定了“上天赐子”一说,反对者彻底大势已去。

  但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在坚决反对,传播着“上天赐子”实乃虚妄之言的说法。虽然效果有限,却也扰乱了视听。

  “此子是不是殿下的亲生骨肉,殿下心知肚明。殿下此举,无异于逆天而行,迟早会付出代价!殿下怎能执迷不悟?”容寂依旧一身白衣,身上一尘不染,直直地盯着莫念烟,语气罕见得有些激愤。

  莫念烟却始终从容淡定,目光射向容寂之时,带着身居高位自有的威慑力,语气带着警告:“容公子,本宫请你来此,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殿下不信我所言?”容寂皱眉,“在下已让殿下看了天书,殿下还有什么不信的?”

  一听“天书”二字,坐在一旁的简梓桐不由噗嗤一笑——倘若《凰权之女帝惊鸿》这本书是天书,那她这个作者是什么?天道吗?

  容寂见她竟然笑了出来,脸色更加难看,怒道:“殿下为了她,难道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吗?就算因为娶她而毁了全天下也在所不惜吗?若殿下真的还心怀苍生,愿做一代明君,就应该立即杀了她,让天下回到正轨!”

  “本宫可以告诉容公子,姐姐在则天下安,姐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不惜让天下人陪葬!”莫念烟道,“若是容公子肯合作,本宫即位后不介意让你做国师,受尽尊荣。若是容公子执意与本宫作对,本宫也并非拿你没办法!”

  这一年半来莫念烟仔细研究过,容寂虽然有白玉扳指护身,但只有别人攻击他时才会生效。所以除了直接杀伤容寂,莫念烟有的是办法让他什么事都做不成!与他谈合作,也不过是不想事情变得太复杂。

  容寂毅然决然地开口:“在下宁愿死,也绝对不会让你娶她!”

  莫念烟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来人,送客!”

  有护卫立即走上前来道:“容公子,请。”

  容寂却站着不动。

  莫念烟冷声道:“容公子是想赖着不走?本宫这里可没有东西给你吃。”

  “在下听闻高人徐风能够沟通天地,在下想见识见识。”容寂改为从徐风身上入手,想在世人面前拆穿他们的谎言。

  莫念烟丝毫不惧,直接让人请徐风过来。

  徐风被迫打扮成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走到哪儿都带着一酒葫芦的秋露白,边喝边道:“好徒儿,找你师父做什么?”

  莫念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请他离开这里。”

  “这种小事都要劳烦你师父?”虽然口中抱怨着,徐风还是立即向容寂抓去,但不出意外地被弹飞了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大结局

  徐风凭借自己上佳的轻功稳住身形,没有让自己摔得太过狼狈,上下打量着容寂,啧啧称奇。

  很快,徐风再次向容寂抓去,自然也毫无意外地再次被弹飞。

  接连两次被弹飞,徐风却没有丝毫恼怒之意,反而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神物在你这里啊!”

  容寂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徐风,下意识地把戴着白玉扳指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徐风却是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睛,神秘兮兮地小声念叨着什么。

  容寂搞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狐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忙伸出手来,却发现手上的白玉扳指的的确确消失了。

  “好了,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止你们成亲了,就别打扰你们师父喝酒啦!”说完,徐风转身就走。

  容寂终于回神,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顾一切地扑向徐风,有些歇斯底里:“你把我扳指弄到哪里去了?你还我扳指!还我扳指!”

  徐风不悦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松开!什么你的扳指?你问过人家原来的主人了吗?扳指如今自然已经回到了它主人手里,你就别想了!”

  莫念烟使了个眼色,让护卫把容寂拉走。

  护卫小心翼翼地上前抓住容寂,果然不见有光罩再出现,不由敬畏地看着徐风,反手粗暴地拧着容寂的胳膊离开。

  容寂拼命挣扎,可惜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挣脱护卫的钳制?只能在歇斯底里的喊叫中,被护卫扔出了太女府。

  简梓桐好奇地跟上徐风:“师父啊,您刚才怎么做到的?那个白玉扳指真的回到它主人手里去了吗?”

  徐风竖起食指晃了晃:“天机不可泄露,你们还是继续去腻歪吧,你们师父我得去喝酒了。”

  “师父~”简梓桐叫道。

  “啊?谁在说话?出现幻觉了?可能是太累了,我得再多喝点酒,然后好好睡一觉。”说着,徐风便晃着自己的酒葫芦走了。

  “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知道呢!”简梓桐气呼呼地走回莫念烟身边坐下,活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咪。

  莫念烟轻笑:“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姐姐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简梓桐气鼓鼓地开口,“只是好奇徐风怎么把那白玉扳指变没的罢了。”

  莫念烟想了想,道:“姐姐靠近一点,阿烟有话要跟姐姐说。”

  简梓桐有些奇怪,却也依言往莫念烟那边倾了倾身子。

  莫念烟低声道:“姐姐再靠近一点。”

  简梓桐无奈,只好站起身来,走到莫念烟身边,俯身,把耳朵凑到她面前。

  莫念烟却没有开口,反而直接伸出手,揽住姐姐的腰,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来。

  简梓桐惊呼一声,立即挣扎起来,羞怯地道:“阿烟,你别闹,会被人看到的!”

  “没人敢看的。”莫念烟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姐姐就让我这样好好抱一抱,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简梓桐下意识侧了侧头,但听莫念烟那么一说之后,到底没有再挣扎,很是不自然地坐在她腿上,脸上浮现起莫名的红晕。

  莫念烟用指尖轻轻触了触简梓桐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低头含羞的模样,说不出来的满足,忍不住吻了上去。

  ……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莫念烟便去了皇宫,与女帝商议婚期。

  “就定在明年春天吧,让礼部挑一个良辰吉日,好好准备着。”女帝看着莫念烟,眼中满是慈爱,“御医说,我活不了一两年了,临死前能够看到你成亲也好。性别不重要,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娶的是你真心爱的人。”

  莫念烟对女帝的话并不意外。她第一次见女帝,女帝提出要跟她单独谈谈的时候,便告诉了她,自己活不长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剩不下几年,女帝当初才在不能确定莫念烟是否有决心、有能力之前不愿见她,才会配合着灭了殷家,为的就是为女儿铺好路。

  莫念烟垂了垂眸:“是。”

  女帝忽然笑了笑,像是有些感慨:“我好像还没有听过你叫我娘亲。”

  莫念烟的确没有叫过,无论是母尊还是娘亲。主要是她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性子又偏冷,心里无法接受这个从来没怎么相处过的娘亲,自然不愿叫出娘亲这个称呼,一直以陛下相称。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女帝真心实意的关心她感觉得到,更何况女帝还为了她将来的帝位更加稳固,亲自下令处死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从女帝过往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得出来,纵使莫纹玉再不堪,她对莫纹玉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在两个女儿当中,她最后选择了莫念烟。

  莫念烟轻轻启唇:“娘亲。”

  ……

  婚期最终定在二月二十日,离现在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在姐姐又一次拒绝了自己之后,莫念烟递给她一张纸。

  简梓桐茫然地接过来,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

  只见这张纸上,开头便写着“情侣相处项目清单”,后面的内容则和她当初写给姚洪二人的那份一字不差!

  简梓桐:“!!!”

  她有理由怀疑,阿烟更想做的,其实是后边的那一些,比如:牵手,拥抱,接吻,睡觉,为对方穿衣,帮对方洗漱,向对方说“我爱你”……

  莫念烟轻笑:“姐姐既然说,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愿意跟阿烟做……那这些小事,姐姐总可以答应阿烟了吧?”

  “答应,自然是答应的。”简梓桐咬唇,心知若是拒绝肯定就不容易再哄好了,“那你想从哪一件事开始?”

  “自然是……”莫念烟直接吻上了姐姐的唇,来代替自己的回答。

  简梓桐:“……”

  她大概可以想象,以后的这三四个月,自己每天都要过什么日子了……

  ……

  大婚之日转瞬即至。

  简梓桐不得不忍受着繁琐的礼仪,在所有环节都结束后便直接躺在床上:“好累啊……不行!我得好好睡一觉!”

  “姐姐想这么蒙混过关可不行。”莫念烟板着脸提醒,但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什么蒙混过关?”简梓桐装糊涂,“好阿烟,你就让我睡觉吧。”

  莫念烟站在床边看着她,许久才道:“姐姐想睡便睡吧,阿烟来为姐姐脱衣服。”

  只是,脱衣服是不可能只脱衣服的,自然还要做一些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

  简梓桐再装睡,再耍无赖,还是没能逃过被吃的命运。

  红烛罗帐,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浓……

  “姐姐,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莫念烟轻声问道。

  简梓桐呜咽一声,可怜兮兮地开口:“不来了好不好?都三更天了,我们睡觉吧……”

  莫念烟终究有些心软,应了声:“好。”

  昏暗的烛光下,简梓桐看着阿烟姣好的面容,心神一动,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小幽生平第一本百合文就这么写完了,其中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包容。

  小幽要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下榜一,那么不遗余力地支持小幽。除此之外,小幽还要感谢每一位粉丝榜上的小可爱,你们你们每一位的心意都弥足珍贵。还有经常来给小幽投推荐票的小可爱,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小幽都记得。留下评论和吐槽的小可爱,你们的每一个字小幽都有认真看哦~当然还有更多加了收藏但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的小可爱,也谢谢你们的支持!

  再次感谢大家能看到最后,小幽给大家比个心ෆ◞◟˃̶̤⌄˂̶̤⋆biubiu

  诚如前面若说,这本书是小幽的第一本百合文,一开始写这本书主要是一时兴起,再加上没有在书耽找到类似类型的百合文(或许有,但小幽没看到)。所以,这本书没有大纲,情节也比较简单,文也不算多么长,唯一争气的大概就是里面出现的几个角色了吧?不知道大家最喜欢谁呢?

  emmmm,小幽给大家说说小幽对这些角色的看法吧。

  首先要说的当然是简梓桐。小幽写穿越文的时候,不习惯把女主写得太厉害,所以简梓桐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不是多么漂亮,成绩不好不差,生活在单亲家庭,好朋友不多,非常喜欢看小说……emmmm,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最起码小幽是很有代入感的。

  桐桐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会愤怒会悲伤,遇到一些事时就会惊慌失措。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保持一颗善良向上的心。

  莫念烟……她最开始的设定就是简梓桐写的第一本小说的女主。写第一本书,要么会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要么会写自己最喜欢的类型。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桐桐最后会喜欢上阿烟,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莫念烟这个角色,除了一开始的遭遇惨了点,但的的确确是具有女主光环的人,比如出众的外貌,比如超高的天赋和学习能力,不凡的出身……最后也走上了人生巅峰,还抱得了美人归……

  (突然好羡慕怎么办?哭唧唧(*꒦ິ⌓꒦ີ))

  当然,莫念烟并不完美,她为人比较冰冷,也没怎么有恻隐之心,对于除了简梓桐之外的人都比较淡漠。或者说她心中本是一片荒芜,而简梓桐给了她光。(好吧,可能你们觉得这不会是缺点。)

  还有一直没有正式出场的叶栀璃。这孩子吧,和另一个反派还不一样,她纯粹是被叶流婉给惯坏了,还受到了叶流婉的一些不正当的观点。当然,小幽不会为她洗白的,坏就是坏,虽然这都是简梓桐自己安排的hahahahahahaha(*^ワ^*)

  不过叶栀璃长得还是还是很漂亮的,属于娇小型美人(啊,桐桐,小幽没有说你矮的意思……)

  大哥叶承安,绝世好哥哥有没有?虽然不是小幽理想型的哥哥,但绝对适合放在现实当中当哥哥的,啥都不用你自己操心。当然大哥的人设也不算完美,比如习武读书的天赋就很一般,不过他处理起一些事务来还是很出色的。

  大哥心地善良,而且善良到了老好人的地步。不过还是有底线的,底线就是亲人。所以当亲人做坏事的时候,他会很为难,会想办法阻止,会想办法善后——参考叶栀璃欺负莫念烟时,叶承安的行为举止。但他永远不会怪自己的亲人,无论亲人对他做了什么,永远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

  可能大家不知道,小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女主的哥哥们一般不会有官配——那么好的哥哥,谁能配得上呢?嫂子这种生物是什么?能吃吗?

  所以说,大哥原本是没有官配的,是有一位小可爱启发了小幽,所以小幽临时加了一个拓拔图进来(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小幽打拓拔图这三个字的时候,有时候会打成土巴兔)

  拓拔图,北燕小王子,最受他父王宠爱的一个。武功不错(可以打不过阿烟),人也比较聪明(可惜不用在正途上),平时比较跳脱(其实他的长相属于妖魅型,比较勾人——大哥?那当然是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了!)

  在正文中,大哥始终没能接受拓拔图(两人也还没真的做过),大概在番外里,小幽会补上。

  叶意致,是在最初设定的时候,小幽特别喜欢的一个角色,虽然到最后就更喜欢焕儿一点(二哥嘤嘤嘤,人家不是故意移情别恋的……)

  叶意致:Who care?

  二哥很厉害的,也是一个比较bug的存在,只不过二哥平时比较低调。首先,二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智商情商双高(如果你被二哥怼了,别怀疑,他就是故意的!),精通医药,精通一些乐器(比如笛子,萧,古琴等),武功也很高,只不过打打杀杀的事,二哥身为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忍受呢?所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没看见人家的武器都是用的暗器嘛,而且绝不回收!

  这么完美的二哥,有谁能配得上?所以二哥还是不适合有官配。(不过可以放在番外攻略一下下嘛( ̄y▽ ̄)~*)

  三弟叶景焕,如大家所见,是个白莲+绿茶,戏精本精,还带有病娇属性,不过这样的焕儿小幽偏偏好喜欢,成功超越了二哥在小幽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小幽有话说,叶景焕真的不值得大家学习,比如说他不爱学习,一个没有能力的病娇怎么能成功呢?以至于还被莫纹玉欺负,被莫纹玉骗……(当然,他要是有能力,阿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再比如说,他思想观念有问题,觉得自己要过上好日子就得靠女人,所以他讨好娘亲讨好叶栀璃,最后甚至想爬床。不过桐桐来了之后,他就想抱着桐桐不撒手了。

  某种意义上说,焕儿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算他不是因为救简梓桐死,以后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死,还不如救下桐桐,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也算是解脱了痛苦。

  (小幽也不算是洗白焕儿,叶景焕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

  叶温瑜,一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温吞吞的,软软的。也的确如此,从小就胆小嘛。虽然他一开始只是工具人,毕竟要有人会对叶栀璃的暴行做出不同的反应(叶景焕是讨好,叶温瑜是害怕,叶星澜是唯唯诺诺)。后来他就要科举为官了,至于要不要在番外里给叶温瑜安排一下婚姻大事,小幽还没想好。

  叶星澜,虽然他出现的比较少,但……十足的惹祸精。所以说简梓桐不适合带孩子,看他把弟弟惯成什么样了。

  莫纹玉,标签是反派和恶毒。别的就不说了,有一点要提一下,她对大哥还真的是真心的,只不过不懂怎么爱一个人,更是用错了方法。当然,她是坏人,大哥是不可能被她玷污的!

  梁莹,其实是大俞大家闺秀的缩影,区别就在于她人际关系超级厉害,个人能力也比较突出。

  如果没有拓拔图她会和大哥在一起吗?当然不会,大哥八成会和二哥一样,终身不嫁。

  梁莹喜欢叶承安吗? 其实是只有一些好感的,算不上爱。就像简梓桐和叶承安觉得梁莹会是一个合格的妻主一样,梁莹只是觉得叶承安是一个很合适的正夫。梁莹会在娶正夫之后再纳侍,而且会做到不偏不倚。

  姚什(是“什锦”的“什”哦)和洪呈虎这一对其实没啥好说的,值得一提的是,小幽本来是打算写完龙虎寨事件后,按照“原文”继续走剧情,遇到更多美男。但是又觉得这样写下去可能会写成流水账,就果断放弃了。

  云言敬也是很优秀的一个人,可以他到最后还是喜欢上了阿烟……

  汲莺就不说了,忠心小侍女的形象。

  徐风也是个经历很丰富的人,番外会好好写一写。

  小莫凡,虽然他很惨,但是不能改变他作为工具人的属性——解决命格相冲的问题,让两位女主有个孩子,将来能继承帝位……

  不过话说回来,小莫凡也是一个很好的男主模板,就是不知道将来谁会打动他……

  哦对了,还有时家两兄弟。时晋就不说了,普通人一个。时洛是文曲星状元,就是情商比较低,但人家也是妥妥的正人君子嘛。

  容寂,典型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知道他捡到白玉扳指是不幸还是幸运。

  对了白玉扳指的主人的的确确是个女仙人,叫泠时鸢,有她的番外哦~

  冷娆,虽然人很低调,有时候还不得不兼职伺候桐桐穿衣梳妆,但人家可是暗卫首领——叶流婉那么疼女儿,当然要把最厉害的派出来。

  应该没有漏下什么人吧?

  ……

  结局写得可能紧促了点,两人刚见面不久就成亲结局了,婚礼也写得很简略。主要是小幽觉得如果此时再写一些有的没的,会显得很水。小幽大概会在番外里补一些她们的甜蜜日常,开车就算了,会被禁的。

  感谢大家看小幽唠叨这么久,不过小幽还有两件事要说。

  一是番外的事。番外更新会比较慢,不定时更新,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冒出一章来。还有大家不要忘了福利活动——穿书大作战啊!目前有四个人参加了,分别攻略叶景焕,叶意致,冷娆,时洛。想参加的随时可以联系小幽呀,可以重复攻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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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是下一本书的问题。小幽打算一本耽美,一本百合,交叉着写。所以下一本写耽美,也是穿书的,大体的思路已经有了,具体的还要再想想,只能告诉大家,攻是病娇哦!百合文的思路也有了,是女主穿书主动攻略《神医弃妃:战神王爷被和离》一书中的女配。总之,开新书以后会发单章通知大家的。

  大家看完了如果有什么感慨,可以发个长评呀,小幽还没有长评呢(小幽化身柠檬精)。

  再次感谢大家能够看到最后!

  ෆ◞◟˃̶̤⌄˂̶̤⋆biubiu

  大梦一场空(叶景焕)

  我叫叶景焕。

  景意为高、大,焕意为光明,连起来便是光彩照射。

  任凭谁听了这个名字,都会觉得此人受尽宠爱、被寄予浓厚的期望,期望他能活得光风霁月、热烈而精彩。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是的,只是曾经。

  因为我发现,娘亲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每次都是直直地走过去,哪怕我就在旁边,也不会多看我哪怕一眼。

  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娘亲失望了吧?

  这个念头在我见到我的那个所谓的阿姐时便顷刻破灭。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叶栀璃更让人失望的人吗?

  她粗鄙,张扬,跋扈,不知礼,不向学,对下人动辄打骂,小小年纪就挥金如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得到了娘亲的无尽宠爱。娘亲对她,可谓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难道娘亲就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吗?

  娘亲恨不能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看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都视若无睹,从来都没有半分责怪,甚至还会主动帮忙、主动善后。

  我不明白,只能去问父亲。

  父亲说,因为她是女子,而我偏偏是个男儿身。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惆怅,望向我的时候目光中是无尽的遗憾。

  遗憾什么?我一生下来不是个女儿身吗?

  倘若是别的原因,我还能有努力的余地,可偏偏只是性别的原因,无疑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出身血月谷,以后不会嫁得太差的。再加上你模样好看,只要长大了依旧这么好看,未来的妻主自然会偏爱你的。”

  这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父亲长得倒是好看,至今不遗余力地保养自己,可是娘亲这个月以来可曾过来看过他一眼?至于血月谷的背景……那也得先在血月谷里受人重视才行。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坚持早晚两次去向娘亲请安,也不求她能对我转变态度,只要能记住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就够了。

  真正重要的人,是我的好阿姐,叶栀璃。

  讨好像叶栀璃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但叶栀璃高高在上,谁人敢违逆她?所以就算曲意逢迎,也得奉承出新意来。

  好在叶栀璃一向是个没脑子的,只要变着法的说好话,然后装出无比崇拜的模样,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则要在细节上下功夫,让她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只有我这一个弟弟才是真心实意对她的,别人都是别有所图。

  所以,当叶温瑜那个蠢货还在被叶栀璃欺负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不少特权,额外拿到一些月例之外的金银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叶栀璃依旧对我趾高气扬,虽然叶栀璃依旧不拿我当弟弟看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渐渐得到了我想要的。

  ……

  来到院门口,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闷哼和惨叫,我垂了垂眸,抬步走了进去。

  挨打的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比我小一两岁,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血。

  我记得她,她叫小烟,很小便被捡回来当下人。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叶栀璃,以至于叶栀璃动不动就打她出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本加厉。

  我看了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烟,没有丝毫恻隐之心,扬头便甜甜唤了声:“阿姐!”

  叶栀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怒火中烧地看着小烟。

  我随着她的视线再次看向小烟,当下便忿忿不平地开口:“是不是她又惹阿姐生气了?真是太过分了,这种人该直接打死才对,省得阿姐闹心!”

  为了增加话中的可信度,我直接上前踹了小烟两脚。

  叶栀璃的火气似乎因此消了不少,挥了挥手让人把小烟带下去,只是依旧话中带火:“踹她做什么?平白脏了自己的脚!”

  我笑了笑,一脸真挚:“焕儿的脚脏了不算什么,只要阿姐能出气便好。每次见她气到阿姐,焕儿就恨不能将她将她剥皮抽骨!”

  小烟无辜吗?或许是无辜的,但蠢也是真的蠢,若是能早点服个软,叶栀璃至于三天两头地打她一顿?

  不过一个小小的下人遭遇如何与我无关,叶栀璃想要做什么也与我无关,除了每天讨好叶栀璃,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了解各家名门贵女。

  毕竟,我终究是要嫁人的,日后的妻主家里,才是我真正的战场。

  讨好叶栀璃只是手段,为的就是将来嫁人的时候可以有些自主权,而不是随随便便地被嫁出去。

  我未来的妻主,首先身份地位必须要高。江湖中人就算了,再厉害能比得上血月谷?所以家中最好是高官,或者是个国公王侯之女。

  其次要心善,最起码不能像叶栀璃这样动辄打骂。长相可以不必倾国倾城,但也要中等偏上。此外能力也是必须的,否则怎么能够长久地拥有荣华富贵?

  最后一点,不求她能专情,但绝对不能见一个爱一个,更不能像娘亲那样不拿夫侍当回事。

  要求高吗?

  可是要求不高怎么能对得起我数年如一日的对叶栀璃的讨好?

  唯一可惜的是,第一点好确定,后两点确认起来比较麻烦。不过没关系,宁缺毋滥,在确定之前,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嫁出去。

  ……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世上总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之事。

  比如当年那个被折磨得很惨最后逃走的那个小侍女小烟,竟然是失散多年的小公主莫念烟。她不仅用手段弄死了她的姐姐明枝公主莫纹玉,还在几年之内迅速登基成为新一代女帝。

  现在,她要来血月谷报仇了。

  血月谷能对抗得了朝廷的全力围剿吗?还是新女帝的御驾亲征?

  我觉得不能。

  莫念烟不止一次地领兵作战过,至今无一败绩。血月谷虽然号称是唯一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江湖势力,但终究不具有大义,难以与代表天下的朝廷抗争。虽然现在还在苦苦支撑,但落败是早晚的事。

  我的梦要破碎了吗?

  我多年的努力和曲意逢迎就这么白费了吗?

  不,我或许还有机会,一个最后的机会。

  天下地位最高的女子,不就是女帝吗?而且她能力出众,长得亦是倾国倾城。虽然身边已有众多美男环绕,但对于女帝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只要我能爬上她的床,只要我能抓住她的心,只要我能……我不仅不用死,还有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虽然很冒险,但总比必死之局好。

  第一步,我潜入军营,告诉女帝血月谷的机密,博取她的信任。

  第二步,编排叶栀璃等人的坏话,让她相信当初我之所以那样对她,完全是被逼的。

  第三步,爬床,表达钦慕之情。

  我知道自己的优势便是装可怜装无辜,所以我低头咬唇,含羞带怯,衣衫半露。

  然而,莫念烟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我犹豫着是否要再主动一点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来人,把他带走,挖出他的心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若是黑的便凌迟喂狗,若是红的便五马分尸。”

  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赌输了……

  可是我又错在哪里呢?

  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是男儿身么?

  难道……这就是命运?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的命运?

  今夜的星星真多啊,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了……

  谋划数年,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当真是,大梦一场空……

  长梦不复醒(叶景焕)一

  如果你身为男儿身却生在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你会怎样?

  如果你的父母恰巧是极度重女轻男的人,你又该怎么办?

  如果你的姐姐张扬跋扈整日欺负你,你又能做什么?

  ……

  你猜的没错,这些假设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上。

  所以,我只能选择讨好娘亲叶流婉和姐姐叶栀璃,以图日后可以嫁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等将来讨好了妻主,又有谁还能瞧不起我叶景焕呢?

  ……

  这日,我向往常一样去向娘亲请安,却意外碰见了叶栀璃,九岁大的小姑娘欢快地走在路上,嘴里还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像阳光一样明媚。

  这还是那个骄横跋扈的叶栀璃?

  我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姐?”

  她向我看来,神情带着探究。

  我快步跑过去,做出激动欢喜的模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阿姐,阿姐是来给娘亲请安的吗?”

  当然,不用她回答我也知道肯定不是,叶栀璃从来没来给娘亲请过安,除非娘亲特意叫她来。

  忽然,我瞧见她脖子上有轻微勒痕,当即惊呼道:“阿姐,你脖子怎么了?”

  她似乎有些尴尬。

  我只当没看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愤愤开口:“是谁欺负阿姐了?我这就去替阿姐报仇!就算拼上焕儿一条命,也不能让阿姐受委屈!”

  她更加尴尬,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三弟,这是最新流行的勒痕妆。”

  三弟?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哪次叫我不是直呼“叶景焕”三个字?

  不过勒痕妆……这是想拿我当小孩子糊弄?我叶景焕虽然才七岁,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是货真价实的勒痕的!

  “阿姐!”

  “我说是就是。”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却又被我拼命压住。

  换做以前,叶栀璃肯定早就开骂了,今日倒是稀奇得很,竟然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耍无赖。

  既然今天的叶栀璃这么好脾气,我又怎么能不给她这个面子呢?

  乖乖站好,扬起笑脸:“阿姐说是那就是,阿姐的勒痕妆真好看,等焕儿学会了亲自给阿姐画好不好?”

  不知为何她好像有些惊恐,随便打发了我几句就离开了,哪怕我主动提出去她那里坐坐都被拒绝了。

  有鬼。

  肯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还没等我找到机会前去试探,就有人来禀报,叶栀璃叫我一起去街上买东西。

  我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事以前经常发生,因为只有我在叶栀璃看中某样东西时,能够准确地夸在她的心坎上。

  只是当我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来的人还有大哥叶承安,四弟叶温瑜,以及……以前那个经常被打的小丫鬟,小烟。

  甚至,叶栀璃还牵了那个小丫鬟的手。

  怎么回事?叶栀璃不是最讨厌这个小丫鬟了吗?哪次见了她不是非打即骂的?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叶栀璃竟然提出要叶承安背这个小丫鬟,在小丫鬟拒绝后竟然亲自来背她!

  这个小丫鬟给叶栀璃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让叶栀璃对她这么好?要知道我以前那么讨好叶栀璃,叶栀璃却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我!

  只见叶承安摸了摸叶温瑜的头:“瑜儿可是羡慕了?若是瑜儿累的话,大哥可以背你。”

  我敛了敛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嫉恨,仰头笑道:“别说是四弟,焕儿也很是羡慕呢,阿姐何曾对别人这么好过?”

  “璃儿现如今懂事了,以后也会对你们这么好的。好了,我们还是快跟上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今日的叶栀璃的确和以往大不相同,倘若我能再接再厉,她应该会对我比那个小丫鬟更好吧?

  这样想着,视线便情不自禁地一直停留在叶栀璃的身上。

  她的的确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板着一张脸,不再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发脾气耍性子,而是每时每刻都带着笑,仿若阳光洒落,温暖了尘世。她挑眉,勾唇,耸鼻……每一个神情都分外灵动,就好像眼前的人不再是骄横跋扈的少谷主,而是纯洁烂漫的小仙女。

  她今天格外好说话,不仅有求必应,还主动为所有人买了很多东西,包括我。

  只不过半路上遇到了时家的马车,起了冲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栀璃执意要去时府,哪怕听说了时家家主不在,也执意要进去。

  等在时府转了一大圈,她才道出自己的真正来意:见客居在时府的世外高人徐风。

  原来她是想请徐风教那个小丫鬟学武功。

  我看向才五六岁、瘦瘦小小的小丫鬟——不过是低贱的下人,她也配得到阿姐如此的对待?

  好在徐风喝了酒,无法沟通,阿姐只能表示明日再来。

  我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上前出主意:“阿姐,何必这么麻烦?把他‘请’到血月谷,不就不用劳烦阿姐多跑一趟了?”

  头上传来温软的触感:“焕儿,徐大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们应该尊重他。”

  阿姐摸我头了?

  阿姐摸我头了!

  阿姐摸我头了……

  ……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屋,哪怕到了半夜也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原来,被阿姐温柔对待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我捂着头顶,情不自禁地傻笑。

  还想被阿姐摸头呢。

  ……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跑到玲珑斋那里去排队——阿姐见我为她买玲珑斋的糕点,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

  随身小厮阿金很狗腿凑过来:“少爷,这么长的队,说不定要排一两个时辰呢。还是阿金帮您排,您去一边歇歇,少主她不会知道的。”

  我当即沉下脸来把他赶走。

  他懂什么,这种事要亲自做才能表达心意。阿姐只有收了带着我心意的糕点,才会摸我的头。

  当我带着糕点找到阿姐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画着什么东西。

  “玲珑斋的糕点,焕儿特意买来给阿姐尝尝。”我把怀中的盒子往前一推,期待地看着阿姐。

  一切就如同我预料的那般,阿姐吃了我的心意,再次摸了摸我的头,笑容灿若阳光:“糕点很好吃,谢谢焕儿了。”

  “阿姐喜欢就多吃一些,焕儿以后天天给阿姐买。”

  玲珑斋的糕点算什么?只要阿姐能够一直这样对我,就算把这条命都给了阿姐又有何妨?

  然而,下一刻,那个叫小烟的小丫鬟突然出现,只说了句“可以给我尝一口吗”,阿姐就把整盒糕点都递给了她!

  我在阿姐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低贱的丫鬟?!!

  长梦不复醒(叶景焕)二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把糕点都给她只是一个开始,阿姐竟然还要认她做妹妹!

  我绝对不能接受:“阿姐,焕儿不反对阿姐认个妹妹,但她不过是个下人,怎么配做阿姐的妹妹?”

  “焕儿,这个世上人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我,还有小烟,都是一样的人。”

  阿姐的声音温柔而耐心,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人人生而平等?开什么玩笑?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以前所遭受的一切,都算什么?

  阿姐很喜欢这个小丫鬟,难道不是因为她是女的而我却是男儿身?

  我懒得再看她们姐妹情深,随口说了句便离开了。

  妹妹?阿姐有我这么一个弟弟就够了,才不需要什么妹妹。

  就算阿姐为那小丫鬟取名为“莫念烟”,就算阿姐向整个血月谷宣布她认了一个妹妹,那又如何?若是遭到天下人唾弃,阿姐会改变主意的吧?

  我找到一个小乞丐,让他传一些诸如“血月谷少主名为认义妹,实为收禁脔”的话,还特意叮嘱他,若是有人找上门来质问,便说是一个五六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让他传的那些话。

  相信碍于名声,阿姐日后定然会离得那个小丫鬟远远的。同时,阿姐的名声越臭,对我也就越有利。因为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再缠着阿姐,阿姐身边只会有我一个人相信她,支持她,维护她……

  只是阿姐最后还是找到了我。

  没想到阿姐第一次来我的院子,就是跑来质问我的,可惜了。

  不过如今的阿姐生起气来一点都不凶,板起脸来的模样像个小大人,有点……可爱。甚至我一哭,她就心软一点,却又不得不维持着生硬的态度。

  只是……她和莫念烟牵在一起的手分外刺眼。

  阿姐最后对我的处罚是跪在房间里面壁思过,比起以前来当真是不止温柔了一点半点,都没有派人在一旁看着。

  看看,现在阿姐心里,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美好的,每个人都是乖巧听话的。

  但我是那种只知听话的傻子吗?

  当然不是!

  我躺在榻上,吃着糕点水果,认真想着怎样才能让阿姐消气。结果没到一个时辰,阿姐就叫她的贴身侍女汲莺来通知我不要跪了。

  阿姐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我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好好哭着在汲莺面前装了一把可怜——汲莺一向傻傻的,回去之后必然为我向阿姐求情。

  至于汲莺转达的阿姐让我写的什么什么检讨?就让它见鬼去吧。

  我让阿金留意好阿姐那边的动静,打算明日一早再去为阿姐买玲珑斋的糕点,好好哄哄阿姐。

  时间到了傍晚,我惬意地半靠在矮榻上,将糕点放在嘴里,却听门被敲响,阿金的声音随之传来:“少爷,少主来了。”

  我立马翻身把一旁的糕点水果盖在被子下面,迅速调整好情绪。

  原本以为阿姐叫汲莺过来已经是极限,没想到阿姐竟然会亲自来看我,当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奢求更多呢?

  你们不会理解阿姐对我有多好,她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是看待自己的亲弟弟的那种温情,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好像在看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说,这样好的阿姐,我怎么能够和别人分享呢?怎么可以?!

  只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到此为止了,阿姐没有办法独属于我一个人,大哥二哥也就算了,叶温瑜那个胆小鬼竟然也敢渐渐凑过来!还有一天天长大的叶星澜,除了惹祸就是惹祸,阿姐竟然还纵着他!

  当然,真正的威胁是莫念烟。阿姐对这个所谓的义妹几乎是百依百顺,毫无原则。而这个原本低贱的小丫鬟,因为有了阿姐的喜欢,竟然还敢挑衅我!

  世上没有莫念烟这个人该有多好?若是能够杀了莫念烟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想起都让我无比疯狂。

  可惜我只能想想,却没有实力将这个念头付诸实际,充其量在暗地里扎个写着莫念烟名字的小人泄愤。

  只是没过多久,现实就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当初没有孤注一掷、痛下杀手是有多蠢。

  五年,仅仅五年,莫念烟就把阿姐给拐跑了!

  是的,阿姐突然提出要带着莫念烟去旅什么游,而且只带她一个,即使我偷偷钻到马车里想跟阿姐一起去都没能成功。

  为什么我明明做了那么多,阿姐心里眼里却只有那个莫念烟?就因为我只是个男儿身吗?

  ……

  阿姐不在的日子分外难熬。

  虽然叶流婉财大气粗,就算不管儿子的死活,也不至于克扣儿子的正常待遇,可我依旧觉得待在血月谷里就像待在牢笼之中。

  没有阿姐日日来督促我读书,没有阿姐在关心我是不是会缺衣少食,没有阿姐在寒风中嗔怪我为何不多加件衣服,没有阿姐会特意为我留着我最爱的糕点……没有阿姐再来摸我的头、牵我的手、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来安慰我……

  我不能没有阿姐。

  我必须要离开血月谷去找阿姐。

  虽然有些困难,但所幸我还是做到了。

  我独自一人带着积攒的金银财物一路打听阿姐的行踪,最终得知,阿姐人在京都,而莫念烟竟然是走失多年的小公主!

  原来,上天真的能偏心到这种程度——莫念烟不仅能把阿姐连人带心地骗走,竟然还有如此高贵不凡的身世!

  呵,原来到最后,低人一等的只有我自己。

  可那又怎样?我只有阿姐了,我绝对不会放弃,哪怕我再不配,阿姐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抢走!谁都不能!

  可是呢,上天总是看不惯我拥有什么。我好不容易得到阿姐的宠爱,它就派来一个莫念烟跟我抢;我马上就要到京都见到阿姐了,它就派来一群黑衣人来阻拦我……

  我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关在一间密室里,脚腕上有一根长长的铁链,在寂静中发出诡异的声响。

  无论我怎么威胁喊叫,都没有人来理我,甚至没人来送饭,只有一桶水放在一旁。

  于是,从小到大算得上锦衣玉食的我第一次尝到了挨饿的滋味,而这种滋味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到的。

  如果阿姐知道了我如今的处境,一定会心疼的吧?

  长梦不复醒(叶景焕)三

  密室之中难以察觉到时间流逝,更没办法知晓昼夜变化。

  当我觉得自己要饿死在这里时,终于见到了一个衣衫华贵的少女,神情倨傲,举止轻佻,话中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我很快知道了她的身份:当朝明枝公主,莫纹玉。

  我听说过莫纹玉,毕竟以前我的愿望就是嫁得越高越好,自然会打听一些各个高门贵女的事。后来的愿望虽然变成了永远和阿姐在一起,但阿姐在研究朝廷局势时,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莫纹玉的事。

  莫纹玉从来都不是我理想中的妻主,她狠毒,放荡,花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以前,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攀附她也未尝不可,但是如今我只觉得恶心。

  因为我的不顺从,莫纹玉直接让人把我脱光,蒙住眼睛,封住嘴巴,缚住手脚,然后把我抬到了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这是那里,只能从冰凉的触感来判断周围是石壁。紧接着,有腿上传来冰凉腻滑的触感,甚至还在我身上缠绕。

  是蛇!而且不止一条!

  以往我对蛇算不上害怕,只要远远避开就好。可是如今我手脚被缚,避无可避。尤其当没有衣料阻隔的时候,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就更加清晰。

  眼前一片黑暗,触觉却奇怪地比平时灵敏百倍。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蛇爬满了我的身体,互相交缠蠕动着。我甚至在担心它们会不会爬进我的身体,会不会吞掉我的五脏六腑……

  阿姐……

  你在哪儿啊阿姐……

  焕儿害怕……

  来抱抱焕儿好不好……

  阿姐……

  ……

  ……

  我不知道自己在蛇堆里呆了多久,只觉得度日如年,甚至被带出来的时候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蒙住眼睛的黑布被扯掉,出现在眼前的是莫纹玉那张放大而笑得诡异的脸:“滋味怎么样?还想不想再尝一遍?”

  我用力咬着牙,想让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不想在莫纹玉面前太过狼狈,可惜我的身体不再受我的控制。

  “啧啧,你在这里受苦,你阿姐却一直在逍遥自在,亏你还那么维护她。”

  不,阿姐只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倘若她知道,一定回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不说话是因为不信?那我就让你看看你阿姐的选择如何?”

  ……

  我吃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顿饱饭,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带进了皇宫。

  我跟着莫纹玉上了一栋阁楼,从窗户上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阿姐坐在下面吃东西。随后一个内侍拿着阿姐当初送我的玉佩去找阿姐,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回来了。

  我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对我的审判。

  “殿下,叶姑娘说她不认识这块玉佩,更不关心玉佩主人的死活。”

  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头疼得厉害,耳边莫纹玉的声音在嗡嗡作响,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阿姐……她不要我了么?

  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

  莫念烟……是莫念烟夺走了阿姐!我要活着,我不能便宜了那个贱人,我要把阿姐抢回来!

  “我之前与你所提的合作,你可要再考虑考虑?”

  “我答应。”

  ……

  我终于又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阿姐。

  当我重新投入阿姐的怀抱的时候,我觉得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是莫念烟彻底抢走了阿姐的心,还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莫纹玉的计谋,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只要阿姐还在我身边,只要阿姐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从我离开明枝公主府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不是因为我与莫纹玉达成了盟约而不能违背,而是因为我对阿姐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了极致。

  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病态;我知道我与阿姐只是姐弟,她身边注定要出现更多的亲人、朋友甚至夫侍;我知道阿姐是善良的,她应该拥有善良而美好的生活;我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做不到看着阿姐关心他人,对着他人笑,将阳光撒向她遇到的每一个人,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苦苦挣扎、苟延残喘,费尽心力才能得到一点施舍。

  我害怕啊,害怕我用尽全身力气之后,阿姐还是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离开我……

  这种恐惧,丝毫不亚于被蛇包围的感觉。

  所以,当莫纹玉告诉我,她要设伏诛杀莫念烟,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做不到拒绝,就好像一个饿到极致的人拒绝不了一大桌盛宴,哪怕明知放任自己吃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撑死。

  当然,我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是莫念烟死了,而阿姐将一切怪罪到我身上。

  可我万万没想到,莫纹玉真正想杀掉的人不是莫念烟,而是阿姐。

  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丝毫不敢看阿姐的眼睛——阿姐该会怎么看我啊,她会觉得是我要杀了她吗?

  手腕忽然被抓住,在杀手的层层包围之下,在明知我很有可能是幕后人之一的情况下,阿姐依旧没有丢下我。

  就好像濒死之人有了最后一束光,阿姐就是即将溺亡的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姐还在,真好。

  ……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正在一年一年、一日一日地变得偏执而疯狂,为了独占阿姐,我愿意杀掉任何人;

  可我其实还是当年那个我,不仅仅愿意花一两个时辰去为阿姐排队买玲珑斋的糕点,还不惜把整条命交给阿姐。

  阿姐应该活着,也必须活着,她是属于阳光的,而所有的黑暗全部留给我就好了。

  在替阿姐挡掉那支毒箭后,我听到了阿姐叫了我的名字:

  “焕儿!”

  我最后一次靠在阿姐怀里,只觉得如释重负:“真好,焕儿……再也不必,不必担心,失去阿姐了……”

  虽然,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对阿姐说,但这么一个结局,仿佛也不错。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我和阿姐一起生活在一间精致的竹屋里,没有任何人打扰,阿姐摸了摸我的头,说她只喜欢焕儿一人,会永远和焕儿在一起……

  这是梦吧?

  若是能一直沉睡在这个梦里,永远不再醒来,该有多好。

  小说迷公主(泠时鸢)

  白玉为阶,水晶为帘。

  水晶帘后,隐约有个身影趴在床上,一身白色罗裙,白皙的小脚丫赤裸着,在空气中一晃一晃的,娇小可爱,直勾人的眼睛。

  少女双臂交叠压在枕头上,面前则摆着一本书,书名处写着“凰权之女帝惊鸿”,而作者处则写着“梧桐花开”。

  她略微歪了歪头,声音软糯,像是浸了蜜糖的红薯,甜而不腻,松软可口:

  “女帝?是像娘亲那样有很多很多的夫侍,还是像羽皇那样只有一个夫君呢?”

  这么想着,她翻开了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发出自己的想法,并用法术记在空白处:

  “`Д´|太过分了!不是一个父亲就要杀死女主吗?我的哥哥姐姐们可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事!”

  “啊哈!这个管家一定想不到自己随随便便捡回来的小孩子竟然是皇女!好期待叶家人知道了后的表现!(。>∀

  “叶栀璃怎么能欺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呢?太可恶了!(ノ`⊿´)ノ”

  “呜呜呜……烟烟好可怜……˃̣̣̥᷄⌓˂̣̣̥᷅”

  “大哥好样的!要护住烟烟啊,你一定会有好报的!(๑•̀ㅁ•́๑)”

  “靠!叶栀璃太混蛋了,连亲大哥都打!m9( `д´ )!!!!”

  “唔,青衣孑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二哥……不过,好想看慌乱或羞窘的样子呀!(〃ノωノ)”

  “喂喂喂!叶景焕,做人不能这样!(*`д´)”

  “嘿嘿嘿,小洛洛好纯情啊!(*/∇\*)”

  ……

  “(=^▽^=)这个大当家的太憨了!”

  “洪呈虎!别怂啊!亲她!੭ ᐕ)੭*⁾⁾”

  “姚什啊,没想到你还是和毒舌谋士( ̄y▽ ̄)~*”

  ……

  “哇哦,一个男的要不要这么妖媚?(◕ˇ∀ˇ◕)”

  ……

  “云言敬,你再端着正宫的架子,烟烟就跟别人跑了!(⇀‸↼‶)”

  ……

  “姚什,你这是吃醋了吗?原来你也有沦陷的一天!(๑´∀`๑)”

  ……

  “人生而有命,命中有灵。命灵所护着,命格也。天下生灵皆有命格,命格所记者,命轨也,即生灵之一生将历之事。生命终结,一生所历者,命途也。改变命运何其难也。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

  “为什么最后女主明明统一了天下,还有无数美男环绕,还是让人感觉不快乐呢?(-_-)ゞ”

  少女合上书,叹息一声,最后把书收了起来,向外走去,喃喃自语:“真奇怪,明明是大圆满的结局,却感觉不到一点开心。去问问容姐姐好了,她一定知道的!”

  ……

  少女口中的容姐姐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泠月容,在所有的哥哥姐姐中,泠月容是与她相处最久的、关系最近的,最重要的是容姐姐一向博学多知,很少有她不知道的!

  泠月容此时正侧卧在院中树下的青石板上浅眠,浅色长衫散开,仿若月光洒落了一地。

  少女蹑手蹑脚地上前,轻轻蒙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泠时鸢小朋友,你几岁了?”声音轻柔得宛如羽毛般拂过,无奈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泠时鸢吐了吐舌头,松开手,把书递过去:“容姐姐,我有问题想问你。”

  “哦?我们家阿鸢什么时候开始爱学习了?”泠月容接过书,却发现是话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什么时候退化到话本都看不懂了?”

  泠时鸢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容姐姐,你看得少不知道,这小说里也有很多人生哲理哒!”

  泠月容:“……”

  泠月容没办法,只好让她把问题说出来,然后快速把整本书大体浏览了一遍,答道:“很明显呀,女主得到的只是别人眼中的幸福,却从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主都不快乐,你把自己代入女主又怎么会快乐呢?”

  泠时鸢似懂非懂:“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呀?”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理解了。”泠月容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个一直沉浸在小说世界、最小的妹妹。

  泠时鸢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女主到底却什么,便摇晃着泠月容的胳膊撒娇:“容姐姐,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容姐姐最好、最厉害了!”

  “真拿你没办法。”泠月容戳了戳她的脑袋,“我猜测女主很有可能却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但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作者怎么想的。”

  泠时鸢更加迷惑:“可是她身边已经有很多美男了呀,而且很多都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她难道一个都不喜欢吗?”

  泠月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事实道出:“喜欢与否,其实与对方怎么对你无关。心动这种事啊,是世上最没有理由的,你以后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你就明白了。”

  她伸手摸了摸泠时鸢的头:傻妹妹呀,也不知以后谁会把你的心拐走……

  ……

  泠时鸢来到了幻尘殿。

  幻尘殿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数不尽的泡泡,散落在周围,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只不过泡泡并不是普通的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面,都是一个小世界。而这些泡泡则被称为幻尘——虚幻,且微如尘埃,同时也数不胜数。

  泠时鸢每看完一本小说就喜欢来这里,因为她一直相信,小说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就在某个幻尘之中。

  她忍不住想要去触碰那些幻尘,却又及时停下了动作。

  没办法,碰了幻尘就会被吸到里面去,而以她现在的修为自己一个人是出不来的,别人也难以在众多幻尘中找到她。

  然而,就在这时,她手上的白玉手镯突然不见了,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事后也没有半点痕迹!

  “啊——唯九你快出来!”

  唯九是这幻尘殿的主人,同时也是命灵之主。

  很快,一个身穿暗紫长袍、戴着暗紫面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吵什么?”

  声音低沉,说不出的悦耳,却带着浓浓的不悦。

  泠时鸢忙道:“我的储物手镯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看看是不是不小心掉到幻尘里去了!”

  唯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掉到幻尘里,我都不一定找得到,更何况是一个手镯?丢了就丢了,你娘亲好歹是一界之主,还能缺你一个储物手镯?”

  泠时鸢委屈:“手镯当然不要紧,可那里面放着我多年来珍藏的小说,还有许多没看呢,还有许许多多我还打算重温一遍呢……”

  唯九:“……”

  “唯九哥哥,你这么厉害,就帮我找找嘛!”泠时鸢哀求。

  唯九冷冷地看着她。

  泠时鸢小心翼翼地开口:“唯九大人?”

  唯九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你的储物手镯没有掉到幻尘里去,而是掉到了异次元里,你可以理解为某个小说的世界。”

  泠时鸢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小说世界真的存在!那我能去吗?”

  “不能。”唯九毫不留情地打消她的念头。

  “哦……”泠时鸢有些失望,但依旧记得自己的宝贝,“那唯九大人,你有办法帮我找到我的手镯吗?”

  “没有。”唯九道,“异次元世界数不胜数,谁知道你的手镯掉到了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

  “可是……你不是命灵之主嘛,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你的手镯有命灵?”

  “……没有。”她的手镯又不是生灵,怎么可能有命灵?

  “回去吧。”唯九转身向外走去。

  泠时鸢忙拦住他:“不行!我必须找到我的手镯!要不你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送我进去,我自己慢慢找?”

  唯九:“……”

  泠时鸢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只好开始威胁:“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阿四,去找吟七,去找……非鱼!”

  “那我是不是该去找你娘亲问问,谁把你教坏了,竟然还会威胁人了?”唯九垂眸看她。

  泠时鸢:“……”

  第一次威胁人,竟然还失败了……

  泠时鸢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走到一旁,慢慢蹲下,虽然没有掉眼泪,但难过溢于言表。

  唯九有些不忍,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的,不然也不会允她自由出入幻尘殿。

  他掐动灵诀,向所有异次元世界都发送了一个光团。

  其中有一个光团落在了一个叫徐风的人面前,化作一段话:若见神物能储物、能防身,请念以下法诀,必有福报。

  随后,光束化作一道光,射入了徐风的脑海之中。

  而类似的一幕,同时发生在无数个异次元世界。

  完成这件事很不容易,即使是唯九这样修为高深的人都有些撑不住,脸色有些苍白。

  他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回去等着吧,你的储物手镯会回来的。”

  ……

  某一天,泠时鸢正坐在桌前看她新搜罗来的新小说,忽然有一个白玉扳指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缓缓落在了桌子上。

  “怎么变成扳指了?”泠时鸢手一挥,白玉扳指就变成了白玉手镯,缓缓套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

  “还好还好,里面一样东西都没丢!看来得找机会好好谢谢唯九了!”

  泠时鸢笑得晚起来的眉眼像是月牙儿,纯粹又可爱。

  很快,她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小说:《神医弃妃:战神王爷被和离》。

  逆光而行(叶温瑜)

  少年一身月白衣衫,正欲敲门,屋里却传来了谈话声,抬起的手便又收了回去。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要不要把你家四弟嫁给我?”是梁莹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喜欢我大哥的吗?怎么又打起我四弟的主意了?”简梓桐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谁告诉你我喜欢你大哥了?我之前只是觉得他适合娶做正夫而已,更何况他现在不是跟拓拔图在一起了吗?”

  “那你也不能打我四弟的主意啊,他还小呢。”

  “都十八了,哪里还小?”

  “姐姐看弟弟,自然觉得弟弟永远是个小孩子。”

  “那你总不能永远不让他嫁人了吧?嫁给我总比嫁给别人好,毕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在嫁给谁这件事上我是不会替他做决定的,顶多最后替他把把关。所以你若是真的看上了温瑜,与其跟我说,还不如直接去向他表白。”

  “你以为我不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动不动就脸红,我怕我说出口之后吓到他,所以才来找你这个做姐姐的。”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他,我们家温瑜,看上去软软的,其实内心很强大的。”

  “唉,不管你替不替他做主,你这个做姐姐的,总得关心他的婚事吧?我跟你说……”

  ……

  “四舅舅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却不带感情的声音。

  叶温瑜一惊,猛然回头,就看到年仅九岁的小莫凡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他。

  屋里的两人似乎也听到小莫凡的声音,打开门走了出来。

  小莫凡一丝不苟地行礼:“娘亲,梁姑娘。”

  梁莹微微挑眉:“你儿子也太无趣了,上次教了他半天应该叫我梁姨,结果这次还是板着脸叫梁姑娘。”

  简梓桐朝着小莫凡招了招手,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我们凡凡一直都很像阿烟。”

  梁莹撇撇嘴,将视线移到叶温瑜身上去,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的会是叶承安那样的男人,温润有礼,心善宽容,有一定的能力却不会太过强势。

  直到叶温瑜跟着他姐姐来到京都后,梁莹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叶温瑜腼腆得不像话,与她说句话都会脸红,被人盯着看就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叶温瑜,让梁莹看得心里痒痒的,虽然她以前最不喜欢这种“不大气”的男孩子了,但显然叶温瑜就是一个意外,让她见了只想摸摸他的头把他藏起来。

  她一向不是冲动之人,所以耐着性子观察了叶温瑜三年有余,想着等他长大一些,再长大一些,她就来提亲,那样也不会吓到他。

  可她等了三年多,女帝都换了一个,结果叶温瑜除了个子长高了,别的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管她找他说多少话,该脸红还是脸红……

  怎么办,更想把他护在怀里了……

  她实在忍不住,便来找叶栀璃,也就有了刚才的谈话。

  简梓桐此时也看向叶温瑜:“温瑜来找阿姐有事吗?”

  “温瑜来给阿姐请安。”叶温瑜虽然直视着简梓桐,但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连耳尖都红了个通透,“只是听到阿姐在跟梁姑娘谈话,便没有进去打扰。”

  梁莹:“……”

  很好,又是梁姑娘!

  简梓桐无奈地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弟弟:“温瑜,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欢那些俗礼的,何况你是我弟弟,说什么请安?”

  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叶星澜不同,叶温瑜一向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从不惹祸,让简梓桐既无奈又心疼。

  叶温瑜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简梓桐拿他没办法,同时心底涌起了浓浓的危机感——温瑜这性子,该不会以后真的嫁不出去吧?

  她看了梁莹一眼,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温瑜,你觉得梁姑娘怎么样?你可愿嫁给她为夫?”

  叶温瑜脸更红,头也埋得更深。

  简梓桐有些头疼,他这副样子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开口呢,还是不愿意嫁给梁莹?

  梁莹只觉得心跳得飞快,若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她早就上前抱着叶温瑜走了,现在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叶温瑜含羞地说一句“一切凭阿姐做主”。

  叶温瑜依旧没有开口。

  简梓桐只得温声鼓励:“温瑜,阿姐在这里,你放心大胆地说便是。你可是说过自己要进官场的,难道以后别人问你,你还这么扭扭捏捏不成?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点点头表示答应。”

  叶温瑜终于抬起头来,睫毛微微颤动,眸光中却透着坚定:“温瑜配不上梁姑娘。”

  ……

  ……

  叶温瑜提着酒菜和纸钱,来到了墓前,摆好之后,便直接席地而坐,轻声开口:

  “三哥,我又来看你了。”

  “虽然小时候你经常欺负我,但我不怪你,以前没有,现在和以后更不会有。”

  “以前是不敢怪你,后来渐渐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毕竟,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了。”

  “五弟自打记事起就被阿姐宠着,所以他永远不会理解你我的感受,也永远不会知道阿姐在你我心中,是多么独特的存在……”

  “说起阿姐……阿姐昨日又回太女府住了。你知道的,阿姐不喜欢待在皇宫里,只有在宫外她才会笑得无拘无束。”

  “我知道三哥不喜欢小烟姐姐,可她对阿姐是真的好,不然也不会允许阿姐隔三差五出宫来住了。”

  “不过我是喜欢阿姐住在宫外的,因为这样我才能经常见到阿姐。”

  “今天早上我去见阿姐的时候,找了一个特别蹩脚的借口,说是来给阿姐请安,其实只不过是想多见见阿姐而已……若是三哥,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理由吧?毕竟这个世上没有比三哥更会讨阿姐开心的了。”

  “不过今早我去见阿姐的时候,梁莹梁姑娘也在,三哥应该也认识的。只不过梁姑娘对阿姐说,她喜欢我。”

  虽然此处没有旁人在,但叶温瑜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说,但我的的确确从未想过嫁人,毕竟嫁了人想要见到阿姐就更难了。”

  “我知道三哥一直想让阿姐只属于你,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已经成了女帝的小烟姐姐都做不到,毕竟只有笑得肆意的阿姐,才是真正的阿姐,不是么?”

  “所以啊,我只要能静静地看着阿姐就足够了,哪怕一个字都不说。”

  “明年我就要参加春闱了,我有信心夺得状元,顺利为官。”

  “我会让自己一点点强大起来,然后保护阿姐。”

  “……虽然,有小烟姐姐在,阿姐并不需要我保护,可我总想为阿姐做点什么。”

  “当阿姐牵起我的手的时候,当阿姐柔声哄我的时候……我就在这样想了。”

  “三哥,你输就输在自己太弱,一直都在依靠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现在不会想多余的事情,只会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在所有人都背弃阿姐的时候,我就可以成为她最后的保护者。”

  “虽然那么好的阿姐,想必不会有人背弃她的,不过没关系,她若一生平安喜乐,那我就默默仰望着她就足够了。”

  “三哥,接下来几个月我要全心全意准备春闱,怕是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阿姐的。”

  少年起身,逆着阳光而行,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是人间惆怅客(徐风)一

  徐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少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他的父母皆出自小门小派。

  不过,在江湖之中,身份家世很多时候并不重要,至少对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徐风来说就是这样的。

  直到他被绑成一个粽子抬到了一个人面前。

  徐风艰难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男子斜靠在座椅上,一身黑袍将其矜贵的气质完美地衬托出来,只是嘴角的笑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冶,而胸前金线绣出的标志则昭显着他的身份。

  男子起身,亲自将塞住徐风嘴巴的白布拿开,蹲在徐风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墨常阁少主墨寒辰?”徐风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还算聪明。”墨寒辰轻轻勾了勾唇。

  徐风咽了口唾沫,纵使他平日里再张狂,也知道墨常阁能在江湖势力中排进前十,绝对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能对抗的。

  然而,若是直接求饶也绝对不是徐风的作风。

  他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失败后干脆直接躺下,以悠闲惬意而绝对不是阶下囚的姿态看着墨寒辰:“说吧,你费尽心力地把我绑来,想要做什么?虽然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也不是任你欺辱的!”

  墨寒辰看着他跟大爷似的躺着——虽然是被绑着的大爷,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也没费多少心力,只是随口下了一个命令而已。”

  徐风:“……”

  墨寒辰也不理会他是什么反应,直接伸手往他身上摸去。

  “啊!你干什么!”徐风惊恐地大叫起来,拼尽全力挣扎,身体扭动起来活像一条大青蛇,“你别乱来!我,我不喜欢男人的!”

  墨寒辰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很遗憾,我也不喜欢男人。”

  就在此时,墨寒辰从徐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清楚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乱拿的。”

  徐风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迅速爆红。

  天呐,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居然会觉得这个男人把他绑到这里来,是想……那样他。

  完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徐少侠的英明就要毁于一旦了……

  悲愤交加的徐风已经顾不得什么玉佩不玉佩的了,满脑子都是出去以后该怎么见人。

  ——爹娘诚不欺我,大门派大势力家的大小姐小少爷的都爱欺负人!有什么事不是好好说吗?非得把人绑过来,还要动手动脚的……

  然而,徐风还没来得及悲伤多久,就发现拿到玉佩的墨寒辰并不打算放他离开,而是把他软禁了起来。

  徐风看着极尽奢华的屋子,终于开始反思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那块玉佩是他从小摊贩那里淘来的,当时就觉得好看,也不认得那玉是真玉还是假玉,更分不清品质是好是坏,只是莫名喜欢就买了。

  被那小摊贩坑了一两银子呢!

  “唉,难道坐拥万贯家财的墨常阁少主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连一两银子买玉佩都不肯花,只想抢?”

  徐风感觉自己真相了,毕竟既然不是劫色,那就肯定是劫财了。

  好在清白保住了。

  ……

  徐风就这样被软禁在这间豪华的屋子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是墨寒辰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他,也没有说过要怎么处置他。

  徐风觉得,墨寒辰肯定是把他给忘记了。

  当然,忘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这间屋子里,他得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只是每个窗口都有人守着,门口更是站了好几个人——这让徐风不止一次地怀疑,墨常阁的人都很闲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守着他?

  但徐风觉得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的事,为此他制定了一系列逃跑计划:

  计划一。

  徐风摸清楚了他们换岗的时间,趁着半夜大家都疲惫的时候,看准换岗的空隙,凭借直接绝佳(?)的轻功,飞快地冲了出去。

  然后,徐风只觉得肩膀一沉,就被人按得坐到了地上,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经常站在窗边的守卫。

  失败。

  计划二。

  徐风开始展露他“美妙”的歌喉,从早到晚,累了就多喝几口茶歇一会儿,然后继续唱,唱到子时准时结束。

  墨常阁的人都很“宽容”“善良”,即使徐风这么摧残他们的耳朵,都没有人冲进来制止他,周围的守卫都在极力忍耐着。

  极力,忍耐着。

  一连好几日。

  又是一日子时,徐风停下了他那“不要钱”的歌声,满意地看着屋顶上的洞——方才的动静完美地被他的歌声掩盖。

  他纵身一跃,从洞里跳了出去,满意地看着夜空,没有星没有月,是个逃走的好日子。

  他缓缓弯起了嘴角,笑容越来越灿烂,直到他看到两张和他一样灿烂的笑脸……

  徐风:“……”

  是之前守在门口的其中两个人。

  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轰隆隆!”暴雨倾盆。

  失败*2。

  计划三。

  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徐风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守卫依然在尽忠职守地站岗,丝毫不被诱人的香味所动。

  徐风叹了口气,开始大快朵颐。

  突然,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一根掉在桌子上,一根则跌跌撞撞地滚到了地上。

  徐风捂住肚子,面色扭曲:“有……有毒,菜里有毒,有人……要害我!”

  说完,徐风便种种地摔到了地上。

  守卫面面相觑,连忙冲了进来。

  徐风已经用徐家的秘术封住了脉搏,在察觉到有手伸过来的时候更是小心地屏住了呼吸。

  “断气了,我们怎么跟少主交代?”

  “实话实话吧,虽然不知道少主留着他有什么用,但少主总不能为了他杀了我们。”

  “把他丢到乱葬岗吧。”

  徐风只觉得自己被人抬了起来,也不知道被抬到了什么地方,然后被重重一扔。

  他继续装死,直到感觉周围没人的时候才睁开眼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正在阴恻恻地看着他,正是每天给他送饭菜的人。

  那人阴笑着开口:“都怪你我才被处死了,明明不是我给你下的毒,你为什么要连累我跟你一起死?”

  “啊——”徐风猛得跳了起来,拼了命地往后退,却突然看到了地上长长的影子,而且他不是在乱葬岗,而是在院子里。

  徐风:“?!!”

  那人见他反应过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屑地看着他:他的每一份饭菜都被三四个人事先尝过,当今女帝都没有这个待遇吧?这样都能中毒的话,是看不起谁?

  失败*3。

  ……

  失败*11。

  徐风万万没想到,墨常阁的人对他这么严防死守,他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成功。

  不过没关系,他是谁?那可是志存高远、誓要扬名立万的徐小少侠啊,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他要使出他的终极必杀技了,来吧你们这一个两个不知多少个的守卫们,看看最后鹿死——看看你们徐小爷最后是怎么离开的!

  我是人间惆怅客(徐风)二

  徐风想破了脑袋,终于想起了从前他娘亲老在他耳边念叨的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同理可推,看似最不可能的那条路,恰恰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所以,徐风的终极必杀技,就是主动提出要去见墨寒辰,然后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放自己走——才怪!

  墨寒辰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有可能会放他走吗?要是肯放他走,还能一天天地这么囚禁他?

  所以,当然是假意提出要叫墨寒辰,然后在去见墨寒辰的路上,伺机逃走!

  徐风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那里去了:这世上还有比咱徐少侠更聪明的人存在吗?

  此时正值深夜,他拉开门,带着得体的笑意等待着门口的守卫询问自己要做什么,却意外地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闹鬼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守卫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但徐风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只是没多久,身份家世有多么可怕,身为江湖势力前十的墨常阁,地盘竟然是如此的大,大到他都迷路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看样子应该是都睡了。

  但是想起前段时间无论自己用什么办法想要逃走,总能被墨常阁的人识破,此时的安静就莫名显得有几分诡异。

  徐风颇为头疼地找着离开墨常阁的路,突然模模糊糊地看见池塘边坐着一个身影。

  徐风揉了揉眼,人影没消失,看来不是他眼花了。

  徐风又咬了一口自己的手,人影没消失,手也疼得厉害,看来不是在做梦。

  所以是谁发神经大晚上坐在池塘边?

  徐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打算绕道离开,换一条路找出口。

  然而就在这时,冷冽而低哑的声音缓缓传来:“过来。”

  徐风:“?!!”

  这声音……是墨寒辰?

  虽然只有那天听过他的声音,但那天留给徐风的影响实在太深刻了,即使过了那么多天,即使今天墨寒辰的声音有些喑哑,徐风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跑也肯定是跑不掉的,徐风没有别的选择,朝着墨寒辰走了过去。

  今晚天色不错,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之上,洒下的月光映衬得墨寒辰的脸色格外苍白,他目光落在水面上,一杯一杯地灌着酒。

  徐风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墨少主真是好兴致啊,一个人在这里饮酒赏月。”

  沉默了一会儿,墨寒辰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今日是父亲的祭日。”

  徐风:“……节哀。”

  墨寒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来:“想逃走?”

  徐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就是出来散散步,透口气。”

  “你之前已经试图逃走过很多次了,今晚是第十二次。”墨寒辰看着水面映射的月光,“只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不然你是可以逃走的,毕竟每当父亲祭日这晚,我都会要求他们闭门不出,免得惊扰到父亲的游魂。”

  被他这么一说,徐风总感觉周围阴嗖嗖的,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诶?等等!”徐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逃走你都知道?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是,毕竟每一次我都在暗处看着。”当然,墨寒辰不会告诉他,自己不仅仅是在他逃走的时候在暗处看着他,而是一有空就会去看着他。

  事实上,墨寒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觉得徐风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而每一次看着徐风他的心情都会莫名变好。

  徐风:“……”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板起脸:“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软禁我?还要软禁我到什么时候?那块玉佩你拿也就拿了,又何必跟我这个人过不去呢?”

  墨寒辰又灌了一口酒,思绪不自觉地飘远:“那玉佩是父亲的遗物,只是父亲被仇家杀了之后,便遗失了,我辗转找了许久才找到玉佩的下落,但到手之前却被你买下了。”

  徐风叹了口气:当真是无妄之灾啊,早知道就不买那块玉佩了。

  “那玉佩对父亲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那是他和娘亲的定情信物。父亲的脾气其实并不算好,但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对待喜欢的人,一定要温柔。”

  墨寒辰看向徐风,因为醉酒,眼尾有些发红,显得整个人更加妖冶了几分。

  他说:“父亲曾说过,一家人应该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可是他那次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娘亲缠绵病榻也有两三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弃我而去……”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清楚徐风的轮廓,但就算只是一个轮廓,还是让他觉得看不够,无比贪恋着。

  “你呢?你也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么?”

  徐风僵直着身子,看着醉倒在自己怀里的墨寒辰,依旧有些懵:“不是,咱俩又不熟,又不是……”

  徐风有些烦躁,死活想不起能够算得上一个人抛弃另一个人的关系是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将墨寒辰拖回自己的房间。

  没办法,谁让徐少侠正义感爆棚呢?要不然怎么称得上一个“侠”字?

  也幸好徐风不是路痴,虽然找不到出口,但还记得来时的路,不然堂堂墨少主就要在自己的地盘上露宿了。

  “真是奇了个怪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那些人到底住在哪里?”

  再矜贵的墨少主喝醉了酒也软成了一滩烂泥,虽然这摊烂泥依旧很好看就是了。只是徐风拖得有些费力,干脆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徐风一向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把人扔到床上后,徐风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皱眉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老天赏的饭,不吃要遭天打雷劈的。”徐风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铜镜,“毕竟本少侠长得也分外好看。”

  不过想起自己被软禁了这么多日子,徐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趁着人醒不过来,当然是有仇报仇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徐风)三

  墨寒辰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沉沉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就看到徐风把半个身子都压在在自己身上。

  他勾了勾唇,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徐风,目光温柔,手忍不住抚上他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描摹。

  他之前没有说谎,他的确不好男风,而且他之前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什么一眼万年更是觉得鬼扯。

  但这一些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而且都是眼前的少年带来的。

  似乎是觉得触碰有些不舒服,徐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但人又没有完全醒来,看见同一张床上的墨寒辰也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墨寒辰,你怎么还把脸给睡肿了?”

  徐风不说,墨寒辰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听了徐风的话之后,他还真感觉到了脸上有些不适。

  他下床在铜镜前照了照——脸果然肿了,而且很明显是被捏出来的。

  墨寒辰用力握紧了拳。

  父亲说,对待喜欢的人要温柔。

  要温柔!

  ……

  徐风就这么在墨常阁住了下来,而且还不是软禁。

  说实话,徐小少侠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他的梦想是扬名立万、仗剑天涯,怎么能留在这里金迷纸醉呢?

  但是墨寒辰主动跟他比试了一番,美名其曰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结果显而易见,徐风被虐得很惨,惨到他甚至怀疑墨寒辰在挟私报复,可惜他没有证据。

  当然,徐风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舒适,毕竟墨寒辰是个很好的人,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柔,做事体贴,完全没有初见那天那么讨人厌,更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最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有人陪他练武,还能准确无误地点出他招式中的弱点,并加以改正。

  墨寒辰说,他其实在习武一途上很有天赋,只是人太懒了,不肯好好练习。

  徐风深以为然。

  ——徐小少侠能不聪明吗?这世上只有徐少侠不想做的,却没有他做不到的!

  每次看到墨寒辰舞剑的时候,徐风总有些恍惚,目光黏在墨寒辰身上,总是移不开。

  以前他觉得江湖很大,所以想要仗剑天涯,想要踏遍这江湖。

  但此时看着墨寒辰舞剑,他便觉得,墨寒辰就是整个江湖。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消息的传来:

  “少主,临阳徐家,灭门。”

  “你确定是临阳徐家?”我用力抓着那人的胳膊,声音尖锐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呢?他离家之前,娘亲还拿棍子赶他:“臭小子!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武功没练好就想闯荡江湖?迟早被人宰了!”

  父亲还偷偷塞给他一袋碎银子呢,让他省着花,也别被人抢去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徐风拼了命地向外跑去,轻功已经练得极佳的他却不小心跌了一个跟头。

  ……

  徐风没有拒绝墨寒辰的帮忙,自己更是亲力亲为地寻找着灭门的真相。

  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墨常阁。

  徐风脸色苍白无比,险些站不稳。

  “不是我!徐家与墨常阁无怨无仇,更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我没有任何理由要针对徐家!”墨寒辰语速极快地解释着,生怕自己说慢了一个字,徐风就把他当成生死仇敌,“更何况,我喜欢你啊,怎么可能灭门徐家呢?”

  徐风闭了闭眼。

  这是墨寒辰第一次说喜欢他,是墨寒辰的第一次表白,却在这样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

  “立即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杀了你。”他说。

  墨寒辰当然是不愿意走的,但他拿徐风没有办法,哪怕他最后想留几个人守着徐风,都被徐风给赶走了。

  徐风蹲在破败不堪的徐家前,泪水无声地留下。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相信墨寒辰不是真正的凶手的,就像墨寒辰所说的那样,不管是墨寒辰本人还是整个墨常阁,都没有任何理由动徐家。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寒辰,更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接受墨寒辰的感情。

  他要一点点的,把真正的凶手挖出来,然后亲自报仇雪恨!

  如果到那时,墨寒辰还记得他,心里还有他,那么他就会去面对这份感情。

  ……

  三年。

  徐风一边勤加练武,一边辗转查着徐家灭门的真相,查了整整三年,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

  是墨常阁的仇家,同属江湖势力前十的鸣霜楼,知道了他和墨寒辰的特殊关系,便灭门徐家,嫁祸给墨常阁,一是能给墨寒辰迎头痛击,二是说不定他徐风能趁其不备刺杀墨寒辰。

  徐风用力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爹,娘,是儿害了你们啊……

  ……

  徐风缁衣箬帽,静静地坐在酒楼的角落里,想要好好喝一顿酒,再决定是要自己报仇,还是与墨寒辰合作一起报仇。

  今日的酒楼很热闹,邻桌显然也是江湖人士,在等菜的时候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你们听说了没有?墨常阁被灭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天就想着怎么嫁给林姑娘,怎么可能注意这些事?我听说……墨常阁就是几天前被灭的,至今还没人收拾呢。”

  “不会吧?墨常阁那么厉害,谁能灭得了墨常阁?”

  “这谁能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比墨常阁还厉害,就是可惜了墨常阁少主,那么好看,还未嫁人……”

  ……

  “嘭!”一声脆响,徐风手中的酒坛子已经摔倒了地上,整个人都处在呆愣之中。

  很快,他疯了似的往外冲,被小二拦住之后,干脆把所有的银钱塞给小二,继续往外冲。

  昼夜不停地赶路,徐风终于来到了墨常阁。

  往日豪奢的墨常阁,竟然和那日的徐家一样破败……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绝大多数墨常阁的人都坚守到了最后一刻,试图用生命来保住他们一直以来守护的地方。

  可惜最后失败了,墨常阁被灭门,无一活口。

  徐风甚至不敢再往里走,他害怕,害怕见到那个之前待他温柔似水的男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应该再早一点的,再早一点就好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徐风)终

  徐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墨常阁的所有人都下葬。

  鸣霜楼是吗?

  先是徐家,再是墨常阁。

  他绝对不会放过鸣霜楼。

  虽然现如今实力还不够,但他不会放弃的。

  ……

  十年磨一剑,只为复仇来。

  墨寒辰说得对,他习武的天赋很高,仅仅十年就再无敌手,是世上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他潜入了了鸣霜楼,先是杀了鸣霜楼楼主,然后是她的亲人,再然后是鸣霜楼的位高权重者,此后便是对鸣霜楼剩下的人无尽的追杀。

  他脑子里完全没有别的念头,只剩下无尽的杀戮。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是没有感情的杀人傀儡。

  终于,鸣霜楼的最后一个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此时他正站在郊外,是一路追着这个人来到了这里。不知是不是巧合,鲜少有人来的荒野竟然来了一个车队。

  他抬头,眼中杀意纵横,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想要杀戮,只有无穷无尽的鲜血才能熄灭他的仇恨,才能暂时制止他对那个人的思念。

  车队越来越近,徐风脑海中却一片混沌,只有往昔与墨寒辰相处的记忆一个劲儿地往他脑海中钻。

  “希望你永远都保持一颗初心,保持最初的澄澈,而不要像我一样,深陷泥沼而不可自拔。”

  长剑归鞘,徐风默默转身离开。

  是时候回去看看他了。

  ……

  坟前已长满了荒草,墓碑上仅仅刻了四个字:徐风之夫。

  徐风没有带纸钱,也没有带祭品,只是拎了一坛酒,把自己灌了个大醉,然后整个人躺在坟头上。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只是觉得没有报仇,就没脸来见你。”

  “是啊,我帮你报仇了,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真是遗憾啊,在你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没能告诉你,我爱你……”

  “让我陪着你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去见你了。”

  ……

  徐风半醉半醒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刺目的白色光团。

  “阿辰,是你来接我了么……”

  还没等意识有些不清的徐风多想,一道白光射入了他的脑海,自动转化为他的认知。

  是一位仙人让他帮忙寻找一件神物,外形是一个白玉手镯,但也有可能转化为别的形状,比如扳指、玉石等,能储物,能防身。除此之外,还有一串传送神物离开的口诀。

  仙人还保证,若是能找到神物,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

  他喃喃:“什么要求都可以?哪怕……是让人死而复生?”

  徐风没来没期待能有什么回答,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白色光团竟然化作两个字:可以。

  徐风轻笑着应了声:“好。”

  白色光团附到他的手腕上,然后消失不见,而徐风则已经沉沉睡去。

  ……

  醉酒醒来后头疼得厉害,徐风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茫然。

  他记得,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仙人让他帮忙寻找神物,找到之后可以让墨寒辰死而复生。

  “呵,当真是醉了。若真的有仙人?怎么会让一个凡人帮忙?”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个白环一样的印记,擦不去,仿佛长在了肉里一样。

  “难道说,那不是梦?”

  他抚了抚墓碑。

  “阿辰,我恐怕不能去找你了,因为我更希望你能回来找我。”

  ……

  徐风疯了似的开始搜罗世上存在的一切白玉制品,然后对着它们一个个地念脑海里的那段口诀。

  只是……没有一样东西是有反应的。

  他渐渐的开始怀疑,那天的情形真的是他醉酒后的一个梦,而手上的印记,也只不过是上天愚弄他的把戏。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去找阿辰。

  只是他不敢,他害怕那天的情形是真的,害怕那神物真的存在,只是他还没有遇见。

  他死了没关系,阿辰出门就这么失去生还的机会。

  只是能找到的白玉制品他都找过了,甚至还去别人家里翻过,就连皇宫他也去过了。

  都没有。

  从灭了鸣霜楼开始,徐风的名声越来越大,开始有人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后来就有人传他其实是一个有怪癖的神偷。

  再后来的后来,随着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都渐渐忘了他,就算有人提起来的时候,也只留下了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

  只不过高人脾气古怪,一身都是破破烂烂的,嗜酒如命,而且从来都不在一个地方久居。

  再往后,就更加没有徐风徐大侠的消息了,只能听说徐大侠这些年一直住在血月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京都,皇太女府。

  徐风被那个穿着一身白衣、装模作样的男子两次弹飞,丝毫不恼,反而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神物在你这里啊!”

  他再次念了那个口诀,果不其然,那男子手上的白玉扳指消失了。

  成了!

  他顾不得其他,只想快些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等着他的阿辰回来。

  只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的阿辰始终没有回来,手腕上的白环印记也没有丝毫变化。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留下,他喃喃开口:“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蓦然转身。

  那人黑袍墨发,眉眼温柔,一如当年。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一

  “宋家小姐得了失心疯!”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容阴城,宋家主急得头发都白了,满城找大夫想要给女儿看病。

  而人们口中议论的人,此时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托腮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满面忧愁。

  她其实不姓宋,而是姓李,叫李墨尘,是一个高中生,原本趁着假期看了一本名为《穿书:带着女帝走剧情却被掰弯了》的小说,都看到happy end了,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穿进了这本书里,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娃娃?!!

  原主名叫宋林清,是容阴城的一个富商之女,是一个原文中从来没出现的人物。

  所以,她该怎么办呢?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然后好好生活下去?

  女尊男卑听起来很爽的样子……

  “小姐?”侍女小狸凑了过来,“小姐不要发呆了,小狸带小姐上街玩好不好?”

  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战胜了突然穿书的恐惧,宋林清果断答应。

  ……

  此时天色还早,也就刚刚用过早饭而已,街上的人并不算太多。

  饶是如此,小狸还是紧紧拉着自家小姐的手,生怕小姐走丢了——唉,小姐得了失心疯,总感觉不如以前聪明了。

  忽然,前面有一个长长的队伍吸引了宋林清的目光,她兴冲冲地跑过去,忽然眼前一亮,指着长队中的唯一一个小孩道:“小狸,你认得那个小孩吗?”

  小狸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那好像是……血月谷的三公子,只是叶三公子怎么会亲自来排队呢?”

  宋林清没有理会小狸最后的嘀咕,而是猛得抬头看向招牌,果然是“玲珑斋”三个大字!

  若她所料不错,如今正是叶景焕为讨身为女主的姐姐简梓桐欢心,特意亲自排长队买玲珑斋的糕点!

  叶景焕是谁啊,那可是她整本小说最喜欢的角色,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宋林清的目光黏在叶景焕身上,矜贵的小公子才七岁大,穿着青瓷色锦袍,皱着眉头十分不耐,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在这里排长队。

  啊,是她的焕儿啊……

  心神激荡中,宋林清哒哒哒跑到了叶景焕身边,仰头问道:“你是来为你阿姐买糕点的吗?”

  叶景焕微微退了半步,皱着眉看她:“你是何人?”

  “我叫……”宋林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自己如今的名字,“我叫宋林清!”

  “宋家?”叶景焕的语气中满是嫌弃,“没听说过。”

  宋林清:“?!!”

  假的!绝对是假的!她那娇娇软软、会撒娇、会卖萌的焕儿呢?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叶景焕本来就是个白切黑、表里不一的家伙,而且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认清现实的宋林清不甘心,继续试图搭话:“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排一会儿?”

  叶景焕瞥了她一眼,语气中依旧是浓浓的嫌弃:“你死心吧,就算你再讨好我,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宋林清:“???”

  好家伙,原来焕儿这么早就开始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只不过他确定什么都懂?

  宋林清不再自讨没趣,而是让小狸去后面排队,也买份玲珑斋的糕点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原文中说得那么好吃。

  她自己则找了处地方坐下,一直歪头盯着叶景焕。

  啧,焕儿长得可真好看。

  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叶景焕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毕竟如今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大多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算有情窦初开的心仪于他,也多是含羞带怯的偷瞥两眼,从未有谁这么露骨过。

  叶景焕默默移开目光。

  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如今什么事都没有比为阿姐买糕点重要!

  ……

  宋林清边吃着糕点,边在街上闲逛,结果糕点还没吃完,又看到了叶景焕。

  宋林清快速回忆着剧情:女主吃完糕点,认了小烟做妹妹,然后去找徐风,然后去酒楼吃饭的时候听到了谣言,所以焕儿这个时候出来身边还什么人都不带……

  她跑上前拦住他:“你是不是要去找小乞丐散播你阿姐的谣言?”

  叶景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神情阴郁:“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宋林清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只觉得平时考试的时候脑子都没如今转得快:“我我我……我猜的!对,我猜的,根据你的言行举止推断出来的!”

  “猜的?”叶景焕挑了挑眉,看向宋林清的目光带了种莫名的情绪,“你跟踪我?还调查我的所作所为?”

  “不不不,我,我……”宋林清彻底结巴了。

  “你竟然因为喜欢我而做的这种地步?”叶景焕打断她,却又冷哼一声,“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宋林清:“……”

  叶景焕转身离去。

  宋林清懵在原地。

  不是吧?不是吧?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单单是她现在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他都不应该产生那样的想法吧?

  宋林清回头看向小狸,想找她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却发现小狸已经吓傻了。

  宋林清:“……”

  至于嘛,她家焕儿又不吓人。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追上去锲而不舍地劝道:“焕儿,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阿姐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想让一个人更加喜欢你,是不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的。况且,你阿姐是属于小烟的,你如果再这么执着下去,你迟早会一命——”

  呜呼!

  宋林清没能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因为叶景焕已经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双眼发红,语气阴狠:“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的宋林清翻了翻白眼,想要改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死亡之神仿佛已经越来越近。

  小狸顾不得害怕,哭着扑上去:“三公子饶命,我家小姐得了失心疯,您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三公子饶命啊!”

  叶景焕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冷冷地留下一句:“既然得了失心疯,就把人看好,别到处乱跑说疯话!”

  叶景焕转身走了,小狸完全不知所措,抱着自家小姐就在那里哭。

  宋林清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是呼吸的时候还是有些疼。

  到底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忍不了疼,再加上满腹的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二

  宋林清被禁足了。

  毕竟宋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富商,是万万不敢得罪血月谷的,可千万不能再让得了失心疯的小姐去顶撞叶三公子。

  宋林清随手摘了一朵花,撕扯着花瓣:“管他,不管他,管他,不管他,管他……不管他?!!”

  宋林清看着光秃秃的花枝,皱紧了眉。

  “算了,谁要管那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就算以后他死了也是他自食恶果!”

  宋林清丢下花枝,迈着小短腿气呼呼地回了屋。

  ……

  翌日。

  “真大真豪华啊!”宋林清站在叶府门前,深吸一口气,大为感叹。

  宋林清觉得,自己都穿到书里来了,总要把主要角色都见一见才不算吃亏,所以软硬兼施求得娘亲答应她来尝试拜访血月谷少主。

  为了防止简梓桐不肯见她,她还特意在拜帖里加了穿越者专用暗号: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是的,她是来见两位女主和其他重要角色的,才不是来找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果不其然,简梓桐很快就跑了出来,抓着她的手就像是看见了老乡:“你也是穿来的?你是我的读者?”

  听她这么问,宋林清反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读者,而她也不是作者,而是另一本书中的一个角色?

  那后面的剧情会乱套吧?

  感受到来自另一位女主不善的目光,宋林清求生欲极强地后退了一步,

  她才不要当她们的情敌,顶多磕个CP。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凭借着“老乡”的优势,宋林清迅速和简梓桐成为了好朋友,并被邀请几天后一起来血月谷的私塾学习。

  宋林清又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叶家其他人的行踪,在得知叶景焕被强制关在自己院子里练字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宋林清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真期待私塾那天,某人见到她之后的神情呐。

  ……

  “开学”时间一到,宋林清便兴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书本以及笔墨纸砚来到了叶家。

  啧,算起来从幼儿园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开学”。

  不出她所料,原本还乖乖巧巧地站在简梓桐身边的叶景焕,一见她竟然待在私塾里,立即变了脸色。

  简梓桐对此一无所知,冲宋林清打了个招呼,边笑道:“焕儿,她就是我这几日同你说的要跟我们一起上私塾的小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哦。”

  “是,阿姐,焕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叶景焕的话中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林清甜甜一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焕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简梓桐也没当回事,毕竟尘尘上次跟她说了,特别喜欢她写的《凰权之女帝惊鸿》。这是她读者,她得护着!

  叶景焕则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宋林清拉到角落里,声音压抑着怒意:“你就这么喜欢我?甚至不惜用这种办法来接近我?”

  “自恋是种病,得治!”宋林清抽出自己的手,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啧,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想着早恋,她才不惯着他!

  私塾是独人独桌,莫念烟坐在简梓桐前面,叶景焕坐在简梓桐右面,叶温瑜坐在叶景焕前面。

  屋子很宽敞,但宋林清偏偏选了叶景焕后面的位置,不仅能纵观全局,还能欣赏叶景焕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哼哼,她才不怕叶景焕呢,怎么说她都是这个世界唯一真正手握剧本的人!

  剧情走向并没有被改变,很快叶景焕就兢兢业业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阿姐,这个字好难写啊,阿姐教教焕儿好不好?”

  宋林清不紧不慢地开口:“焕儿,你比我大两岁,竟然还有不会写的字啊?我都会写呢!”

  简梓桐附和道:“对啊焕儿,你可得好好努力,把落下的补上,有不会的就问夫子,或者问你林清妹妹也行。”

  叶景焕狠狠瞪了宋林清一眼。

  又过了没多久,叶景焕再次开口:“阿姐,我的笔坏了……”

  “哇哦!”宋林清故作惊讶,“焕儿你力气好大哦,竟然能把笔头整个掰下来!”

  叶景焕慌忙辩解:“不是!阿姐,是它自己断掉的!”

  “怎么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把它掰断的,难道我还能诬陷你吗?这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宋林清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既能显出她的无辜来,又能防止忍不住笑出来。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切都被叶景焕的身子挡住了,但任谁看都能看出来,笔是被掰断的。

  然而叶景焕不愧是叶景焕,被戳穿了也没有慌乱,低头咬唇,再抬头是眼中已盈满了泪光:“阿姐,焕儿不是故意的,焕儿,焕儿只是不想读书、写字……”

  宋林清第一次见叶景焕如此变脸,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念道:“小葵花姐姐课堂开课了,弟弟总不爱学习怎么办?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叶景焕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原本可怜兮兮的模样差点没端住。

  简梓桐看了眼宋林清,又看了看叶景焕,从善如流地开口:“焕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好好学习,就该用戒尺打你手心了!”

  ……

  宋林清一下学就往外跑,生怕叶景焕找她算账。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跑掉,被叶景焕堵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口。

  他一上来就是威胁:“宋林清是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宋林清果断从心:“焕儿,你要冷静,我知道你是敢杀了我的,但你不能这么做。想想你阿姐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出是谁动的手,到时候你阿姐就知道你是个杀人凶手了,她就再也不会对你好了……”

  叶景焕两眼猩红:“你再说一遍?”

  “只要你不杀我,你阿姐就会喜欢你的!”宋林清快速说道,“我是你阿姐的朋友啊,你今天也瞧见了,我的话在你阿姐面前很管用的,我以后可以帮你在你阿姐面前说你的好话……”

  叶景焕渐渐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她:“我凭什么信你?”

  “凭——凭我喜欢你啊,你不是也说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私塾的嘛,既然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会帮你啦!”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宋林清又飞快地道,“我今天之所以会拆你的台,纯粹是因为上次你掐我脖子,只要你以后不那样对我,我自然会帮你的!”

  叶景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好是这样,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警告。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三

  “焕儿,你吃不吃苹果啊?”

  “不吃。”

  “焕儿,这个糕点好好吃,你尝尝?”

  “不尝。”

  “焕儿,昨日夫子让背的文章你背过了没有?”

  “不背。”

  “焕儿,你阿姐让你过去一趟。”

  “不去。”话一出口,叶景焕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你!”

  宋林清无辜地眨眨眼,将糕点塞进嘴里,两腮被撑得鼓鼓的。

  叶景焕为之气结,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强行命令道:“不许叫我焕儿!”

  “可是桐桐就叫你焕儿啊。”宋林清理所当然地开口。

  叶景焕知道“桐桐”是她对阿姐的称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阿姐自然能这么叫我,而我比你大,你怎么都得叫我一声哥哥吧?”

  “可是……”宋林清歪了歪头,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就喜欢叫你焕儿啊。”

  “你!”叶景焕拂袖离去。

  宋林清笑容瞬间加深。

  在听到他阿姐叫他之后,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走,看来她的努力是有成效的,改变叶景焕的命运指日可待!

  ……

  就这样,宋林清把自己活成了叶景焕的小跟班,有无微不至的关心,也有无处不在的唠叨,更有气死人不偿命的神奇技能。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五年后,简梓桐以“旅游”为借口,带着莫念烟离开血月谷去“走剧情”。

  宋林清是在郊外的一处湖边找到叶景焕的。

  原文中只有“简梓桐在果断拒绝了叶景焕和汲莺哭哭啼啼的同行请求后”这么一句,提及了两位女主离开之日,叶景焕的状态。

  然而宋林清真真切切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才感受到此时的焕儿是有多落寞。

  少年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少年抬头,似乎在看向湖对岸,又仿佛是在看向天际。

  他抬头抛出一枚石子,在水面上溅起水花,荡出阵阵涟漪,连带着水面上的落叶漂浮不定,就仿佛他的命运身不由己。

  宋林清只觉得心里堵堵的,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想要安慰,却只干巴巴地说了句:“你不要难过了。”

  叶景焕扭头看向她,神情不忿:“你和阿姐不是朋友么?你心里就没有半点不舍?”

  语气之中指责的意味很浓,几乎是在指着她骂,说她不重情义,没有真心待他阿姐。

  “我当然会有不舍了。”宋林清撇撇嘴,心里堵得更厉害了,“可是我不舍又有什么用?桐桐有她自己要做的事,而且她是属于阿烟的,我总不能没眼力地去当电灯泡,自讨没趣。”

  这些年来,叶景焕早就习惯了宋林清时不时地说出一两个新奇的词,也渐渐猜出了那些词的含义。

  宋林清也不是第一次说他阿姐是属于莫念烟的这种话了,但他每听一次,都会觉得愤怒异常:“阿姐才不是属于她的!就算是,我迟早也要抢回来!”

  宋林清沉默了片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而是反问道:“你真的觉得能抢得过来?抢是需要能力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看,你哪一点比得上人家阿烟?”

  虽然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角色是叶景焕,但不得不承认,有关于各方面的能力,叶景焕远远不如身为女主的莫念烟。

  叶景焕抿了抿唇,沉着脸,没有说话。

  宋林清干脆继续说道:“你也别告诉我,只要你变着法的缠着你阿姐,你阿姐就会只喜欢你一个人。你是你阿姐的亲人,亲人和朋友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可以多人共有的。

  “你若是是想独自占有你阿姐,只能用实力将你阿姐囚在你身边,同时能够对抗所有人,但很显然你没有这个实力。就算你有,你阿姐也不会开心的,你愿意见你阿姐不开心吗?

  “所以啊,与其缠着你阿姐,还不如早点找一个喜欢的人,嫁给她,长相厮守。而在这个过程中,你依旧还是你阿姐的弟弟,并没有损失什么。”

  “嫁人?”叶景焕冷笑,“嫁给谁?你?”

  除了阿姐,还有谁会对他那样好吗?

  宋林清的脸顿时红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追在叶景焕后面,的确是出于对角色的喜爱,以及想改变他的命运。但这五年下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外表乖巧、实则傲娇、内心别扭的少年产生了丝丝情愫。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自然不介意。”她红着脸说道。

  叶景焕冷嗤一声:“你一没钱二没权,嫁给你我能得到什么?”

  宋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富商,对财富的积累远远比不上血月谷,更别说权了。

  “我……我……”宋林清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能给他什么呢?

  这家伙,一惯自私自利,从小就想着嫁个高门贵女,通过嫁人成为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自然不可能看上一无所有的她的。

  可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啊……

  终于,她鼓着脸道:“我,我可以一生只娶你一人!”她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若你还是不愿……你娶我也成。”

  反正在她原来的世界,都是男娶女嫁的,她不介意。

  叶景焕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只丢下一句“谁稀罕”便转身离去,走着走着便小跑了起来,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这一切宋林清都没有察觉到,她只知道,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告白失败了。

  害,有什么呀,在这个时空还愁找不到男朋友吗?叶景焕不稀罕她,她还不稀罕叶景焕呢!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下雨了吗?

  ……

  翌日。

  叶景焕一上午都觉得十分烦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难道是我太思念阿姐了?

  阿金摆好饭菜,随口问道:“少爷,宋姑娘今日怎么没来?”

  叶景焕一愣,此时才意识到宋林清今天还真没来,往日肯定一大早就来找他了。

  他只觉得心中更加烦躁。

  还说喜欢他呢,结果转头就不愿见他了,女人的话果然都信不得!

  “诶?少爷,您去哪儿?这饭菜都摆好了,您好歹先吃饭啊!”

  “没胃口!不吃了!”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四

  叶景焕离开自己的院子后,便找到了二哥叶意致。

  “给我一些药。”他道,“迷药、毒药之类的都需要,能使人看起来像生病的也给我一些。”

  叶意致看着他,不说话。

  叶景焕知道他的脾气,直接开口解释道:“我要去找阿姐,路上需要迷药毒药护身。”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叶景焕抿了抿唇,静默了一会儿,开口:“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待在血月谷,作为交换,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叶意致:“……”

  砰的一声,叶意致把门紧紧关上。

  ——他没有这么蠢的弟弟。

  叶景焕强压下心头的躁郁,转身离开。

  ……

  身为江湖之中少有的高手,徐风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收了莫念烟为徒,不仅收获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弟子,还过上了奢靡无比的小日子,最重要的是有世间绝无仅有的美酒可以喝。

  他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砸吧砸吧嘴,伸手去摸一旁小桌子上的酒杯,却发觉有一双手将酒杯递到了他手上。

  徐风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瞥了眼叶景焕:“有事儿?”

  叶景焕展露一个无比乖顺的笑:“听说阿姐给了徐先生不少金银财物?”

  徐风闻言坐起身来,冲他和善地笑了笑:“想要?别做梦了。你给我钱还差不多,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一个子儿?没门!”

  叶景焕:“……”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哀戚起来:“徐先生不知道,自从阿姐走后,焕儿吃不下睡不着,心里烦躁得很,只怕只有见了阿姐才能好。所以焕儿才想尽快筹措了银两去找阿姐,还请徐先生成全……”

  “你阿姐不是昨天才走?”徐风才不上这个当。

  “所以焕儿才如此急切,就是因为受不了与阿姐的片刻分离。”叶景焕垂下眸,心里的躁郁越来越盛。

  这次他的确没说谎,若非心里难受得很,他原本可以徐徐图之的。

  徐风嗤笑一声:“是为你阿姐还是为了别人?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小璃儿是你亲姐姐,你缠着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趁早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身边关心你的人。”

  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了分伤感:“世上最难的事便是珍惜眼前人,往往错过了之后,才觉得追悔莫及。可惜啊,错过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叶景焕心中一阵刺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的身影,她仿佛总是那样有活力,声音又脆又甜:“焕儿,要不要吃块糕点啊?”

  ……

  叶景焕没有再回院子里去吃饭,也没有直接去找宋林清,而是去了秦霄楼点了一大桌子菜。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但惯有的思维让他不愿意去承认,总觉得自己没胃口纯粹是血月谷的饭菜吃腻了。

  然而,当他坐在雅间里,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半点胃口,脑海中反而一遍遍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焕儿,要不要吃块糕点啊?”

  终于,他吩咐道:“阿金,去宋家找宋林清,告诉她我想吃桃花酥了,让她给我送过来。”

  心思简单的阿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以前宋姑娘都是上赶着来给少爷送吃的,如今少爷主动要了,宋姑娘应该会很高兴吧?

  事实证明,宋林清一点都不高兴。

  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整整伤心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连饭都没好好吃,结果罪魁祸首不愧疚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人来叫她给他去送糕点?

  ——他脸怎么就那么大?!!

  血月谷的小少爷了不起啊?谁还不是自己家的小祖宗呢!

  阿金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补救道:“宋姑娘,我们家少爷其实就是不好意思说,他让您给他送糕点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想请您吃饭。您若是不去,我们家少爷都没胃口。”

  宋林清才不信他这话呢,叶景焕什么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他会不好意思?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难道是想找她借银子,好去找他阿姐?

  宋林清感觉自己真相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忍叶景焕踏入必死的命局。毕竟就算成不了男女朋友,好歹也是普通朋友不是?

  她叹了口气,吩咐小狸装好桃花酥,认命地跟着阿金去了秦霄楼,找到了叶景焕。

  叶景焕见她进来,眸光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只是本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劲地盯着面前的茶杯,仿佛能盯出一朵花来。

  宋林清将糕点摆在他面前:“你的桃花酥,吃吧。”

  叶景焕抬头瞥她一眼,不满地开口:“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不想吃了。”

  不满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撒娇,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吃拉倒!”宋林清转身就走。

  ——惯的什么毛病!她还不伺候了呢!

  叶景焕突然心中有些慌乱,这种慌乱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哪怕之前阿姐一直向着那个莫念烟时,他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慌乱。

  来不及思考,他慌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宋林清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还抓着我做什么?你不是都不吃了吗?”

  叶景焕被她吼得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低声道:“现在又想吃了……”

  宋林清皱眉:“那你倒是回去吃啊,还想我喂你不成?”

  糕点她既然带来了,就没想着再带走。宋家的确不是什么大家族,可也不至于舍不得一盘糕点。

  叶景焕回头看了眼那盘糕点,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抿了抿唇,带着浓重的鼻音从从喉咙里放出一个字:“嗯。”

  宋林清:“……”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又不欠他的,凭什么要给他为奴为婢?能给他送盘糕点来,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好不好?!!

  她费力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发现压根挣不来,没想到平时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叶景焕力气还挺大。

  “你松开!”

  “不松。”

  “松开!”

  “……松开你就走了。”声音中竟然还带着无尽的委屈。

  宋林清咬牙。

  ——这人开始耍无赖了是不是?难道还想听她说“你松开,我不走”?

  做梦!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五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叶景焕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低头垂眸,瞧着比他矮了整整一头、已经气成河豚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带了丝讨好:“清清,对不起,是我错了。”

  宋林清:“!!!”

  她听到了啥?叶景焕竟然会道歉?!!

  不对,叶景焕本来就会道歉,他抱着他阿姐求原谅的时候,可像模像样了,稀奇的是他竟然冲她道歉。

  他这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宋林清撇撇嘴,冷哼一声道:“您堂堂叶三公子,怎么可能会犯错?错的只可能是我们这些出身小门小户的人罢了。”

  听到这明显的嘲讽,叶景焕没有丝毫生气,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语气郑重地像是在宣誓:“清清永远不会错。”

  宋林清愣愣地看着叶景焕,无比确信,此时此刻的叶景焕有些不正常。

  叶景焕见她不说话,干脆直接开口道:“清清娶我好不好?”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的神情,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嫌弃与厌恶;他心跳得飞快,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审判。

  昨日清清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他真该死,竟然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宋林清也是万万没想到,话题竟然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这人昨日不还口口声声说“不稀罕”嘛?难道睡了一觉就全忘了?

  “我哪配娶叶三公子?”她冷声道。

  叶景焕叹了口气,语气低落而卑微:“是焕儿配不上清清,清清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好的。”

  宋林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耳廓微红,说出口的话也有些结巴:“你,你就算嫁给我,我也,什么都给不了你。”

  叶景焕深吸一口气,直接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蹭了蹭,声音低软:“焕儿只要清清,拿整个天下来换,都不能把清清换走。”

  宋林清只觉得耳根酥酥麻麻的,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叶景焕。用力将人推开,按到椅子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咦,也不烧啊……

  叶景焕抿了抿唇,仰着头,用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瞧着她,手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扯了扯,又扯了扯,委屈和控诉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宋林清:“!!!”

  awsl!怪不得原文中焕儿露出这样的神情之后,桐桐就会在阿烟和焕儿之间左右为难!谁能拒绝这样的焕儿啊!焕儿要是早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绝对能直接把心掏出来给他!

  宋林清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土拨鼠的尖叫声,但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叶景焕嘴巴高高撅起,委屈地看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却敢怒不敢言。

  感觉这样的焕儿更想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宋林清强自压下心中的叫嚣,嘴硬道:“怎么?不答应你就不让我捏了?”

  叶景焕垂眸,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声音中也带着小心翼翼:“清清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算是美男计吗?完全招架不住怎么办?好想把他抱进怀里哄一哄!

  不行,宋林清,你要坚持住!你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宋林清在心中为自己打完气,便道:“叫你焕儿也可以?”

  叶景焕抬眸,眨了眨眼,满脸真挚:“以后焕儿这个称呼,只给清清一个人叫。”

  宋林清咽了口唾沫,果断把人拉进怀里抱住。

  ——去他的原则和底线吧!她只要她的焕儿!

  叶景焕勾了勾唇,却是伸手将人抱进自己怀里坐下,轻声问道:“那清清可是答应娶焕儿了?”

  “没有,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宋林清继续嘴硬,弯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住,满满的笑意也从眼中倾泻而出。

  “那清清还要考虑多久?”

  “怎么都得十天半个月吧?”

  “……三天好不好?”

  “不行!这样吧,五天!”

  “一天?”

  “两天!”

  “一个时辰?”

  “……”

  “清清不说话,焕儿就当清清答应了?”

  “……”宋林清作势就要从他怀里起来。

  叶景焕慌忙拉住她,可怜兮兮地开口:“清清想考虑多久,那便考虑多久吧,焕儿等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宋林清才不信他这话,他要是能等一辈子,他还能叫叶景焕?改名叫叶承安吧!

  “好啦,逗你的。”她戳了戳他的脑袋,“我答应娶你。”

  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她怎会不愿?

  叶·得寸进尺·景焕眼前一亮,又小声问道:“那清清之前说只娶我一人的话,还做不做数?”

  宋林清:“……”

  她使劲揉了揉他的脸,把他的脸揉得变形,才心满意足地笑道:“自然是算数的,毕竟娶了叶三公子,我哪里还敢娶别人啊?”

  叶景焕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作怪,自己只是乖巧地笑着,听她说完,语气里更是带着欢喜和愉悦:“那焕儿现在就给阿姐写信,让阿姐回来为我们主婚!”

  他知道,叶流婉是不会管自己嫁给谁的,更不会替自己张罗这件事,而叶承安没有这个权力,此事只能依靠阿姐。

  “……主婚?”宋林清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叶景焕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黯淡下来,“还是说,清清方才说的话,都是骗焕儿的,其实清清不想娶焕儿……”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太着急了点。”毕竟叶景焕今年也不过才十二三,虽然她自己的灵魂年龄肯定是足够的,但身体年龄比叶景焕还要小两岁。

  就算不按照之前世界的年龄观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女子一般也是十五岁及笄才娶夫。

  如今怎么看怎么像两个小孩子过家家。

  叶景焕见她真的没有不想娶自己的意思,心中稍定,面上却依旧委屈地开口:“可是清清那么好,若是不早些把名分定下来,焕儿担心清清会被别人抢走……”

  第一次被人说得这么好,说的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宋林清忍不住红了红脸,低声哄道:“你阿姐才刚走,你就把人叫回来,多不好,不如再等上两年,你阿姐回来,我们成亲,刚刚好。”

  叶景焕辩解:“正是因为阿姐刚走才要立即让她回来,若是等她走远了,就找不到她了。更何况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宋林清狐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阿姐回来,才假意说要嫁给我的吧?”

  叶景焕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姑娘会是这种脑回路,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他却连眨都不眨,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清清原来是这么想焕儿的……清清若是不愿,焕儿就不让她回来了,也不认她了,焕儿跟清清私奔好不好?”

  宋林清:“……”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小夫君,只能宠着呗。

  宋林清叶景焕(阿然去考试啦)终

  简梓桐收到叶景焕的信的时候,正在半路上,连原本计划好的第一站龙虎山都还没有赶到。

  “焕儿要嫁给林清?他不是最讨厌林清了吗?难道是为了让我回去做的戏?”简梓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莫念烟虽然也不愿意姐姐回去,但如果叶景焕真的嫁了人,想来也就不会跟她抢姐姐了,于是劝道:“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不然让宋姑娘受了委屈就不好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直接将叶景焕定为了过错方。

  于是简梓桐只好匆匆忙忙带着莫念烟往回赶。

  回到容阴城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有两人站在城门外等着自己——一男一女,还紧紧牵着手。

  等到了近处一瞧,果然是叶景焕和宋林清。

  简梓桐下了马车,看了眼两人紧握的手,迟疑地开口:“林清,焕儿,你们——”

  叶景焕板着脸打断她:“阿姐,焕儿是清清对我的专属称呼,你以后就不要再这么叫了。”

  简梓桐:……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再看一旁的宋林清,早就羞红了脸,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有点怀念之前的焕儿了呢,如今的焕儿她压根招架不住。

  ……

  虽然这对儿新人的年纪的确偏小了些,但在叶景焕和莫念烟的竭力促成下,简梓桐还是搞定了这场婚事。

  没办法,难得焕——三弟和阿烟意见一致。

  不过,她还是偷偷叮嘱了叶景焕,虽然成了亲,但最起码五年之内还是不能做那种事,否则对身体不好。

  至于宋林清,她也是穿书者,这种常识性问题应该知道,所以简梓桐倒不是很担心。

  ……

  红烛摇曳,穿着喜服的一对新人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妻主……”叶景焕低喃,“从今天开始,焕儿就彻底属于妻主了。”

  宋林清咬着唇点点头,却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羞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叶景焕又靠近了些,轻声道:“阿姐说,我们年龄还不够,若是做那种事,对你身体不好,所以只好等过几年,再请妻主宠幸焕儿了。”

  宋林清脸爆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种事是能够这么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叶景焕瞧着自己的小姑娘低头含羞,虽然心里喜欢得很,但总还觉得不满足,便扯了扯她的袖子,委屈地开口:“可就算不做那种事,今日好歹也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妻主都不打算抱抱焕儿么?”

  宋林清只觉得自己血槽已空,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直接伸手抱住他,只不过因为身形的缘故,倒像是她扑进他怀里。

  叶景焕伸手将她的脸捧起来,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嘴角,瞧见她只是脸颊通红却没有丝毫不高兴,便整个吻住她的唇,轻轻厮磨着。

  新婚之夜,宋林清自然不会拒绝来自心上人的亲吻,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将主动权尽数交给了叶景焕。

  ——嗯,她只是尊重焕儿,才不是因为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

  叶景焕一点点试探着,每当发觉他的小姑娘没有反对更没有厌恶时,便愈发得寸进尺。只不过一双手自始至终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世上无与伦比的珍宝。

  阿姐说了,那种事对清清有害。只要是对清清不好的事情,他都不做。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结束后叶景焕便埋首在宋林清的脖颈间,呼吸有些粗重,似乎在平复心绪。

  “清清永远都不要离开焕儿好不好?”叶景焕轻轻蹭了蹭,像只求抚摸的小奶狗。

  宋林清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呀,你都嫁给我了嘛,我自然要对你负责一辈子的。”

  “那也不许再娶别人。”

  “当然不会,我既然向你保证过,就绝对不会食言,我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渣女。”

  “妻主待焕儿真好。”叶景焕抬头,轻轻在她下巴上啄了一下,“以后焕儿也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让自己变得厉害。”

  “其实,你嫁给我,不厉害也没关系啊。”宋林清眼中满是憧憬,“人不一定要变得非常厉害,毕竟平凡才是最普遍的现象。所以,就这么平平凡凡的,过着普通却温馨的小日子,也挺好。”

  更何况,阿烟可是未来的女帝啊,既然有现成的大腿可以抱,为什么还要努力?她可是唯一手握剧本的人!

  “就是因为嫁给了清清,所以才要更加需要变得厉害。”叶景焕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就像清清那日说的,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清清,才能不然清清被别人抢走,才能……”

  叶景焕的声音低了下去:“才能在日后清清不想要焕儿的时候,把清清留在身边。”

  宋林清身子一僵。

  叶景焕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重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呢喃着,仿佛在诉说着世上最美好的情话:“所以,清清一定要永远留在焕儿身边,永远喜欢焕儿哦,否则焕儿会疯掉的……

  “若是焕儿疯掉,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杀人的……

  “当然,焕儿永远都不会伤害清清,焕儿只会把清清囚在身边,让清清只能看见焕儿一人……”

  ……

  宋林清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谁来告诉她,她那好不容易变得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焕儿,为什么突然激活了隐藏的病娇属性?!!

  似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叶景焕身子颤了颤,抬起头来,把可怜弱小又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对不起,清清,焕儿是不是吓到你了?可是焕儿真的是太害怕失去清清了。清清会讨厌焕儿么?”

  宋林清一下子就心软了,捏了捏他的脸,道:“如果焕儿能够对我非常非常好,那我就不讨厌焕儿,更不会让你害怕的事情发生。”

  叶景焕眼中瞬间溢满笑意,连眉梢嘴角都在诉说着他此刻的欢喜。

  他说:“焕儿一定会对清清非常非常非常好的,永远永远。”

  在这一瞬间,宋林清抛却了害羞,主动吻了上去。

  她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她的焕儿有很多的缺点,但她还是一点点爱上了他,包括他的缺点。

  因为,这是她的焕儿啊……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一

  余玺心态一直都放得很平,最起码他从来不觉得穿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穿书也不过是穿越里的一种类型罢了。

  直到,他穿越到了一本书里,一本以女尊男卑为背景的书里。

  在没有经历过之前,余玺是体会不到“女尊男卑”这四个字的意义所在的,所以他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想要积极地融入进这个世界。

  虽然说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角色才十六岁,据说一向非常乖巧,与他以往的人设严重不符,但他觉得装乖也不是什么难事,勉强可以接受。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的便宜娘亲,也就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将针线布料一把拍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儿啊,这两天你懈怠了,这可不行,你还是得好好练这刺绣啊。咱家虽然是武将,但你嫁出去还是得贤良淑德,不能让人笑话咱家没教养!

  “听说你这几天总是看你阿姐练武?你是男儿身,可不能学你阿姐舞刀弄棒,要不然将来可嫁不出去!”

  余玺彻底麻了。

  刺绣,贤良淑德,嫁人……

  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几个词会和他一个铁血硬汉联系在一起。

  他以前当特种兵的时候,学过很多技能,但万万没学过什么刺绣;虽然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这绝绝对对和贤良淑德没关系。

  余玺可以接受自己如今相对秀气的模样,可接受了这身体没有半点武功底子,但绝对接受不了刺绣和嫁人。

  于是,余玺开始计划着出逃。

  反正凭借着穿书前掌握的生存技能,哪里去不得?更何况这些天他一直在偷偷训练自己的格斗技能,还顺便观摩了这个世界的武学。

  不过在出逃之前,他还需要上街去采购一些东西。

  街上很热闹,而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街上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完全不见任何扭捏之态,而且人数要比女子多得多。

  啧,一眼看上去,完全看不出女尊男卑来嘛。

  就在他颇为新奇地观察着街市时,前面的争吵引起了他的注意。

  余玺凭借自己的身形和巧劲轻易地挤到了前面,占据了最佳的围观位置——看来长得秀气瘦弱,也不是全无好处。

  说是争吵,其实是单方面的谩骂。

  女子三十多岁,有些胖,叉着腰,一身绫罗绸缎,唾沫横飞;男子二十多岁,脸上带伤,怯生生地躲在女子身后,露出的手腕上也有醒目的伤痕。

  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华贵,看上去非富即贵;书生打扮,背后却不伦不类地背了一把长剑;满脸涨红,羞恼却无力辩驳。

  只看这场景,可以初步断定这少年仗着家世为非作歹,欺负了那男子,结果人家妻主找上门来讨公道;少年踢到了铁板,只能站着被骂。

  然而,余玺听了一会儿女子骂人的话,又向身旁的围观之人打听了之后,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这女子在大街上公然家暴自己的夫侍,少年见义勇为,制止了女子,结果那男子不但不知道感激,还坚持维护自己的妻主,显得少年反倒是里外不是人。

  女子本就是无理也要占三分,有了男子的维护,围观之人的漠视,立即开始咄咄逼人,大骂少年多管闲事,并逐渐上升到人身攻击,多次涉及“没人娶”。

  余玺其实并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关心这件事之中的孰是孰非,他只是看着少年涨红着脸、笔直地站在那里任人辱骂的模样格外令人心疼。

  好吧,他坦白,就是让他心疼了。

  余玺站出来,挡在少年面前:“你一个半老徐娘,当街欺负一个孩子,好意思吗?”

  女子的谩骂戛然而止,围观者也都怪异地看着他。

  ——这少年怎么也都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你管他叫孩子?你自己比人家也大不了几岁吧?

  很快,女子近乎咆哮的声音传来:“老娘哪里老?!!哪里老?!!你给老娘说清楚,老娘到底哪里老?!!”

  “你都一口一个老娘了,哪里不老?”余玺不紧不慢地开口,“更何况,我也没说你老,我说的是半老,老是你自己说的。”

  女子脸色沉得发黑。

  少年此时忍不住从余玺身后绕出来,微微一礼,道:“阁下有所不知,半老徐娘确非指老。书曰,徐娘虽老,犹尚多情。实乃形容年长而颇有姿色的女子。不过此词确有轻薄之意,公子所言未免有些轻佻。”

  女子:“……”

  余玺:“……”

  围观者:“……”

  女子脸黑如炭,被气得咬牙切齿:“看见了吧?我可没欺负他!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就他这样的,能嫁得出去才怪!”

  余玺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少年惹人心疼了,只好奇这少年竟然能活到现在而没被打死!

  不过谁让他心善呢,既然帮了就得帮到底:“不管怎么说,你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你若不服,我们可以去官府辩一辩。”

  大概那女子也被余玺侃侃而谈的架势唬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见了他腰间的玉佩,显然价值不菲,是她轻易得罪不起的,便嘟嘟囔囔地拉着自家男人有了。

  少年朝着余玺一礼:“在下时洛,多谢公子相助。”

  时洛?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余玺穿过来之后,并没有刻意打听什么,只听说了三件事:一,明枝公主的大婚已经在筹备了;二,前些日子来京的叫容寂的那个所谓的仙人似乎和天佑公主闹掰了;三,他的便宜娘亲打算将来把他嫁给天佑公主。

  消息不多,但很有用,至少让他确定自己穿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篇百合文里。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天佑公主莫念烟可是女主之一,人家只喜欢把她养大的义姐,他嫁过去算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他很久以前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性别男,爱好男。

  比如说,眼前的少年他就很感兴趣。

  哦,他想起来了,时洛不就是和两位女主一起长大的小竹马嘛。

  “不用谢。”余玺微微一笑,“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二

  虽然余玺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时洛显然并未多想。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这位公子帮了自己,自己请人家吃顿饭,时洛觉得再正常不过。

  时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钱财却是不缺的,时洛应允后当即请余玺去了京都最好的鸿运楼。

  来到雅间坐定,余玺便一直打量着时洛,越看越觉得这人合自己心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他勾了勾唇,道:“这鸿运楼算是取了一个好名字,不知多少人是奔着鸿运二字来的。阿洛呢?可也是为了图个吉利才选在了这儿?”

  时洛耳尖微红——阿洛这称呼,是不是太过亲昵了?

  “迷信之说不可取,在下选在此处,仅仅是因为此处为京都第一酒楼,唯有在此才能表达在下对公子的谢意。”时洛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另外,在下与公子不过初次见面,公子对在下的称呼是否太过亲昵?”

  “太过亲昵?”余玺故作惊讶,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伤心,“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没想到竟是我一厢情愿,事实却是连声阿洛都叫不得……”

  时家到底是把小儿子保护得太过单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听余玺说得如此伤心失落,慌忙道:“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纠结于此是时某的不是,公子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余玺却不肯就着台阶下,继续追问道:“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时洛犹豫了一下,方道:“是。”

  ——这位公子方才帮了我,也不像什么心思险恶之人,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余玺压了压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反而装作委屈的模样:“那阿洛还叫我公子,这称呼未免太过疏远了些……”

  时洛显然有些为难:不叫公子,那应该叫什么?阿玺么?这称呼的确太过亲昵了些吧?

  时洛整个耳朵都红了个透,阿玺二字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不怪时洛如此,要知道他与叶家人同窗五年之久,彼此之间还是以尊称相称。

  看到时洛窘迫的模样,余玺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有一种想摸摸他耳朵的冲动。

  余玺毫不让步,直接说出了原本的打算:“阿洛可以叫我哥哥。”

  哥哥……听到这个称呼,时洛脸上也带了红晕——哥哥这个称呼,比阿玺这个称呼显得更加轻浮。

  这个世界是不流行见了面随便叫哥哥的,这个称呼只出现在一下几种情况:一,有血缘关系;二,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结拜;三,南风馆的小倌之间;四,同一个女子的夫侍之间。

  挣扎了半天,时洛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余兄。”

  这个称呼已经是时洛的底线,是文人之中关系十分亲近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余玺咂摸了一下嘴,还是有些不满意,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阿洛是来京都参加春闱的?”

  “余兄怎么知道?”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叫的时候,时洛显然就顺口多了。

  “阿洛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余玺弯唇,“阿洛身上有君子之风,将来为官必能造福天下。”

  其实并不是,他之所以知道,纯粹是因为手握剧本。但没关系,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别的话也就罢了,但“为官必能造福天下”一句,却是实打实地夸在了时洛的心坎里。

  时洛自小就崇拜史书中的英雄人物,立志做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立德之事,他一直在努力去做,严格要求自己;立功之事……至少在时洛看来,立功莫过于造福天下,而造福天下首先要为官;等到人生过半,时洛有信心能够成一家之言。

  只不过,身为文人,谦虚是不可或缺的品德:“余兄说笑了,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时某只有尽力而为罢了。”

  余玺抿唇想笑,小时洛明明骄傲的尾巴都要翘起来,却非要故作谦虚的模样真可爱。

  “阿洛太谦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阿洛有才,是注定掩盖不住的。”余玺庆幸自己以前闲来无事多读了几本书,否则此时就要露怯了。

  他也不敢再给时洛谦虚的机会,转而问道:“阿洛如今住在何处?可还方便?我这里还有一处空闲的宅院,可以借给阿洛暂住。”

  当然,宅院的归属权不在他身上,而属于他那个便宜娘亲。

  “多谢余兄美意,只是在下如今住在会馆里,就不麻烦余兄了。”时洛推辞道。

  余玺也不再强求,追人嘛,总得一步步来,否则把人吓到就不好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只读圣贤书的家伙。

  时洛这人,虽然读书厉害,但他的世界里完全是非黑即白,从来没什么弯弯绕绕,一顿饭吃下来,什么信息都被余玺套走了,就连儿时启蒙的时候,《千字文》默错了一个字而先生没发现这样的事都说了出来。

  眼看小时洛这么蠢,余玺都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了。

  于是,得知时洛此次上街其实是来买笔墨纸砚,顺便挑几本书的时候,余玺主动提出要陪他一起去,最后亲眼瞧见时洛进了会馆大门才放心离开。

  等回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余玺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出门,好像原本打算的事一件都没有办成,只买回了几本他看一眼就觉得头疼的书。

  “小玺,你这是……去买书了?”一个看上去二十一二的女子骑着马从街口走了过来,一身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余玺看着便宜姐姐余钺,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总不能说他原本打算准备些东西离家出走来着。

  余钺翻身下马,凑到弟弟面前,小声问道:“是不是打听到天佑公主喜欢读书人,所以你开始朝这方面努力了?”

  余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人家天佑公主喜欢的从来只有她姐姐一个人。

  好在余钺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门里拉,言行举止和淑女没有任何共同点:“你前日教给我的那套拳法有个地方我还不太明白,你再跟我说说。”

  “教你可以,我再出门的时候你要帮我向娘亲打掩护。”

  “你要去偷偷接近天佑公主?”

  “……”

  “好啦,答应你,只要你把你跟那个白胡子高人学的教给我,以后你睡在天佑公主府,我也帮你打掩护!”

  “……”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三

  从余钺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余大将军对自己的女儿抱着什么样的期望。

  但是余玺并不为余钺这个姐姐感到可怜,毕竟那本来就是人家的追求。他觉得还是应该可怜可怜自己,要不然终有一天,要么被天佑公主嫌碍事杀了,要么嫁给一个女人憋屈一生。

  不过不着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余玺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还记得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在深山老林里一动不动地趴了一天一夜。

  他照常起得很早,完成晨练后就钻进了厨房。虽然这个时代的炊具让他很不习惯,但他还是在厨子的帮助下完成了早饭。

  “我是时洛的哥哥,特意来给他送些吃的。”余玺对会馆的门童说着,清秀的面容让他笑起来很有迷惑性。

  门童不敢怠慢,直接领着他去见正在窗前晨读的时洛:“时公子,您哥哥来看您了。”

  时洛有些羞窘,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办法当着门童的面揭穿余玺的谎言,等门童退下,才道:“余兄以后莫要如此了,说谎是不对的。”

  余玺颇为好笑地看着他:“我何时说谎了?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却也不是随随便便说谎的人。”

  “你我非是兄弟,余兄却告诉门童你是我哥哥,这就是说谎。”时洛解释道。

  “啧,你都叫我余兄了,我不是你哥哥是什么?”余玺将食盒搁在桌子上,也不愿意再扮演什么谦谦有礼的贵公子,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时洛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能接受余玺的举止,但还是很认真地纠正道:“时某如此纠正余兄,只是出于敬重,但实际上我们的关系是朋友,而非兄弟。”

  “朋友?”余玺挑了挑眉,“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

  时洛面露疑惑,有些不理解“男朋友”一词的含义,下意识地理解为性别为男的朋友,点头应是。

  虽然男朋友的名头是骗来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余玺的好心情,主动将他的书收好,摆出饭菜:“还没吃饭吧?哥哥给你送来了。”

  “会馆提供饭菜,余兄不必亲自送来。再者,坐在桌子上是极其不雅的行为,还请余兄快些下来。”时洛有些忍无可忍,“而且,时某要为两年后的春闱做准备,正在温书,余兄不经允许擅动他人物品,难道不觉得失礼吗?”

  出门之前,娘亲和兄长都叮嘱过他,进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必须要学会用不同的态度面对不同的人。

  但问题是,娘亲和兄长都未曾告诉过他,会遇见如此无赖的人!

  余玺仿佛没有察觉到时洛的怒气,很是无辜地开口:“可是这桌前只有一把椅子,正在阿洛的屁股底下,哥哥我坐无可坐啊。”

  时洛:“!!!”

  怎么能说屁股这样粗俗的词呢?!!

  更何况,我也没有坐下,见到来客的时候早就起身相迎了,一直没坐下!

  算了算了,不能生气,他不知礼,我却不能不守礼!要有容人之量!

  时洛深吸一口气,亲自搬来一把椅子:“是时某的疏忽,余兄请坐。”

  余玺毫不见外地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阿洛快坐下,尝尝哥哥的手艺。”

  “这是余兄亲手做的?”时洛有些诧异。

  虽然女尊男卑的社会地位形成后,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早已不适用了,但像余玺这样的贵公子下厨却是罕见的,至少时洛自己就没进过厨房。

  “当然。”余玺将筷子递给他,“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身为你的男朋友,自然要亲自做饭给你吃。”

  时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时洛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如果他此时反驳一句,余玺那里必定有十句等着堵他,而且保准每一句都能让他哑口无言甚至暴跳如雷。

  然而时洛到底还是太嫩了点,他以为这一顿饭是结束,谁知这只是个开始。

  从这以后的每一天的早中午晚上,余玺都提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来找他一起吃饭,堪称风雨无阻。

  时洛拒绝过,反对过,甚至让门童拦过,但是都失败了。

  既然无法反抗,时洛只能选择躺平。

  唯一让时洛感到欣慰的是,余玺从来不打扰他读书,吃完饭准时离开,就算不离开也会乖乖捧着本书睡觉。

  一开始的时候,时洛总想着纠正,想告诉他这么做是对书的亵渎。

  但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净,时洛最后选择当做没看见,然后渐渐地习惯了,还会拿条毯子给他盖上。

  时洛并不明白余玺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但他坚信真心相待最后换来的一定是真心,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用真心回报——尽管这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顺眼的地方。

  相对时洛矛盾又纠结的心思,余玺想的就简单多了。

  在余玺看来,所谓的春闱就相当于高考,自己家的小朋友要参加高考,他当然要全力支持。

  恋爱嘛,可以等到高考后再谈;至于高考前,他只要看好自家小朋友就够了。

  ……

  春闱三年才举行一次,时洛因病错过了上次的春闱,就必须要再等三年。

  时洛是自信乃至自负的,他一直坚信若是自己没有错过春闱,早就高中状元了。

  所以,时洛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温书,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焦虑感与紧迫感,只不过就像余玺天天练武一样,书也不可一日不读。

  时洛是不喜欢去参加那些文会的。

  虽然那些人很推崇他的才情,偶尔还会说几句奉承话,但时洛知道,他们并不喜欢他。其中的缘由时洛并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弄清楚,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么去了。

  而这一切在余玺陪着他参加了一次文会后发生了改变——那些人把敌对值都转向了余玺,以至于时洛就显得好相处多了。

  时洛:“……”

  余玺:傻乎乎的小时洛啊,这是哥哥对你的爱呀。

  当然,余玺还一直关注着主角团的消息,比如说,天佑公主昏迷不醒,全京都的大夫都赶去了天佑公主府。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四

  余钺:“娘亲听说你经常往天佑公主府跑,所以让你准备着礼品,去探望一下殿下。”

  余玺:“谁说我经常去天佑公主府了?”

  余钺:“你没去怎么一天到晚见不着人?难道不是去陪殿下用膳了?”

  余玺:“……”

  我能说天佑公主其实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摆脱了突然八卦起来的姐姐,余玺并没有去天佑公主府,而是径直去了时洛所在的会馆。

  他并不打算去打扰主角团,也没有改变主线剧情的意愿——反正最后是HE,顺其自然就好了,乱插手说不定会让主线崩成BE。

  ——嗯,护好小时洛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

  主线剧情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简梓桐搬出了天佑公主府,莫念烟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转……

  血月谷的少主失踪了,叶承安亲自带人四处寻找……

  叶承安和拓拔图离京了,听说简梓桐已经回到了血月谷,所以他们也要回去了……

  莫念烟开始变得生人勿近,很多时候都能听到有人谈论天佑公主多么有威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莫念烟和莫纹玉彻底对立,不少朝臣开始站队。余将军叮嘱儿子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天佑公主的正夫……

  莫纹玉渐渐被莫念烟逼到绝境……

  莫纹玉谋反……

  莫纹玉被明正典刑……

  莫念烟被立为皇太女……

  莫念烟离京……

  莫念烟和简梓桐等人一同回京,很快就向世人宣布了“上天赐子”的说法。

  “上天赐子”的说法一出,余将军就炸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太女殿下相处得很好吗?怎么殿下离京一趟,就多出来一个孩子,还要娶一个女子?亏我还一心等着你成为殿下的正夫!”

  余玺严重怀疑,他这个便宜娘亲,平日里一点也不关心皇太女的行踪,更不关心他这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两三年过去了,竟然还以为他和莫念烟在一起……

  随口糊弄过去,余玺便去会馆找到了正在温书的时洛:“你对上天赐子的说法怎么看?”

  时洛的目光始终未从书上移开,只道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样以后也能有个亲生儿子。”余玺喃喃自语,“可惜我比谁都清楚,小莫凡是收养的孩子。”

  时洛没听清,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哥哥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读书就成,别的事自有哥哥帮你打理。”余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时洛在心中默念:不要与他争论,争论是没有效果的,要牢记这两年多的教训!

  他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只是脸上的红晕经久未散。

  余玺唇角轻轻扬起:也不是第一次摸头了,小时洛还是这么害羞……唉,只是摸头小时洛就害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呐。

  ……

  婚期定在明年的二月二十日,春闱则被推迟到三月。

  余将军彻底绝了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女正君的心思,却又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再努努力,争取成为太女殿下的侧君?”

  “……”余玺无奈,“人家太女殿下喜欢女子,我嫁过去不就相当于守活寡?娘亲您忍心?”

  余将军长吁短叹地放弃了这一念头,回去打听谁家的女儿还未娶正夫了。

  余玺拦不住,只好随她去,自己则专心准备起了小时洛参加春闱需要的东西。

  小时洛的自信是由内而外的,虽然从没说过必得一甲之类的话,但从他的精神状态中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他已视状元为囊中之物。

  余玺自然也是高兴的,心里已经在计划着,等他家小时洛考中状元之后,怎么让小时洛接受他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金榜贴出来之后,榜上并没有“时洛”这个名字。

  ——他的小时洛不仅没考中会元,还落榜了?!!

  ……

  余玺赶到会馆的时候,会馆正锣鼓喧天得很是热闹。

  他看了一番才明白,原来新出的会元正住在这会馆之中,只不过不是他的小时洛罢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时洛的房间。

  时洛整个人缩在桌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即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落寞地趴在桌子上。

  换做是以前的时洛,绝对不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

  余玺走上前,直接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摸了摸他的头:“乖,想哭就哭吧,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时洛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余玺无奈,试图跟他讲道理:“阿洛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就是一场春闱嘛,你还小,可以好好想想这次问题出在哪,下次一定能中状元的!”

  时洛依旧没有理他,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余玺算想起了自己小学的时候,老师问一个特别内向的学生某个问题,换了好几种问法,那学生愣是连吱都不吱一声。

  他算是理解当初那老师的感受了。

  他从桌子上下来,俯身捧起时洛的脸,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话!”

  时洛被迫抬头看着他,万般委屈凝聚在心头,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余玺:“……”

  余玺算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知所措,当初他执行任务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都没这种感受!

  他一手抬着时洛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看似粗鲁实则温柔无比地为他的小时洛擦着眼泪:“说你是小孩子,你还真闹起小孩子脾气了?让你哭的时候不哭,让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自己又哭起来了……”

  时洛别扭地拂开他的手,难为情地扭过头去:“谁说我哭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余玺颇感好笑:“只是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

  时洛抿着唇,脸涨得通红。

  “好了,别怪风了。”余玺揉了揉他的脑袋,“还记不记得春闱时你写的文章?默出来给哥哥看看,主考官是不是瞎了眼才落了你的卷。”

  这件事难不住时洛,虽然由于情绪低落,写起来慢吞吞的,但还是很快将应考的文章默了出来。

  余玺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文章引经据典水平很高,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文中在指责当朝君臣尸餐禄位,蝇营狗苟,还说天下弊端,他们要负一多半的责任。

  ——凭这文章要想金榜题名,那才真的见了鬼了吧?

  没办法,自己家的小朋友自己得护着。

  余玺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话充满信服力:“阿洛的文章这么好,那些考官还真是瞎了眼!说白了,他们就是听不进一点批评,这才埋没英才!阿洛你放心,哥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五

  余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他还是不得不面见主角团。

  如果骠骑将军之子的身份不足以见到皇太女和太女妃,那同为穿书者的老乡身份一定可以。

  在应付了太女妃,也就是女主简梓桐的热情交谈后,余玺终于有机会切入了正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让阿烟帮时洛……获得重新阅卷的机会?”简梓桐眉头紧皱。

  “对,”余玺点头,“如果能让陛下亲阅那就更好了,我也相信太女殿下能做到。”

  简梓桐手里拿着时洛默写出来的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却没有立即做出保证。

  其实,关于时洛落榜这件事,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毕竟这是她当初就设定好了的情节。

  原剧情中,此时的莫纹玉虽然处于劣势,但还没有完全落败。她知道了时洛是莫念烟的人,便试图收买主考官,黜落他的考卷。

  结果主考官一直没见到带有标记的考卷,最后一问才知,时洛的考卷在同考官那里就被黜落了,就是因为他的文章把满朝大臣“骂”了个遍,连女帝都没放过。

  莫念烟知道之后,为了安抚时洛,只说他的文章没问题,落榜是因为莫纹玉动了手脚,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如此,最后为了大局,莫念烟始终没有动用自己的权力,让时洛的考卷重阅。

  “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简梓桐叹了口气,终是道,“还是等阿烟下朝回来再说吧。”

  余玺并没有反对,虽然他已经料到,自己的请求要没戏了。

  在等待莫念烟下朝的时间里,简梓桐耐不住性子询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穿书来的?”

  余玺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真相,便含糊地解释道:“我穿过来以后,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推断出来的。”

  “噢。”傻乎乎的简梓桐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下朝回来的莫念烟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姐姐拉过来叽里咕噜一番说明,然后手里被塞进一篇文章。

  莫念烟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道:“你让他三年后再考一次吧。”

  简单干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余玺却听懂了:莫念烟认可了时洛的水平与能力,并做出了保证,只要三年后时洛来考,必能金榜题名。

  至于莫念烟为什么敢于做出这样的保证……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三年后在位的,肯定是莫念烟。

  就余玺所知,当今女帝的的确确就在今年年底驾崩。

  余玺也能理解莫念烟为什么没有现在就帮助时洛,一是莫念烟不会对除了她姐姐之外的人大动干戈,二是时洛的性子的确需要磨一磨,否则就算当了官,也会得罪许多人。

  唉,若非为官是小时洛的一大梦想,真不希望小时洛去当官呐。

  余玺满心复杂地离开太女府,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他的小时洛走出这次失败。

  ……

  夕阳将落未落,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绚丽无比。

  可惜,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时洛却没心思欣赏这时的美景。他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不,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余玺,身上虽然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却丝毫不见疲态,依旧健步如飞。

  他扶着时洛坐在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声音充满了无奈:“你以前不也习过武吗?怎么能弱成这样?”

  “你都说了是以前了,这几年来我为了专心读书,已经许久不练武了。”时洛脸色潮红,只是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羞恼。

  “也是。”余玺低声自语,“怪不得那一双手那样娇嫩。”

  时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走不动了,不如让哥哥来背你吧。”说着,余玺便蹲下身子,“上来吧,不然天黑之后,山路就不好走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阿洛受不了。”

  时洛本来就因为春闱受挫而变得敏感无比,此时更是受不了激将法,当即道:“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你不后悔就好。”余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等时洛彻底歇好,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在今夜天气晴朗,繁星满天,为两人继续爬山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但很显然,这微弱的光亮对时洛而言还远远不够。

  “小心一点!”余玺及时拉住时洛的手。

  时洛因为刚刚踩空摔倒吓得脸色苍白,现在还心有余悸,便没有再拒绝余玺的搀扶。

  “来,慢慢来,不着急,我们的时间充足得很。”余玺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

  只是走着走着,牵手就变成了扶腰,最后干脆直接把时洛半揽进怀里。

  时洛有些不自在。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时洛自认君子,与人来往从来都是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的,就连亲哥哥,也从未与他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黑夜掩盖了他的窘迫,却也淡化了他的理直气壮,原本的指责与商量,说出口却成了抱怨与请求:“太、太紧了,你先松开我……”

  余玺噗嗤一笑,道:“阿洛怎么抢了哥哥的话呢?太紧了该由哥哥说,阿洛应该说的是太大了。”

  “什么?”时洛没听明白。

  “没什么,阿洛以后会明白的。”余玺也不点破,手上的力道小了些,却始终没有松开,“我要是松开,你摔倒怎么办?哥哥得护着小阿洛。”

  羞恼之下,时洛也没再追问,偏头抱怨着:“谁让你非拉我来爬山,还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辰。”

  “嗯,都是我的错。”余玺与时洛挨得很近,声音低低的,说话的热气正好喷洒在时洛耳边,为这黑夜平添了几分暧昧,“上山后阿洛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时洛下意识躲了躲,但身子被揽着,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顿时更不自在了——如今这姿势,好像还不如先前让他背着呢。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慢腾腾地走着,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终

  上山之后,余玺在时洛惊奇的目光中,从大包袱里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

  “走了这么久饿了吧?先吃些糕点。”余玺递给他一盒糕点,自己则在一旁忙活起来,很久就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的帐篷。

  余玺一回头,就看到时洛用近乎叹服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一笑:“想学?叫声哥哥就教你。”

  时洛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余玺也不介意,径直在他身边坐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时洛被吓了一跳:“你——”

  “怎么?我辛苦了这么久,连口糕点都不能吃?”余玺挑眉看他,“况且这糕点还是我带上来的。”

  “自然可以,但,但……”时洛脸都憋红了,“但我手上这块,我已经咬过了……”

  “嗯。”余玺点点头,语气很是淡然,“没关系,我不介意。”

  时洛:“……”

  他脸色更红,小声反驳:“这不符合礼法。”

  余玺笑了笑,学着他小声说话的模样,道:“那你看我像遵守礼法的人吗?”

  时洛:“……”

  面对一个不要脸的人,时洛辩无可辩,只能放弃,抬头欣赏满天繁星。

  “喜欢吗?”余玺轻声开口,“这星光璀璨……”

  “喜欢。”文人总有些浪漫情怀,时洛也不例外。

  “我不喜欢。”余玺缓慢而坚定地说着,“因为……我只喜欢你。”

  “什么?”时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余玺抬手摸了摸他垂下来的头发,声音如这夜色般温柔:“阿洛,璀璨的星辰很美,但会被乌云遮挡;光明的前途令人向往,却难免有挫折拦路。失败并不可怕,志向和热血也不该因此湮没。”

  天上的群星闪烁着互相问好,散漫而悠闲;地上的昆虫却在卖力地嘶吼,仿佛不如此人生就没有意义。

  余玺轻柔的嗓音混在其中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进时洛耳中:“如果累了,你可以停下来歇一歇,或许你会发现身边有爱你的人,一直都在。”

  “爱我的人……”时洛下意识地跟着重复。

  “对,你想的没错,我指的就是我自己。”余玺大大方方地承认,“而且不是兄长对弟弟的爱,而是想上你的那种爱。”

  粗俗的表达与前面温柔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下子就把时洛拉回了现实。

  时洛脸涨得通红,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

  余玺跟着站起来,眼中满是笑意,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你什么你,难道你学的君子之道还不允许你喜欢男人?”

  时洛红着脸嗫嚅:“并没有……”

  当然是没有的,非但没有,还因为女少男多,断袖的行为被极大地倡导。

  “可,可是……”谈经论道时能够侃侃而谈的时洛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余玺干脆问道:“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时洛沉默。

  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喜不喜欢余玺这个问题。

  准确的说,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更多的还是与书打交道,只想过自己将来如何金榜题名,如何为政一方,如何造福百姓,如何匡扶天下,甚至还幻想过自己会流芳百世……

  但他从没想过,陪他一起流芳百世的人会是谁。

  “困吗?”到了此时此刻,余玺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温柔地替他收起糕点盒,“不困的话可以再看一会儿星星,困了就去帐篷里睡一觉儿,明早醒来还可以看日出。”

  时洛诧异地看向他。

  “放心,我不进去,我在外面守着你就好。”余玺道,“至于先前的问题,你不必急着回答,明早看完日出再告诉我就好。”

  选择权交给时洛,反而让时洛更为难了。

  自己独享帐篷而让余玺在外面吹一晚上的冷风,是时洛绝对做不出来的事;可是帐篷里的空间又太过狭小,两个人一起待在里面未免太过暧昧,尤其是在余玺说了那些话之后。

  至于待在外面一起吹冷风……似乎又显得太愚蠢。

  似乎看透了时洛的心思,余玺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开口:“不必顾及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做君子,你只是时洛。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心疼我?”

  “谁心疼你了?”时洛气鼓鼓地钻进帐篷里。

  余玺失笑,眼底尽是宠溺。

  他席地而坐,抬头仰望星空,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比起以前执行任务,此时的情形的确是再美好不过,至少小时洛就睡在他不远处不是?

  群星始终在不倦地眨着眼睛,让人难以掌控时间的流逝。

  就在余玺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时洛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你进来睡吧。”

  余玺侧过身子支起头,语气却偏偏一本正经:“男男共处一室对你的名节不好,你真的想清楚了?”

  去他的名节不好,以前你闯我会馆房间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时洛在心里骂了一句,最后冷着脸开口道:“我考虑清楚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时洛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余玺问的不是考虑清楚让他进帐篷的事,而是有没有考虑清楚接受他。

  ——如果非要选择一人度过余生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余玺了吧?也只有余玺了吧?

  余玺迅速起身,在时洛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时,就已经进了帐篷,把人压在身下。

  时洛羞红着脸用力推他:“你做什么……”

  余玺勾唇一笑:“上你。”

  时洛:“?!!”

  时洛更加用力地去推余玺——他虽然愿意跟余玺在一起,却还没有做好那方面的准备!

  然而时洛的努力并没有什么用,余玺依旧纹丝不动。

  “好了,逗你的。”余玺把时洛本来就有些松的头发彻底揉乱,“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想亲亲你而已。”

  时洛松了口气,却又立即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双唇也无意识地动了动。

  余玺轻笑:“所以……我可以亲亲你么?”

  时洛:“……”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出来?

  余玺一眼看破他的心思,开口道:“我以为阿洛喜欢君子,所以其实阿洛并不喜欢这方面的君子?”

  时洛红着脸想要辩解:“我——”

  才说了一个字,嘴巴便被余玺的吻紧紧堵住,他甚至能感觉到余玺的舌头正在慢慢伸进来。

  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跳得时洛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去笨拙地回应,却换来余玺更加猛烈的进攻。

  夜很漫长,却很暖。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时洛依偎在余玺怀里,共同欣赏这充满朝气、充满希望的日出。

  “你想好将来要怎么办了吗?”余玺突然出声问道。

  时洛想了想,认真答道:“家母虽然膝下无女,但对家兄与我一向很开明,从不过多干涉我们的选择。所以想来,家母不会阻拦我们在一起。”

  “我是说你还要不要参加下一次的春闱。”虽然这么说着,但听到时洛在考虑两人的将来,余玺心里又甜又暖。

  他将那日莫念烟的话又说了一遍,又着重强调:“太女殿下那么说并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曾经的同窗情谊,而是认可了你的才能。殿下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比我更了解她,不是吗?”

  只对她姐姐感情用事——余玺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时洛沉默。

  余玺继续道:“我想,你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你落榜并非是因为才能不够,而是由于你的性格以及你为人处世的方式。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的性格不适合去官场。”

  时洛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你放弃科举,我可以带你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余玺握住他的手,“当然,如果你依旧坚持你的志向,我愿意为你保驾护航,让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这一次,时洛的回答是一个吻。

  ……

  几十年后,时晋抱着自己的小孙女讲起了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故事。

  小姑娘仰起头,好奇地问:“那后来呢?叔爷爷去游历天下了还是去当官了呀?”

  “自然是去当官了。现在啊,他和帝后的弟弟叶温瑜叶公子一起做了左右丞相,一个耿直,一个圆滑,帮陛下把天下治理的好好的。”时晋突然促狭地笑了起来,“可是啊,别人都不知道,咱能威风凛凛的右相大人,到了自己夫君面前,乖得像只兔子——他从我面前就没这么乖过!”

  “那肯定是叔爷爷很喜欢余爷爷呀,就像我娘亲很喜欢我爹爹一样!”

  “说起你这个余爷爷,他最近一直在念叨,说自己年轻时候就忘了一件事,现在也没想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上次见帝后的时候,帝后告诉我了,这叫——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夏月莹冷娆(匿名)一

  冷娆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渐变冷。

  虽然她从小就接受训练,虽然她执行过多次险象环生的任务,但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不能睡……

  冷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必须把消息带回去,禀报给少主!

  然而,意志力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是有效的,无论冷娆想要保持清醒的念头是多么强烈,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合拢。

  只是,在最后的意识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走到了她身边,素白衣衫飘飘若仙,那张脸高高在上,纵使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冷娆还是能感受到那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和疏离。

  但不知为什么,饶是如此,冷娆心里偏偏升起一个念头:还好,这人应该不是坏人……

  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夏月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不是坏人”的标签,她只是皱着眉,瞧着昏倒在自己脚边的女子。

  她这次出城,名义上是来城外采草药,实际上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散散心。

  她在穿书前也叫夏月莹,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但她早已厌倦了去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孩。可惜的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医之女,人设也是一个温雅贤淑的懂事少女。

  不过,在原来的世界她还多少有点顾忌,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顾虑都通通消失了,她只想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支离破碎。

  毁掉一些美好的事物总会展现出一种破碎的残缺美并让人心驰神往,她如是想。

  夏月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个扰了她兴致的女子。

  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唇角的血迹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凄美,尤其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神情明显有些空洞。

  夏月莹抿了抿唇。

  她想给这张脸添上色彩,想看她笑,想让这个人整个都明媚起来……

  夏月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一种这样荒谬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医者,原主悲天悯人的情怀影响了她?

  夏月莹并没有纠结太久。

  毁灭世界是随心所欲,随手就一个人也是随心所欲,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探了探这人的脉,确定还活着,就把人带走了。

  ……

  冷娆醒来时,便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尽管在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前,行动会多有不便。但是她没有多余的选择,身上的使命让她必须尽快找到少主。

  只是她刚下床,门便被从外面打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中的素白衣衫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野,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并没有给人一种惊艳感,更不像传说中的九天仙女那样美得不可方物,却格外耐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女子抬步走了进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冷娆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如果非要让她选择一个词来描绘眼前的女子的话,她想她会选择“娴雅”,或者像是少主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说实话,冷娆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她只是一个暗卫,别人的容貌与气质并不在她的评价范围之内,她评判别人从来只会考虑他们需不需要保护,或者危不危险。

  但很奇怪,她见到眼前这个人时,那些念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这让她在意识到之后很不适应。

  “你不该下床。”那女子开口,“你的伤还没好。”

  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莫名带着些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冷娆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知道。”冷娆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仿佛但凡再高一点点,就会吓到对方,“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女子挑眉:“比你的命都重要?”

  冷娆郑重点头:“是。”

  女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反而微微一笑:“我叫夏月莹,太医院夏芍太医之女。”

  “夏姑娘。”简单致意之后,冷娆却沉默了下去。

  正常而言,下一步她应该说出自己的名字,最好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否则便有些无礼,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惜她是暗卫。

  暗卫之所以是暗卫,正是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要隐藏在暗处,无论是护卫之时,还是执行任务之时。这一点,不会因为她是暗卫首领就会发生改变。

  当然,这其实并不值得为难,换做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候,别说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多一个字她都不会说。

  真正的问题是,她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很莫名、很奇怪的欲望和冲动。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夏月莹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告诉我你是谁,毕竟……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我知道,是因为医者仁心。”冷娆下意识地接话。

  夏月莹笑而不语。

  或许原主会因为医者仁心而救人,可她不是,甚至对什么悬壶济世没有丝毫兴趣。

  “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日后必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说完,冷娆便想绕过她离开。

  “等一下。”夏月莹叫住她,“正好换药时间到了,换过药再走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冷娆权衡了一番,终是答应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说完又担心对方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受伤我便是自己包扎的。”

  “但你现在有我。”夏月莹的声音不疾不徐,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多大的歧义,“我是医者,总要比你专业。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

  冷娆耳尖有些发红。

  她知道夏姑娘想表达的是,她现在身边有大夫,无需自己动手;而夏姑娘本人身为医者,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然而把医者和病人替换掉,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还是说……姑娘其实在害羞?”夏月莹轻笑,“姑娘大可放心,我是医者,断然不会对病人产生什么绮思旖念。而且,姑娘昏迷时,也是我为姑娘包扎的。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

  以前冷娆也是这么认为的,女子和女子之间不会发生什么,直到她亲眼见证了自家少主和莫姑娘在一起……

  不过,喜欢女子的女子毕竟是少数,尤其是像夏姑娘这样的人……

  冷娆飞快地瞥了一眼夏月莹,愈发觉得自惭形秽,甚至觉得自己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这个世上想来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夏姑娘,无论男子还是女子。

  冷娆如是想。

  夏月莹冷娆(匿名)二

  冷娆褪下衣衫,耳尖不可避免地变得通红,脸庞也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夏月莹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从容淡定地为她上药,仿佛眼里只看得见那些伤口。

  上药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与肌肤相触,冷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温软的触感,然后被她碰过的地方便热得厉害,好似被点了火。

  冷娆发誓,以前犯错被罚的时候,都没有此时这样煎熬,尤其身体下意识地颤栗时,更让她耳尖通红,羞耻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埋起来。

  上完药后,冷娆穿好衣服,对上她的眼睛,却见她眼底一片澄澈,全无邪念,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暗骂自己心思龌龊。

  “多谢夏姑娘,就此别过!”冷娆故作镇定地说完,便迅速离去。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脑海中却出现四个字:落荒而逃。

  迅速抛却这无稽的念头,冷娆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夏月莹莲步轻移,靠在门框上,抿唇轻笑,分明和之前的神情没什么区别,却莫名多了几分邪肆的味道:“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会再见面的,而你,一定会是我的。”

  ……

  夏太医的府邸离太女府并不远,冷娆很快便见到了正在守着小莫凡读书的简梓桐。

  “少主。”冷娆屈膝行礼。

  “你回——”简梓桐被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忙扶她起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冷娆回禀:“回少主,是雍元轩,他们要图谋血月谷,属下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计划,才被他们一路追杀。”

  “他们疯了?”简梓桐难以置信,“血月谷以前就是江湖第一势力,如今阿烟登基为帝,更是有朝廷做靠山,他们怎么敢?”

  “他们也知道强攻血月谷不智,所以打算从京都入手,劫持四公子或五公子,然后以公子为饵,引少主入陷阱。”冷娆顿了顿,“只不过如今此计被属下探知,他们定会更换计划。”

  虽然听到了计划,简梓桐还是难以相信雍元轩敢这么做。虽然说雍元轩在江湖中排第二,但与血月谷甚至朝廷势力比起来,简直是以卵击石。

  不过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最好能先发制人。

  “此事你就无需操心了,好好养伤,其余的事情我会解决的。”简梓桐看着冷娆脸色苍白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我的安全你就不用担心了,待会儿我叫个太医给你瞧瞧,别落下病根。”

  鬼使神差地,冷娆道了句:“夏太医吧。”

  简梓桐一愣,虽然依旧不明白,还是应了声:“好。”

  简梓桐派人把叶温瑜和叶星澜找来,然后带着两人以及小莫凡回了宫;而冷娆也很快就见到了夏太医。

  当然不是夏月莹,而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经八百的夏太医。

  冷娆压下心底来得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配合着夏太医做了检查。

  ……

  夏月莹并不知道自己那便宜娘亲在为冷娆看伤,她甚至不知道冷娆的名字,更别提冷娆的身份。

  毕竟她不会半点武功,纵然冷娆负伤,也绝对不是她能跟踪得了的。而没有成功可能性的事,她从来不会去尝试。

  不过没关系,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而她也并不打算傻等着冷娆上门感谢她,而是在筹谋一场“偶遇”。

  号称无所不知的神婆姒看了看纸上的图案,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画的不怎么样,还有几处小的错漏,不过还是可以断定,这是血月谷的标志。”

  图案是夏月莹从冷娆衣服内衬里看到的,虽然藏得很隐秘,但还是被她看到了,等冷娆离开后便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她没学过画画,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为不在乎也就无所谓神婆姒话中的轻嘲,而是神色淡然地继续问道:“血月谷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血月谷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毕竟当今帝后便是血月谷的少主,也就是书中的女主。

  夏月莹当初会看这本书,也并非是因为多么喜欢,只不过是做倦了乖乖女,偶尔表现一下小小的叛逆——是的,对于她那个懦弱温软的母亲而言,看百合文就是一种叛逆。

  可惜书里并没有多少有关于血月谷的细节,而且她所在的时间点,差不多已经是大结局之后的事了,这就导致她不得不花钱向神婆姒买消息。

  但愿神婆姒能靠点谱,最起码不要糊弄她,否则她不介意帮神婆姒的名字换一个同音的字。

  神婆姒老来成精,敏锐地感受到了夏月莹身上似有若无的杀意,不由收起轻视,整个人显得肃穆了不少:“不同的消息有不同的价值。”

  夏月莹面无表情地往桌子上扔了一袋银子。

  神婆姒掂了掂重量,语气明显和善了不少:“血月谷近来并没有什么异动。如今血月谷与皇室站到了一起,天下瞩目,谷主叶流婉虽然身体康健,却也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意进取,早就停止了征伐,把血月谷的绝大部分事都移交给了长子叶承安。”

  夏月莹依旧面无表情,只有微微扬起的眉梢显示了她的不悦:“这些我都知道。”

  原主虽然一心扑在医术上,但像这种天下皆知的事还是多多少少清楚一点的。

  “年轻人,要有耐心。”神婆姒取出一本小册子放在她面前,“血月谷没有异常,不代表别的势力也没有异常,比如排名第二的雍元轩。”

  ……

  冷娆很烦躁。

  少主说不让她操心,还就真的没让她知道半点消息。

  虽然说少主是好心让她养伤,但这样无所事事的养伤生活于她而言无异于一种酷刑。

  她并非第一次需要养伤,但这次的养伤无疑是不同的。至于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便是无比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忙起来。

  她每每闲坐、静站或凝思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昏迷前那抹素白衣衫,还有那温婉娴静的笑……每次想起来之后,身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就会隐隐发烫。

  而这些,都是冷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的。

  就在那抹素白衣衫再次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只见一个飞镖钉在了廊柱上,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上书:雍元。

  夏月莹冷娆(匿名)三

  顺着沿途留下的蛛丝马迹,冷娆一直追到了城外,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就在冷娆犹豫要不要就此放弃,忽然听到灌木丛中发出声响,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迅速用手弩射出一支箭。

  一声痛呼响起,随之一个身影慢慢地站了起来。

  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影,都令冷娆感觉到无比的熟悉。

  “夏姑娘?”冷娆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夏月莹身边,查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月莹后退一步,脸色有些苍白,因为伤口的疼痛额头上还带着冷汗。

  尽管如此,她还是温婉地笑了笑,语气平和:“我来采些草药。”

  冷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她脚边的药筐以及挖到一半的草药。

  冷娆虽然身为暗卫,但常见的几种草药还是认得的,也记得这种草药最重要的就是根部。

  夏月莹似乎怕她误会,解释道:“虽然这些草药药铺里都能买到,但娘亲嫌我愚笨,叮嘱我一定要从采药、处理药材这些基本的事情做起。”

  说完,还少见地腼腆一笑,好似因为在别人面前露怯而有些不好意思。

  冷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蓦然间被触动,痒痒的,颇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夏姑娘,比起之前的让人仰望,似乎多了些可爱。

  “那你又是为何而来呢?还……”夏月莹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在冷娆看不见的角度,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出手伤人。”

  冷娆猛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夏姑娘的伤口还未处理,便要上前帮她取箭止血。

  夏月莹再次后退,不让她碰到自己:“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打猎的,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伤吗?医者,最讨厌不爱惜自己的病人。”

  讨厌。

  这两个字冷娆曾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更多的还是别人过自己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不要惹主子厌恶。

  可这两个字从夏姑娘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心,生疼。

  “我……”她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她是个连名字都不能随便告知别人的暗卫啊……

  轻柔的声音忽然想起:“冷娆。”

  冷娆诧异抬头。

  “娘亲说她正在为帝后的属下治伤,听她描述觉得像你,辗转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了你的名字……和身份。”夏月莹冲她俏皮地眨眨眼,“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冷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快速而急切地跳动着。

  忽然,脸上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紧接着低缓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的脸好红啊,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热么?”

  这次反而是冷娆急急后退一步,用手捂着夏月莹碰过的地方,却是欲盖弥彰。

  夏月莹垂了垂眸,语气里尽是低落:“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动手吧。若是死在你手上,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选择?动手?

  冷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指要杀她灭口这件事。

  冷娆扪心自问,在知道夏月莹查到了她的身份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震怒,连最起码的警觉与防备都没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必再为难。

  冷娆没有解释,她本就不善言辞,干脆直接上前为夏姑娘处理伤口。

  好在伤口看着吓人,但没伤到骨头。唯一的问题是箭头还在皮肉里,若是直接拔箭的话,怕是会造成更大的伤口。

  ——若是伤口在我身上,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夏姑娘身体娇弱……

  “直接拔出来吧,总要受这一下的。”夏月莹冲她笑笑,只是经过刚才的折腾,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夏月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这个世界除了直接拔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虽然也有麻沸散,但麻醉效果并不怎么样。

  更何况,她如果真的怕疼,就不会故意设计冷娆伤她了。

  听她这么一说,冷娆更加愧疚懊悔,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轻声叮嘱了句:“会很疼,你忍耐一下。”

  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怕疼,但当疼痛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夏月莹还是没绷住,痛呼一声,直接一口咬住的冷娆的肩头。

  冷娆面不改色地为她按压止血,甚至还有余暇去想:若非情形不对,别人看了恐怕会觉得是我在抱着夏姑娘吧?

  ——不不不,我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怎么能……亵渎夏姑娘?

  直到嘴里有血的味道,夏月莹才重新恢复理智,微微直起身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微微发颤:“抱歉。”

  “是我先伤的夏姑娘,是我该受的。”冷娆快速地从药筐里挑出止血的草药,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给她做简单的包扎。

  “我送夏姑娘回府。”想了想,冷娆主动蹲下。

  夏月莹勾了勾唇角:“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不用背。”

  冷娆不解释,不反驳,固执地蹲在地上。

  这么好的机会,夏月莹自然不会继续拒绝,毫不犹豫地伏上她的背,任由她背着自己。

  冷娆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夏月莹本来就很轻,背起来毫无负担,只是心里异常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和夏姑娘贴得这么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夏姑娘身体的曲线,纵然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夏姑娘柔软又有弹性的大腿。

  更重要的是,即便夏姑娘不说话,还是有细密的呼吸落到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让她的整张脸红了一个通透,甚至蔓延到了耳根。

  只是她不知道,她眼中纯洁不可亵渎的夏姑娘正伏在她背上偷笑。

  夏月莹发现了比毁掉这个世界更好玩的事,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容易就脸红的女子,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心生欢喜,甚至萌生了想经常逗她脸红的冲动。

  这种念头让她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难道说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同?

  闭眼回忆了一番过往,嘴角的笑意逐渐变浅。

  ——怎么可能呢?大概都是因为这个人是冷娆吧?

  夏月莹冷娆(匿名)四

  夏府。

  冷娆快速冲出房间,竭力调整着有些杂乱的气息,脸上的烫意迟迟无法散去。

  方才夏姑娘坚持让自己重新帮她包扎伤口,为了方便还脱去了外裳,甚至中衣都褪了大半,把受伤的胳膊整个露出来,白皙的香肩散发着莹光,视线下移还能看到露出来的、被亵衣包裹着的半个酥胸……

  冷娆竭力不去想方才的场景,可是越是如此,那些画面就越是不停地冒出来,就连那血红的伤口都仿佛变成了罂粟花,不断地勾起她脑海中邪恶的念头。

  ——难道说,我与少主一样,骨子里其实也喜欢女人?

  不,这太荒唐了。

  自己如何没关系,怎能将如此龌龊的念头放在夏姑娘身上?

  冷娆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以免待会儿再见夏姑娘尴尬,恰巧夏月莹推门出来,衣衫齐整,好似完全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冲她微微一笑:“我已换好衣衫,阿娆可以进来坐了。”

  阿娆?

  冷娆霍然转身,对上夏月莹坦荡清澈的眸子,又万分难堪地移开目光。

  ——不,夏姑娘这样美好的人,岂是我这种人可以玷污的?

  “夏姑娘既然已经无碍,那在下便告辞了。”冷娆抱拳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夏月莹皱了皱眉,声音冷肃:“阁下平白伤我,难道仅仅如此便要一走了之?这就是血月谷的处事之道?若真是如此,那月莹少不得就要入宫找帝后讨个说法了。”

  冷娆脚步顿住,一时间进退两难。

  夏月莹抬步绕到冷娆面前,声音柔缓了下来:“我伤在左臂,自己上药多有不便,还是要劳烦阿娆在我家多住几天。再者,家母奉命为阿娆治伤,只是家母事忙,少不得月莹代劳。若是阿娆不愿住下,月莹就只好每日拜访阿娆了。”

  此话漏洞颇多,纵然自己上药不便,丫鬟侍女总是有的,哪怕医术不精,上个药却是不难;再者,夏太医再忙,但帝后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还未出师的女儿代劳。

  然而已经昏了头的冷娆却浑然不觉,甚至心里还万分感动。

  ——夏姑娘果然心善,明明是我伤了她,她却为了不让我来回奔波而邀我住下;明明是我受了伤劳烦她,却还要让她来回奔波。

  ——夏姑娘事事为他人考虑,我却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只是想起在夏姑娘的伤彻底好前,还要经历好几次方才在屋里的场景,冷娆的脸就不由红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冷娆到底还是在夏府住了下来,只给自家少主递了个信,以至于简梓桐满头雾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只是治个伤而已,怎么就直接住到人家大夫家里去了?

  夏月莹给冷娆安排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虽然她很想和冷娆住在一个屋里,来一个同塌而眠,但想想就知道冷娆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也就没白费功夫。

  反正都住到隔壁了,离睡在一张床上还远吗?

  夏月莹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微微歪头,看着冷娆的背影,以至于让冷娆时不时觉得哪里怪怪的。

  冷娆身为暗卫,对旁人的注视最是敏感,警惕地回头,却只瞧见夏月莹温婉地坐在那里,与自己的目光对上,也只是温婉一笑。

  冷娆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虽然她一心想着等夏姑娘伤好她便离开,但她心目中圣洁的夏姑娘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将她永远留下。

  不过就这么相处了几日后,冷娆发现夏姑娘明显要比自家少主自律得多,每日卯时初便起,然后便在窗前读书,用过早饭之后便处理药材,然后再读书,午后小憩之后依旧是手不释卷,偶尔读累了便会停下来弹弹琴,或是作一幅画。

  冷娆暗自咋舌,这勤勉的程度,怕是陛下也不过如此吧?毕竟就算是陛下,一天当中还要抽出几个时辰同少主调情呢。

  ——难道说,夏姑娘之所以如此勤勉,是因为无人与她调情?

  冷娆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后又懊恼无比,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夏姑娘呢?

  只是懊恼过后,她又忍不住看向夏月莹,被压下去的念头又如同鬼魅般飘上来:像夏姑娘这般清婉温雅的人,调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阿娆缘何一直盯着我?”夏月莹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不曾——”冷娆下意识否认,顿了顿才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方又开口,“夏姑娘为何如此勤勉,可是想科举为官?”

  如果仅仅是女承母业的话,是不必看这么多书的,更不必使自己如此辛苦。

  夏月莹愣了愣神,之后却是久久的沉默。

  原主原来是如何打算的她并不知道,但她自己的确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做官的,甚至连那什么劳什子太医都不想做,之所以日日如此,与其说是超强的自律,不如说是习惯。

  习惯了用十二分的努力去拼搏,习惯了时时刻刻维持着紧绷的精神,习惯了把自己武装起来防备地看待周围的一切……以至于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甚至有意识地想要换种活法,都没能改变这种习惯。

  只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对冷娆说罢了,毕竟她面前的是太医之女夏月莹,而不是异世界的高中生夏月莹。

  见到这反应,冷娆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起身致歉:“抱歉,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夏姑娘见谅。”

  “无妨,是家母素日里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更何况多读些书于己也有好处。”夏月莹温婉一笑,与素日里一般无二,仿佛方才的落寞只是冷娆一个人的错觉,“阿娆可读过书?”

  冷娆摇头:“不曾。”

  她身为暗卫,虽然是血月谷培养出来的精锐,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而识字,书还是不曾读过的,哪怕后来成了暗卫统领,偶尔有了闲暇时光,也不曾想过读书。

  夏月莹闻言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冷娆:“入门的话,阿娆可以先读这一本,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冷娆:“……”

  ——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夏月莹冷娆(匿名)五

  冷娆总算体会到了五少爷每每被要求读书时为何总会愁眉苦脸了。

  书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得,可连起来便不知道什么意思了,比如“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什么薄啊厚的,一会儿薄一会儿厚,到底是薄还是厚?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特别佩服夏姑娘,因为无论多么复杂难懂的话,到了夏姑娘那里,总能深入浅出,哪怕连她这般蠢笨的都能听懂。

  只不过每当夏月莹坐在冷娆身边为她讲解的时候,都是冷娆内心最复杂的时刻。

  夏姑娘靠得那般近,她都能清楚地看到夏姑娘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莹光,圣洁而美好;能闻到夏姑娘身上传来的馨香,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勾人心绪;甚至,她还能感受到夏姑娘的呼吸,每每都有一种夏姑娘要吻上来了的错觉……

  退一步,舍不得;进一步,却又生怕亵渎了夏姑娘。以至于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精神无比紧张,更是出了一身汗,甚至有过于习武。

  夏姑娘对此只是笑:“阿娆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学不会我又不会打你罚你。瞧你,不止额头上满是汗,脸都红了。”

  冷娆只能难为情地别过头去,一句解释都没有,也无从解释。

  ——若是那般龌龊的心思被夏姑娘知道了,夏姑娘怕是要避我如蛇蝎……

  ……

  许是夏姑娘身子娇贵,冷娆那么重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姑娘胳膊上的伤却拖了许久。

  但无论拖多久,伤总是要好的,这一点夏月莹比冷娆更清楚。

  只是直到那伤口彻底痊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的时候,谁都没有提起冷娆搬离夏府的事,好似都故意遗忘了。

  直到雍元轩不出意外地被连根拔起的消息传来,冷娆才恍然惊醒,记起自己原本的身份——血月谷暗卫。

  虽然她一直不愿面对,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不是她如何选择的问题,而是她压根就没有选择。

  她不能一直待在夏姑娘身边。

  可是离开的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夏月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几日冷娆的心不在焉,直言问道:“阿娆可是想离开?”

  夏姑娘如此善解人意,让自觉卑劣的冷娆更觉羞愧:“……是,我为暗卫,不该久离少主……这些日子,叨唠了。”

  夏月莹沉默许久,最终递给她一份请柬。

  “生辰宴?”冷娆展开一看,“夏姑娘的生辰?”

  夏月莹点头。

  是原主的生辰,也是她的生辰,算是巧了。

  “区区一个生辰本不该大办,但过了这个生辰后我便年满二十了,以前家母一心扑在医术上,如今却是不得不为我娶正夫,便想要趁此生辰宴选一门当户对之人。”夏月莹解释,“你我相识日久,不如等我过了生辰再离开吧。”

  像原主这般年近二十还无夫无侍的女子在整个大俞都非常少见,夏月莹也无比庆幸夏太医眼里只有医术,而原主在情爱上也是个不开窍的。

  冷娆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知道这事是早晚都要发生的,可心底里还是莫名的酸涩难当,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把一个“好”字说出口。

  只不过,冷娆从来都没有给别人送过生辰礼物,但夏姑娘过生辰她是一定要送的,只是送什么却迟迟没有头绪,也不好拿这事请教别人。

  想来夏姑娘那么爱读书,投其所好总是不错的,冷娆便花了十几年的积蓄,通过血月谷的秘密渠道,求购了一本据说是万分难得的医书。

  ……

  生辰宴那天来了很多人,冷娆凭借自己帝后身边暗卫统领的身份,想要查清他们的身世并不难——没有什么高官勋贵子弟,但确实如夏姑娘所说,都是与她门当户对之人。

  她看着夏姑娘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诸公子之间,言笑晏晏,好似对着他们笑的时候与对自己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冷娆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攥在手里揉捏拉扯,虽然不至于碎掉,却说不出的痛苦。

  她忽然想起了少主曾经问过她的话:“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当初她一问三不知,如今却好像懂了一点点。

  只可惜,她爱上的,注定是一个不可能的人。

  ——冷娆,你什么都给不了夏姑娘,你更配不上她,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看着她娶夫生子幸福一生不好么?

  她如是对自己说。

  可那被拉扯得生疼的心明明白白回答了她:不好。

  只不过,有一种现实叫做不好也得好。

  只待这次生辰宴过去,夏姑娘很快就可以定亲,成亲……

  窒息的感觉让冷娆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不等生辰宴结束就早早地回了屋,只不过回屋之后既难以入睡,也无心去做别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蓦然响起。

  冷娆开门,却被扑了个满怀,她浑身僵直不敢乱动:“夏,夏姑娘,你,你进错屋了,我,我扶你回去。”

  “夏姑娘没有进错屋,夏姑娘就是来找你的。”夏月莹在她脖颈间胡乱蹭着,手扶着她的肩,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垂,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藏,如幼儿般吮吸着。

  冷娆自觉气血上涌,脸红得发烫,心里的欲望叫嚣着想要抱住她,理智却先一步表达了拒绝:“夏姑娘,你喝醉了,你……认错人了。”

  想来是生辰宴上夏姑娘有了心上人,不然不会这般。

  “我没醉,就算醉了也认得你,你是阿娆啊……”醉酒的夏姑娘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表达却很流畅,如同她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理智又清醒。

  冷娆愣住。

  夏月莹却已经放过了她的耳垂,重新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一动也不动。

  不过过了多久,冷娆忽然觉得一阵湿意,顿时慌了手脚:“夏姑娘,你,你哭了?你,别哭啊,我,我……”

  夏月莹抬头看她,醉眼朦胧,睫毛上挂着泪珠:“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冷娆咽了口唾沫:“你说。”

  “去床上说。”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

  冷娆何曾见过她这副样子,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只是夏姑娘此时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她定了定心,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夏月莹冷娆(匿名)终

  “我不是夏月莹,也是夏月莹。”

  夏姑娘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冷娆有些懵,只不过她不习惯打断别人的话,因此依旧坐在床边,耐心地听夏姑娘说下去。

  只是夏姑娘似乎不太满意这样一坐一躺的姿势,勾了勾手,趁着冷娆俯身的时候双手圈住她的脖子,让她不得不随自己躺下,然后如同抱着一个大型布偶一般抱着她,这才继续开口讲下去:

  “你还记得容寂么?他虽然是个假仙人,那白玉扳指却是真正的神物,里面的那本《凰权之女帝惊鸿》也是真的,而作者就是你家少主,只不过不是叶栀璃,而是简梓桐。

  “换句话说,简梓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写了本书,然后进了自己的书里,变成了叶栀璃,然后就有了你若经历的一切……而我也进了书里,变成了夏月莹,虽然我本来就叫夏月莹……”

  夏月莹说得有些乱,冷娆却意外听懂了。只不过话中的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更无从判断真假,只乖乖地躺在夏姑娘身边,任由夏姑娘抱着。

  夏月莹依旧在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过,好在我穿过来了,好在我遇到的人是你,好在你第一次遇到的是我。

  “你知道吗?我的世界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只不过,我的爸爸——也就是我父亲,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从小就跟我妈妈——就是我娘亲,生活在一起。而妈妈为了我,一直都没有再嫁。

  “那个世界啊,虽然一直都在提倡男女平等,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还是遭到了很多风言风语;找工作的时候,老板一听她独自一人带着一个还吃奶的孩子,就不愿用她;即使是那些所谓的亲戚……虽然他们不敢当面多说什么,但明里暗里的目光,要多异样就有多异样……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个名义上的爹其实没死,只不过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妈妈气不过,就跟他离婚了。

  “妈妈很温柔,温柔到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她一生中只做过两件勇敢的事,第一件就是跟那个男人离婚,第二件就是独自一人把我养大……

  “我能做的,便是听话,不去惹她生气;然后便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让所有人都看到,即使我没有所谓的父亲,一样可以很优秀,让我和妈妈都成为他们羡慕的存在。

  “说起来,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便是,很多次,我都想冲上去打他们一顿。可我不能,因为我害怕看见妈妈失望的目光,所以我只能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

  “阿娆,你说,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一个人会不会很难过,很孤单……”

  冷娆的心随着她的啜泣而抽痛,只能把怀中呜咽的人抱紧一点,再紧一点,轻声安慰:“不会的,她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很幸福……”

  ……

  等到夏月莹彻底睡熟,冷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将人抱起,送到了隔壁的房间。

  虽然说,只要问心无愧,两个女子同塌而眠也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冷娆清楚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自然无法坦然与夏姑娘交颈而卧。

  ——既然明知两人之间没有可能,又何必自欺欺人去贪恋这转瞬即逝而又虚无的温存呢?

  然而冷娆不知道的是,在她将门关好之后,她认知中已经醉酒熟睡的夏姑娘倏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半分醉意。

  是的,夏月莹压根就没有喝醉,充其量只能算是微醺,那些话是她故意借着醉意说给冷娆听的。

  诚然,她的的确确担心独自一人的妈妈,可她向来理智又清醒,不可能一直沉湎于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再者说,说不定妈妈没了自己这个拖累,反而生活得更幸福自在呢?

  ……

  翌日,夏月莹起了个大早,甚至比冷娆起得还早,然后独自一个人进了宫。

  有些事,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你是……夏太医的女儿?夏太医怎么会让你替她进宫?”简梓桐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子,有些诧异。

  “娘亲并不知此事,是我偷了她的入宫令牌。”夏月莹一脸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哪里有问题,“我来,是想向帝后要一个人。”

  “谁?”

  “冷娆。”

  “你可知她是我的暗卫统领?”

  “若是不知,便不会来叨扰帝后了。”

  “你为何会想要她?”

  “因为我喜欢她。”

  简梓桐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喜欢?那冷娆可喜欢你?她为何不亲自来求?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应当知道,只要她开口,我不会不允。”

  夏月莹丝毫不见慌乱:“帝后也说了阿娆跟了你很多年,那帝后也应该知道,阿娆永远都不会为了此事来求帝后,无论她多么喜欢一个人。”

  简梓桐自然清楚这一点,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将冷娆当姐妹看待的,自然不能随便一个人说要她就给:“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给冷娆幸福?”

  夏月莹缓缓站起身来:“凭我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凭我愿意为了阿娆放弃一切,凭我和你同样是穿书人、接受过和你一样的教育,凭我知道你叫简梓桐。”

  ……

  冷娆原本以为夏姑娘还在睡,直到想要叫她起床一起吃饭,才发现人不在,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她自然不会再去奢望什么,但还是无法去想象有一天夏姑娘对着别人言笑晏晏、携手同行的样子,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不能再像这段日子一直准确地知晓夏姑娘的动向时,这种感觉更加难以言喻。

  等待的感觉度日如年,冷娆觉得自己一连等了好几个月才把夏姑娘等回来,而是好不容易回来的夏姑娘严肃异常。

  “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夏姑娘开了口,“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

  “你……”冷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是夏姑娘决定好要娶谁了么?

  “帝后已经决定将你逐出血月谷,你不再是暗卫冷娆,而只是冷娆了。”袖中的手悄然握成拳,夏月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掌心的汗,“是我劝帝后这么做的,你可以恨我,甚至打我骂我。”

  冷娆竟然松了一口气,或许只要不是夏姑娘即将娶夫,别的事她都能接受。

  “为什么?”声音竟然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平和。

  “因为我不想你再在生死线上行走,因为我不想暗卫的身份束缚你,因为……”夏月莹看着冷娆的眼睛,声音清晰,语气认真,“我喜欢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冷娆似乎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然后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回了屋。

  夏月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知道,她赌输了,阿娆虽然没有打她骂她,却是要收拾东西离开她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后悔迈出这一步,阿娆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是了,直到阿娆愿意原谅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冷娆很快就出来了,和夏月莹想得不一样的是,她只是抱着一个看上去很华贵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很是古旧的书。

  “这是我为你的生辰准备的礼物,本想等生辰宴结束以后单独给你,但昨晚……”冷娆似是有些难堪,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我很没用,全部家当也只换来了这一样东西……不过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接任务,去赚很多很多钱……我忘了,我已经不是血月谷的暗卫了,没办法再做任务了,但没关系,我武功还在,还有别的办法去赚钱……诶,你别哭啊……我没有骗你……”

  夏月莹直接扑进她怀里:“傻瓜,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啊……”

  对怀里的温香软玉,冷娆还是有些无措:“我……我一开始就觊觎你,还对你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你……不怪我么?”

  夏月莹破涕为笑,万万想不到冷娆会这样想,起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当初救你,不是因为我心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后来之所以非要亲自为你上药,甚至故作姿态,也只是想要勾引你;那日引你出城的人是我,那一箭也是我算计好让你射中我的……桩桩件件都是我别有用心,你可觉得我心机深沉,厌恶我?”

  如果不说出来,她就可以永远保持在冷娆心中完美的形象。但夏月莹有自己的骄傲,她要冷娆喜欢的是真正的她,而非外面的那层伪装。

  冷娆愣了愣,显然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但当她看到她的夏姑娘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时,心底蓦然一软,轻轻一吻:“其实,在你救我之前,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要谢谢你所做的努力,让我最终认清内心的感情,让我毫无束缚地和你在一起。”

  ……

  如果你行走在大俞京都的街上,看到两个女子手牵着手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你或许可以猜到她们的身份。

  请不要叫出她们的名字,因为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你或许还能看到她们坐在安静的亭子中,相互依偎着共读一本书: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阿娆,比起这一句,我更喜欢我们世界的另一句话,叫做‘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宁倾羽冷娆(倾尽年华终是梦)一

  “是谁?出来!”

  冷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看着前面最大的一棵树。

  城内她都找遍了,却依旧找不到少主的踪迹,只能调集更多的人手往城外搜查。今日有属下禀明发现了异常,她便立即来查看,却不料半路上有人藏匿在树上。

  没有人应答。

  冷娆冷声道:“再不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次终于有了回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扰我清梦,想怎么死?”

  冷娆谨慎地上前几步,终于看到那女子在树叶的遮挡下若隐若现的身影——一身白衣,手臂屈起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冷娆目光一凝:“杀手宁倾羽?”

  女子挑了挑眉,从树上跳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你认得我?我还以为来了京都就没什么人知道我了呢。”

  她叫宁倾羽不假,但却不是这个时空的宁倾羽。她原本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女保镖,却因为太过敬业替雇主挡了一刀,没抢救过来。再睁开眼睛,她就成了同名同姓的杀手宁倾羽。

  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弄清楚,她并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穿书,穿到了一本名叫《穿书:带着女帝走剧情却被掰弯了》的书里——一本她无聊时翻过的百合文,还是女尊男卑的背景。

  但不管怎么样,能够重新活下去,都是值得庆幸的。更别说现在的身份还满足了她曾经的武侠梦——是的,她完美得到了原主的武功!

  不过既然穿书,还穿成了原文中从来没出现过的角色,若是不能见见女主以及其他重要角色,岂不是很亏?

  于是,她在打听了如今女主身在京都后,就兴冲冲地赶过来了。进城前有些累,便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人对她喊打喊杀,还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宁倾羽打量着冷娆,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她心目中的侠女啊——神态冰冷,黑衣飒爽,手握长剑,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冷娆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又不是你家,我为何来不得?”宁倾羽吹了声口哨,“小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冷娆皱眉,她长这么大,还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不过显然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尽快找到少主为好。

  “血月谷暗卫,你可见过我家少主?”她冷声问道。

  血月谷的少主?宁倾羽仔细回想着剧情——那不就是穿书而来的女主简梓桐吗?书中简梓桐失踪的情节应该只有一次,那就是被莫念烟关进小黑屋的时候。

  至于眼前这人……书里出现名字的暗卫只有一个。

  她试探着开口:“冷娆?”

  冷娆一惊:“你如何知道的?”

  与赫赫有名的杀手宁倾羽不同,暗卫顾名思义就是要隐藏在暗处的,不仅样貌鲜有人知,就连名字也是不能轻易传出去的。

  ——宁倾羽有问题!

  宁倾羽还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吹了声口哨,轻笑道:“想知道?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告诉你,包括你们少主的下落。”

  她穿过来后,只和几个小毛贼“切磋”过,但实力相差太大,完全不过瘾!冷娆是血月谷暗卫首领,武功肯定不差,正好试试手。

  冷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道:“好。”

  宁倾羽闻言一喜,瞬间摆好架势:“来吧!我可以让你三招。”

  只见冷娆取出一个哨子,用力一吹,清亮悠扬的声音响遍整片林子。

  宁倾羽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四面八方有许多身影用轻功极速向这里赶来,很快就把她俩——不,是把她一个人围了起来。

  “抓活的!”冷娆沉声吩咐。

  “?!!”宁倾羽瞪大了双眼,“冷娆!你不讲武德!”

  冷娆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着。

  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并不重要,更何况此时最要紧的是找到少主的下落。

  宁倾羽的武功的确更高,但终究寡不敌众,最后被狼狈地押到冷娆面前,再也没了起初的云淡风轻。

  “冷娆!你够狠!”宁倾羽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她就不该相信原书的,明明书里的冷娆是一个心思单纯、只知道乖乖执行命令的忠实暗卫。

  冷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留给她,直接挥挥手让属下把人带走——她还要去属下禀报的地点查探一番。

  ……

  冷娆回到京都血月谷名下的宅子时,天已经黑了,她也顾不上吃东西,便直接问道:“审的怎么样了?”

  所有存疑的地点都没能找到少主的下落,线索已经断了,只能看看宁倾羽这里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孰料,下属却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问道:“首领,审……什么?”

  空气静默了片刻,才听冷娆沉声道:“自然是今日我让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杀手宁倾羽!”

  下属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是不解,又有些纠结犹豫……种种神情汇聚到她脸上,倒是显得格外精彩。

  冷娆看出事情发生了她意想不到的意外,不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火气,冷声道:“把你们回来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遍!”

  下属也意识道自己被骗了,忙如是说道:“我们原本是要按规矩审问宁倾羽,但她却说您和她是老相识了,还说您是她的……”下属吞吞吐吐迟迟不敢说出口。

  “说!”

  “她说您其实是她的娘子,这次只不过是她不小心惹您生气了才会被您抓起来,要是我们敢对您用刑,您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下属飞快地说道,生怕说的慢了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冷娆气极反笑,“这种话你们也信?”

  下属不敢顶嘴,心里却默默想着:这种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万一是真的,那我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虽说暗卫不允许随便动情,但首领就是有特权嘛!

  “人关哪了?”

  “天字号地下密室。”

  冷娆即刻转身往密室走去,身上的冷意与怒火交织。

  宁倾羽冷娆(倾尽年华终是梦)二

  “……就这样,我为了追寻侠之大道,最终没有留在血月谷,而是跟我师父走了。”

  宁倾羽以极为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脚却高高架在桌子上,头枕在交叠的双手,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与冷娆“当年的故事”。

  “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她,但没办法,我不能为了感情这种小事放弃追寻大道,所以哪怕小冷娆拉着我的手哭着求我不要离开,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

  宁倾羽自责地叹了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神情很是僵硬,仍旧以一种深情款款的口吻说着:“所以啊,即便她把我抓了起来,我也丝毫不怪她,我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当初都是我的错……”

  “宁!倾!羽!”冷娆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愤怒过,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能够面不改色地说着从没发生过的事!

  她自幼生长在血月谷,身边除了其他暗卫就是主子们,从来没有过离她而去的好友,更别提宁倾羽这个人!

  她之前之所以认出宁倾羽,仅仅是因为曾经见过宁倾羽的画像!仅此而已!

  咬牙切齿的厉喝声传来,宁倾羽顿时就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扭头看向怒气腾腾的冷娆,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嗨,小冷娆,你回来了……”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稳稳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宁倾羽瞥了眼剑上的寒光,感受着冷娆身上传来的杀气,不由咽了口唾沫,却依旧强行维持着镇定:“小冷娆啊,以多欺少是不对的,反正我也跑不了,不如我们公平切……”磋?

  冷娆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冷声吩咐:“把她吊起来。”

  周围那些早就忐忑不安、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暗卫立即动手,丝毫不顾及宁倾羽给他们讲了半天故事的情分。

  “小冷娆啊!我们才刚见面,现在玩捆绑play是不是太早了些?”宁倾羽挣扎了几下,到底寡不敌众,被吊了起来。

  宁倾羽的手腕和脚腕各自被绑了一根绳子,而离地的高度很巧妙,正好可以脚尖点地,这就导致了要么手腕难受,要么脚尖难受,要么一起难受,让人选择中纠结无比而难以集中注意力。

  好在她这具身体底子还不错,只要不是被吊一天一夜,就没什么大碍。

  冷娆并没有听懂她那句话的意思,不过那不重要,她也不打算弄懂,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少主。

  就在宁倾羽还在尝试如何才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的时候,冷娆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手中还接过了属下递来的鞭子:“说!我家少主失踪,与你有何关系!”

  宁倾羽见冷娆来真的,当即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家少主失踪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意外听到了一些消息!天地为鉴,小冷娆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冷娆皱了皱眉,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什么消息。”

  宁倾羽毫不犹豫地“剧透”道:“你们少主如今就在天佑公主府,是天佑公主把她劫走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二公子应该已经在谋划救人了,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问。”

  她才不管这么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呢,这里的一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可能!少主和天佑公主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要亲,天佑公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冷娆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只当她是想拖延时间。

  宁倾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正是因为太亲了,所以占有欲满溢出来的时候才会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做出种种疯狂的事,比如……小黑屋play?”

  提到这里,宁倾羽就对原书颇为不满:你说莫念烟都把人抓到小黑屋关起来了,竟然都不敢去看一眼,就连趁其睡着偷偷看一眼都没有,更别提强行那啥那啥了,简直是太怂了!

  如果是她宁倾羽……咳咳咳,有些事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小黑屋……扑累?”冷娆茫然。

  宁倾羽微微一笑:“那不重要,你理解为一种游戏就可以。如果你有兴趣……咳,你就算有兴趣我也不会教给你的。”

  冷娆皱眉思索着宁倾羽之前的话,但感情之事对于她这样把忠心作为毕生信念再不做他想的暗卫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反复琢磨了几遍还是似懂非懂。

  宁倾羽瞧着这副模样的冷娆,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爱,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是真是假,你去问问你们二公子就知道了,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话虽然这么说,宁倾羽的心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底的,毕竟叶意致那个神秘又特殊的男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万一人家觉得只有他独自一人救出他亲爱的妹妹,才能突出他的厉害呢?

  但是没办法,谁能忍心见美人皱眉——咳咳,谁让宁女侠这么善良呢?

  冷娆觉得此言有理,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转身走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宁倾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喊道:“小冷娆!冷娆!你先把我放下来啊!”

  没有冷娆的回应传来,也没有暗卫接到命令过来把她放下来。

  宁倾羽敢保证,这么短的时间内,冷娆绝对没有走出声音传播范围内,她绝对是故意的!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冷娆去了很久都没回来,宁倾羽也就一直这么被吊着。

  宁倾羽尝试过包括但不限于“打感情牌”“假装自己是冷娆的心上人”“威胁以后会报仇”“软声哀求”“让她们去找冷娆问问”等数种方法,都没能让看守她的暗卫把她放下来。

  于是,宁倾羽就这样被吊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有余,连饭都只能吃个半饱,直到冷娆再次前来。

  然而,饶是这副惨样,宁倾羽在见到冷娆的那一刻,还是轻笑一声,语气中还带着少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宁倾羽冷娆(倾尽年华终是梦)三

  冷娆却并不理会她的话,直接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宁倾羽立即抢答:“我选第三个!”

  “……”冷娆脸色沉了沉,“没有第三个。”

  “那我选不选还有什么意义吗?两个选项和一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吗?”宁倾羽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猜其中一个肯定是让我去死,另一个则是让我为你们办一件事,所以我有的选吗?所以你们又何必如此虚伪呢?”

  冷娆没有反驳,毕竟事实真的如同宁倾羽所说。不过饶是如此,她脸上也不曾出现什么羞愧,而是冷冷地问道:“所以你要怎么选?”

  “帮你们做事好了吧?”宁倾羽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冷娆姐姐?”

  这声“冷娆姐姐”喊得暧昧又勾人,勾得冷娆心里痒痒的,让她神色难得有些不自然。最终,她静了静心神,让属下把人放下来。

  宁倾羽却是突然叫道:“我要让冷娆姐姐亲自放我下来,要不然我宁愿选择去死!”

  她闭上眼睛微微昂首,大有一副冷娆不亲自放她下来她就不活了的架势。

  冷娆攥了攥拳,若不是二少爷的计划需要用到此人,她真恨不得把这人一剑刺死了事!罢了,不过是这人挟私报复罢了,只要能救出少主,别说亲自放这人下来,就算亲自给这人端茶倒水又如何?

  冷娆执剑,三两下就将绳子斩断。而宁倾羽失去支撑,早就精疲力尽的她腿一软,就要往冷娆身上跌去。

  冷娆身为血月谷的暗卫统领,自然是眼疾手快,立即轻巧地躲了过去。于是……宁倾羽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宁倾羽:“……小冷娆,你这么做会失去我的……”

  ……

  经过吃饭、沐浴、休息,宁倾羽的状态总算恢复了七七八八,也随之得知了她即将要执行的任务——刺杀莫纹玉。

  是的,没错,是刺杀莫纹玉,而不是掳走简梓桐的莫念烟。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她才得知,这个计划还是叶意致亲自且独自制定的。

  说实话,宁倾羽不太理解,救出简梓桐和刺杀莫纹玉之间有什么关系?就算莫纹玉是反派,也没必要这个时候还要无辜躺枪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任务的要求是能成则成,不成可以直接退走,只要闹出的动静足够大就可以了。

  而之所以必须要让宁倾羽来做这件事,一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赫赫有名的杀手,二是因为由她出面不容易牵扯到血月谷。

  刺杀的时候,宁倾羽独自进入明枝公主府,冷娆则亲自带人在外接应。

  事后据宁倾羽所说,她犹如死神降临般出现在莫纹玉面前,把莫纹玉吓得屁滚尿流,若非紧急关头有人替莫纹玉挡剑,她就刺杀成功了。

  后来她一人独战十数人仍然游刃有余,退走是仍不忘找机会放了一把火,让明枝公主府的人手忙脚乱。

  冷娆并不知此言真假,她只知道明枝公主府确实乱了一场,达到了二少爷的要求,而宁倾羽身上则有数处伤口,从明枝公主府逃出来时略显狼狈。

  宁倾羽把牛皮吹出去之后,并不关心其他人信没信,也没问后续的计划,就心安理得地待在血月谷名下的那处院子里养伤,直到——

  “什么?你们要走了?”宁倾羽看着眼前的暗卫,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救出来了?”

  “是,首领已经护送少主离开了,我们是留下来断后的。”那暗卫如实答道,“首领让我来告知宁姑娘,宁姑娘已经自由了,可以离开了。”

  宁倾羽:“……”

  她来京城可是来见主角团的,结果就见了莫纹玉不说,还当了一次免费劳动力。

  当然那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她不仅没能跟冷娆切磋,就连被吊了一天一夜的仇都还没有报呢。

  “我跟你们一起去血月谷。”宁倾羽不等暗卫说话,又威胁,“你们若不答应,我便将你们少主的行踪禀报给天佑公主。”

  不过威胁归威胁,宁倾羽却不太清楚这么做有没有效果,毕竟莫念烟能不知道简梓桐逃走后肯定回血月谷吗?但在原书中,还不一样没有去追?

  暗卫将长剑出鞘一截:“首领事先吩咐过,若宁姑娘以此为威胁,便直接灭口。”

  宁倾羽:“……”

  ——冷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你够狠!

  宁倾羽后退一步,握住了自己的剑,就见周围的众多暗卫围了上来。

  她若无其事地拱手一礼,道了句“山高路远,后会有期”,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宁倾羽出了城,感觉远远跟踪她的暗卫已经离开了之后,她便直接换了一个方向,目标——血月谷。

  切,不带她去又如何?她自己有腿,可以自己去!

  ……

  宁倾羽有原主的记忆,省去了问路的麻烦,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半路上便追上了比她早出发一夜的简梓桐等人。

  刚露面,她便被冷娆执剑拦住,只听冷娆道:“少主小心,她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的杀手宁倾羽。”

  宁倾羽朝冷娆身后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简梓桐——嗯~果然是个娇软可馨的小美人,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然跟莫念烟抢一下人也挺刺激的……哈?

  简梓桐已经听说了二哥为了救她而安排的计划,此时正颇为好奇地打量了宁倾羽。但她也不敢让宁倾羽上前,毕竟对方怎么都是个杀手,谁知道是什么心思,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宁倾羽也不急,不慌不忙地报出一串名字:“简梓桐,梧桐花开,《凰权之女帝惊鸿》。”

  简梓桐:“!!!”

  如果说“简梓桐”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曾在龙虎山用过,那么后面两个名字则表明对方也是一个穿书者,而且还是个看过她的小说并且不知从哪里查到她的名字的穿书者!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反常的叶栀璃就是作者穿书呢?

  于是,简梓桐不顾冷娆的劝说,和宁倾羽走到了远处,还不许任何人跟着。

  情人节番外

  望着那支随着白皙纤手移动的毛笔,简梓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的形容就是:时光安然,岁月静好……才怪!

  简梓桐现在很纠结、很烦躁,而且这种状态持续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

  一切还要从不久前的那个梦说起。

  此时距离她和阿烟大婚已经将近一年了,而去年年底阿烟登基为帝,坐在至尊的位子上还有千头万绪待阿烟理顺,所以哪怕如今新年刚过、还未开印,阿烟也依旧忙个不停。

  从三天前开始,简梓桐就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并没有太多逻辑,醒来便忘了大半,只不过一连做了三次,整个梦便清晰地留在了简梓桐脑海里,挥之不去。

  梦的开始是她与莫念烟大婚,洞房花烛夜里红烛高照。

  “……好阿烟,你就让我睡觉吧。”

  “姐姐想睡便睡吧,阿烟来为姐姐脱衣服。”

  梦里的简梓桐还记得自己与阿烟已经大婚将近一年,再回到洞房花烛夜……大概是梦吧。

  只是即使意识到这是梦,即使已经和阿烟有过不知多少次肌肤之亲,简梓桐还是红了脸,羞耻地推拒。

  几番拉扯之下,莫念烟忽然吻了下来。

  就在这时,视角忽然切换,简梓桐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在以上帝视角去看阿烟亲吻自己,有一种在看电视剧的既视感。

  只是当莫念烟直起身来时,简梓桐突然发现,阿烟方才吻的“她”竟然变成了云小侯爷云言敬!

  “阿烟……阿烟!”她猛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身体直接从他们身上穿过,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再站直身子抬头四顾时却发现周围已经换了场景。

  御书房内,莫念烟批阅奏折,时洛站在一旁研磨,姚什坐在另一侧时不时给出自己的意见,或是与时洛辩论几句。

  忽然,洪呈虎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张口就是几句抱怨:“你不是上朝就是在这里批阅什么劳什子奏折,什么时候能出宫逛逛?要不就直接派我去边境打仗!”

  莫念烟还未回话,身着红袍的拓拔图就走了进来,眉眼一弯就是魅惑众生的一笑:“我们燕国早已对大俞俯首称臣,别的那些蛮夷又有什么好打的?”

  话音刚落,就有不知多少个姿态各异的男子走了进来,见过的没见过的,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都围绕在莫念烟身边,或是来送糕点汤水,或是邀莫念烟去御花园里走一走,更有甚者竟当众求宠幸……

  此时的简梓桐早已忘记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难以置信地看着莫念烟和她的三千后宫。

  场景再次变换,却是在营帐之内,衣衫半解的叶景焕跪在榻前,莫念烟冰冷地开口:“来人,把他带走,挖出他的心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若是黑的便凌迟喂狗,若是红的便五马分尸。”

  “焕儿!”简梓桐当即就要冲上前去阻拦,却是再次扑了一个空,然后便发现自己正站在破败的血月谷中。

  叶承安站在那儿,背影萧瑟,语气却带着决然:“她的确有错,但是血月谷已亡,这还不够么?让我带她的尸身走,算是了却这一切。”

  “你来迟了,她的尸体已经被我喂了狗。”似乎只是提到叶栀璃的名字,就足以让莫念烟恶心。

  叶承安闭目,两行清泪落下,手上青筋暴起,却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那便让我带走那只狗,从此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莫念烟眼圈泛红,声音却不露丝毫破绽:“那我若是不让呢?”

  长剑陡然出鞘,没有丝毫犹豫便斩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痛哼一声:“如此,可能让你出气?”

  简梓桐泪如泉涌,再也不忍看下去,蹲在那抱膝痛哭。

  “你哭什么呢?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么?”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简梓桐满脸泪痕地抬头,发觉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却偏偏能清晰地看到莫念烟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冷漠。

  是啊,都怪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只不过以前都只不过是一些纸面上的角色,如今却是她的兄长、她的弟弟、她的朋友、她的心上人……

  唯有如此,才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莫念烟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若不是你,我怎会颠沛流离、吃尽苦头?若不是你,我什么又怎么充满算计、毫无真心?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便不会有那么多苦难……

  崩溃就在这么一瞬间,醒来时醒来时已经是泪湿枕头,只剩下自责、绝望、懊悔……包围着她,面对枕边人担忧的柔声问询,也只能以简单的“噩梦”搪塞。

  正在批阅奏折的莫念烟终于无奈地放下手头的一切,走到简梓桐面前蹲下,仰着头柔声询问:“姐姐这几日一直忧思重重,可是噩梦惊扰之故?可要让太医来看看?二哥医术高明,请二哥来瞧一眼也好。”

  简梓桐看着身为帝王却依旧对自己温柔至极的莫念烟,仿佛她还是当年伏在自己膝头的小丫头,是自己的小妹妹阿烟。

  ——可是,我值得这样对待吗?

  她一遍遍地这样问自己,终于摇了摇头,将莫念烟拉到身边坐下,郑重地开口:“阿烟,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看到姐姐如此郑重,莫念烟也是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安静地等待姐姐开口。

  “你还记得当初容寂给你看的那本《凰权之女帝惊鸿》吗?”

  “自然记得。”

  “那本书是真的,而书的作者梧桐花开,是我。”

  莫念烟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更多的却是了然,如此这般很多事便能解释得通了。

  简梓桐根本不敢去看莫念烟,只低头说着:“我本名叫简梓桐,是我的那个世界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一次无聊就写了这本书,只是不知为什么,书写完了却自己进到书里,成了反派叶栀璃……”

  “那姐姐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声音传来,如故温柔。

  简梓桐猛然抬头看向莫念烟,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是应该像梦里那样质问自己为什么她那样一个悲惨的人生吗?

  “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姐姐?”

  “如果不是我,你就可以安稳地生活在宫里,就不必受那么多折磨,就——”

  莫念烟握住她的手,打断她:“如果不是姐姐,就不会有阿烟了。”

  “我……”简梓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暖暖的。

  顿了顿,莫念烟却是主动问道:“姐姐是在阿烟六岁的时候来的,对不对?”

  虽是问句,语气却无比笃定。

  简梓桐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姐姐态度与叶栀璃大相径庭,阿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待思考了一整夜,早起质问姐姐时,才灵光一闪,想到姐姐内里应该是换了一个人,所以自那之后态度才转变得那么鲜明。”莫念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浅淡却温暖,“在阿烟心里,姐姐和叶栀璃自始至终都是两个人。”

  简梓桐也跟着笑了起来,灿烂而明媚:“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存在,你值得最好的。”

  “姐姐就是最好的。”莫念烟吻了吻她的指尖,轻柔虔诚,“姐姐给阿烟讲讲姐姐原来的世界吧,阿烟想多了解姐姐一点。”

  简梓桐自然不会拒绝,一点一点描绘出那个世界,讲自己之前的生活点滴,讲两个世界的区别……

  “……我原来的世界有很多节日,有一个是情人节,虽然历法不同,但算算也差不多是这几天了。”

  莫念烟轻笑:“姐姐是在暗示阿烟什么吗?”

  简梓桐脸颊微红:“怎么可能……”

  “那在姐姐原来的世界里,情人之间在情人节这天会做什么呢?互送礼物?一起……约会?又或者……”莫念烟靠过来,几乎与她相拥,在她耳边低语,“做一些零距离,甚至负距离的事?”

  简梓桐脸彻底红透,小声嗫嚅:“你,你,你胡说什么……”

  莫念烟无奈:“姐姐,我们成亲已经快一年了……”

  “那,那也不能在这……”

  “不会有人敢进来的。”

  “唔……”

  【此处和谐N个字】

  旖旎中,莫念烟抱着简梓桐温声低语:“若是姐姐有一天能够离开,或者想要离开,请一定要带着阿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