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爱意不羞耻。◎
吃完饭后, 乔可离开始仔细研究她的手腕，觉得不太对劲。方才两人闹归闹，她可没有压到这人右手腕。
“就两小时，你干嘛了？”乔可离将碗具放进厨房洗碗机里, 问她。
两小时时间, 做了什么加重了症状？
祝今禾轻轻按压着, 紧抿着唇，小声说：“洗澡。”
“你在想什么？”乔可离皱眉，没见人刚受伤就洗澡的。
“难不成你能帮我洗？”祝今禾掀了掀眼皮, 靠着墙看她。
“那你受着吧。”
乔可离冷嗤，从厨房出来上下打量她，“除了手腕还有哪儿伤到了？”
像是担心对方说出让她自己检查的话, 又道：“你不说就默认没有。”
祝今禾垂着眸, 伸出手摊开。
掌心里有丝丝破皮，因为碰了水血丝和泛白皮交织，看着就挺疼。
“真是疯了。”乔可离低骂，“刚刚怎么不说手心破皮了？知道受伤了还洗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乔可离骂是真的骂，紧皱着眉头, 嘴角绷直，看上去凶巴巴的。
不过祝今禾却很喜欢这样的她。
乔可离正骂着, 结果却看见挨骂的人唇角还挂着笑容，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你笑什么？”
这人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这要是往常, 祝今禾得回她好几句话, 哪像现在一声不吭。
祝今禾弯唇：“没注意。”
看她这样乔可离心间涌起一阵无名怒火, 抬手拉着她手腕：“过来。”
因为顺手下意识想拉她右边, 想起她“手废了”又换向左手腕。
祝今禾乖巧地跟在她后边, 看着她举动, 唇角微弯。
“你刚刚怎么不说。”
“你没发现。”
乔可离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闻言皱眉。
这意思是怪上她了？怪她没及时发现？
“你不会说话吗？”
“说了你又不会管。”
“……”
“也没事儿，死不了。”祝今禾扯了扯唇角。
这人怎么又装起来了。
还往旁边挪了挪。
“过来——”乔可离不耐烦，唾弃自己那颗悲天悯人的心。
这人未免也太得寸进尺。
“我帮你擦药还要我过去？”乔可离烦躁，恨不得将怀里那满袋子的药全都扔她身上，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祝今禾忍着笑意，低垂着头，故作听不见。
试探着她的底线。
“能别装么？”
这人好没道理，她怎么祝今禾了？还和她闹起来了。
“你都骂我半天了。”
祝今禾语气淡淡，却又莫名能听出几分委屈。
“那不还是因为你傻，哪里痛有伤口不会说话吗？你又不是几个月大的小孩。”乔可离也不满，平日里也没觉得祝今禾笨，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忍受不了想骂她笨的冲动。
实在是没见过谁受伤第一天就跑去洗澡的。
而且她刚刚给她手腕擦药的时候也不说掌心也擦伤了。
这会儿倒和她生起气了。
要是以前她才不管这人。
但现在……
怪可怜的。
算了，帮助助人为乐的人，也算是行善积德。
“确实是我不对。”祝今禾扯着唇角，悠悠出声。
上下关联，乔可离觉得这几个字是在嘲讽她，于是她放下手里的药膏，双手搭在大腿上，不耐烦地抬头。
听见她语气诚恳的声音：“看到我受伤，你这么担心，这么在意我，而我却不识好歹惹你生气，我的错，对不起。”
乔可离：“……”
让伤口发炎好了，上什么药，最好让她这嘴一起坏掉。
“谁在意你，”乔可离羞恼，“你一天不好就找事情打扰我，我只是为了自己着想。”
这才第一天，就让她喂饭，之后是不是还得帮她刷牙，帮她洗澡？
“你怎么又脸红了？”
祝今禾低头凑近看她的脸，红色是逐渐蔓延的，说明并非是因为那句反驳的话，而是因为自己的脑补。
不知何时这人又坐了过来，两人间隔得极近，在她凑过来时，乔可离还能闻见她身上栀子花的香气。
因为同吃同住，两人的用品相同，如今乔可离也沾染上了栀子花的香味，时间久了也常常分不清你我。
“很烦。”乔可离撇开眼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手。”
说着很烦却依然帮她上药，没有自己离开。
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她的嘛。
祝今禾唇角微微上扬。
很快，笑容就凝固了。
刚夸她就公报私仇，掌心里传来的刺痛，让祝今禾陷入沉默。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乔可离的脸上，她弯着唇角：“怎么不笑了？”
祝今禾扯了个笑容，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睫像一把小扇子，挡住了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鼻梁高挺，巴掌大小脸，薄唇紧抿，长发被她随意地用根木枝固定着，微风吹过额前的两缕碎发。
让这人美得像幅画。
她想起乔可离之前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想让时间停在那一瞬间。
此时此刻，她就是这样的想法。
祝今禾微微低头凑近她，动作很轻地在她脸颊上落下吻。
她笑：“谢礼。”
不同于之前，这个吻过于纯情，仿佛真只是她表达谢意的方式。
乔可离心跳漏了一拍，抬眸。
但那人早已起了身，走到了楼梯位置，踩在阶梯上的步子很重，哒哒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在她心间回响。
过了许久。
她咬唇。
这人还真是恩将仇报。
占她便宜还说是谢礼。
-
祝今禾第二天没有去公司。
并且告诉文娜，除了必须她处理的文件之外，这两天不要打扰她。
她将时间腾了出来。
却被乔可离告知，今天她有工作。
大周末，有工作。
祝今禾气笑了。
“你昨天怎么不说？”祝今禾靠着衣橱，冷着脸，从镜子里看向正化着妆的某人。
“说什么？”乔可离给自己涂了个复古红的色号，对着镜子抿唇，随意道，“我工作还要和你报备？”
“不行吗？”
“当然不行。”
乔可离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祝今禾皱眉，这人平日里仗着自己皮肤好，很少化妆，常常擦完防晒涂完口红就出门。
今天妆容精致，和之前对比强烈，纯洁与艳丽的碰撞。
让她心生不满。
结婚那天怎么不见她精心准备。
“再说了，别说的好像你是为了我才不去公司的，”乔可离走近她，轻戳她的手腕，提醒她，“你是因为受伤，不得不休息。”
祝今禾垂眸。
这假睫毛贴得挺真，还带了美瞳，一袭黑色长裙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还精心卷了头发。
祝今禾轻嗤：“你要去相亲？”
乔可离已经在选耳饰了，反问：“你怎么知道？”
“……”祝今禾脸色沉冷。
“听说这次来的合作方是个大美人，”乔可离选了对月牙银耳饰戴着，随意道，“我当然也得打扮……”
“啪——”
乔可离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扯转身，而后又直逼她后仰，整个人贴着梳妆台，长棱硌着她的臀部，她扶着桌面被迫后倾，看向罪魁祸首。
“需要我提醒你吗？”
祝今禾面色清冷，不点而红的唇绷成一条直线，被她的目光盯着就像是迎着十二月的料峭寒风。
只要当做没看见气势就不会弱。
乔可离抬了抬下巴，轻笑：“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她发现你。”
让她昨晚装可怜，枕了她手一整晚，到现在胳膊都还麻。
“我也提醒你，我们是假结婚，在婚姻续存期间，我不会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但你也别太过分。”
乔可离同样也提醒她。
所以不要无缘无故因为这层关系产生莫名的占有欲。
她是自由的。
祝今禾轻啧，撑着桌面的手换了个角度，扶住了她的腰身，低头，眸光从她的眼睛缓慢下移落在唇上。
“想什么呢？”祝今禾像是在观赏艺术品，勾唇，“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口红太红了。”
乔可离抿唇，不喜欢这人离她这么近，还有手往哪儿放呢？
“难看。”
祝今禾侧过脸低语。
乔可离感觉耳畔略过温热的风，耳朵痒痒的。
“你……”
乔可离抬头，眉头紧皱，这人会不会说话，怎么难看了？她刚刚在镜子里看了很久。
明明很美。
她不相信祝今禾的审美，想推开她去照镜子，但刚有动作就倏然怔住了。
那张脸在眼前无限放大，近到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透过她眼睛看见自己的面容。
唇上传来冰冷，红艳的颜色很快就出现在那张卸妆巾上，这样看着确实有些过于艳丽了。
然后就见祝今禾低眸，在旁边化妆桌上翻找，又看向她唇瓣，像是在比对，然后拿了番茄色的唇釉，沾染抽出，示意她。
乔可离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望着祝今禾出神了，像是为了掩饰似的，她道：“我自己来。”
然而祝今禾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僵持一会儿，乔可离败下阵来。
她倒要看看祝今禾能涂出个什么花来。
祝今禾比她高点，再加上此时她的姿态，导致乔可离只能微微仰头看她。
有的人美在骨有的人美在皮，而祝今禾两者契合，自带清冷禁欲感，只能让人远远观赏。
侧脸传来温热的触感，从她的手指掌心。
乔可离回神。
就见那人垂着眸，抚摸着她的脸颊盯着她唇瓣，眼睫轻闪。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乔可离觉得喉咙有些干，吞咽了下。
于此时的祝今禾而言，这都是致命的诱惑，唇釉像是未化开的果冻，软糯Q弹，让她的唇部更加饱满。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乔可离会说唇瓣再厚点口感会更好，确实，尝起来味道会不一样。
她垂眸，指尖停在唇角，迟迟没有动作。
乔可离轻咳，不自在地别开眼睛：“让开。”
她刚刚可能疯了。
她以为祝今禾要亲她。
祝今禾轻嗯，往后退了两步。
乔可离这会儿才觉得呼吸清新了许多，不再被那阵栀子花香缠绕。
她故作镇定地转身，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
口红色号能够影响人的整体风格，她今天的妆容比较偏明媚，祝今禾选的这支唇釉其实更合适她的妆容。
但这种时候让她承认这种话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道：“不如我选的。”
说着不如她选的，却并没有动手擦掉。
祝今禾望着她，淡淡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祝今禾弯了弯唇，望着她声音很轻地说：“我爱你。”
乔可离愣住，脸上的温度迅速攀升，张唇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手心里的唇釉都发着烫。
这人发什么疯。
方才的温柔一闪而过，祝今禾皱起了眉，问：“这句话，你欠多少遍了？”
乔可离头顶上仿佛有一桶凉水泼下，然后又略过一群乌鸦。
“你没提醒我，还能怪我了？”
到底是谁动不动就生气，一气就好几天，乔可离嘟囔，“而且，没什么营养且虚伪的话，你说你听来干嘛。”
祝今禾微微偏头，扯了扯唇角。
“很不喜欢？”
乔可离点头：“是的。”
“那就好。”
“？”
“你不喜欢，我就喜欢。”
“……”
乔可离无语。
心底的那一阵无名怒火越烧越旺，趁着这份愤怒没有吞噬她之前，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狠狠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等她话音落定，祝今禾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她道，“正好四十遍。”
“原来你都记着。”
乔可离：“……”
“随口说的。”
她哪里记得具体欠了多少遍。
当然是随口说的，她怎么可能在意这种事情。
祝今禾侧脸，觉得这人怪可爱。
好像她自己都没发现，当她撒谎和害羞时耳垂会先红。
所以现在是撒谎还是害羞？
祝今禾拉过她的手，将那只唇釉放进她的手掌心里，轻声说：“奖励。”
乔可离：“？”把她当三岁小孩？只要完成任务就有奖励的小孩？
猜到她会错了意，祝今禾不疾不徐地说：“你进步了。”
“现在不会在说这话时，加上其他奇怪铺垫了。”
乔可离眨眨眼睛，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怎么听上去是在磨练她似的？
“什么意思？”她不懂。
“坦诚爱意不羞耻。”祝今禾用着像是哄小孩的语气继续说，“不管是对朋友亲人，还是爱人，这三个字都是感情的催化剂。”
乔可离欲言又止，脑袋里像是有小人在拉扯打架，有声音在说祝今禾说得有道理，有声音说凭什么管她。
总之，让她说不出来半句话。
“你……我给你报班，没让你来给我上课。”
乔可离红着脸，支支吾吾的。
大早上的教谁呢。
“我只是觉得，也许有天你会用上。”
即便可能不是用在她身上。
很担心她不想表达而受到伤害，后悔难过。
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许是想到这个话题祝今禾心绪紊乱了许多。
她最多的也只敢想到这里，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
即便说着不让她离开，但如果真有那一天……
如果真有那一天当怎样？
她想，她或许还是会尊重对方的选择，只要她过得开心，选择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乔可离觉得她莫名其妙，说得她心脏突突直跳，这人怎么管这么多。
“用不上，”她夺门而出，不忘和她说，“再见。”
祝今禾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倏地失笑。
心里默数着。
5，4，3，2，1。
刚数到一，离开的人又折返回到房间，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个她选了好久的白色包包，然后飞速逃离，临走前还瞪了她一眼。
差点忘了，这人害羞紧张时还容易忘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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