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段录制结束,导演给了大家休息的时间。
柳絮坐到秋今歌身边,关掉身上的设备,问道:“师姐,林叔叔什么时候邀请的你?”
秋今歌温柔笑道:“应该是你答应之后,因为林导说——”
柳絮:“说什么?”
说想看师姐师妹这对CP合体录制节目,这将会是除乐器外的另一个卖点。
当然节目的本心还是乐器,只是想靠CP来吸引粉丝而已。
后半句林莫没有说,是秋今歌想的。
“说想看我和你一起录节目。”秋今歌笑,“师姐也很想和你一起录制一个节目,这样以后也能有个念想,就和公司申请了下。”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秋今歌眸色清如湖泊,眸光是湖面潋滟的波纹,她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柳絮头顶,“而且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几天见吗?我还以为你猜得到呢。”
柳絮微微吐舌:“我根本没多想。”
两人正在交谈,柳絮感觉头顶蒙上了层黑影,且明明已经临近正午,太阳高挂,早上的冷空气早就被晒走,她穿着厚外套还感觉有点热,可为什么忽然冷了起来?
太阳被遮住了?
柳絮抬头,就见左严秋站在侧边,唇抿成了条线。
柳絮连忙站了起来,她就说感觉忘了点什么。
把左严秋给忘了。
“秋秋姐。”柳絮走到左严秋身边喊了声。
身后的秋今歌也站了起来,微笑着和左严秋打招呼:“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左严秋颔首:“秋小姐。”
秋今歌嘴角牵起,看着柳絮和左严秋拉在一起的手……正确来说,是柳絮拉着左严秋的手。嘴角笑容淡了些,她望着左严秋,却发现左严秋也在看她,看得是她刚刚摸柳絮头顶的那只手。
秋今歌挑了下眉。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交汇的地方似蹦出了火星。
柳絮没发现这诡异的氛围,她只想着一件事,拉着左严秋往外走,对秋今歌说:“师姐,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哈!”
等拉着左严秋从拍摄场地出来,柳絮问她:“找到地方了没?”
左严秋声音冷冽:“嗯。”
柳絮没察觉左严秋的冷意,毕竟左严秋平时就是这么个人,除非冷得脸黑或是情绪不对,不然再怎么冷飕飕都不易发现。
柳絮匆匆:“那走啊。”
两分钟后,左严秋带着柳絮来到了距离拍摄地两百米的树林。
是片银杏林。
一颗银杏树就已经很好看了,别说大片的银杏树错落而立,满冠的艳黄。风从树枝间跑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有些没站稳脚的叶子从树枝滑下。
顿时,林间呈现片片落叶在空中旋转,轻舞,最后稳稳躺在地面。
脚下早已铺满了一层金黄,而金黄下掩盖着杂草或者些前凋零的美景,踩在上面软乎乎的。
柳絮蹲下,捡起一片银杏叶举到左严秋面前,“这里好漂亮。”
左严秋点头,正要开口,听柳絮感慨:
“是个亲嘴的好地方。”
左严秋:“…”
嘴里忽然就不酸了。
摸头算什么呢?
她可以亲。
不过…
左严秋抬手摸着柳絮发顶,轻柔的搓动似要把秋今歌的气味揉走,“这么好看的地方,不应该用来欣赏吗?”
柳絮笑了:“你欣赏。我欣赏你就够了。”
柳絮双手勾着左严秋,“知道我为什么要亲你吗?”
左严秋:“因为你想亲?”
“不。”
柳絮说:
“因为我爱你。”
告白来的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才跟上跳动。
柳絮才不管她说的话给左严秋带来了什么影响,她继续说:“下次不管谁问你和我的关系,你只要承认,我就会奖励你。”柳絮说完便在左严秋嘴角亲了亲,“现在要亲你,就是要奖励你刚才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唇勾起,柳絮问:“这个奖励喜欢吗?”
“…嗯。”
柳絮:“那我刚才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左严秋没有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从你的口中,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柳絮没有点明最主要的原因,而是皱了皱鼻子,哼了声道,“这样你身边什么小雨啦,小雷啦,小冰雹啦……都不会再觊觎你。”
“我也就没了情敌,多好。”
左严秋低声:“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不怎么懂。所以想问小柳总,这是吃醋了吗?”
柳絮闭眼,“既然知道,现在还不快点亲我?”
她说:“亲得我开心了才行。”
说完又补充道:“休息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你快点哦!还有,只能亲,不能咬和吸,别把我嘴亲肿了,不然上节目不好看。”
左严秋低眸,凝望着柳絮。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叶落的飒飒声,秋意就在耳边,而春意却在眼前。
空气是冷的,可左严秋的心很暖。
尤其是她听见柳絮说爱她。
是几日来听得到的最动听的话。
比银杏树枝干上最大的扇叶还要动人。
想将它夹在书中,在往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翻开书,脑海中的记忆掀起这一刻心中的悸动。
而这抹悸动,除了她和叶子,只剩书知道。
缤纷落叶中,柳絮的红唇是第二悸动。
看来左严秋还需要找到第二片好看的叶子用书夹起。
柳絮闭眼等待,就在她等不到左严秋亲过来,睫毛颤抖着要睁开查看情况时,回荡着浓郁秋意的林间,一股不属于这里的玫瑰香扑面,柳絮想要掀开的眼皮就此停下。
而当睫毛停止颤抖的那秒,柳絮的唇上贴了两瓣丝丝凉凉的柔软。
两个人的心尖都颤了颤,一股电流从身体划过。
一片扇叶缓缓下落,轻飘飘从两人身前落下。
又被风吹起,然然飘到了两人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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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柳絮接到了秋今歌的电话,说有导演找她,让她回拍摄地。
两人的吻在震动响起时结束。
此刻柳絮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晶莹,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嗯,过关了。”
左严秋走在她身边,笑而不语。
柳絮偏头看她,“我嘴肿了没?”
“没有。”
“那就行。”
“说好了哈,只要跟别人说咱俩在谈恋爱,我就奖励你。”
“只有亲亲吗?”
“当然不是。”柳絮眨眨眼,“那天早上的事也行。”
左严秋脚步一顿,“果果。”
“嗯?”
“今天晚上录完节目,是不是可以在江城待一晚?”
“我都可以啊,我又没有别的事情,就看你时间安排了。”柳絮说,“听说江城的葡萄很好吃!晚上去买一些带回家怎么样?”
“好。”
柳絮反应了过来,“你干嘛突然说要在江城待一晚?”
柳絮眯起眼睛:“左严秋,你不对劲。”
左严秋声线淡淡:“我挺对的。”
柳絮:“你不对!”
左严秋:“对。”
柳絮哈哈一笑:“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你不对是对了!”
左严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场地边缘。
秋今歌站在外围,好像特意在等她们。
看见柳絮,秋今歌喊道:“絮絮。”
柳絮走过去:“师姐!哪个导演找我?”
秋今歌侧身为她指了指人:“那边穿黄衣服的,她说要找你对一下后面的细节。”
柳絮看了过去,“好。”随即转头对左严秋说:“那我过去找她啦。”
左严秋:“嗯。”
等到柳絮离开,原地只剩下两人。
秋今歌柔声开口:
“左小姐。”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左严秋点头,她也有此意:“秋小姐想聊什么?”
秋今歌身处上流社会,可在国外待久了,有些话也比较直来直往,她没有做任何铺垫,直接问:“你和絮絮……在一起了?”
左严秋承认:“嗯。”
同时在心里记下,柳絮那里欠她一个吻。
秋今歌好奇询问:“什么时候?”
虽然在巴黎她就发现两人有些不对,但那时她敢确定,两人应该没什么,甚至絮絮对左严秋还很冷淡。所以她想,应该是回国后两人才在一起,可…是哪天呢?
左严秋微声:“有次你给她打电话,当时她在我家。在她从我家离开三个小时,回来后我们在一起的。”
“……”秋今歌沉默几秒,“你们之前是不是就有些过往?”
“是,在她出国前。”
对于秋今歌的这几个问题,左严秋有问必答,倒不是好说话,而是她觉得如实说出,或许能让秋今歌明白些什么。
明白…柳絮选择她,她也选择了柳絮,她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秋今歌自然懂了。
她失笑:“可她八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
秋今歌的语气要比湖畔边堆积的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腐烂的叶子还要溃烂。
“只能说她从来就把我当作师姐,而不是姐姐。”
秋今歌望向湖泊,湖面上她的影子不是很清楚,可还是让她看清了什么。
她低喃:“不然,她该喜欢我的。”
“她很喜欢你。”左严秋说,只是后面的话稳稳扎心。她说:“如你所说,是对师姐的喜欢和尊敬。”
秋今歌望向左严秋,温柔一笑:“你我都知道,我想要的喜欢,要比现在多一点。可惜的是,我想要的喜欢,在你身上。”
左严秋:“我的荣幸。”
秋今歌问:“你会拉小提琴吗?”
左严秋如实:“不会。”
“那懂吗?”
“只查过一些资料,听过一些名曲。”
“那絮絮平时会和你聊小提琴相关的话题吗?”
越听,就会发现秋今歌语气里含着傲气。
左严秋淡淡一笑:“秋小姐想问什么?”
秋今歌笑:“我只是不知道絮絮喜欢你什么。”
左严秋沉默。
从第一次见秋今歌开始。她就觉得秋今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和善。
柳絮介绍完她,秋今歌的第一句话是:“是柳伯伯的员工啊。”
简单一句话,自告诉左严秋她和柳家关系密切,又提醒自己只是员工,而柳絮,是老板。
这或许是左严秋多虑。
可现在,秋今歌温柔针都刺进身体了,左严秋不认为她认知有错。
左严秋理解秋今歌,但并不代表,她会像刚才那样好说话似的妥协。
左严秋露出面对客户时常用的微笑:“如果按照秋小姐你问的几个问题来讲,我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但也正是这样,果果才会喜欢我,因为她要找的是伴侣,而不是伯牙与子期。”
她缓缓说:“后者就像,与你的关系。”
话音落,秋今歌脸上的笑淡下。
水面上停了一只蜻蜓,振翅飞走时,让平静地湖面起了波澜。
秋今歌鼻间轻哼了声,接着又笑着问左严秋:“那你觉得,絮絮今后会做什么?”
左严秋看着她,“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
秋今歌又笑了,笑里含着轻蔑:“所以说你不知道,是不是?”
她冲左严秋挑眉:“可是我知道。”
左严秋没说话,静静地听秋今歌要说的话。
她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从未问过柳絮未来要做什么。因为在她心里,柳絮只要快乐就好…
秋今歌缓了缓,说:“今年年初,絮絮报考了我所在的皇家乐团,而我们的这个队伍,每年只招收一个人。”
“我想你应该猜到我想说什么了。没错,絮絮被录取了。但同时录取的还有两个人,他们三个人需要参加面试,面试结束后,面试官会决定最终录取的人是谁。”
“而我看了另外两人的资料,以我的经验,絮絮的胜算是百分之九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吗?因为面试是多年来的形式,需要走这个流程,而在面试前,会录用的是谁基本就已经定了下来。今年的名额,必然是絮絮。”秋今歌说,“而我没说的那百分之十,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结果意外真的发生了。”
左严秋垂落在腿侧的手忽觉得冷,缩进了袖口。
“两天前,那位面试官告诉我,絮絮给他们回了邮件,说不会去参加面试,而拒绝的理由她没有说。可猜也能猜到。”
秋今歌直视着左严秋,眼神是再也无法隐藏温柔的咄咄逼人:“左小姐,你知道这对我我们小提琴手来说,是放弃了多大的前途吗?”
“而你,是让絮絮放弃的原因。”秋今歌不愿承认这是事实,所以她又补充,“不能说是全部,但也有你的成分,不然絮絮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湖边吹过一阵风。
秋今歌声音回归温柔。
“为了絮絮,我希望你能放她……”
“回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