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严秋不为所动。
就算脖子的命脉被人掌控,她还是那般淡然自若。
柳絮见状也不说什么,虽然这是在她的梦里,但左严秋还是要有自己的性格。
一直拒绝她的人,如果此时真的听她的话亲了她,柳絮可能都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左严秋了。
左严秋不动,不代表她不能主动。
思索间,柳絮已经拽紧腰带,束缚着左严秋不让她跑掉。而她则缓缓朝左严秋靠去,就在脸距离左严秋还有二十厘米,即将亲到对方的时候,柳絮肩膀被左严秋抵住。
斜了眼肩膀上的手,柳絮看向左严秋,用眼神问她的意思。
左严秋眯眼笑道:“柳小姐,您这是在强人所难。”
柳小姐?
强人所难?
两个词在柳絮雷点疯狂蹦迪。
柳絮呵笑:“左严秋,在我梦里你装不下去了吧?”
左严秋不解看她。
柳絮松了松腰带,给左严秋喘息的空余,然后指责:“还说要和我做朋友,你喊你朋友姓氏加小姐?强人所难?不是你问的我下一步做什么吗?还有,我这是在做梦,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
左严秋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醉鬼。
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配合她。
“小果。”左严秋喊道,想告诉柳絮这不是梦。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絮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嗓音慵懒带着撩意:“叫我妹妹。”
左严秋掀了掀眼皮,语气清幽:“小果妹妹?”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柳絮依旧听得开心。她变本加厉,“再叫声宝贝听听。”
左严秋低呵着笑了声,声线微凉:“越来越过分了。”
对于左严秋的不配合,柳絮习以为常。她哼笑,声音软绵:“那我叫你。”
柳絮抻着腰带,将左严秋往自己怀里拽了拽,随即俯身贴到左严秋耳边喊:“宝贝……”
盼秋的香在两人之间缠绕。
可能是酒精作祟,左严秋身体早在几分钟前就热了起来,而柳絮的靠近则打开了什么开光,暖流游走在身体各处。
身体燥热。
喉咙略微干涸。
连唇都干到让她忍不住想用舌尖去湿润。
左严秋手缓缓抬起,搭在了柳絮抓腰带的地方。她轻轻拍了两下,示意柳絮松开手,同时说道:“好了。不玩了。”
“谁跟你玩呢?”柳絮原本想要松开的手又收紧,注视着身下的人,“我认真的。”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对左严秋的态度都是认真的。
之前是她考虑不周,完全只顾她自己。没有想如果左严秋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就是和一个短命鬼在一起。
可能不能让她自私一次?
这辈子她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能不能看在她当了一辈子好人的份上,让她自私一回?让她弥补一下遗憾?
可这不是她能求来的。
要听的,是左严秋的回答。
柳絮唇抿成一条直线,被酒灼伤的喉咙发出低哑的声音:“秋秋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快死了,你——”
左严秋打断了她。
“小果。”
她先喊了一声,引得柳絮看她。对上柳絮的眼睛,她清醒地说:
“你醉了。”
没有如果。
不会快死了。
雨声依旧。
灯光却忽然灭了。
黑暗在瞬息笼罩。
屋内唯一的光亮是从窗外透进来的。没有月亮,光都暗得像是要灭绝了。昏暗的光线铺在地面,打在两人身上的光少得可怜。
左严秋身子陷入漆黑,身体里一些只在黑暗中出现得因子格外活跃。她感受着脖子处传来的生涩疼痛,可这点痛却抵不过从心底抑发出的恐慌,她紧咬着唇,忍着惶恐不让自己失态。同时,左严秋手像是幽夜生长的藤蔓,缠上了柳絮脚踝,暂时找到了停靠的港湾。不过只碰了一下,手有又像触碰到了禁忌,很快缩了回去。
缩回手的手仿佛被火燎到,握紧张开,抓着空气又将空气捏爆。
柳絮距离左严秋很近,近得就算在昏暗中也能看到彼此的脸。
不过柳絮好像因为突然的停电困惑了,正抬头看着灯泡。因为扭头,柳絮修长的脖颈直直暴露在左严秋眼前,白皙的皮肤,血管都格外清晰。如果她是吸血鬼,这将是最可口的美餐。
柳絮确实疑惑:梦里居然还会停电?
下一秒她在心里默念:电来!电来!电来!
结果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屋子里亮起一瞬光。闪电过去,屋内又重归黑暗。
柳絮:“……”
OK,fine。
黑就黑着吧。黑灯瞎火也好办事!
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用召唤术有后遗症,柳絮感觉头发晕,脚无力站不太稳,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脑海闪过几秒前左严秋说她醉了,开玩笑,她什么时候喝酒了?怎么会醉?
重新看向左严秋,发现左严秋的脸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来不及想,柳絮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左严秋身上,即不需要站着又能靠左严秋近些。
说是坐,更准确的是跪坐。
她两个膝盖跪在左严秋身体两侧,腿夹在左严秋腰间,背挺得笔直。
在她坐下时,她清楚地感受到左严秋身体的绷紧。黑暗中,那双眸迸发出来的冷意,让人心头一颤。
而也是这个时候,柳絮才发现左严秋身子在颤抖。
还是那种带着病态的战栗。
“起开。”左严秋呼吸粗重,极低声音地呵斥。
“左严秋?”
柳絮明显被吓到了。
这样子的左严秋,她从来没见过。
她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左严秋声音里像藏着冰碴,重复:“起开。”
她喘着粗气,可能是听到了柳絮声线里的哆嗦,忍着难受耐心解释:“我会伤到你。”
会伤到我?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子的颤抖不像是犯癫痫,如果不是犯病,那身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颤栗?
没有时间细想,柳絮害怕是她不了解的癫痫病类型,怕自己想原因的时候左严秋咬到舌头。二话不说,柳絮将食指无名指并拢塞进左严秋嘴里。
她完全没有考虑,如果左严秋咬狠了,她的手指或许就不能要了。
左严秋原本就皱着的眉,拧得更深了。
她想吐出柳絮的手,可用舌头去顶时,听到了柳絮的一声娇哼。
接着是柳絮略带羞涩的一声:“秋秋姐,你吸我手指做什么?”
左严秋:“…”
不懂左严秋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和她调情,柳絮着急想着该怎么办。
原本发晕的脑袋,因为左严秋的意外格外清醒起来。甚至一时间分不清这倒是是梦境还是现实,按理说如果在梦里,她应该会瞬移啊!可心里念了几遍,她们还没出现在医院。
无奈,柳絮只能单手去勾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想问一下暴雨天120能不能来。
但在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左严秋好像是停电后变成这样的。
举起手机对准左严秋,屏幕的亮光直冲冲照在左严秋脸上。
两秒后,她清楚发现左严秋身体的颤抖逐渐平稳。
柳絮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嘴张成圆形:“你怕黑?”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做事雷厉风行刀枪不入的业界精英,怕黑?
左严秋没有回答,微微张开嘴。
柳絮这才发现她的手指还在左严秋齿间,见左严秋神情不太友好,柳絮连忙将手指抽了出来,指尖挂着的津液在光下闪着晶莹。柳絮仰头,在她看不到视角下,若无其事的将指头上的口水擦在了左严秋衣服上。
左严秋:“……”
气息渐渐回转,左严秋说:“不怕。”
都这样了还装?
柳絮倒是想把手机息屏,治一治左严秋的嘴硬,可是想到刚才左严秋的样子,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反而还打开了手电筒,让她们所处的地方顿时亮了起来。
有了光,
左严秋绷着的后脊松懈下来。
她额头和后颈出了一身冷汗。柳絮看见后,转身从茶几上的纸盒中抽出几张纸,一边为左严秋擦着汗,一边说:“好了好了,有光了。”
柳絮声音轻柔,传进左严秋耳中成了最能安顿人心的悦耳。
左严秋抿唇:“嗯。”
擦完,柳絮将纸握在手中。
在左严秋的注视下,她将左严秋的脑袋抱在怀里,同时揪起左严秋的耳朵,在她耳边小声说:“秋秋不怕,吓吓走开。吓吓走开,秋秋不怕了。”
柳絮是在学外婆。
小时候她被邻居家养的藏獒犬突然窜出吓哭,晚上被吓得做了噩梦,一直哭。当时外婆就是在她耳边这么叫的。
说是能把吓丢的魂叫回来,这样就不怕,不会做噩梦了。
左严秋刚刚抖成那样,肯定很害怕。
这样叫一下,左严秋就不怕啦!
柳絮的突然拥抱,左严秋原本想要推开。可是当耳多被揪起,那道娇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呼出的热气吹走了刚才的冷颤,她抬起的手慢慢垂下,落到身侧,碰到柳絮的裙角时紧抓了起来。
在河面漂流的枯叶找到了倚靠。
当柳絮结束,松开左严秋想要问她还怕不怕的时候,左严秋靠着她的肩头,一动不动。
吓晕了?
柳絮诧声叫道:“秋秋姐?”
好在左严秋回应了:“嗯。”
垂着头的左严秋,黑色的长发如瀑布散开,带着雨味的玫瑰香在两人周围四溢。
柳絮吸了口玫瑰香,觉得自己要醉倒在这玫瑰露中了。
脑袋蒙蒙的,但还凭借意识问:“你感觉怎么样?”
两秒后,左严秋抬头,微红的眼眶隐藏在了暗中。
她轻轻拍了拍柳絮胳膊,“我没事。你起来吧。该去睡觉了。”
她以为柳絮会听话起身,可谁知柳絮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水似的软在自己怀里,小声嘟囔:“你还没亲我呢?”
柳絮扯开左严秋脖颈处的腰带,指尖抚上左严秋脖间的红痕,带着暧昧说:“随便哪里都可以。”
说完,柳絮偏头,想要去吻左严秋的脖子。
但却被左严秋躲开了。
柳絮不明所以,双眸充满了茫然。
她还在想,梦里的左严秋怎么这么不乖。
是因为她没有用腰带拽着左严秋的原因吗?
可就在她要去拽带子,想控制住左严秋时,左严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再乱动。
“小果。”
左严秋低低叫了声,她垂眸,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看柳絮。
在若明若暗的光下,柳絮的眸是那样的明亮。
是两颗未被世俗污染过的珍珠。
第一次见柳絮的时候,左严秋就是这个想法。这么多年过去,柳絮依旧没变。
她快快乐乐,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如同童话故事。
此刻,公主纯粹的眸凝视着自己,等待自己要对她说的话。
左严秋将柳絮的手放下,唇微动:
“我很脏。”
左严秋淡声陈述她无法接受的自己。
说完她看着柳絮,想从柳絮脸上看到厌恶和嫌弃,可没有。柳絮只是愣怔了下,问她:“是我弄脏的吗?”
“不是。”
“那洗干净。”
“洗不干净的。”
柳絮不明白左严秋说的脏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此刻岑寂的她,自己心底竟忍不出泛起酸楚。
她捧上左严秋的脸,一字一句:“那你也把我弄脏,我陪你一起。”
她的话让左严秋嘴角弯了弯。
这抹笑,柳絮看呆了。
左严秋其实对她笑过很多次,唯有这一次,柳絮感觉左严秋是发自内心的笑。
就在她愣神之际,柳絮头顶被大手覆盖。
左严秋揉了揉柳絮脑袋,“乖。睡觉吧。”
柳絮红着脸,趴在左严秋身上,又一次说:“你还没亲我呢。”
左严秋手下落,盖在了柳絮眼上。
柳絮眼前一片黑暗。
看着柳絮的红唇,左严秋的低声轻喃:“梦该醒了。”
不知是和柳絮说,还是在告诫自己。
掌心下,柳絮睫毛颤了颤。
原来,真的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