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珺喝得太醉,眼睛睁开看了面前的初六一眼就再次闭上了。
初六见她又睡了过去,杵在原地没敢立刻动作,等确定梁珺睡熟以后,和李静静一起帮她擦身、换衣。收拾结束,初六将人背到了李静静的床上。
两人摆弄的期间梁珺没什么反应,初六与李静静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一起去了客厅。
“她那伤是旧伤,”李静静说,“具体什么时候的我看不出来,不过这伤看着挺严重,我猜她应该去我们医院就过诊,明天我去医院查一下记录。”
初六听完安静了片刻:“甭费那劲了,前些年医院的挂号和火车票都不需要身份证,电脑入档也没兴起,你要怎么查?”
言罢瞧李静静脸色不好,继续道:“我大概能算出她这伤的时间。”
李静静望向她:“能算出来?”
“应该就是珺子回家照顾她爸那段时间,”初六说,“那时候珺子精神状态很不好,有一段日子总想自杀,我劝了几次后逼她去看了医生,之后稳定了点。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珺子又不怎么好了,有一年她消失了一个多月,约我见面的那天气温接近四十度,可她裹得严严实实。我问她干嘛去了,她说去青岛散了趟心。”
听到这话,李静静想起梁珺喝醉酒后依旧抱着外套不撒手的行为,紧跟着又回忆起梁珺从没在除卫生间的地方换过衣服这件事。
初六见李静静表情难看,拍拍她的后背,站了起来:“那事最少过去七八年了,她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吧。”
李静静愣了愣,点头:“好。”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静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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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走后李静静拿着梁珺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梁珺的外套上面都是呕吐物,放了一段时间以后酸臭味越发的明显,李静静不敢进洗衣机里搅,于是决定用手搓洗。
洗衣液和呕吐物混在一起的味道很不好闻,李静静一边洗一边掉眼泪,也不知道是被味道熏的还是因为心里难受。
梁珺的闹钟在第二天八点整准时响起,响的一刹那她便跳下了床,结果太急了,头差点撞到床头柜。
堪堪稳住身形,梁珺发现自己睡在李静静的卧室,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
梁珺的脑袋又懵又疼,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听到李静静的声音。
“你醒了?”
梁珺缓慢看向她:“我……”
“我煮了粥,你洗漱好了吃一点,吃完我送你上班。”
梁珺这时候还没彻底清醒,李静静让她去干嘛她就去干嘛,直到到了店里,她才回过一些神,想起自己衣服下面谁也没告诉的伤疤。
“她看到了吗?”梁珺问自己,“内衣都没了,肯定是看到了。”
问完她甩甩脑袋,吃了粒布洛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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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李静静提前一小时去了医院,她换好衣服的第一件事是去系统里查找梁珺的就诊记录,可惜的是,除了去年的住院信息,系统里什么都没有。
李静静不信邪,换了几个同音字查找,可还是一无所获。
隔天上午十点左右,下班的李静静拒绝了同事一起吃午饭的邀请,飞速回了家。
梁珺正在晒被子,闻声扭头看了眼:“你今天休息?”
“下午五点上班。”
梁珺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去买肉,今天吃小馄饨。”
李静静:“好。”
梁珺买完肉回来李静静已经洗好了澡,梁珺和她说了声就去厨房调馅了,她给肉馅上的葱花浇热油时,穿着围裙的李静静走了过来。
梁珺没问她是来干嘛的,直接把馄饨皮递给了她,李静静接过袋子去了客厅,然后和端着肉馅的梁珺在餐桌边包起馄饨。
自己家人吃馄饨不需要像包饺子那样把每个褶都包得清清楚楚,梁珺用筷子?了点肉馅放在馄饨皮的中心位置,接着一捏,一个简单的小馄饨就做好了。
李静静学着她的样子捏了起来,起初还会捏出馅儿,包了四五个后逐渐上了手,速度竟比梁珺快了不少。
五块钱的馄饨皮,两个人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包完了,梁珺去厨房煮的时候,李静静给芒果、狗蛋开了盒罐头。
梁珺听到声音出来看了一眼,见李静静只喂了半盒,回厨房忙自己的。
从前梁珺在蛋糕店上班时最喜欢吃斜对面街上一家小馄饨店,他家的馄饨馅和馄饨汤料的配方都是老板特意花钱找师傅学的,口味是一等一得好。
梁珺那会儿挺怕自己换了工作以后吃不到这个口味,所以想从老板那里学一手,可配方这种东西都是秘密,老板怎么可能告诉她,因此梁珺会在老板包馄饨的时候站在一旁围观,打算照猫画虎学一点,没想到几次下来,真被她看出点汤底的门道。
干紫菜、虾皮、白胡椒粉、盐、鸡精,出锅时加上一点葱花碎、香油或猪油,爱吃酸辣的再放小半勺辣椒油和镇江香醋。要是喜欢红汤,加点生抽,口味挑剔一些的,就熬猪骨做汤底。梁珺做饭没那么多讲究,各样东西适量加一点,便端上了桌。味道不说与店里的百分百相似,但也有六七分像了。
李静静吃过一次就爱得不行,一个月总要吃个三四回。梁珺觉着烦,每次都会多包些放冰箱,让李静静回来自己下着吃。
这回梁珺也多包了一些,放冰箱一小时左右拿出来掂了掂,确定每个馄饨都分开了,又放回冰箱继续冻着。
吃完了早午饭,李静静去了书房,梁珺切了三分之一西瓜端给她,然后拿着逗猫棒陪家里两只猫玩了一会儿。
玩完她抱着芒果摸了摸,随即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书房里的李静静正在查资料,查完出来发现梁珺不在家,问了得知她上楼了。
楼上,初六姐妹俩正和梁珺聊着天,熙盼聊了没一会儿就困了,她回卧室以后,初六对梁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起身去了阳台。
“你喝醉那天我在,”初六直接道,“我看到你肚子上的疤了。”
梁珺点点头。
“我原本不想问的,可我把你当自家妹子,不问心里难受,”初六说,“伤是怎么弄的?”
梁珺:“自己捅的。”
初六像是提前有准备一样,闻言表情没多大变化:“为什么捅自己?”
“犯病了,”梁珺低下头,“好像是他们要我去医院给我大伯配型,我不愿意,就捅了自己两刀。”
“配型?配什么型?”
“肾。”梁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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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父壮年时期经常吹嘘自己不怕死,可等真正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变着法儿地想要多活几天。
他那会儿已经有六十了,除了中风,身体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他这一病,花钱就如流水,最严重时,一天下来的医药费有小一千。家里本身就不富裕,梁父的病又久不见好,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梁珺身上。
父母要求梁珺去医院的那天她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等听说了是为她那个没见过几次,有肾衰竭的大伯配型肾脏以后,她找了个机会跑了。
梁珺不傻,她知道家里是为了钱让她配型的,所以逃走以后第一件事是换手机号码,但她的工作不允许她跑太远,最后还是被梁母抓到了。
那天她们吵得很凶,梁珺被刺激犯了病,想到没了肾以后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拿起口袋里的刀就朝自己的肚子捅了进去。
“我本想着把肾弄坏了也不要移植给他们,谁知道我大伯知道我疯魔的举动担心我的精神病会影响肾脏的健康,之后再没提过,”梁珺说,“我这么一搞,大伯答应我爸的钱自然没了下文,我爸大约是记恨我,死之前把大弟弟的死因说了出来。”
初六将手里灭掉的香烟丢进垃圾桶:“你大伯呢?”
“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换了新的肾苟延残喘着。”
“那你的伤……”
“伤没事,我那会儿已经胖了不少,所以那两刀没把我怎样,就是血看着恐怖了点,不疼也没发炎,后面找了个能缝针的诊所包扎,休息了小半个月就好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初六问她,“车祸、捅肚子、被那姓郭的畜生欺负,这些事情你都不说,你有没有把我当姐姐?”
看出她生气了,梁珺笑道:“我把你当我妈。”
初六嗤了声,抱住梁珺的脖子,把人夹在腋下揉搓了一通,揉完了对顶着鸡窝头的梁珺说:“李静静也看见了。”
“嗯,猜到了。”
“你要不要跟她说说?她也挺担心你的。”
梁珺愣了一下:“等有空了再说吧。”
“什么叫有空了再说?”初六皱眉,“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但我觉得既然是朋友,就别整天瞒来瞒去的。”
说完见梁珺不搭腔,她拍了梁珺屁股一下:“跟你讲话呢!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梁珺应声,“可她没问我啊,我这大剌剌地说,是不是显得太奇怪?”
这回轮到初六闭嘴了,因为她刚刚想起来自己那天对李静静说的话。
“那她问了你就说吗?”初六问。
“看她问什么吧,”梁珺斟酌着说,“我这几天琢磨过了,我不想再为了误会和她起争执,能把事情说清楚就说清楚。”
“好!”初六拍了一下阳台的栏杆,“那等李静静和你都休息的时候我们来一场真心话大冒险!”
接着在心里补了一句:老娘就不信改不了你这个别扭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在周三么么哒
写这章的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把梁珺写得太惨了,后来觉得还是得写出来。梁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人,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唯一一个就是自己的身体了,所以遇事的第一反应是抵命。后来会好的,应该不会让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了,她也会慢慢懂得理智一点。
另外这篇文不是静静救赎珺珺,我希望梁珺可以自己救自己。这期间的时间可能有些长,但我会让梁珺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