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多,她看了眼时间,又转头回了家。
早上七点多,旅社刚开门,初六就急吼吼地闯了进来,把还没睡醒的玉姐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抽什么风,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养我啊!?”
“我不养,让梁珺养,”初六笑着递给她两条鱼,“今早刚拿的,新鲜的不得了,你晚上烧个鲫鱼豆腐汤喝喝。”
玉姐没接,她瞥了初六一眼,问:“怎么?有事求我?”
初六嘿嘿了一声,说明了来意。
听完她的解释,玉姐指着柜台里的垃圾桶道:“那丫头给梁珺留了张纸条,我看上面就一句话和一个号码,给梁珺看过就顺手扔了。”
初六一听有号码,心里一喜,把鱼塞到玉姐手里后立刻去翻垃圾桶。
那张纸条在很显眼的位置,初六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她打开一看,见只有一句话:明天早上八点十五分,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门口见。号码:152xxxxxxxx
初六给这个号码打了四个电话,均没打通,她有些恼火,但也没别的办法,于是把将号码存进手机,准备回家继续打。
那一天,初六一共给这个号码打了89个电话,直到晚上,对方才回过来。
初六憋了一肚子气,接听后正要骂娘,就听对面轻轻柔柔地道了歉:“对不起啊,今天医院很忙,我就把这个私人号码设置成静音了。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初六愣了几秒,问她:“昨天是不是你找的梁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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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左右,初六骑着电动车到了便利店门口。
此时便利店外的遮阳伞下坐着好几个人,初六不确定约自己的是谁,正准备给对方打个电话,可还没拨出去,就看见一个女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李医生?”
李静静点点头:“你好,熙盼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初六脑子有些没转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是来买东西的吗?”
“我就是约你见面的那个人。”
待二人在角落坐定,李静静直接表明身份:“梁珺是我的小学、初中同学,我是无意中发现你们认识的,所以……”
“所以你是故意约梁珺在医院见面的?”
李静静颔首:“她昨天很惊慌地跑走了,我想追,但那时主任找我有急事,等我处理好,已经是今天了。”
听了李静静的话,初六非常生气:“既然是同学,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说?又为什么隐瞒身份骗我和梁珺?”
“因为她不愿意见我,”李静静从包里拿出一大堆车票,一一向初六解释,“这是我这十几年往来两地的车票、这是我和梁珺的小学毕业照,还有这些是梁珺寄给我的信……我一直在找她,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初六垂眸望着桌子上的那堆东西半晌,对她道:“你现在找到她了,应该可以了吧?”
“什么叫可以了?”李静静拧起眉头,“我和她之间有十四年的空白,如今我找到她了,肯定要把这十四年的感情补回来啊。”
“补回来?”初六哼笑一声,“你文化程度比我高,应该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吧?十四年前的东西梁珺不想要,十四年前的人她也不想见!”
言罢初六便要走人。
瞧她态度如此强硬,李静静生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梁珺,于是急忙拽住初六的袖子。
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常年劳作的初六,手抓上初六的一瞬间,连人带着桌子和遮阳伞一起被她拖倒了。
初六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听着李静静的痛呼声,初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静静的脚被桌子砸中,虽然没骨裂,但也无法正常走路,于是急诊科的医生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
从医院出来,扶着李静静的初六脸黑得不行。
“我告诉你啊,你受伤这事儿不能全赖我,不过你要是想报警我可以帮你联系,但你别想用苦肉计逼梁珺见你。”
李静静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把人送到了家,初六就想走,李静静看出了她的心思,请她等一下,随后掏出手机联系了带教老师。
听说她要请长假,带教老师十分不满,但李静静确实受了伤,他也不能不同意,于是说了句事真多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等她放下手机,初六忍不住道:“这男的怎么这么说话?”
“可能是因为我走后门抢了他亲戚的实习名额吧。”
初六斜眼瞅她:“那你挺活该的。”
李静静笑了:“我和他同为走后门,但我的笔试和面试都是以高分过的,而他的亲戚在笔试上就被刷下去了。他成绩不行,不能怪我吧?”
初六听得直撇嘴:“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李静静歪了下头:“我是因为你受伤的。”
初六没反驳:“然后呢?”
“我不要你赔我误工费和医药费,但你也看到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担心……”
“我会帮你找个保姆的。”
“你应该记得我被骚扰的事情吧,我不想不认识的来照顾我。”
此话一出,初六一脸戒备:“我不会让梁珺来的。”
“我不要她来,”李静静对初六扬扬下巴,“你只要每日给我送饭菜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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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静静和初六的事情,梁珺一概不知,她正常上下班,正常吃喝,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就是话变少了。
她的这种状态很像当年和邵蕾分手的时候,不过现如今两百斤的她已经爬不上房顶,只能坐在家门口发呆。
熙盼知道她心情不好,最近都不敢打扰她,而梁珺因为吃药的缘故,也没放心思注意家里的情况,如此一来,问题就发生了。
那天下午,梁珺下班回来推着熙盼出门散步,走到一半,熙盼忽然说要回去。
梁珺以为她要上厕所,便又推着她回了家,在距离家十几米的位置,梁珺看见厨房冒出很多浓烟。等到了门口,又闻到了很重的煤气味。
看到这个场景,熙盼直接被吓哭,好在梁珺够冷静,见没有引发火灾,她捂好口鼻,冲进去关掉阀门、打开门窗。
晚上,梁珺和初六视频电话,
初六还不知道家里的事情,接听以后自顾自地说起这几天的见闻。
“之前那几场暴雨真的害死人了,”初六道,“我认识的一个菜农,因为菜地都被淹了,前段时间带着妻儿老小烧炭自杀了。”
梁珺一愣:“全死了?”
“救回来了,当地不少人给他们家捐了款,我也捐了点菜籽给他们。”
梁珺点点头,给初六转了两百块钱,让她帮自己捐一下。
初六道了声谢正要挂电话,倏地听到梁珺问自己:“你为什么让熙盼做饭?”
初六佯装没听懂:“啥?”
“熙盼都告诉我了,她说你让她每天下午把冰箱里阿姨做的饭菜热好,然后由外卖员送到凤凰山庄小区,”梁珺蹙起眉,“熙盼她从没做过饭,你还让她动手,你知不知道家里差点起火?”
初六瞪大眼睛:“你们受伤了吗?家里还好吗?”
“我被烟呛了几口,厨房的墙被熏黑了,”梁珺道,“还好罐里没有多少煤气,不然等你从河南回来,家里就剩块地了。”
初六自觉自己做错了,低着头不敢作声,梁珺见她这样,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
“我不管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反正之后凤凰山庄的饭菜都由我负责了。”
初六下意识地要拒绝,可开口前又怕梁珺多想,只得点头说知道了。
“你做好饭菜放家里,到时候会有人来拿,”初六提醒道,“对了,她没有忌口,你每天多做点,够她吃一天就行。”
梁珺:“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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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静受伤以后初六只送了两天的饭,第三天就说要去河南收菜。
几个月前的河南暴雨牵动全国人民的心,作为菜农,初六深知其中的不易,所以在第一时间捐钱、捐菜,之后还时不时去河南帮当地农户解决菜苗、菜籽的问题。这次去河南,她一方面是收菜,一方面也是去帮忙的。
李静静听说了这事儿,很佩服她的行为,给她捐了钱以后让她不用再管自己的吃食。
得知她要点外卖过活,初六自然不放心,于是她灵机一动,让熙盼母女帮自己的忙。
谁知正是因为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不仅差点酿成大祸,还让梁珺参与了进来。
好在梁珺对凤凰山庄的那个人并不感兴趣,她每天做好饭菜后等着外卖员拿走,期间从没问过有关凤凰山庄的事情。
负责送饭的外卖员是初六的朋友,所以初六能透过他了解到梁珺的态度。得知她不在乎,初六放心不少,是以放缓了回程的时间,打算在河南多待一些日子。
然而初六千防万防忽略了一点——李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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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一个人能把味道记住十几年,那不太现实,毕竟李静静只在儿时吃过几次梁珺做的饭菜。
可笔迹就不一样了。
从前天开始,李静静就发现送来的饭菜味道变了,她原先没在意,直到第二天看到了饭盒上的留言。
留言的内容很简单,对方说家里的饭盒不够用了,希望李静静能把吃过的饭盒交给外卖员,方便她清洗消毒。
这十几年来,李静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梁珺寄给自己的信件瞧一瞧,所以在看到留言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这是谁写给自己的。
“既然覆水难收,那我就找个不会覆的,”李静静看着纸条喃喃道,“珺珺,我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当事人小六子:我当时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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