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看出她还有话要说,便没有说话,好奇看苏流光会说些什么。
此刻终于说完了,她没忍住笑出声,“不是,哎呦不行,我先笑一会儿。”
苏流光一愣,本有些忐忑自己这么说会不会还出错,此时什么忐忑都没了,只剩下一头雾水。
江枫甚至笑弯了腰。
半晌,她才停下,苏流光面色略黑,“笑什么?”
江枫哼笑一声,“不告诉你,毕竟你不需要知道。”
苏流光默然,而后反应过来江枫的言下之意,道:“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她也不想江枫委屈,可也不愿交托自己的思绪。
不过既然做出了决定,前者为先,那就无需再犹豫了。
江枫又是扑哧一笑。
苏流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江枫大言不惭,拍她肩膀,“你不想说就不说呗,不用你告诉我,我乐意猜,揣摩你这蜘蛛网可有意思了。”
她又笑了声,哪有半分苏流光的冷淡,一切不过是苏流光自己的错觉。
“笑是觉得你可爱,你刚肯定在担心自己说错话对吧?语气都不一样了。”
江枫的笑语收敛成透着柔的笑意,她抬手捏了下苏流光的脸,而后迅速跑开,生怕苏流光还手似的。
“我去洗漱了。”
苏流光怔怔看着她背影,顿了足足五秒,才走过去。
江枫正在刷牙,唇边染了一圈泡泡,回头看到她时当即放下杯子,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口齿不清说:“不行黄手。”大概是“不许还手”。
苏流光扫她一眼,在她唇边一圈白色泡沫上停留了一瞬,“刷你的牙。”
说着她把江枫推回洗手台前,转身进卫生间,将洗手台和卫生间的门拉上一半,合上马桶盖,又抽了一旁的拖把堵住下水道口。
江枫侧身看着她,不明白苏流光的用意,不过倒是没继续口齿不清着问,乖乖听话“刷她的牙”。
没过几秒,窸窸窣窣的声音由小转大,毛骨悚然。
江枫刷牙的手顿住,正想轻手轻脚放下牙刷,苏流光将门拉严实了。
门合得有些急,发出了彭的一声响,让江枫顿住的手下意识僵硬起来。
随后而来是嘶哑的呼号,号声尚且还没有完整出现,就成了嚎叫,随后是瓷砖碎裂之声。
隔着玻璃门,她愣是听到了声响。
怪瘆人的。
想着,她僵硬的手却恢复了,继续慢吞吞刷她的牙。
真可怜。
她刷完牙洗完脸后,门被拉开,里面有水痕,是刚苏流光解决完之后用水冲洗当作清理。
“就没了啊?”江枫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飘飘然,像是脚下的地板都成了云。
“嗯。”苏流光看她一眼,走过去洗漱,江枫本想出去,苏流光抬脚却把门踢上。
江枫纳闷:“关门干嘛?”
苏流光在洗手,匕首被放在水池边,上面沾了些绿色的粘稠物,不过苏流光身上倒是干净,连打斗过的痕迹也看不出。
她似乎有些心急,连手上的水珠也没擦干净,草草拿纸巾沾了下就转身朝江枫走去。
江枫还没得到答案,见状更懵。
她看向自己,“我怎么了嘛?刚检查的时候有注意,应该没惹上什么东西啊。”
“没惹上。”苏流光回答了这个问题,而后以行动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话音被堵住的一瞬江枫是懵逼的。
Why?
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推开苏流光,含糊说:“干嘛?”
不说还好,动作尚且仅限于上方,等她黏黏腻腻开口之后,腰后便被人抚过。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
江枫简直一头雾水,她甚至要怀疑苏流光是不是被调换了。
正懵着,按在脑后的手松开,她忙借机躲开,腰虽然还被揽着,但脑袋算是解脱了。这一解脱,便见正对的玻璃被刺破。
松开她后脑的那只手朝洗手池上方的玻璃掷出了一把匕首。
咔擦——
从匕首开始,裂纹四散开来,转瞬布满整个镜面。破碎的镜片本该摇摇欲坠,此刻却都如嵌入墙壁一般,丝毫不见摇晃。
江枫皱眉,正想挣开苏流光的胳膊,却见刻着蛛网般裂痕的镜子上映出了她的身影,只有她。
那身影探手,似乎镜子成了一层膜,它欲拨开这层膜走出来。
眼睛还没来得及瞪大,苏流光手腕扯了下,放在水池上的匕首骤然飘起,刺入镜像。
一连串的变故让江枫应接不暇,还没反应清楚,空间传送特有的记忆撕裂感让她陷入混沌。
脑子嗡鸣着,记忆逐渐复位之后,眼前所见便不是祈愿世界了。
这是苏流光的空间。
江枫:“……”
等脑海中的嗡鸣褪去,她看着苏流光,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先别碰我,说说要干嘛。”
苏流光:……
她抿唇,扯开江枫的手,“回去再解释。”
江枫看着她,二人离得很近,江枫坐在瞧不见形体的台阶上,苏流光半弯着腰站在她面前。
“你先说。”江枫坚持。
苏流光手覆上她后颈,“你应该知道。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薄红迅速在江枫面上弥漫,“算了你别说了。”
她嗫嚅着,“没多的衣服,而且又不干净……没……那个。”
苏流光当然知道那个是哪个。
她低笑一声,“衣服不会弄脏,弄脏了我给你找,这里没事,回现实以后什么伤都会好,更别提这个了。”
江枫眼神飘忽,“这里没人能看到吧?”
“嗯。”苏流光稳声,“谁也看不到。”
江枫推着她的力气逐渐卸下,“那你回去要跟我解释,嗯,你之前拖延时间说的那些结论,我还不太清楚,还有刚。”
撑在身后的手指绷紧一瞬,她继续:“镜子那些,也要说清楚。”
苏流光收回作祟的手,坐下后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好。”
回了祈愿世界,那只镜子鬼还在张牙舞爪。
它大概不知道,苏流光惹它出来很有可能只是为了用它当媒介。
江枫身体早已平复,心里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这一出来,见到鬼怪,哪怕头还疼着,脑子里又开始翻滚。
却无一丝担忧。
果不其然,她思绪还没滚过一圈,苏流光便解决了。
那双手稳准狠,捏着匕首便让歪歪扭扭的鬼消散。
鬼怪在先前被苏流光操纵匕首刺到它后,便已不是江枫模样了,而是浑身漆黑,连五官也瞧不出。
江枫试图压下没用的思绪,回归正途去思索。苏流光一回头,瞧着她的眼神分明平淡如水,却让她一瞬间破功,扭头就走出去,想躲开她。
看到床,她四仰八叉瘫下,苏流光过来把她垂在床边的腿拎上去,看她两眼,开始解释。
“洗手池对面最上面突出的那块台面,映在镜子里不应该是那个亮度和阴影,镜像有问题。下水道一般都有东西,假如之前没有被挡住,那么光突然被堵住,它们就会出来,误以为是玩家。”
“管家影子的形状不对,他应该不是人,和他主人的关系还有待考究。”
苏流光正要继续说,却见江枫合上了眼,她顿了下,“你要听吗?”
“有在听。”江枫揉眼。
“困了?”
江枫身上倦,懒洋洋躺在床上,而苏流光则是坐在一侧。
“有点,没事。你继续说。”
苏流光却没说,低头看着她,“有必要听吗?”
她思索两秒改口:“现在其实没必要听,你想听吗?”
江枫反应有点迟钝,是真的困了。
“……那算了,睡觉吧。”
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忘了,应该不能睡,今晚上应该会发生什么。”
“我看着。”苏流光伸手去挡她眼睛。
“那行。”江枫也不客气,翻身就蜷缩起来,抱着苏流光一只手准备睡了。
苏流光看着她,眼里有些荡漾的波。
过了几秒,江枫忽然松手,翻身到另一边,没再碰着苏流光。
苏流光拧眉想了会儿,压低音量跟她说:“没事,不用担心影响我动作。”
江枫歪过头,睡眼惺忪,还是说:“算了,碰到你你肯定就不松手了。”
这人有一个神奇的习惯,凡事都得她起个头。比如牵手、道别、拥抱等等不仅限于动作,江枫不动作,苏流光也不会行动,但唯有江枫起了个头,哪怕只是一个极小的暗示,苏流光接收到了,便会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还是那种别人拦也拦不住的坚定不移。
可爱的习惯,她想着,意识实在混沌,缓缓坠入梦乡。
将她带出梦乡的是急促的敲门声,如缺水游鱼般骤然转醒,她睁眼,眼前漆黑。
身体僵硬,她没敢动,不过苏流光正抱着她,感受到她骤然紧绷的身体,也知晓她醒了。
‘没事,不用理他’苏流光在她背后写。
江枫看向黑暗中发亮的钟表,此刻算不得早,但也的确算不上晚,十二点十分,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敲三次,停五秒,再敲。
左右除了钟表外也看不清,她合眼,听力更敏锐。
“江小姐,睡了吗?”是管家的声音。
开门是万万不可能开门的,就算有事,明天问就是睡着了;但如果是来找事的,那开门就完了。
所以的确不用理他。
假如有监控,那问题也不大,主要是苏流光。
苏流光正抱着她,她一只手恰搭在苏流光腰上,不是很敢动。她想着,干脆就地写:‘你没事吗’
‘没事,等等看他动作’
江枫想着也是,找事的不能理,有事的还得看事的大小程度。
百无聊赖等着,管家又喊了几次,就转而走开,可能是去找别人了。
‘他主人可能出事了’苏流光顿了这么久,忽然又补充写。
江枫极少听苏流光在正事上说可能,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可能’,只当她说的肯定句。
她了然,正思索着前因后果,慢腾腾在她腰上写:‘管家之前的话,摆明了我们都有身份。看我屋里的陈设,百分之八九十是个画家,行李箱里的东西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你的呢’
‘有一个笔记本,但密码不知道,暂时不能确定。’
倒是不着急,这才进来几个小时。江枫在她腰上随便点了几下,当作知道了。
管家走开了,又剩下沉默和漆黑。
睡又不能睡,想也想不成。毕竟线索还没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