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群人都走光了,房间有四间,我爷和我奶年纪大了要分房睡,俩人各占一间,我妈和沈菁可以睡一间,剩下一间给我,我认为理所当然且在情在理。但我奶说我是个傻逼,没见过让女朋友陪妈睡觉的,问我是不是想当老处女到更年期,让我别辩解快滚到书房,等洗完澡的沈菁一起睡。

  骂得太难听了,我自尊心都受伤了。

  我试图皱眉跟她讲,“你毁谤,你毁谤我啊!”

  被她用我的浴巾和睡袍拍了一脸,“等她洗完你就洗,别磨磨蹭蹭的!”

  “……”我犹豫。

  “老子蜀道山,一。”

  我悻悻拿东西走了。

  书房是我给沈菁选的。我想沈菁晚上被鞭炮吵得睡不着的时候,除了划拉手机还能翻翻书,多一个消遣选项嘛。那书房的床一米八规格,新买的床单被罩,崭新的绸面挺温馨舒适。我觉得她一个人睡挺好,我奶觉得我们两个人睡更好。

  搬了把椅子坐书房门口,好像我敢贼心不死地探头,她就敢打地鼠一样敲回来。

  我合计,等她睡着呗,但一想,行不通,老人觉太浅了。晚十点睡,凌晨四点就能起。跟起尸似的,黢黑一挺身,翻被就下床。

  今晚还是年三十,估计睡觉得推一两点,但起来的生物钟就不变,雷打不动准四点。我根本也没机会‘鬼鬼祟祟’啊,除非只睡俩钟头,那不可能,我年轻没那魄力。

  论起床魄力还是老年人牛。

  所以我就跟沈菁商量,一起睡吧?“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怕的,再者这么熟了,对视三秒都会笑场,对吧?”

  沈菁面无表情地掸枕头,冲我勾手指,“你过来对视三秒试试。”

  我就真过去跟她对视了三秒,目不转睛且板着脸,双方都很认真,但时间过了好久也没笑。

  我说,“那不行啊,你得笑。”

  沈菁枕头一抬就砸到我头上,“闭嘴吧睡觉。”

  我觑她脸色,“中间排几个水碗?”

  沈菁说,“滚蛋。”

  最近确实也走熟了,她口条都快跟大爷似的。哎,大爷呢,我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网抑云’,但我知道大爷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他越老越要面子,这不是贬义词,是说他感情方面比较坚固,不喜欢别人给他找出‘裂缝’,所以我如果打电话去关心,一定会被喷回来,真不如第二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拜年更好。

  ……

  “把你的心给我

  把你的爱给我

  这样我才能大胆尝试

  有更多的把握

  我要的也不多

  你不要嫌我啰嗦~”开车有时候吧,会跟着音乐摇两句,气氛比较好,我狂了几句,沈菁就用一种眼神瞟着我,那又像白眼又像嗔目,是我肩膀扭得太过火?

  我挺开心的。昨晚睡前收到了一个我妈的1/4包,就我奶给她的大红包,她‘过路贩子’似的对折对折再给我。重点是今早上,我奶不用银行转账,她觉得红包应该用纸质形式就丢了一个商场购物袋给我,我本来是起身迎她的,被她砸着坐下了,看我豁开袋子一脸愕然,她解释说因为我不是‘狗’了,当赏则赏。

  然后我就一直龇牙到现在。

  并且决定今天沈菁想要什么都一律买买买。我奶说了,不是给我一个人的钱,让我有点眼力劲儿地花。

  “我没什么想要的,”沈菁说,“而且我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买。”

  “那你多客气,”我说她,“要不咱换个新手机?”

  “这个就是新的。”

  “买套化妆品?”

  “我囤了好几套。”

  “买时装总行了吧?衣服总不嫌多吧?”

  “你帮我收纳衣柜的时候抱怨我大衣多,我记着呢。”

  “……那,”我摸摸鼻子,“今晚请你去夜场?你尽管纵情,我一给你付账,二给你安全送家,三给你收拾呕吐物并做好你睡觉的所有工序?”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

  我好像没什么选项,就上次和她逛旧楼古街她也是兴致缺缺,一提到酒吧来了点兴致。今天也是,提什么都不想要,说到含酒精的场所起了点劲。我觉得也正常啊,39岁的熟女不喜欢棉花糖旋转木马,喜欢热热闹闹的灯红酒绿,属正常。而且我有预感今晚的夜场一定会很火爆,正值大年夜,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来吸引眼球。

  但那要等到晚上。

  白天我得先去给大爷拜年,我妈对这种事儿没兴趣,而且昨晚睡得太晚了,今早她起不来。我就带着沈菁,沈菁在我家也睡不熟,早上七点多就睁眼了,然后就百无聊赖支着个手肘盯我。按理说目光应该是无实质的接触,但我眉宇之间真觉得落了一道印儿,生生地被盯醒的,然后她不睡,我睡也不踏实,八点多我俩就一起起来了。

  “爷,去公园逛逛吧,没准有气质一绝的老太太。”我跟大爷这么说,并把他的碳纤维轮椅搬出来。他这轮椅方便咧,又轻又能拆卸,虽然跟电动轮椅相比要自己手推,但是放到车里不占地方,一拧一扭就行了。

  “老太太有什么看头,我想去银行办点事。”大爷嘴上轻嗤,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他其实也想去公园溜达溜达,看看那些打扮得俏丽的老太太,但是他不想让我觉得他是个老不正经的,故而装得一脸不屑。

  我笑着说,“爷,银行初一不开门,等他们上班了我再陪你。”

  “哦,这事儿我忘了。”大爷摇摇头,好像气自己记性差,“那你陪我去药店吧,再买点衣服和理发。”

  “行呗,就这些吗?”

  “还有个事儿,你能陪我去男澡堂吗?”

  “……每年都这么有挑战性。”

  我觉得沈菁陪我办这些事挺无趣的。这些事本来就没啥意思,但是不办也不行,大爷好像攒了很久,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初一就做好事的话,她的一年都会很旺。我是有所图的,并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有自己的目的。我就跟沈菁这么说,她一直笑,还伸手拨弄我头发。我觉得笑个屁,打掉了她的手。

  ……

  “你真打算今晚一个人在这睡?”

  “你奶奶总是盯着我。”沈菁摊开两手,无奈地耸动一下肩头,“再盯下去就要露馅了。”

  倒也是。虽然我跟我奶说过别问了,可她老是盯着沈菁看。那眼神就像要把我和她的把戏看穿。换我站沈菁的角度,也觉得不自在。一老太太老盯着你看,眼神充满了探究的‘智慧’。

  “那你拿着这个吧。”我从屋里翻出个顶门器,递给她。

  “有什么用?”沈菁接过来一脸疑惑。

  “这楼现在没几家租户,这层剩了个大爷还有你。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还是惜命点吧。”我认真地说,“你把它顶在门上,就能阻挡外面的人进来。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设置特殊提醒。”

  讲真的我这栋楼挺平静的,一直以来也没发生过什么陌生人闯入事件,但是过年回家的人比较多,空屋子比较多,那么小偷的心思也活泛,保不齐的事情嘛,溜进来一看,哟呵,这屋主还是个大美女,那啥,还是之前那句话,人类之所以能可持续发展到今天,就是因为有一种预防性心理,对可能会发生的不好事件也会提前做好一手准备。

  “也不要打扮得太漂亮。”晚上不是要去夜场吗?沈菁说不同的场合要穿不同的着装,她要换掉大衣,穿件短皮草。

  我跟去她卧室一看,就那种只能遮住胸上一点点,锁骨和肩膀都露在外头的。

  我知道这种衣服是为了那些锁骨像蝴蝶一样美的人设计的,比如沈菁。

  她还戴了条银质的项链,闪着细碎的光芒,就算舞池灯光昏暗也能吸引眼球,你不经意的一瞥,就会被她的脖子和肩膀吸引。

  然后你再往下看,她穿了条高腰紧身牛仔,就腰线、臀线、腿线都特别清晰的设计,你会觉得她身材好得没天理。

  那整体观感是什么?就是今晚非跟这女人搭个讪不可,能不能成无所谓,这个讪必须搭。

  我是有点担心,年头不太平,万一有人盯上怎么办?

  “你不喜欢我打扮得漂亮?”沈菁用手指摆弄着项链,把项链往前拉拉,让它松松的垂在胸前,似乎不太满意又往后推了推,让它紧贴锁骨,这下满意了,在镜子里挑了挑眉。

  “也不是。”我也不能像个老古董,她是去玩的,当然要高兴,我说一些泼冷水的话,扫兴。

  “要不要把你妈叫出来?”沈菁又整理起她的一头乌发,先放左又放右,看看摆哪边更好看。

  “好啊。”我无所谓嘛,管一个人是管,管两个人也是管,就拿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去哪啊?”

  我听见我奶漏进来的咳嗽声。

  及时刹住了车,改口:“商场啊,喝奶茶。”

  “你妈不去。”电话被我奶抢过去,“她今年要在家里好好陪我,这三天都不出去了,你们两个年轻的去玩吧。”

  听到这话我差点泄声笑,我妈肯定气炸了,“什么嘛!”我猜她想说沈菁不算年轻这卦的,但是又不好挑开说,就憋得有些断句,照她原话说,我是从她肚子里滚出来的,当然知道她这断句抓狂在哪里。

  “你多大了人呢?识点数。”我奶训我妈,然后替她做主把电话挂了。

  “我妈不去。”我跟沈菁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