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的书店开业那天,亲朋好友来了不少。
“我还记得你说你想开个古董店,没想到是书店。”祝晴抬头看着书店漂亮的吊顶和温暖的灯光,由衷感慨:“真漂亮,有钱真好啊……”
冯欣正指挥着两个人将宿舍其他三人送的花篮摆在书店门口显眼的地方。
花篮上挂着个条子,上面是她们三人写的贺词。
红红火火不太吉利,书店起火了可怎么办,她们就写了遇水生财。
彭雪婷化身店员,看到门口有被人踩脏的地方立马就上前用拖布拖干净。
末了抹着汗对楚词道:“门口还是得放个垫子,不然踩来踩去的,一下就脏了。”
楚词深以为然,立马在手机上下了个单。
李月华本来也想来庆祝女儿书店开业,但看到来庆贺的全是年轻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妈妈等你正式开业了再来瞧瞧。”
楚谓招呼了一大群猪朋狗友,送了几十个花篮,门口都快摆不开了。
古镇为了消防安全,不允许再放什么鞭炮礼炮之类的,但楚谓非要弄出点响动来,于是找人扎爆了一大串气球。
楚词:……
“你小时候最讨厌这个地方,现在居然把店开在这里,啧,故土难离啊这是。”
楚谓手里端了杯咖啡,一边看着架上的书,一边跟楚词说笑。
“你喝咖啡别碰我的书,等会儿搞脏了!”楚词照着他手背来了一下,打掉了楚谓想拿本书看的念头。
G皇也到了。
他面相有些阴郁,但五官的确是深邃好看的。
跟楚词打了个招呼,又放下贺礼,他就跟楚谓和祝晴站到了一起。
楚词:……
看出来了,社恐。
阮棠也到了,送了一张自己的画:“这几年手艺一直没丢,还能凑合看,哈哈哈!”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穿着入时、打扮得体。
楚谓的朋友们有好几个眼睛直往她身上瞟,还有上去加联系方式的,都被阮棠拒绝了。
“我哥圈子里都是这种轻浮男人,别理他们。”楚词笑着跟阮棠说道。
阮棠对付这种情况再游刃有余不过了,转头对楚词挤挤眼:“放心吧,我可是祖师奶奶。”
失去关于阿怜记忆那两年,楚词跟阮棠也聊过挺多的。
阮棠认为自己当年游刃有余的原因在于根本不动心。
全是算计,没一点真心。
所以才能进退有度。
“那你真的没喜欢过什么人吗?不管男的女的。”楚词问道。
阮棠哈哈笑:“没有,好像还真没有。”
高中时她就会利用自身优势与学习好、专业好的男生套近乎,让他们教自己文化课或者专业。
留学时也是,出了社会也是。
这些东西一点点石化了她的真心,再也回不来了。
“说起来,门口的牌子是谁给你写的啊?”楚谓又吊儿郎当地凑过来:“爸说给你找书法家写,你又不要。”
“可别了,要是找到文羽那种书法家,我宁愿不要牌子,晦气。”想到文羽,楚词心里就涌起一股恨意。
要不是他,季晓萍也不会遭遇那些,她也不会跟阿怜分开这么久。
“所以这是谁写的?”楚谓指了指门外。
牌匾上还蒙着一层红布,等着楚词等人亲手揭下来。
“爱人。”楚词得意洋洋地一笑:“我最喜欢她的字了。”
楚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撇撇嘴,丢下一句“代沟”就离开了。
楚词很想叫阿怜一起来。
但阿怜不愿意,还说自己会犯尴尬癌,做不来这种陪一群小屁孩闹腾的事。
阿怜正坐在古董店旁的老树上,遥遥观望。
她穿一身对襟绸褂,褂上不知是印了还是绣了黄梅与喜鹊,喜鹊在不同的枝头上停留,也饶有兴致地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睛,跟着阿怜朝着书店的方向看。
阿怜旁边还摆了一包薯条,旁边还有个冰激凌。
“不是说薯条蘸冰激凌是追剧必备吗?味道好像也就那样。”阿怜吃了半根,将剩下的全洒在了树旁的墙头。
神仙吃剩的东西天地万物都喜欢,墙头上立马就聚集了一片小鸟,叽叽喳喳乱啄。
看着小鸟,阿怜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轻轻拍了拍手,然后露出了个得意的笑。
“到点了到点了!”冯欣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揭牌揭牌,楚老板揭牌!”
楚词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店门前。
因为门头上有独特的设计,所以店牌不是横在高处,而是竖着侧挂在一旁的。
楚词抬眼一望。
红布之下是一块名贵的木头,用名贵的清漆刷了好多层,可以几百年不朽不坏。
隐隐雕着四个打字。
“揭!”
“揭!”
旁边的人小声对楚词说道。
楚词刚抬起手,小河那一头却飞来了两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
大鹦鹉绕着店门飞来飞去,嘴里大叫着“开业大吉”。
“哇,楚词,这是哪个朋友想的好办法啊!太有心了吧!”冯欣感叹道。
鹦鹉落在店牌上,歪着头看向众人。
大家一起鼓起了掌,楚词也笑着一把掀开了红布。
红布下盖着四个大字——无事书屋。
阿怜坐在树高处,开心地晃荡着双腿。
“哇,这四个字好看诶!”阮棠毕业之后也潜心学了很久书法,一眼看到这四个大字,赞美之词便脱口而出。
楚词嘿嘿一笑:“那当然啦!”
*
当初听说楚词要开书店,季晓萍就十分赞成。曾经开书店也是她的小小心愿,只是现实不允许罢了。
她很羡慕楚词的家庭,能让她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底气。
“我给你写了字,要是你不嫌弃可以挂起来。”季晓萍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快递已经寄出去了。”
楚词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当初她要开书店,想请阿怜写牌子,阿怜不乐意:“我的手书怎么可以挂在外面给那么多人看?我不写。”
楚词只道这其中有什么忌讳,便不再提及此事。
后来季晓萍寄来了她的字——果然比大学时又上了一层楼,就连阿怜看了也十分吝啬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孺子可教”。
“那我就刻她的字了哦?”楚词卷起季晓萍的字,问阿怜道。
“啊?”阿怜盯着楚词手中的纸卷看:“原来她给你寄字是这个意思。”
“是啊,喏,无事书屋。”楚词扬了扬纸卷:“咱俩的情侣店铺,嘿嘿。”
阿怜的嘴角慢慢撇了下去。
夜里,楚词留宿在古董店。
她大学毕业之后,李月华基本不怎么过问她在哪里过夜,只消每天报个平安就行。
阿怜今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问话也不爱搭理人。
楚词觉得自己一定得给她哄好才行。
半夜,二人并排躺在床上,楚词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阿怜“呼”一声坐起身,咬着牙叫了一句“不行”。
神仙也做梦?
楚词被惊醒,揉着眼爬起来:“阿怜,你怎么了?”
“没事。”阿怜面沉如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衣裳,一言不发就朝外走。
楚词赶紧披了件衣服跟上。
阿怜龙行虎步,一路走到前厅,一拍桌案,笔墨纸砚就簌簌朝着桌上飞,看得楚词眼花缭乱。
“要……要写字还是画画啊?”楚词觑着阿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怜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哦,哦,写字,写字,我看出来了。”楚词赶紧说道。
桌上只有块黑墨,没有其他颜色。
笔也只有两根,画画是完全不够的。
阿怜亲自动手铺好了纸,压上镇尺,戴上袖套,又活动了几下手腕。
楚词赶紧帮她研墨,又帮她舔好了笔,很狗腿地问:“写吗?”
阿怜“嗯”一声,绕着桌案走了两步,一把提起了楚词舔好的笔。
笔尖落在纸上飞旋游走,居然有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意味。
楚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静静等着阿怜完成。
那四个字与季晓萍寄来的四个字一模一样——无事书屋。
写完之后,阿怜也不落款,吹了口气,墨迹就干透了:“拿去!不许用季晓萍的。”
原来是为这个生了一天的气。
楚词脸都快笑烂了:“好嘞!多谢神仙赐字!”
*
“哎,已经好了啊,你站这里傻笑什么?”楚谓推了一把妹妹:“你哥我开俱乐部都没得意,你开个书店得意什么。”
楚词哼了一声:“你懂什么!”随后就很宝贝地用手在牌子上摸了摸——很干净,纤尘不染。
“确实是好字。”楚谓盯着牌子看了一阵,摸着下巴想。
开业闹腾了一天,楚词半夜才去古董店。
两家店正好是个斜对面,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阿怜倒了杯可乐追剧,见楚词进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二人静静坐着,只有电视剧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斥在屋子里。
楚词忽然感觉到,阿怜似乎很开心。
“可乐怎么不喝呀?等会儿气跑完了不好喝了。”楚词将阿怜面前的可乐拿走,重新开了一罐新的倒给她。
“不爱喝,但那个小气泡爆炸的声音挺好听的。”阿怜回头对她一笑:“比你哥整出来的那些气球爆炸声好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