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光线昏暗不明,灯光偶尔扫到人脸上,照亮人脸上片刻的神情。
符不语很希望那灯光扫到苏水烟那边,好让她看看苏水烟此刻的样子,可她们坐的位子太偏了,灯光一次也没有朝她们这边转过来。
沉默再次萦绕在两人之间。
舞台上唱歌的人换了个小姐姐,嗓音低沉悦耳,苏水烟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便一直驻足着。
符不语跟着她一起朝那边望。
直到台上小姐姐唱完三首下台后,苏水烟又拿起酒杯,将杯中酒饮尽。
酒杯放到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苏水烟抬眸,又看向符不语,眼眸中带着疑惑说:“你还在呀?”
这话像是在赶人一样,符不语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心痛,便又听到苏水烟喃喃自语:“看来今天喝的有点多了。”
所以是觉得喝醉了,才会看到她吗?
符不语有些怔愣。
“郑钧去哪了?”苏水烟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个人,她捞起手机,看到了郑钧给她发的先走一步的消息。
与此同时,符不语不经意瞥见苏水烟微信界面的置顶,是自己。
熟悉的头像,后面跟着的,是苏水烟给她的专属称呼“符小语”。
符不语轻轻吐了口气。
身旁苏水烟忽然起了身,大约是坐久了,起身的瞬间还晃了晃身子。
符不语反应过来,刚想去扶,苏水烟便已经站稳了。
她没有再看符不语一眼,而是径直朝外面走去。
符不语不放心,一直跟在她后面。
直到看到她上了车后座,车是苏水烟的车,司机是苏水烟雇佣了好几年的司机。
车开远去后,符不语才终于舍得收回视线。
她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站在空旷的大马路上,符不语忽然有些迷茫。
她要去哪里呢?
在苏水烟家住了太长时间,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回自己家,还是去苏水烟家。
去苏水烟家的话,她要以什么身份去呢?
以前的话还能算好朋友,可现在,已经明确知道自己喜欢苏水烟的符不语,还能算是苏水烟的好朋友吗?
她在原地停留片刻,最后还是打车回了自己家。
——
苏水烟做了个美梦,她梦见符不语回来了,还主动跟她说喜欢她,要跟她在一起。
梦境太过美好,让苏水烟从一开始就清楚地意识到了,那是梦。
可即便是梦,当看到符不语站在自己面前,认真地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苏水烟还是克制不住地心跳加快,克制不住喜悦的情绪溢满胸腔。
醒来时,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除了她再无别人的床铺,忘了关窗而被风吹得不停飘扬的窗帘,苏水烟忽然感觉心尖像是破了个口子,内里空虚,布满沟壑。
时间才五点,她已经没有睡意。
起床,走进洗手间。
苏水烟精神有些恍惚,动作机械地挤着牙膏,等到察觉嘴里的味道有些苦涩,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卸妆乳当成了牙膏。
她愣了愣,急忙漱了好几遍口,重新刷了牙。
走过客厅的时候,苏水烟站在原地停了停,目光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明明符不语只跟她一起生活了不到一个月,她却已经习惯了符不语的存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让人想起符不语站在那里的场景。
时间还早,苏水烟想着给阳台的绿植浇浇水,看到阳台的躺椅时,却不自觉停下来。
眼前浮现出符不语抱着丘比,慵懒地趟在躺椅上,睁开眼时朝她笑的画面。
苏水烟放下浇水壶,靠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就这样发呆到了七点,才开始准备收拾好去上班。
临近中午时,有人来敲她办公室的门。
苏水烟拧起眉,心里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人是谁。
在费尔坦上学那会儿,她一心只有学习,基本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物,也就从来没有发现她的直系学妹曾嘉对她有别样的心思。
这几天,曾嘉总是来找她,找各种理由想要约她出去游玩或者吃饭。
苏水烟原以为她只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才会喜欢找自己。可时间久了之后,她就算再傻也发现了曾嘉对她似乎有不一样的想法。
苏水烟以忙为由,拒绝了她很多次,可她却像是看不懂苏水烟的婉拒一样,还是持续发起邀请。
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苏水烟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应。
大概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在,外面的人放弃了敲门。
苏水烟没管外面的人,又重新投入工作当中。
忙碌的一天过去,苏水烟下班后,又习惯性地让司机送她去了Sky。
在经常坐的位子点了酒,苏水烟倚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抿着酒,目光虚虚落在舞台上,像是在看台上的人,又像是在发呆。
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视线余光发现有人没有询问她,就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
苏水烟感到不悦,侧目望去,便看到了曾嘉的笑脸。
“学姐,好巧,在这里碰到你。你经常来这里喝酒吗?”曾嘉笑着说。
发现来人是曾嘉后,并没有让苏水烟的不悦减少。
她不想让人窥探行踪,回答道:“不常来。”
“也是,我猜学姐这么忙,应该也没什么时间来酒吧。”曾嘉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话,又道:“今天中午我去找你,但是你好像不在办公室,敲了门没反应。”
苏水烟聊天的兴致并不高,闻言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的冷淡并没有让曾嘉气馁,曾嘉又主动说了许多话,但都被苏水烟简短的回答堵住了话头。
碰了壁的曾嘉一时没了话,她暗自打量苏水烟,发现她的目光中落在舞台上,还以为苏水烟是喜欢听人唱歌,当下直接起身,朝舞台走去。
她现在在娱乐圈热度还算不错,也怕被人认出来,因此穿着很低调,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个眼睛。即便全身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酒吧里的人们还是能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她并不是一般人。
符不语到酒吧里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舞台上的熟人。
也不算是熟人,毕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一个,想跟她抢苏水烟的人,符不语如是想。
她目光驻足两秒,便没再看,转而开始找苏水烟的身影,最后如愿在昨天的位置那边,看到了苏水烟。
可让她有些不开心的是,苏水烟的视线正停在曾嘉的身上。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两个人也许是一起来酒吧的。
想到这,符不语没有立刻往苏水烟的方向走去,而是另外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她顺着苏水烟的视线,再次看向台上的曾嘉。
作为艺人,曾嘉无疑是有很好的仪态和身材管理的,随意一个姿势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风情与魅力。她握着话筒时,神色自然,动作洒脱帅气,唱到高音处时会微微闭上眼,像是在感受音律的跳跃。
感觉很熟悉。
符不语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这个想法。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想了,总觉得曾嘉跟谁很像很熟悉的想法。
可翻阅脑海里的记忆,她并没有想起来自己有认识跟曾嘉长得像的人。
曾嘉并没有唱很久,只唱了一首便下了台,往苏水烟那边走去,也证实了符不语关于她们俩是一起来这的猜测。
离得并不近的符不语不知道曾嘉跟苏水烟坐的距离有多近,也不知道她们此时在聊什么。只是远远看着她们似乎聊得很是愉悦,苏水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让符不语觉得刺眼,她移开目光,没再看向那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沙发里。她突然开始庆幸当初选卡座沙发的时候建议步凝买这款沙发,柔软得不像话,靠上去,像是被人拥抱住一样,不至于让心那么空。
她独自一人喝了几杯酒,以没有人听见的音量,轻轻叹息了好几声。
坐了不知多久,符不语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上完厕所出来,她站在洗手台前,用手接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就如此刻的心情一样,昏暗。
面颊有水滴流落,在灯光下闪着光。
符不语看着自己,盯了片刻,忽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曾嘉很熟悉了。
因为跟曾嘉很像的人,就是自己。
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感觉上的像。
她们似乎都有种随性洒脱的气质。
这种像让符不语感觉有点晦气,甚至在想以后要不要换种风格。
这个发现也让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即便这些天来她对苏水烟的喜欢产生了怀疑,但她却没有去否认,自己对于苏水烟来说是特别的,苏水烟对待她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一点。
可苏水烟对她的特别,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是喜欢吗?还是只是欣赏她的某些特质?
现在出现了一个跟她很像的人,苏水烟会转而对曾嘉特别,随后忘了自己吗?或者说,也许在费尔坦读书的时候,苏水烟跟曾嘉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自己反而是后来者?
杂乱的猜想让符不语拧眉,抿唇。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毫无意义的纠结中,便不再看镜子,转身往外走。
迈了几步,有些记忆便复苏了。她跟苏水烟的第一个吻,就发生在这条路的一个拐角处。
记忆太过深刻,她甚至能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心跳的频率。
紧跟着,耳边也出现了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符不语猛然回神,发现这声音并不是来自己自己的回想,而是真实的声音。
前方的拐角里面,似乎有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符不语笑了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错过巷子的时候,好奇心驱使她用余光瞥了眼。
这一眼很快让她认出其中一人,是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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