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凌裴已经很久没有踏足凌家的古堡了，这一片海湾都是凌家古堡的所属地，还没进入城堡，光在山脚外围，就已然能嗅到湿润的海风气息。
山脚大门打开，核查了身份，几辆飞车迅速飞驰而过。
凌裴倚在窗边，看着下方熟悉的领域，突然有那么些悠久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里。
记忆里的他还很小，那时候他还没有被送往虫星，还住在这里。
他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余光突然瞥见什么，视线眺望过去，是远处一片花团锦簇的山丘，那是凌家的宗族墓园。
此时残云褪去，日落西海，墓园附近一片静谧，只有两块墓地被一棵星叶枫覆盖。
晚风习习吹过时，那一棵茂盛的枫叶树就会飒飒作响，散发着星河一样光芒的枫叶也会随风摇摆。
那两块墓地，正是凌裴的父母。
其实，那儿埋葬的只是他父母的一些旧物，他们真正的尸骸早已在实验星被炸成了粉末。
“过几天让人重新移栽一棵星枫树过来。”凌裴对父母没什么印象，或许曾经有，但都随着虫帝拿他们的尸体做为刺激自己的实验品而烟消云散。
辰布衣闻言微怔，随后目光注意到什么，连忙应道：“是。”
义母最喜欢星枫树，但奈何这树只存在古森林星系，无法移植，直至将军想方设法才在庄园里移植成功。
而凌家古堡里的这棵星枫树也是每个月从庄园移栽过来的。
星枫树在首都星，除了他们的庄园，在任何地方都无法存活。
凌裴收回视线，看着越发临近的靠海大古堡，平静下情绪，慢慢闭上了眼。
【凌裴，他也会他们一样不要你的。】
“将军，到了。”
凌裴睁开眼，眼底划过一道隐晦的光，再次踏进这里，竟然又是一次“威逼利诱”的对抗。
希望这一次，凌家主依旧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城堡大门处，早已等候的凌家主一身军装，也不知道是被凌裴气到了还是出了其他事故，原本笔直的腰杆看着弯了不少，头发全白了，步伐也没那么沉稳了。
他拄着一根拐杖，眼里有些混浊，与凌裴对视时，甚至不能像以前那样势均力敌。
他已经老了，无法再阻止凌裴的脚步。
“你来了。”他闷咳了一声。
他身后的凌延希紧张地望着凌裴，有些不愿又害怕地喊了一声：“叔叔。”他原本在机甲军校完成毕业任务，谁知突然被老祖组逮了回来。
“我来拿东西。”凌裴甚至没有看凌延希一眼，在凌家主眼里，凌延希是凌家唯一的血脉继承，但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凌家主望着他眼里毫无感情的的目光，心里微顿，最后叹了一口气，摆手让副官带着凌延希离开，随后转身道：“跟我来吧。”
“你留在这里。”凌裴看向辰布衣。
漆黑又宽敞的宫廷地道随着两条电子火龙喷出的视觉火焰，过道两处所有的长明灯亮起，一直朝着看不见的尽头延伸而去。
“凌裴，你拿了这些东西想干什么？”如今首都星上层动荡，星长被暗杀，新星长还未选出，一切看似平静，却能在一个小波浪中彻底毁灭。
凌裴抬眉睨了凌家主一眼，神色平静，目光充斥着“与你无关，废话少说”的寒意。
地道里霎时间被静默笼罩，只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和拐杖落地的闷声。
“凌裴啊，我要是死了，凌延希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那是你的族人，你的亲人啊。”凌家主突然情绪激动，说到后面，甚至剧烈咳嗽出来。
他试图唤醒凌裴的怜悯和亲情，可惜，这些东西早已泯灭在实验星。
凌裴恍若未闻，丝毫没有波动，墙上仿制火炬的橘色灯光明明暗暗打在他脸上，衬得他因消减而越发突出的五官有种惊心动魄的苍白和冷漠。
凌家主无奈：“凌裴，我站在这个位置，总要为家族考虑，当年牺牲你也是迫不得已，可是你完完整整回来了不是吗？”
凌裴眸中目光微动，像跳动的火光，有刹那的星火，但随后还是逐渐暗沉下去。
他突然想起叶枭安的话来。
——“凌裴，我不信换位思考、也不信感同身受。”
完完整整的回来？
是迫不得已？
呵。
——“你的喜欢就是把我至于危险之中，让我在亿万分之一的存活率中挣扎，你可真喜欢我，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哈哈。”凌裴突然笑出声来，在幽静的地道间显得突兀和森寒。
他们的迫不得已和自己的迫不得已有什么区别，他无法原谅，所以……叶枭安也不会原谅他。
“凌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凌家主看着冷笑的凌裴，痛苦地闭了闭眼。
凌裴也是他的后代，可是就是他，屠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孩子和孙子。
凌裴红着眼，头痛欲裂，看着敞亮辉煌的地道，眼前开始飘起一道道黑色的残影，如鬼魅一般在他耳边呢喃，试图用这样的软刀子将他凌迟至死。
【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让他们都下地狱，嘿嘿嘿…什么迫不得已！不过都是无足轻重的借口！所以呐…凌裴，你说，叶枭安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你呢，你们分开有十年了吧，他不喜欢你了，他和你一样，只想手刃敌人。】
可他是谁，他是凌裴他怎么可能认输！
“轰！”他一拳轰倒暗道一边的石雕，压着嗓音道，“闭嘴！东西给我？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凌家主张了张口，最后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打量他，凌裴的面貌承袭了他父母所有的优点，几乎无懈可击。
但原本刚毅的五官因为瘦削变得柔和起来，此时在灰尘中沐浴灯光，竟是美的近乎妖异。
凌家主叹了口气，在凌裴和家族之间，依旧选择了家族，他趁着凌裴走神之际，手指在墙面上微微滑动，刹那间，他眼前落下一到金墙，隔绝了他和凌裴。
“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凌裴才清醒过来，他看着前后通道落下的金门将他锁死在密闭空间里，眼里的寒意越发浓郁。
“嗞嗞嗞……”一条电鞭像似紫色的毒蛇一般绕过他的手腕，慢慢垂落下来。
凌裴眼里划过雪光，就在过道上方的机械露出喷管时，他手臂猛地甩出去，只听见“啪轰！”一声，机械喷管直接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凌裴的精神力顺着报废的机械喷管控制了毒气喷射智能机器。
下一秒，将他困在封闭空间中的两堵金墙慢慢升了上去。
没了金墙的隔绝，凌裴回头就瞥见了凌家主以及他身后不知何时赶来的一群侍卫，他们均是一脸震惊。
凌家主拄着拐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素来沉稳的面孔一点点露出裂痕，他望着凌裴，难以置信这人竟然还有精神力！
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凌裴重病，精神力几度崩溃，怎么会！？
凌裴握着电鞭，目光森然，寒声道：“凌家主，我给过你机会了。”
“凌裴，你不能……”
伴随着一道凛冽的风声，壁灯忽然熄灭了，凌家主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感觉咽喉处传来一抹刺痛，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一息之间，壁灯再次亮起。
此时，通道内几人的身影永久投射在了墙面上。
凌裴收回电鞭，慢慢走向了通道的尽头，他斯条慢理按下密码，再进行精神力验证，最后轻而易举打开了凌家世代积累的财富宝藏。
“轰隆——”随着一层层严实的大门被打开，一堆堆足以媲美整个首都星收入的稀有星矿和宝物映入眼帘。
这就是凌家主怎么也不愿意交出来的底蕴。
“跟了一路，出来吧。”凌裴的目光毫无波澜，他望着眼前价值连城的宝物，心里根本提不起一丝涟漪。
凌延希颤抖着手脚慢慢从过道内的守卫石像中站出来。
他看向凌裴，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嘶哑和颤抖：“你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与老祖组的谈判，对吗？”叔叔明明知道密码，知道打开宝库的流程。
凌裴回过头望着凌延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声音很平静地问道：“你想报仇吗？替你的父母和…其他亲人？”
凌延希沉默着，努力抿这嘴不让自己发出哭腔，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抬起胳膊去擦，可在凌裴的注视下，怎么也擦不完。
他望着对方眼中跳动的微光，冰冷的，无情的，残酷的，像似在对他进行最后的审判。
他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一把激光枪，与此同时，凌裴的手腕上也“嗞嗞”现出紫色的电流。
“小叔叔，当年要是我去虫族受罪，凌家的所有人是不是都会好好的。”
凌裴没回应，只是脸上透着霜雪的杀机。
“你怪所有人，但罪魁祸首是我。”凌延希扣动扳机，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有些嘶哑和恐慌道，“我…我自己…动动…手。”
凌裴眼里丝毫没有反应，直至“砰！”地一道激光射出，他的手腕才倏地翻动起来。
凌延希看着擦过脸颊，扫过墙壁的激光，浑身骤然卸下了力气，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是用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才敢朝自己开枪。
可刚刚那一枪崩碎了他所有的胆量，他满脸冷汗津津，哆嗦着抬头，眼里充满疑惑、迷茫、恐惧。
为什么这人要救自己？
然而凌裴只给了他一个字。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凌裴：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迫不得已？不过是加害者的借口罢了。
受害者?攻：：你能认清这点着实不错，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来虫星了。
凌裴：不，我下章就来了，叶枭安，以后，你去哪玩我就去哪。
叶枭安：……
感谢在2022-03-10 03:36:29~2022-03-11 00: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鹰击长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