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之间，周璟隐约听到啜泣声，随着走近，身旁的云雾随之消散。
他清楚看见缩在角落抱膝哭泣的孩子，看着身上熟悉的衣服，他知道那是曾经的自己！
果然在下一刻就听到舅舅和舅妈的争吵声，自从相依为命的婆婆去世后，他从曾经生长的巷子搬出来，没人再说他是扫把星之类的话，更多是周围人的冷漠。
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亲人的离世足够让他封闭内心感情一段时间。如果周围的人能耐心开导的话，这孩子也不会变得孤僻。
可惜的是，在他身上并没出现第二段温情时光。
只有被亲戚们互相推来推去的抚养，同时也让他学会为脆弱敏感的内心穿上坚强的伪装，学会看人眼色过日子。
或许是因为太过思念，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会让婆婆入他的梦中，那是他在睡梦里最美好的时光。
有时候打骂所引起的疼痛还能提醒自己这是还活着，可他人的冷眼、无声的控诉以及嫌弃，才是最可怕的杀招，仿佛他在世上是个透明人。
好在周璟并没被这样的事所打垮，因为他记得婆婆让他坚强乐观的活下去。
即便当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坚强乐观活着”，可他也在努力活下去。
只是这次再回看小周璟，那些萦绕在自己心间的悲愤和无能为力，此时都化为乌有。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起来哭泣，看人眼色过日子的小孩。
“我的过去……其实很无聊吧。”周璟缓缓说道。
周璟就和其他人那般长大，只是没有那声“不知不觉你就长这么大”话音的人，那个在世上最关心的人，早就消失在无情的岁月里。
就连所谓的成长也是在这些波折里逐渐养成，或许还应该感谢这些成长的痕迹，让他能以三流院校毕业的学历，快速在这个行业里站稳脚跟，逐步奋斗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可惜这份战果还没享受多久，就来到这个世界。
然而在看见身边这人时，又觉得不可惜了。
凌霄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双手紧紧抱住周璟。
只是在其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凶狠的面容。要是那些人真实存在于面前，他肯定会止不住大开杀戒。
他如此珍视的宝贝，怎么能被那些人这般对待！
相较于自己的成长史，周璟更在意让凌霄看自己生活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和现在身处的修仙世界，就是两个世界。
虽然在外，他能幻化出物品，但都不如在这里来得深刻。
于是周璟很快将自己所属的世界里的高科技产品一一展示给凌霄看，特别是展示过滤器时，认真说道：“这就是我想做出来的东西。”
毕竟那些值得注意的东西在记忆里只是一闪而过，此时被周璟着重拿出来，顿时引起凌霄的注意。
在这份疑似转移目标的正确引导下，凌霄很快见识到所谓二十一世纪的产品，同时也惊讶于这个神奇的时代。
能够带人在天上飞的东西叫飞机，载人在地上的是车……
然而这份惊喜随着周璟所说的原理，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神秘，凌霄充满自信地说道：“还是御剑飞行来得容易，不必在意这些所谓的什么原理和理论！”
大概是来自两个时代不同思想的碰撞，凌霄很快找到自己身处时代的优点。随即眼前的幻象晃过，他看见莹蓝色的光屏里面出现没穿衣服的人！
随着里面的画面移动，发现他们的动作……
周璟连忙挡在凌霄面前，赶紧出声挽尊：“这画面都糊住了，别看！”
本来就是没过脑子找的借口，可凌霄侧过身子，仔细看着屏幕里面的内容，煞有其事地说道：“很清楚啊！不过他们做的事情，我们也做过，只是这个姿势……下次可以试试。”
这时候周璟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为什么前一刻他们还在说很正经的话题，下一秒竟然看见这样的小电影！
在这嗯嗯啊啊的声音当中，明确体验了什么叫社死！
周璟在心里想着这画面怎么还不过去，简直尴尬到了抓地的地步！
然而这幻象似是感觉到周璟这份羞愧意识，在此时生出反骨，竟然播放得完完整整！
随后周璟感觉到被凌霄从身旁拥住，自然垂落的手在这样转动之间，很快触到了什么！
他慌忙收回手，认真说道：“这都是自然反应，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嗯。”凌霄沉声在周璟耳边回答，只是气息明显比之前乱了几分，鼻尖轻轻抵在其颈间，“阿璟经常看这些吗？很喜欢吗？里面的姿势我也可以，这样做会让你更有反应吗？”
周璟：这是能问的吗！
他心里的小人都快抓狂了，可感觉到这人只是像无助的孩子般在询问，怎么忍心敷衍，于是出声说道：“工作忙完之后就有点无聊，会看这些东西。嗯……如果反应太过的话，是会自己解决。”
谁还没有一点生理需求？
“阿璟有和别人……这样吗？”凌霄立刻出声问道，话音里带有浓浓醋味。
周璟显然明白对方是想到什么，才会这样吃醋。
对于他这种努力挣扎在求生线的人来说，好不容易日子好过却被拉到这里，自然不可能发展什么前任。
“只有你。”周璟坚定说道，随后有些难为情，“都是看小电影……学会的那些，扩、扩……”
最后的字样怎么也说不出口，实在太羞耻！
只是这番话还没说完，他被抱得更紧了。
将这件事说开后，眼前的荧光屏终于消失不见，同时凌霄的那份激动也慢慢缓了下来，这也让周璟偷偷松口气。
有关他的事终于解决了吧？
周璟那些该隐瞒、不该隐瞒地统统出现在面前，他倒要看看接下来的幻象会给他看什么东西！
只要他们两人之间有“结”未曾解开，那就不能完成最后的双修。
所以在这世间结成道侣是件很麻烦的事，更加追求灵魂上的契合，在彼此面前的坦诚相待。
再这样情况下，也就变成更多人宁愿找炉鼎来精进自己的修为，而不是找道侣来约束和了解对方。
接下来场景变得阴森恐怖，周璟更是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他还在心里想，自己记忆里没这一出啊！
正要往那血腥最重的地方一探究竟，周璟猛地被身边的凌霄抓住，那欲语还休的表情，就说明这产生的幻境是和对方有关且还是不愿意让他看见的！
周璟反手握住那只微颤的手，像是在安抚那慌张无措的灵魂。
“我们共同经历过你的那些幻境，所以无论再出现什么都不会吓住我，你别担心。”周璟说得很温柔，也没再强行网前去。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站在原地，突然听见痛苦的叫声！
这声音……
周璟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略带诧异地看向凌霄那边。确定这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而那边的声音说明是曾经的凌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凌霄发出如此痛苦的叫声？
呼啸的风声从周璟耳边刮过，周遭景物逐渐露出本来模样，这时候他侧头看见那被沉重的黑色锁链锁住的人——
瘦弱、狼狈！
全身肌肤上沾着黑色的血，整个背脊呈可怖的弯曲状！
还有人站在此人身后，那人是……
林老！
更不知此人手中拿着什么东西，直往小凌霄的颈部扎去，那刻又听见惨叫声喊出。
周璟知道即便自己上前，也不能将这人救出来，因为那是对方内心过去的投影。
因这样被牵着手，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只手传来的颤抖之意。
这时候他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席地而坐到对方身边，伸手将人拉到怀里坐下。
两人就是远远看着那边发生的事。
周璟轻轻搂着凌霄，希望这样做就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就在身边陪伴的力量，给予对方能度过去的勇气。
可他每次看见那东西扎进小凌霄身上，还沿着背脊周边一路向下，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是要……抽骨？
他曾听说过“仙骨”，难不成就是要将那东西抽出来！
扎骨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在这人身上实行多少次，就连身上滴落的血都变成黑红色！再看见周遭黑暗的场景，完全是在虐待！
每看一次那扎进骨髓里的法器，周璟就忍不住颤抖，眼里不自觉漫开的恨意和仇视。
如此情绪，仿佛成为其生长成为养料，将眼前场景更加细化！
在这刻，周璟才知道锉骨的声音是这样的——
当！
当当！
每下都砸在心上，血肉被掰开，经络被挑出来！
周璟无法想象被伤害的人，在这样情境下还必须保持清醒！
他这是才注意到，为什么呼喊声如此单一！
难不成……
即便周璟心里有某个猜测，却不敢想下去，冷不丁听到凌霄沙哑的嗓音开口：“那时候被毒哑了，只能发出这样的叫声。那人似乎听见这样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下手就更重些。他拿走仙骨后，便将我丢弃到野外。大概是我命不该绝，遇到了在山洞坐化的姑奶奶。用她留下的东西，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后来……”
凌霄并没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因为他的开口才让这些幻象很快过去。
只是紧接而来的哭嚎咒骂声，已说明接下来的情况。
再伴随着凌霄冷声说道：“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即使听见这样的话音，周璟无法说出“太残忍”之类的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况且周璟亲眼看到凌霄遭受的事，那些施暴者凭什么能如此安逸地活在这世上？
凭什么世间都要求“要善良”、“要相信什么坏人自有天收”这样的话，谁能将这口气忍到死？
周璟能理解凌霄所有的蛰伏，都是为了报仇这个信念。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怨得了谁？
“我明白，也理解你的做法。他们本就该死。”周璟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