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站直身体,气势不弱地回看大长老。
“大师兄,你没事吗?”陆寒霜柔声问道。
“多谢。”周璟小声回答,同时注意到大长老那满脸“女儿被抢走”的酸楚表情。
周璟:我不是,我没有!
他眼神里充满坚定,主动从陆寒霜身后站出来。
他可是靠才华吃饭的!
“弟子无法干涉大长老对内宗弟子的打算,可大长老既将外门交给我打理,我自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人。”周璟沉声说道,注意到大长老一副“不信”的神情,加重语气,“定会让他们一个都不少!”
大长老即便很想嘲讽周璟这份天真,可在看到自家闺女犹如警告似的小眼神,无奈撇撇嘴,缓缓说道:“人各有命,贤侄还是莫要强求。”
“这么说来,大长老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周璟当然没错过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故意带着少年人才会有的冲动,坚定说道,“即便人各有命,我也信人定胜天!若是大长老不信我所说,便和我打个赌。”
大长老不由“嘁”了一声,不屑于占小辈便宜,这种对方必输的赌约,更没有打赌的必要。
然而他余光看到自家闺女的视线,只能好脾气说道:“赌便赌。要是你输了,就要和霜儿结成道侣。”
“爹!”陆寒霜娇羞地喊了声,眼神似是带有万般柔情的看向周璟。
出于对自家父亲盲目的信任,陆寒霜也认为大师兄必输无疑,否则她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赌注?
原本周璟想着大家打一个赌,和和气气给出赌注,最后来个he的收尾就差不多了。
然而他没想到,这父女俩还没放弃对他的“心思”!
既然对方这么不讲规矩,那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在此之前,周璟还是充满道义地试探道:“如此赌注不好,我若是因输了而与陆师妹结为道侣,只会显得我是为了守约而为之。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大长老是否换一个赌注?”
这般示弱下来,让大长老知道周璟是外强中干。
也是明知自己会输,但还是要挽回颜面地硬着头皮打这个赌。
少年人就是这样脸皮薄呀,
大长老在内心感叹,好不容易逮着这条小狐狸的尾巴,自然没有松开的道理,就事论事道:“贤侄要赌,老夫自是会奉陪到底。我这方已说出条件,便是打赌成立。只等贤侄说出条件,便好立下赌约。”
这就是无法转圜的意思。
周璟也没想到自己的试探被对方认为是示弱,还有被其如此咄咄相逼。
既然给过机会,不愿珍惜的话,那就真别怪他心黑了,于是说道:“既然大长老心意已决,弟子便奉陪便是。若是大长老输了,需帮弟子做一件事,定是大长老力所能及之事。”
周璟说话时,捏了捏自己的灵玉,对赢下这个赌局充满信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大长老大手一挥,临空就用灵力记下这赌约。
反正在大长老心里是觉得不会输,于是不仅以灵化字,最后更是揉成符篆飞到周璟手心。
这件事情说完后,周璟没打算在此逗留,朝大长老行了一礼,出声说道:“听闻师尊已醒来,我该去灵丹阁探望。”
带着维持友好师徒情谊的打算要走,可他却听大长老说道:“宗主此时应是歇了。自醒来后便精神不济,时不时陷入昏睡。在这十二个时辰里,若有半时辰是醒着,已是幸事。”
既说起不为清者,周璟适时担忧问道:“师尊为何会突然昏厥?我曾在他昏厥时接触过,发觉他身上的灵力似乎与以往……”
随着这话音问出,大长老面色肃然,对旁边站着的陆寒霜说道:“霜儿,你先去外等候,我有话要单独和贤侄相说。”
这是有关华宗之事,陆寒霜没有任何要参与的意思。
反正陆寒霜得到想要的结果,当前自是高高兴兴地退下。
见陆寒霜走后,大长老在房内布下了结界,沉声说道:“这本是陈年旧事……当年老夫、云上及宗主一共除魔正道。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身负重伤。此时旧伤发作,我这才知晓,当初那魔族余孽留下了伤,竟是带有浓浓戾气!日复日的折磨着他,而随境界提升,这份折磨就越加痛苦!这也是导致宗主这么长时间……无法突破境界的根源。此时早已到无法压制的地步,才会陷入昏厥。如今只能用灵丹妙药将养,究竟会如何,只能等之后的造化。”
周璟能感觉到大长老说这番话时的沉重和自责,这也是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多年为华宗花钱又出力,统统都是这份旧友的情谊。
不过这这份情谊,是有时限的。
在不为清者还在的时候,大长老和云上长老会留在这里;可若是不在呢,他们恐怕会急速抽身。
原本周璟打算和大长老详细说起有关华宗未来规划,可在对方的话音里,他明白过来,大长老根本没有将华宗当作今后生活的地方。
毕竟以世家子弟的眼界,怎会安心被困于这小小的宗门内,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看来,华宗的今后还是要扛在他的肩上。
总不能让这些弟子们,就此变得无处可去。
近些年来,宗内并未招收新的弟子,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周璟想到之前整理过的花名册,一个宗门若是想要发展,是要有源源不断的弟子招纳。
可无论是对世家子弟还是各个仙门规定的“招新时间”,华宗都是大门紧闭。
以前他认为是因为大长老讨厌世家子弟,才不允许世家子弟进华宗。
现在看来应该也有对不为清者身体的考虑,否则怎么说得通,堂堂宗主会自封闭于简陋山洞里清修。
这些在周璟脑海里想明白的缘由并没问出口,只需要一个眼神看向大长老,就从对方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华宗的担子终是要落到你的肩上,你可要好好扛起来。”大长老接着说道。
这番话是一个长辈给晚辈的托付,周璟正想表示感谢,又听到:“扛不起来也无事,今后你与霜儿结成道侣,老夫自是会帮你照顾华宗。”
这趁火打劫的意思格外明显,周璟可不是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婉拒道:“既是我该扛起的责任,怎好麻烦大长老。若是大长老能顾及叔侄之情,愿照顾一二,弟子自当感激不尽。”
“你小子真是一点不愿意和我家霜儿……”大长老语气不善地问道。
“陆师妹自是好的,只是我心中哪里装得下第二个人。这份厚爱,小子自是不敢当。”周璟谈及“心中之人”,脸上不禁出现温和笑意。
光是这份心悦之情无需表达,大长老就能领悟到其中奥妙。
此时在大长老的脑海里回想起宗内各个弟子,怎么就没听闻起有关周璟这小子的事儿。
大长老只当这小子又是在说推脱之语,于是冷言道:“别当老夫这么好欺骗,你在宗内多是不务正业瞎忙活,身边哪会遇到什么心仪之人?如此搪塞的理由,莫在老夫面前谈及。”
周璟无奈笑笑,他是应该庆幸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大长老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关注他呢?
心中既有感情的归宿,他做不到还吊着另外一个人,也坦言道:“弟子心中自有道侣人选,这人便是凌霄,只能有负大长老和陆师妹的厚爱。”
“你与凌霄?”大长老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说谎的端倪,可惜失败,不由道,“那小子明明是筑基期,老夫却觉得他深不可测。你既决定与他结为道侣,便选个良辰吉日传达上听,免得再让我家霜儿对你念念不忘。”
在大长老面前承认这份心意之前,周璟其实不想将两人关系搞得人尽皆知。
要是以后阿霄反悔了,也不至于让相处变得难堪。
可被这样提醒,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这样“迟疑”,才会让凌霄没有安全感吗?
会不会觉得他是在不负责任,认为他在玩弄感情?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与我家霜儿结成道侣,老夫、陆家的底蕴随你使用,这可比一个孤儿来得强。”大长老还是没放弃的劝说道。
无论是比权势还是资产,凌霄显然不是最优的选择。
可感情之事哪里是能权衡利弊,唯有凭心而论罢了。
大概是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无论怎样的诱惑,周璟都能完美抵御,他毫不犹豫说道:“终是有负大长老的厚爱。”
一次两次三次的被这样拒绝,大长老的面上也挂不住,于是广袖一挥,就背对着周璟,已有逐客之意,沉声道:“赌约之事就当随便说说。”
这怎么能当随便一说!
周璟连忙说道:“既已立下赌约,当要遵从。”
“哦?这么看来你是有十足把握能赢老夫?”大长老发问道,转身看到周璟那张脸,没来由的有气,“那就等你赢了再说吧!若输了,什么心中之人,什么与他人,就莫再霜儿面前提及。”
“自然。可我绝不会输。”周璟自信满满说道,朝大长老行礼后,这才踏出房门,就见守在院外的陆寒霜朝自己笑了笑。
少女那不加掩饰的喜爱,着实让周璟有些吃不消,简单打了招呼后,他就回到自己院中。
刚到床榻边,就有一只灵力化作的鸟儿从窗外飞进来,正落在他平时睡觉的位置。
就在他伸手的那刻,灵鸟主动触碰指尖,随即临空出现一行字——
我想你。
仅是三个字就让周璟笑了起来,呢喃着:“我也是。”
那字散去之时,周璟眼里明显闪过失落情绪,随后眼前出现灵力化作的圈,犹如镜子般,还能隐约听到:“姑奶奶的法宝就算隔着千万里都有效,没效果就说明对方没回应!要么就是还要飞,哎,你莫再守在那了,快来看看是不是要弄成这模样?”
周璟是只听其音未见其人,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类似远程视频的法宝,站在这“镜子”跟前,出声问道:“咳咳,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