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知道凌霄会阻止自己,另一只手凝出屏障护住全身。
风刃与屏障相撞发出铿锵之音,在屏障破碎之际,周璟早就虚脱地瘫坐于地,却无法再阻止凌霄将他拥入怀中。
“你、你怎能自毁灵识!”凌霄搂着周璟,全身都在颤,“即便你再怎么不满我的做法,也不该伤害自己!灵识受损,根本扛不住法阵威能!”
“挺好。”周璟说得很轻,想靠自己坐起身,尝试无果只能继续窝在凌霄怀里,“我不愿再承你所给灵力,今日我便都还给你。你若再不经我之意,做那些事,我便把这条命赔给你。”
话音虽轻,却言辞狠决。
“我知你自有打算,恐怕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周璟的手落在床榻,一手推开凌霄,一手撑地而起,做完这些已是汗涔涔,“我阻不住你,却能守住我自己。”
凌霄沉默片刻后,终是被周璟的决然所撼动,从未想过世间还有这般固执的人。
况且他们之间哪里还得清。
“好。若是再做这些事,我定会先询问你的意思。”凌霄忍着心里的颤意,缓缓说道,“还有三日、两日便是剑灵法阵开启之时,你趁此期间好好调养,或许还能赶上。”
周璟听闻,摇摇头,又觉头重脚轻,整个人就向塌上倒去。
“阿璟!”凌霄快速起身,伸手护住周璟脑袋。
周璟的脸颊、脖颈间都是凌霄的发梢,无意间刺着皮肤酥酥麻麻,他抬头就见到那双漆黑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后脑勺传来的手温,烫得他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不碍事。”周璟轻声说道,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原来那个‘周璟’。”
凌霄没说话,似是在等周璟的后话。
“你说的对,我夺舍了他。”周璟带有几分神志不清,或许是抛开所谓的“大师兄”包袱,倒能单纯地欣赏眼前美色,真被迷住了眼,“所以你那声声‘阿璟’,是在唤我,还是唤他?”
尾音里更藏有醋意。
“自然是在我眼前的你。”凌霄小心思明显,伸长的手臂在慢慢变成手肘撑着,逐渐拉近和身前人的距离。
这样的小动作,周璟当然看在眼里。
半推半就间,就能对方翻云覆个雨,但一想到之前的理念不合而造成的结果,再想到是抱着结成道侣心思的追求者,那点子旖旎想法瞬间消散。
周璟双手捧着凌霄越凑越近的脸,随即把那张帅气的脸往旁边一带,直接让他和床面做了隔空亲亲。
随即抬腿把人往旁边一推,同时松开手,两人就四仰八叉地躺着,睁眼看着房梁。
躺在床上纯聊天,也是没谁了。
“重生大佬,请注意一下你的逼格,不要把‘想泡我’的心思表现如此明显。”周璟说完,不禁轻笑一声,没想到他这棵铁树穿到这里还有开花的时刻。
看不到凌霄的脸,周璟说得就越发放飞自我,“我对伴侣、道侣的要求挺高,颜值、性格和三观,从身体到心灵,都得是我爱的模样才行。”
凌霄被推开也不恼,反而侧躺着,单手撑头直愣愣看向周璟,“那我不符合吗?”
“符合啊。”周璟不敢偷看凌霄,怪就怪这年头没什么近视眼,否则又要被那张脸迷得鬼迷心窍,“可是三观有待磨合。”
凌霄在听到“符合”两字不禁莞尔,也不枉费他装出那等模样,可听到后面又疑惑地问道:“三观是什么?”
“说出来有些缥缈,简单来说便是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周璟这才在心里建立足够的壁垒,免得三观跟着五官跑,“在那件事上,我们的三观就不一致。你的牺牲、你的成全,对我来说算一种负担。”
“那你在这世上追求什么?”凌霄问道。
“赚钱、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实现人生价值,然后按部就班继承华宗吧。”周璟说到最后带着不可思议,不知不觉间把华宗也划进人生计划里,当初就是这人提出的饼呀,才会变得上心起来。
凌霄无法理解“实现人生价值”,可想到其他三样如果完成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实现价值?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助其一臂之力。
“修行到筑基期就能青春永驻,还能用术法变幻身形容貌。最关键,寿命从四五十岁拉到三四百岁,已经达到我认可的生命长度。再把时间浪费在修行里,只会增加负担。”周璟说得很务实,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放在无穷与天斗里的修仙路上。
达到筑基期,就已到寿命极限,不会再因境界提升而有任何增长。
别看岑晴那位族老青春靓丽,实则都是一把年纪的人,被唤作“曾祖母”级别,还能是二十四五年纪的人吗?
所以年岁在修仙人眼里,只是修行长短的代称。
“这世间真有渡劫成仙的人吗?”周璟疑惑地问道。
“有。”凌霄回答得认真,“千年才会出一位吧。”
“‘长生’听起来迷人,实则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还得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周璟是个只能看眼前人生的俗人,想不到活那么久的意义是什么,“折腾三四百年,就为了抢亿万分之一的渡劫成仙名额,我可没那样的毅力。”
凌霄默默听完周璟的想法,似有所感,“众生皆有所求,哪里能做到真正的斩断七情六欲。本该老实当那凡夫俗子,何必偏与天道一争,白白丢了为人乐趣。”
他本有追求武道的执念,上一世也为此付出足够代价,后来即便成为人间至巅,觉得无甚乐趣。
在渡劫天雷劈下那刻,心知有多少正道在心里咒骂他不得好死。
雷光劈透皮囊时,他诡异地觉得这是解脱。
原来为人一世,竟是如此乏味无趣。
随着被送到此间,凌霄才找到为人乐趣,便是要抓住这个人,不惜手段地得到他。
“你倒感悟得快。”周璟笑言,当然不妨这是对方为了讨好他,而出声附和,“这几日你好好休养,等三日后就随秦风入阵……”
说到最后,周璟微微蹙眉,自伤灵识后,整个身体变得虚弱不少。
适时被子就盖在周璟身上,是凌霄用术法将放在一旁的被子打开又盖上来。
“若是乏了,就先睡吧。”凌霄温声说着,已用术法用周璟脱靴,移了位置。
两人齐齐躺在枕上,脚也不再悬空,倒能睡得轻松。
都是病患,谁也别嫌弃谁,周璟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待周璟睡着后,凌霄的手在被里寻找对方的手。在触碰到那刻,不自觉地就想用灵力去滋养那受损的灵识。在即将要用此法时,他堪堪收住手。
要是再被发现……
凌霄不敢去想周璟所说的那番决绝话音。
此时他多么庆幸被种下邪蛊,能够通过蛊虫之间的联系,帮助到周璟恢复。
蜡烛燃尽,屋内变暗,随后没多久由暗渐渐转亮,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只是这觉睡得并不如意,想懒床的周璟猛地听到房外传音:速来见我。
四个字里藏有极强的怒意,咬字极重。即便如此,周璟还是听出是不为清者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是一大早传召,他哪里知晓?
就算睡一觉起来,身体状态还是疲软,周璟从灵玉里拿出所攒的丹药,担心药力会相斥,只吃了“有助灵力恢复”的聚灵丹。
幸好秦风在给丹药时都会附上服用说明书,他才能放心大胆使用。
而云上长老所给的丹药,只知道名,不知道用处,他只能等了解到功效再用。
服完丹药后,周璟顺势打坐,虽然还是精神不济,但比之前好很多。
这番折腾,凌霄也被吵醒,看到周璟要下床,不禁问道:“阿璟要去何处?”
“师尊传召,我去去就回。”周璟说着,并未把瓷瓶收回,反而递给凌霄,“这是聚灵丹,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已耽误了一些时间,周璟说完后不敢耽误,根本没看到凌霄眼里一闪而过的凝重。
这几天周璟来灵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虚弱到直冒汗。
早间的晨露浸在他的衣角和鞋面,一股寒意从脚底往身上冒,令他脚步虚浮,勉强维持身形走进灵舍内。
土壁传出奇怪的土腥味,周璟抬手掩住口鼻,走过拐角就看到不为清者在老地方打坐。
他上前要行礼,身形不禁虚晃,还未等行礼就先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它如毒刃般狠狠地朝自己刺来!
“你竟敢自毁灵识!将自己伤成这样!”不为清者怒目圆睁地看向周璟,冷声质问。
那双重瞳紧盯着周璟,随时要将其吞没。
威压竟是比上次更浓烈,还裹挟着无尽杀气,化作一把利刃直指周璟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若、若非迫不得己,弟子何故自毁灵识,还、还请师、师尊明察。”周璟艰难说道,被这股气势吓得倒退几步,后背要不是抵着土墙,恐怕就要狼狈地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