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今早传出个大消息,刚入院的这批秀才明年就能下场，听说是朝廷急需人才，补缺官员。
到处都是兴奋的声音,毕竟这是给不少人抄近路，不用再等三年。
夫子还没来,学堂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当然，有高兴也有愁眉不展的，想到这么快要下场,一些还没收心的人开始着急。
“怎么，你不高兴？”苏言俞回头想看看,这位应该更期待的人,结果对方神色比平常沉了几分。
“不可能因为没信心吧,你都这样,那他们还去考什么？”他玩笑似的说。
李憬书放下笔,神色淡淡：“你想多了，这事没那么简单，想想朝廷为何这么缺人,上次那么多举人。”他没往下说，这种话太过敏感。
苏言俞敲了敲桌子，也觉察出有猫腻,他家虽然有些底子，但上面藏起来的东西,就算花再多钱,也不一定摸得清。
“那明年你去吗？”
李憬书沉默片刻,并没有给出具体答案：“再看吧。”
这条路他会走下去，前提是保证自己和家人安稳,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因为自己陷入险地。
小店生意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每天食材有了固定份量，手里有钱，慕栖请了两个婆子过来帮忙，大家也都有了喝口水的时间。
就是李憬书那边，这几天经常住在书院，他倒没有怀疑对方背着他做什么坏事，只是枕边少了人，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洗碗打扫的活，慕栖不必去做，他坐在柜台后，心不在焉的看着手里账本，明明之前每天晚上都要看几遍，此时却兴致缺缺。
“栖哥儿，在想什么呢？”江源擦干手上的水，微凉的手碰了下发呆的人。
慕栖被冰了下，很快回神，看到是江源，声音有气无力道：“憬书他今晚又不回来。”
他蔫哒哒趴在桌子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忧虑。
江源前几日就发现哥儿不开心，以为俩人闹矛盾了，没想到这么久还没解决。
“要不去书院给他送个饭，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应该很了解对方，有什么事说出来解决就好了。”
慕栖听明白了，江源以为他俩在闹矛盾，不过说的也对，总不能自己闷在心里不开心。
“嗯，他晚上说不定会出来，我过去试试，不行就请人帮忙问一下。”
昨晚上包的饺子还有些，憬书挺喜欢吃，他煮一份带过去。
“凤叔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我给你一起吧。”江源想起之前李凤的叮嘱。
慕栖重新理了理头发，墨绿色头绳被他用牙齿轻轻咬住，说起话来有些模糊。
江源听出是拒绝的话，只好提醒：“那你小心些，要早点回来。”
慕栖绑好头发，轻笑点点头：“放心吧，待会儿坐马车去，很快的。”
到的时候正赶上书院下学，担心错过对方，赶紧下了马车，捧着热乎乎的饺子，眼巴巴的守在门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越来越少，可惜，想见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摸了摸渐渐失温的饺子，再等下去，恐怕就不能吃了。
大门口有守门的人，慕栖调整好情绪，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听到不能进去，还是难免失落，把东西给看门的大叔，如果看到人就麻烦给对方，看不到就算了。
书院这片区域极为热闹，周围满是饭菜香，而晚冬天气冷的人浑身发抖。
坐上回去的马车，慕栖又回头看了看，最终失望的放下帘子。
李憬书拿到那份水饺时，天色已经微暗，熟悉的打包盒让他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从哪拿来的？”他声音急切的问进来的苏言俞。
苏言俞懒散的伸了伸腰，慢悠悠道：“就门口大叔那，说是有个哥儿给你的，知道咱俩关系好就让我带进来了。”他笑了笑：“应该是你的小夫郎吧，听他讲还是一个人来的，你也别担心，这会儿说不定快到家了。”
他话刚说完，旁边人已经走远了，苏言俞不知何意，拿着东西提醒道：“这个还没拿呢？”
此时的李憬书哪有心思管其他，之前阿爹说过，小栖恐怕是被有心人盯上了，从书院到家距离虽不远，但他不敢打赌。
如果自己今晚出来看看，不，他直接回家夫郎也不会一个人出来。
另一边，慕栖经历过刚才的慌乱后，已经平静下来，上来时还是好好的，中途马车突然停下，察觉不对，他掀开帘子，一张带着笑却无比可怕的脸出现在眼前。
“慕夫郎，我们又见面的了，这次有时间可以跟我们掌柜聊聊吗？”
原来的车夫不见了，现在除了脸上带笑的，还有一个面容凶狠的男人，泛着冷光的匕首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明晃晃的是想威胁他。
马车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慕栖努力稳定心神想办法，真的到了地方，就算说出方子，恐怕也不会让他安稳回去。
车厢后面有出口，但是被锁上了，两个小窗户也出不去，外面俩个人堵着更不可能。
那把锁看着有些陈旧，他试了试，并没有好运的将其打开，反而沾上一手灰。
就在他无比失望时，旁边的木板突然晃了晃，应该是车夫用来固定某处缺口。
瞬间有了希望，脏污的手在上面敲了敲，果然有几处空了，只要把这块板子拿下来，就有机会逃出去。
“我怎么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劲？”面相凶恶的男人往后看了看，但有帘子隔着，什么都看不见。
旁边人习惯性笑了笑：“有什么不对，这里面可都是封死的，难道你以为他能从我们中间出去？”
慕栖听到对话，吓得大气不敢出，刚破开板子一角，那男人就察觉到，明明声音很小了。
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借着车轮声音遮掩，一点点挪动。
“听着还是不对，我进去看看？”
“哎，我说你，这是钱掌柜要的人，你现在可不能做什么，等对方交代完，随你就是。”
他的话并没有阻止男人，对方一把扯掉帘子，头一伸就要进去。
就在这时，马儿一阵嘶鸣，像是被什么打中，两只前腿跪在地上，而坐在前面的男人发出短促的声音后，没了动静。
凶恶男意识到不对，身体迅速退出去，同时握紧腰上的匕首。
慕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但眼前明显是个好机会，他用卸下来的木板对这男人后面砸去。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匕首转而对里面划去。
身后没有退路，这种时候他越发冷静起来，用木板更长的优势先发制人。
只是还没碰到对方，男人就被人踢出去，不知踢中何处，对方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慕栖握着手里木板，防备的等着过来的人。
四目相对，慕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不会出现的人，会在这里。
他心里原本存在的一点点委屈，在看到对方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李憬书在夫郎身上扫了一圈，又很快收回，转而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憬书，小心。”
话刚落，地上的男人突然一个翻身，手上匕首直直朝李憬书胸口去。
这种偷袭手段，可以看出此人也没有多少真本事，他身体向后一弯，侧身躲了过去。
男人见偷袭不成，对方显然没那么好对付，抬腿就想跑。
刚走几步，双腿一阵剧痛，瞬间倒地。
李憬书捡起匕首，白皙的指尖挑衅似的划过锋刃之处，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谁派你来的？”
听到对方带有杀意的声音，男人一改往日凶恶，很是没骨气的求饶：“是吉祥酒楼的钱掌柜，他给了五两银子叫我把这哥儿带过去。”
说到这，男人指着地上晕过去的人：“是他出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片区域管制严谨，他一个掌柜敢这么明目张胆，上面的人是谁？”
男人神色一变，慌乱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拿钱办事，求你放我走吧。”
慕栖也听到了对话，起先因为想着如何逃走，没去深究，一个需要名声的酒楼掌柜敢这么做，后面肯定有人撑腰。
“憬书，怎么办？要不把他们送去官府？”说着，他自己也很犹豫，那边若是有人，倒霉的恐怕是他们。
李憬书偏过头，避开夫郎视线，声音低沉暗哑：“你先去前面那家食肆，我处理一下。”
慕栖以为他说的处理是那个意思，走过去攥紧对方衣袖，神色不安。
李憬书终于回头，慕栖看到时，神色一顿，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憬书，在压抑和痛苦中挣扎，眼中又满是担忧。
他伸手抚了抚对方蹙起来的眉：“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熟悉的触感让他泛红的眼睛缓缓清明，随之而来的全是歉意和自责，但现在不是说话时候，他将人轻轻推开：“我很快就过去。”
看出夫郎的欲言又止，他解释道：“我知道，我们是要解决麻烦，而不是给对方留下把柄，放心吧。”
慕栖不知道他的办法，但憬书这么聪明，肯定比他想的周到。
过了饭点，这家食肆基本没几个人，他坐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
十分钟左右，慕栖终于等到人。
此时，李憬书神色平稳，看到夫郎时，又变成之前温和的模样。
这次不是一个人回去，两人随意买了点吃食，李憬书牵着夫郎的手，看着外面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万家灯火中，身边人才是他的归处。
“我们回家。”
慕栖把自己往他身边靠了靠，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满意的笑了笑：“好。”
说完，他捏捏握着自己的手，佯装生气道：“回去好好跟你算算。”
李憬书任由他：“嗯，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