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村子越来越远,慕栖听着身边人稳健心跳，逐渐减少了那份不安。
掰着手指，算起时间,回想昨晚阿爹跟他说的那些话。
昨晚他跑去阿爹房里，俩人不知道说了多久,后来在阿爹床上迷糊睡过去。
除了对出远门的一些交代，李凤还说了他跟憬书之间的事，算起来俩人年龄在这里算是刚刚好，早几年一直分房睡,而如今…
李凤话点到为止，有一点特别交代,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养孩子。
慕栖知道自己哥儿痣淡,就算他们同房怕也没那么容易,爽快答应了。
李憬书叫车夫放慢速度,怀中夫郎已经沉沉睡去,他伸手抹去对方眼角泪痕。
长路漫漫，转眼几天过去。
慕栖坐在柔软的毯子上撑着下巴，对面李憬书安静的看书,他不想打扰对方，掀开帘子漫无目的的看着外面，不知到了何处,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空气清新好闻。
李憬书放下书本,知晓夫郎是坐得太久,无聊了。前往府城的路他做过记录,算算时间，不久就能到一处小县城。
找出夫郎提前做好的叫做“扑克牌”的东西,他把对方的注意力唤回来：“再教我玩这个好不好，都没赢过你一次？”
“不看书了？”知道憬书应该是想陪他，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我没觉得无趣，这里树木花草跟村里都不一样，挺稀奇的，我能看一整天。”
慕栖没说谎，他把路途当成一次旅游，除了没有相机，这一路来都挺好的。
“书哪有夫郎好看。李憬书轻笑”。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猜猜玩几局游戏能到县城？”
“要到县城了吗？”闻言，慕栖有了精神，欣喜问。
“嗯，到时候我们去吃东西，再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有了目标，慕栖整个人活络起来，玩起扑克牌把李憬书这个“菜鸟”虐的不行，最后李憬书终于在在“苦苦支撑下”勉强赢了一次，也到了地方。
先去找了住处，车夫去安顿马车，李憬书要了两间房，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回来的车夫，带着夫郎去吃饭。
慕栖以为越接近府城，人们的生活越好，可来了这里才知他想错了，一个县看起来也就比他们村好一点，只有几家卖东西的商铺还不错。
他们去了相对干净的一家食馆，小馆子却不少，慕栖注意到那些人衣着打扮差别很大，说话也带着地方口音，应该是不同地方来的。
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子坐下，李憬书让夫郎坐在里面，尽可能挡着一些人的视线。
很快有小二过来招呼，慕栖听他介绍，点了一些想吃的菜和米饭，李憬书加了份汤，足够俩人好好吃一顿。
等待中，慕栖注意到这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女子哥儿，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过多的视线，他往憬书身边坐了坐，没再多看。
菜上来才意识到这个店不是那么好，一份葱油鸡蛋用个小盘子装着，分量少的可怜，几道肉菜也是配料蔬菜居多，唯一的虾他一眼看去就知道几个。
李憬书叫住低头要走的小二，语气冷淡道：“菜上齐了吗？”
店小二正心虚着，突然被叫住也是打了个机灵，以为是两个面生的，看着不像其他走客那样孔武有力，尝到不少甜头的掌柜又起了心思，学着前头那样扣下饭食，如今这话一问，明显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不等他回答，李憬书继续道：“前段时间跟同窗去府城科考，三个人也是四道菜，当时可不是这分量，怎么，看我们人少怕吃不完？”
小二听明白这位模样出挑的男子是个秀才，他没敢看旁边另一位，结巴道：“不好意思，我再去里面问问？”
慕栖没说话，思绪飘散，想当初那个被他护在身后小少年，如今反过来保护他，这幅沉静睿智模样，颇有种我家小相公长大了的既视感。
一模一样的菜又上了一遍，不知道小二在后厨说了什么，每道带有肉的明显多了，最后那道汤也满满当当。
这架势惹得一些人频频看来，嘀嘀咕咕说着慕栖听不懂的话。
有憬书在身边，他一点都不害怕，饭菜口味不错，这几天都没有吃上热乎饭，到最后一桌子菜都没剩多少。
摸着溜圆肚子，他捂住嘴不好意思打了个饱嗝，窘迫的想会不会被嫌弃，试探性问对方：“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李憬书放下筷子，温声道：“没有，我吃的比较多。”身高串得快，他食量也跟着增加，已经快赶上阿爹了。
“那等会儿我们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李憬书自然同意，结了钱，俩人慢慢往回走，一条商业街卖的东西没几家，怕遇到刚才那种欺客的店，慕栖只是看了几眼，并未进去买。
这种人流量不少的地方，应该很繁荣才对，他心里疑惑，很快李憬书给他解答。
“因为山匪，来的时候看房屋就知这里居民多，可惜地理位置不好，两面环山，山后不知道住了多少人，县城依然如此，不用想更偏僻的地方。”
慕栖明白了，人吃不饱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种不出粮食为了生存只能流为山匪。
见夫郎唉声叹气，脸都皱成个包子，李憬书安抚道：“别想这么多，这是县令该想的事，我们只是过客而已。”
慕栖没说话，知道李憬书比一般人冷心冷情的多，成长环境使然，他没有试图过改变对方，那种只是无意义，又让他痛苦。
再者，悲天悯人，可怜那些人又能如何，他同样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客栈，慕栖先洗了澡，李憬书去车夫那里，跟他交代明日要走的路线，几趟下来，他知道有几处地方管辖较好，基本没有山匪，就是需要绕路，这次除了雇来的车夫，就只有他跟栖哥儿，自然要多为安全考虑，多花点时间也无妨。
李憬书算着时间回来，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多久，一头长发散着，顶着一块棉布，面色红扑扑的夫郎过来开门了。
慕栖先是打开一点点，看清来人才把门完全打开，等人进来才问：“都说好了吗？”
李憬书颔首：“嗯，说好了，不过明早要早些赶路。”
说罢，注意到房里木桶，声色不变道：“你洗好了。”说完，气氛沉默半响。
慕栖不自然的扯下棉布，把自己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我叫人换了热水，你也洗洗吧。”
李憬书把棉布拿过来，小心把他的头发捋顺，给局促的人找了个理由：“先去床上吧，我这边很快就好。”
床上有屏风挡住，倒显得不那么让人不自在，哥儿睁着一双水润眼眸，小声说：“衣裳帮你拿好了，我先过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
身后，李憬书无奈的想，不知道这么纯情的夫郎，到时候能不能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