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双花奇探【完结番外】>第116章 请君入瓮

  任昊看着请帖有些诧异,这着实超乎了他的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案子已经完结,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任昊想不明白,他又抬头看了看送贴子过来的任柯,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那就姑且当作如请帖上所言的那般「寒舍小酌」。

  “好,请转告两位大位,明晚我一定如约前往。”任昊答道。

  待日薄西山之际,一辆紫棚马车悠悠地停在了「百溪泉」温泉客栈门前。安柚立刻上前打帘道:“草民参见太守大老爷!”

  任昊走下马车,“本官此次是私访,不必多礼。”

  他今天穿着褐色便服,束发戴冠,他本就生得儒雅,玉面明眸,这身搭配更显得他温文儒雅。

  “是,太守老爷,这边请。”安柚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几日来官桠案件不断,「百溪泉」温泉客栈今夜看上去格外的冷清。

  任昊此次是孤身前来,并没有带侍从。他跟在安柚的身后,踏上在明黄的灯光照耀下的木制地板,心中竟不由地涌出一丝寂寥。

  安柚引领任昊在一处雅间前停了下来,朗声道:“太守老爷到——”接着伸手拉开了门。

  “参见任太守!”

  屋中,路景行、陶不言、任柯三人起身迎接,显然他们早已等候在此。

  “诸位不必多礼,此番私人小酌无需如此。”任昊微笑着向众人挥了挥手。

  “既如此,任太守请快入席。”陶不言邀请道。

  “多谢。”任昊从善如流地坐在上座。

  餐桌上已摆好酒菜,虽比不上滨州饭庄里的精致,却也是异常丰盛。菜色也一改往日的茶色系,颜色鲜艳,摆盘也是精致新颖。

  看来为今日一宴用了很多心思。

  任昊不禁在心中暗叹:或许是自己多虑,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宴请。

  如此想着,他的脸色也有所缓和,“陶大人,路大人,有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任昊也完全放松下来,席间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称唿也从「本官」、「大人」变成了普通的你我。

  任昊端着酒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顺安双花」同席共饮。我敬二位一杯。”

  “明松不胜酒力,这杯酒由我代劳。”路景行端过陶不言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光。

  任昊微愣,接着轻笑道:“我未曾想到二位竟如此要好,远胜同科之情。”

  路景行笑而不语,但抬看向陶不言时眼神却算不得上清白。

  陶不言低下头避开路景行的眼神,转头看向任昊:“对了,听闻您不日要去王城赴任。”

  任昊一愣,警惕自眼闪过。

  “怎么说在下在王城里也有一两个朋友。”陶不言笑盈盈地看向他。

  任昊露出了笑容,“你看我这脑子,只记得陶公子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却忘了你也是御史之子。”

  接着任昊语气谦卑地继续说道:“确实如此。也这正是令人羞愧的地方,官场向来官官相卫,所以家父的事情不会公开。”

  “恭喜你。”任柯向任昊举起了酒杯。

  “多谢。”任昊和他碰杯。

  “想来二位也快要回王城了吧?”任昊看向陶不言和路景行,“既然案子都已经了结,不如由我做东在滨州设宴,为二位践行如何?”

  听到他的话,陶不言轻笑着,“您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什么?”正在饮酒的任昊一时之间没明白这话中意味。

  “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吧,任大人。”陶不言直视着任昊,先前还温柔的眼神此时却变得冰冷。

  任昊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了温文的笑容,这笑容完美无缺却惟独缺少了感情,“陶探花所谓何意啊?”

  他顿了顿,接口道:“郭天霖郭大人就是幕后的黑手,这不就是案件的真相吗?”

  “我们也一度这么认为。”陶不言应道,“但事实并非如此。”

  任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任柯,眼神中满是探究。

  “我们认为杀死南云灭口的人并非郭天霖。”任柯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中似有泪闪烁,“而是任云博。”

  怒意自任昊的脸上涌现,他冷冷地盯着任柯,“你是任家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可如此诋毁自己的父亲!”

  “任太守稍安勿燥!”一旁的陶不言开口,“在这起案子中,任云博将郭天霖当作了替罪羊。

  “当我们找过南云之后,得到消息的任云博便以郭天霖会给他封口费为由将南云约了出来。所以当天南云才会去郭府门口徘徊,想要确认真假。

  “替任云博前去执行此事的人应该是郑富龙。郑富龙当晚故意带了聚宝钱庄的护院,在春柳桥上借着夜色将南云杀害。

  “因为南云曾在郭府外徘徊被人见到,而且当晚又有聚宝钱庄的护院出现在春柳桥上。这样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郭天霖。

  “接下来,任云博向都察院提供证据,将郭天霖绳之以法,以此结束这一切。”

  陶不言慢慢改变了坐姿,单手抱臂,倚靠椅背上,露出有如勐兽要狩猎时的眼神。

  “家父为何要这么做?”任昊也坐直了身体,一改之前的温和,身上散发出上位者应有的凛冽气势。

  “因为二十年前的那起案子,任云博深陷其中。”陶不言说道。

  “那起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而且凶手苗仁孝早已认罪伏法。没有理由为此再犯新案。”任昊冷冷地说道,端起酒杯,看上去风轻云淡。

  “这正好说明他有一个不惜为此这么做也不想让人知道的重大秘密。”路景行说道。

  平淡的话语却如同利刃一般将任昊钉在一处。他喝酒的动作一顿,脸色阴沉地放下杯子,冷冷地扫过路景行和陶不言,“你们有证据吗?”

  “任云博是一个聪明且谨慎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陶不言的回答让任昊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推测,脸色有些微的缓和。

  “但是,”任柯开口,“苗仁孝愿意做证,说出当年的情形。”

  “呵,这场荒唐的闹剧也该结束了!”任昊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本官告辞!”

  “任太守!”陶不言站起身,“我们希望任太守能协助我们。”

  “大哥!拜托你了!”任柯也站起身,眼睛中充满恳求。

  “任太守,被称为官桠之光的不仅仅是任云博一个人,而是整个任家。任家的捕快不是一直以「查明真相,惩罚犯罪」为己任吗?”

  陶不言直视着他,黑色的眸子变幻不定,就像此时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

  “哼!”任昊气愤地一甩衣袖,“本官没有心情在这里听你们编故事!”

  “任太守!”路景行跃至任昊的身边,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萧杀与凛然,让人不由地心生畏惧。

  “路大人,你要阻拦本官不成?”任昊瞪向路景行,眼中盈满怒气,身体却不能向前半步。

  “本官只是想让任太守看一样东西。”路景行说着将手伸到任昊的面前,“这是在春柳河下流河畔的草丛中找到的。显然在南云被扔下河时,这个人一直在观望着。

  “所以刚才那个故事是不是骗人的,任太守应该清楚。”

  任昊看着路景行手中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再冷静,目光闪烁,嘴唇微颤,终究只是轻吐出,“告辞!”

  这一次路景行没有阻拦,侧身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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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盛夏,天空蔚蓝,淡淡的白云在空中悄然浮动,太阳照射在河面上折射出一道道金色的波纹。

  一位老者坐在河边,手持着渔竿在垂钓,在他的脚边放着一只鱼篓,此人正是任云博。

  “真是难得,你竟然在这个时辰来找我。”任云博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任昊。

  任昊向来尊重父亲,他走到任云博的身边恭敬地行礼:“父亲大人。”

  任云博看到任昊严肃的表情,眉头微皱:“怎么,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明日,陶不言和路景行要去见苗仁孝。他们二人依旧怀疑父亲大人涉及了二十年前的兰家案,以及南云命案。”

  任云博看向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任昊:“他们很可能会从苗仁孝口中得到一些对您不利的证词。”

  任云博直视着任昊,满眼的探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任昊:“当兰钰回到官桠时,我就隐隐有些担心。直到陶不言和路景行住进「百溪泉」后,我的预感变真,他们果然在查二十年前的兰家案。

  “随着他们的调查,我越来越害怕,害怕这是一起冤案,使父亲大人的声誉受损,甚至让整个任家蒙受耻辱。”

  “但是,”任昊顿了顿,“我也很好奇,想知道真相。父亲大人为什么要收养任柯?您用心的教导他,这又是为什么?我以为,只是父亲大人的善良。”

  任云博只是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但是现在看来,我真是错得离谱。”任昊望着任云博,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事实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黑暗,也是如此的为人不耻!”任昊的声音有些哽咽。

  任昊微闭双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苗仁孝似乎染了重病,被转移到监察医馆治疗,似乎已时日不多。路景行和陶不言急着与他见面,想要尽快取得证词。”

  “父亲大人!”任昊突然俯身跪在任云博的面前,拱手行礼,“不能再这样下去!为了我们任家,为了璟良的未来……就让一切结束吧!”

  说着他深深地一拜,在任云博伸手相扶的瞬间,任昊看到一直挂在父亲腰间的玉佩消失不见。

  是夜,监察医馆里,有一黑影翻墙而入,灵巧地躲过守卫,进到南边的一间屋子。

  透窗而过的月光照床铺上,衬着床上的老人脸色越发苍白。那人轻声走到床边,看着老人的脸,“苗仁孝,我遵守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说着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细针,莹白的月光下针尖泛着乌青,显然萃了剧毒。

  那人手持细针向着苗仁孝的脖颈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