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仪此刻不像原著里靠实力逆袭的男主, 反而像极了有恃无恐的毒蛇。
“墨将军”脸色铁青,嘴唇闭得铁紧。
无声对峙,一片沉寂, 连原本喧闹的南鸢城民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不敢打扰剑拔弩张的氛围。
谢归仪完全不顾坤灵的束缚,伸手掏出了一把华美锋利的匕首。
“墨将军”的眼神彻底凝固。
“我曾用这把匕首救过你。”谢归仪目光缱绻, 脸上还有鲜红的蝶印,衣服被撕破, 整个人发着抖,“既然你不信我。”
锋利华美的匕首压近发抖的脖颈,血珠顺着锋利的刀锋流下来。
“不要——!”
“不要什么?”谢归仪睁眼, 勉强抵抗坤灵让他精疲力竭,他抖着手,笑得凄惨,然后将匕首狠狠扎向了自己的肩膀。
正中红蝶蝶翼图案。
触目惊心。
“够了!”墨将军似乎再也无法忍受, 额间爆出青筋。
“图案是假的,我剜给你看。”谢归仪只当听不见,自顾自道, “我救你,你却怀疑我谋害南鸢城,我明明没有,你不信我。”
然后又是手起刀落, 血肉模糊。
鲜红的血色在“墨将军”眼里流淌,他觉得浑身发起颤来, 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 “……我信你。”
谢归仪停了。
闻知今看着面前荒唐的闹剧,垂眸笑了下。
“疼吧?”谢归仪气若游丝, 脸上却带着刺眼的笑,“抬头看看啊。”
闻知今觉得厌烦至极,抬眼望去。
属于墨将军那张脸上,此刻微蹙着眉,面无表情却让人胆寒。
那双眼微微透出一丝水光,比琉璃还潋滟。
是尊主。
此刻扶楼牢牢盯着他。
“疼吧?”谢归仪喃喃重复,嘴角笑意越扩越大,像是刻意刺激闻知今,“尊主说信我。”
“长时间使用坤灵,金丹是不是疼得要碎了?”
闻知今充耳不闻,指尖捏得发白,此刻眼角的金色图案若隐若现。
脑海中浮现无数光影画面,最后停留的是一双没了眼珠的血肉淋漓的眼眶,强烈的心慌笼罩了闻知今。
兀的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腹部传来,金丹却像被安抚了一般,痛楚即刻减轻,闻知今从迷离的状态里抽离,直直撞上了扶楼那一双略带担忧的眼,“不要,金丹……会碎。”
闻知今眼里蒙上湿意,“尊主。”他想问在墨将军的幻境里,尊主是冒了多大险才挤掉了墨将军的意识,又想问尊主如何附身到墨将军身上了,更想保证,他一定会带着尊主一起出去。
可最后,还是只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又一句,“尊主”
等闻知今再一抬眼,“墨将军”那双眼里就没了扶楼的痕迹。
意识回归。
闻知今甩开了那只手。
墨将军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一般,扭头去看谢归仪。
谢归仪此刻嘴角带笑,如鬼魅一般将墨将军和闻知今隔开,他立在闻知今面前,意味不明地低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碰到扶楼的事就克制不住自己。
谢归仪眼角带笑,眉目含春,笑容却是扭曲阴森的,“送给你。”
话落,谢归仪五指摁在肩膀的红蝶图案上,数不清的红蝶涌出,几乎将整个天幕都遮住。
经过鲜血滋润的红蝶图案更为艳丽夺目,谢归仪脸色惨白,背对着墨将军,那有红蝶图案的一整块皮肉都生生挖了下来。
燃烧精血。
血祭。
闻知今根本动弹不得。
谢归仪目光怨毒,五指碰到闻知今的时候,几乎被一层看不见的纯黑魔气灼尽,露出森森白骨,谢归仪却依旧固执地破开魔气,将那个自己血肉里撕下来的红蝶摁在了闻知今手臂之上。
随即是能刺穿耳膜的惨叫声。
“啊啊啊!”
墨将军目光沉痛,朝谢归仪方向而来。
谢归仪直直往后倒,他用只能闻知今听到的声音道,“本来不想和这种蠢货搅到一起。”
“可谁叫扶楼也在他身上呢。”
谢归仪弯眼,“那便恭迎大师兄——”
“参加我们的婚典。”
闻知今睫毛一颤。
话音一落,谢归仪便落到了墨将军怀里。
红蝶肆虐而出,爆炸声此起彼伏。
无数红蝶围绕在闻知今身边,跟疯了一般往闻知今身上撞。
却都被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纯黑魔气挡了下来。
此刻南鸢城南几乎被炸成了废墟,血流成河。
血色的红蝶印记在他手臂上发烫,那抹红刺痛了无数南鸢城民的眼睛,与这沸腾的爆炸声一起成为了南鸢城不可治愈的伤疤。
坤灵不愧是神剑,闻知今觉得自己的灵力被透支到枯竭,勉力立在原处。
南鸢城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兀的爆炸声渐消,南鸢城四面八方飞出金色梵文,红蝶如火星入海,一瞬间就泯灭不见。
天地同颤。
这威力与神剑坤灵出世竟丝毫不差。
墨将军率先下跪,“恭迎金台仙!”
他怀里的谢归仪也被拉得一同跪拜。
见此,幸存的南鸢城民也纷纷跪拜,“恭迎金台仙!”
在场独独闻知今一人立着,与强盛金光对视。
金台仙……?
那是什么。
原著里根本没提过!
金光消失了,也带走了刚才盛大如梦幻般肆虐的红蝶。
只剩一片平静。
闻知今回眸,发现谢归仪脸上呈现出一种既狂喜又屈辱的复杂神情。
此刻谢归仪手里拿着半块不知从哪来的碧绿牌子,脸上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
碧绿牌子,那应该就是谢归仪的目的。
闻知今一瞬间反应过来,却觉得心里只余空茫,目光不受控的朝扶楼投去。
看到的却是墨将军。
“抓起来。”墨将军盯着他面沉如水。
谢归仪狼狈不堪的撑着墨将军的臂,低头,语气像在撒娇,“那城主曾许诺的婚典?”
墨将军沉默良久,终是开口,“照常。”
闻知今收回目光,在纯黑魔气的阻挡下,无人能碰到闻知今。
闻知今盯着那层纯黑魔气,看得眼眶发酸,却又莫名从中汲取到了勇气。
这种勇气,让闻知今把那句谢归仪笑着说的如同魔咒般的“尊主说信我”踩进了最深的泥泞里。
然后闻知今最后瞥了一眼墨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无数怨恨和恶毒的目光,走入了城主府。
依旧是熟悉的地方。
水牢。
闻知今靠着石壁滑下,巨大的铁剑被丢在一旁,手指无力的垂下。
后面进来的守卫又害怕又恶狠狠地咒骂闻知今,想把他赶进水牢里,可过于紧张竟然让他直接无视了水牢里的水早已变了一副模样,“都是你召来的妖物!想害南鸢城!幸好我们有金台仙……”
闻知今抬眸,“金台仙是谁?”
守卫不知为何在闻知今平静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寒颤,嘴像不受控一般将金台仙的事都倒了出来,“金台仙就是金台仙啊,不是修道的仙长,是真的仙!他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无所不能!”
“南鸢城受他庇佑。”守卫鼓起勇气道,“反正收拾你是绰绰有余!”
闻知今咳了两声,全当没听见最后一句,“那金台仙现在在何处?”
“陨落了。”那守卫似乎也有些伤感,目光明晃晃透露一个意思: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
闻知今垂眸,若是金台仙在,今日被关进水牢的可就不是他了,而是谢归仪。
脑中又荒谬的冒出一个念头:
天上的神仙也会对谢归仪网开一面吗?
闻知今又想起那天地同震的场面,“金台仙在南鸢藏了东西吗?”
守卫没听清,“啊?”
“没事。”闻知今笑笑,“有劳。”然后便轻柔一掌将守卫送了出去。
那半块碧绿牌子和谢归仪得偿所愿的笑,兀的浮现在闻知今脑海里。
谢归仪费尽心机用红蝶使南鸢城变得一团糟,就是为了那半块古朴的碧绿牌子。
可只有半块。
不知过了多久,闻知今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唇,手指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晃了一下,水面上牢外模糊的月亮,也随着荡漾的水波碎成了几块。
婚典。
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