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疼疼疼。”
“好痛啊好痛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
面前全然是一副诡异至极的场景, 比血蝶洞壁还要骇人百倍。
地面散落着零碎的器官,形状各异的眼睛有些拼命地眨巴眨巴,有些无声地流着血泪, 更多的是眼球充血,噗噗噗的到处乱蹦。
有一只眼睛跳到了一旁,被蹦哒的断腿一脚踩下去, 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不知名汁水混合着血四溅。
而喊救命的声音就是从散落的嘴里发出来的,血红的唇/舌, 洁白的齿,大咧咧的张开,又像突兀的笑, 又大声地喊着疼。
喊得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拖着残肉的断臂,被剜掉膝盖的腿,没有眼睛的半张脸,互相打斗的两只手掌, 皮肉翻卷黏合在一起又被激烈的动作撕开……
乱七八糟的器官蠕动着挤满了狭窄的空间。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嗅觉都麻木了。
扶楼面无表情地踏进去,原本散落一地疯狂扭动的断肢残臂像是感觉到危险一般, 自动给扶楼让出了一条道。
一只发着颤的断臂被捉住,扶楼掀开衣袖一看。
果然。
是万魔宫的印记。
扶楼沉默着,翻了一个又一个。
全是浸透了血的漆黑七叶紫凝花印记。
闻知今深吸一口气,拦住了像走火入魔般的扶楼, “别看了。”
扶楼指尖无意识地发着颤,指尖上全是血, 他笔直往不远处一指, “那个。”
是一张跟此时的闻知今有八成像的脸。
“你的脸是假的。”扶楼平静道,“你不是魔修, 是道修。”
看着一地血肉的闻知今喉头发涩,有一瞬间竟然痛恨自己的剑修身份,他避开了扶楼话里的锋芒,温声哄道,“第一次见死人吧,别看了,我们出去。”
整个洞穴里都回荡着凄厉的“疼疼疼救命救命”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扶楼抬眸看他,眼神让人心尖发寒,“你没做过,我不会杀你。”
“其他道修——”
闻知今捂住扶楼的眼睛,接上他的话,一字一顿道,“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整个山洞兀的燃起漆黑的火焰,烧得极快,那些喊着疼的断肢残臂碰到火焰上,就化成了灰烬。
闻知今这时才发现黏在器官隐蔽处的血蝶,簌簌地飘着血红蝶粉。
下一秒也被火焰灼尽。
当扶楼指尖的漆黑火焰燃起的那一瞬间,诡异的喊疼声竟全都消失,乱蹦蠕动的器官也莫名停了下来,只剩充血癫狂的眼睛无声地流着血泪。
闻知今站在身后,轻轻地牢牢地捂住扶楼的眼睛,看着这一场泼天黑焰,然后带着扶楼离开了。
“邪术。”扶楼没反抗,顺从地被闻知今带离洞穴。
闻知今:“嗯?”
扶楼垂眼,眼睫扫过闻知今的手心,有点发痒,“血蝶蝶粉没有能使魔修陷入沉眠的功效,但是邪术可以。”
“取九百九十九位魔修的血骨,分尸喂养血蝶,可致幻沉眠。”扶楼道。
闻知今莫名觉得心惊,扶楼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人情世故几乎一窍不通,心里只有前任魔尊灌输给他的守护万魔宫这一执念,可扶楼却无师自通般对术法法器修真门派了解得一清二楚。
像是专门为修真而生的。
“万魔宫没有这册邪术。”扶楼眼底如同燃起了漆黑魔焰,“邪术封在清河十三宗。”
清河十三宗。
闻知今眸光一跳,这个时间点,清河十三宗已经认回了谢归仪。
难不成这事又是他一手策划?
可就算谢归仪是男主,他也不应该此时便有此等心计和眼光。
“邪术可有破解之法?”闻知今压下心底的疑惑,问了一个当前最迫切的问题。
“等沉眠之人自己意识到身处的是幻境。”扶楼抬眼,“或者强行破了他们的幻境。”
“强行破幻境?”
“幻境是沉眠者心底最深的秘密,或是不可触及的美梦,或是不可告人的恐惧。”扶楼道,“强行破了他们的幻境,他们就再也想不起那个深埋心底只有在幻境里才敢提起的秘密了。”
闻知今闻言,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道,“救命要紧。”
“玄铁可防血蝶蝶粉。”扶楼伸手,数十副玄铁护甲便化成了粉末。
动作太快,闻知今没拦住,看着扶楼掌心里满满一瓶玄铁粉末,闻知今有点心疼,唰的一下掏出另一个储物袋,“普通玄铁我有的。”
扶楼抬眼,又拿了一把白玉珠放到闻知今手里,语调冷淡,“跟你换。”
闻知今捏住莹润的白玉珠,无可奈何,“换换换。”
“回万魔宫。”扶楼道,干脆利落地往万魔宫而去。
闻知今立即跟上。
不过一个时辰,万魔宫此刻已是另一副光景。
宫殿门口的魔修守卫早消失不见,原本肃然有序的万魔宫也乱成一团,闻知今和扶楼从正殿门口进入,竟没有遇到一位魔修。
闻知今皱眉,拦住了扶楼准备用魔气布满整个万魔宫去找到沉眠魔修的做法,温声道,“我有办法。”
闻知今拿出一副玄铁护甲,飞速掐诀,然后手指捻了捻,捏出一条几不可察的湛蓝细线,“顺着线走。”
“嗯。”
两人顺着湛蓝细线来到了万魔宫关押下等罪犯的……囚狱。
里面果然关着沈凭轩和寂岭,湛蓝细线另一端连着寂岭脸上的玄铁护甲。
寂岭正面无表情地立在沈凭轩身后。
沈凭轩正在和前面拎着淬满毒锈水鞭子的魔修争论,“不是我们,望魇将军明察。”
“魇将军都晕了,察什么察!”那魔修一脸不屑,“现场只有你们,不是你们是谁!!”
“是血蝶蝶粉。”沈凭轩语重心长,“这种东西得提早准备,寂岭前几日都在准备魔将大比,根本分身乏术。”
那魔修翻了个白眼,“管我屁事!废话少说!打死了,我好跟荆将军交差!”话落,便是一鞭子向沈凭轩抽来。
沈凭轩出生就是剑宗少宗主,从小众星拱月,没被这样冤枉过,当即就拔了寂岭的寂灭剑,剑光闪烁,剑锋直抵魔修咽喉,“派系林立!互相勾结!挟私报复!残害魔将!”
“滚去让你们什么鬼的荆将军来见我!”沈凭轩每说一个字,寂灭剑便往前一分,那魔修吓得面如土色,直直往后退。
闻知今只静静立在原地观察,等那魔修惊慌得连鞭子都忘了拿就滚了后,便走出来,对着沈凭轩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沈凭轩:……
扶楼简明扼要,直奔主题,“那些沉眠的魔修呢?”
“关在万峰殿了。”沈凭轩对扶楼这张脸没有丝毫抵抗力,“他们在搞什么审判……”
话音还没落,无数魔修便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魔修衣袍上赫然用最显眼的金丝绣着“荆”字。
荆将军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长满倒刺的灼石鞭子,啪的一下打在囚狱的铁链上。
闻知今早有先见之明,给自己和扶楼加了一层隐身符,站在视角最好的地方悠悠然看戏。
扶楼则看着缀在魔修队伍最后的那数十个贴了一道又一道繁复隔离符的玄木箱,传音道,“沉眠的魔修在里面。”
“嗯。”闻知今传音,“此刻不宜出去。”
又是几声巨响,囚狱的铁链子被荆将军的鞭子抽得哗啦啦作响,摇摇欲坠地挂着。
沈凭轩被这赤裸裸的挑衅给激起了火,寂灭剑咻的一下戳中荆将军的发冠。
然后在满室魔修惊骇的目光里。
轻挑剑尖,发冠掉落,顺带贴着头皮削掉了荆将军一大片头发。
“送你一剑。”沈凭轩挑眉,“不谢。”
囚狱并不是万魔宫正规关押犯错的魔修或修真弟子的地方,而是下等灵兽的囚牢,因此铁链子更像是摆设,有用的是链子上魔气,但并不强盛,这本是给寂岭的羞辱。
却被沈凭轩钻了空子,一剑把荆将军的脸面挑到了地上。
被削掉半边头发的荆将军此刻像极了最让修士厌恶的下品癞头魔蛤。
模样丑陋又滑稽。
“你?”荆将军气极反笑,笑声阴森至极,“杂碎。”
沈凭轩手上套着玄铁护甲,此刻单手接了荆将军的鞭子,笑道,“叫得跟癞头蛤挺像。”
没等荆将军爆发。
沈凭轩便已不耐的撩起眼皮,一把将鞭子砸在荆将军的身上,砸出咚的一声巨响,“我管你们什么荆将军,魇将军,把那些染了血蝶蝶粉的魔修放出来。”
沈凭轩语气比荆将军的还阴森,“我朋友有办法救沉眠的魔修。”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凭轩朋友不是救魔修,而是要踏平万魔宫。
闻知今无声道:多谢。
沈凭轩朝着扶楼笑笑:不用谢。
闻知今:……
“血蝶蝶粉?”荆将军咬牙切齿却是憋出一个让人胆寒的笑,“打开玄木箱。”
“这……”众魔修一脸忧郁却不敢违抗荆将军的命令。
数十个玄木箱缓缓打开。
一缕红烟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