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电闪雷鸣,雨水冰凉刺骨。
墨尘走在空无人一的街道上,他冲出皇宫去了杜府,去了他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他找过了,他不在。
雨水将他全身浇灌得通透,他站在墨王府前,推开门东院的大门。
“咯吱。”
屋内的一桌一椅陈设摆放都与以前一样。
滴着雨水的手指抚过桌面上的茶具,眼前是他轻浅垂眸替他斟茶的模样,望着摇动的纱帘。
恍若间,他似乎看到他两手叉腰的站在窗口拉开纱帘,老气横秋的说:
“整日将自己憋在屋子里,也不出去晒晒太阳,没病都得憋出病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垂眸看着身边熟睡如婴孩的男人,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眸里一片柔和。
“清远……”
画面溃散,手在僵在半空,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屋内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在。
四周空荡荡的,他从不知原来这个房间如此空旷。
雨滴顺着下巴滴落,他垂着睫毛,紧抿着唇。
雨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下。
满朝文武早已到齐,小德子手持着拂尘,看向空空的龙椅,沉沉的叹了口气。
丁亦看向宫外的方向。
“今日都退下吧。”
他率先离开,其余臣子也陆续离开了大殿。
“丁丞相。”
重桑叫住他,丁亦回头。
“重桑将军有事?”
重桑皱着眉头,这件事情他本不想麻烦丁亦,可现在能帮得上忙的,或者唯有他了。
“三日前,成可在军中与将士有争执打伤人跑了,今日他吵嚷着要离开北屿军。毕竟这是王妃的心血,我不想就这么功亏一篑,我知道你是王妃的朋友同样也不希望,王妃的心血就这样毁了,希望你能去说服成可。”
丁亦绕过他从他身边走过。
“我准备递出辞官辞呈,等他上朝我就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重桑追了过去。
“王妃的愿望是什么你应该比任何都清楚,难道就忍心!”
丁亦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空:
“小杜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扳倒被花百里控制的旧朝,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如今墨尘竟答应诸国的要求驱逐澜沧国人。
这和旧朝有什么区别。
杜清远失望,他又何尝不是。
见他执意要走,重桑没有强留,准备回军营,刚到宫门口,看到墨尘的一瞬怔住。
“皇上……”
墨尘站在宫门口。
丁亦从怀中掏出辞呈,墨尘并未去接。
“驱逐澜沧国人的条例作废,与诸国交涉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丁亦怔住,他刚刚说什么!
“重桑听令,即刻赶赴边疆,将所有被驱逐的澜沧国人寻回,废除奴隶籍安排住处,分配田地,胆敢反对者,格杀勿论。”
重桑单膝跪地,重重抱拳。
“谨遵皇命!”
丁亦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来了!
眸光闪烁他躬身一叩。
“微臣遵命。”
……
北屿军军营,成可带着他的一万人马与北屿军对峙着。
“让开!”
“没有重桑将军的命令我不能放你走,成将军您就留下吧,别让我们为难。”
“留下?”成可冷笑。
“想让我留下可以,除非将墨尘亲自来……”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有人朝这里走来,而那个人,正是墨尘。
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成可后退一步。
“咕噜。”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此人正是三日前羞辱成可并与他大吵一架的将士。
“杜清远是朕的皇后这天下有他一半,日后谁敢再羞辱,下场便于他一样。”
墨尘转身离开,成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进来。
“成将军,皇上下令撤去所有澜沧国人奴隶籍并将所有澜沧国人接来安排土地与住处,归纳为他的子民。”
成可眸光闪烁,“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重桑将军以在出发的路上,不用多日咱们便有家了!”
一阵欢呼声响起,成可红了眼眶,跑出营地。
“成将军,您别走。”
“我不走,我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
成可兴奋的到了距离营地最近的平安镇,跳下马背进入四合院,推开门。
“哥……”
刚进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他默默的关上房门在门口等了片刻,门打开,薛广走了出来。
“阿可怎么早就回来了。”
成可冷哼一声不理他。
“阿可。”成离脸颊红润,精神比之前几日好了很多。
成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外的薛广。
“哥,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阿可,你回来是不是有事情要与我说。”他本想晚些将他与薛广和好的事情告诉成可。
没想到今日会被他撞到,本以为他会生气,却见一脸笑容。
“哥你知道吗,就在今日,皇上下令撤去澜沧国人的奴隶籍,还将所有被驱逐的澜沧国人接回来,和其他子民一眼有地方住有田地耕。”
成离怔住,眸子闪烁着捂着唇,泪水湿润了眼眶。
“哥,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太开心了,没想到我们也能熬到今日。”
“难道墨尘已经记忆起以前的一切了?”薛广站在门外低声说道。
“我得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兄弟们,哥,我先走了。”成可风风火火的离开。
成离的身子忽的被抱起,薛广吻住他。
“阿离我们继续吧。”
成离推开他,“清远的事情令我很不放心,我们得帮他们。”
“那是墨尘咎由自取,他活该,而且他们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关,还是睡觉要紧。”
“啪。”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成离满脸怒容。
“若没有清远,哪有我们今日,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见自家夫人生气,薛广急忙告饶。
“阿离别生气,我去,我马上就去。”
……
安排好一切,墨尘骑上马背,看向凌云山的方向。
“清远,等我。”
他催动马匹,刚出官道便见一人正牵着马匹堵在路中间,正是薛广。
“我想你需要帮手。”
薛广骑上马背,“你别多想,是阿离让我来的,要不然我才不会帮你。”
“阿离?”墨尘想起他似乎与清远认识。
“出尔反尔还翻脸不认人,要不是杜公子他主动说要帮我找阿离,我早与你为敌了。”说完他催动马匹。
墨尘的眸子闪烁着,“抱歉。”
看他这副模样,不仅让他想了当年的自己,摆了摆手。
“罢了,看在清远的面子上我也不计较这些,但是得说好了,我与阿离的婚事你可得帮我筹备,银子你出。”
“你家那个老东西近日怎么都不见人影,我就纳闷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不来看看?”
“他肯定是心虚故意躲着你。”
“知道你失忆那会儿有多欠揍吗!”
“清远为了你吃了不少苦头,见到他态度诚恳一点,哄人我最拿手了,要不要我教你。”
“摆着那副表情什么意思,你别不信啊,你瞅瞅我的伤还是阿离给包扎的呢,他现在什么都听我的,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
墨尘瞥了一眼他脸上的巴掌印。
“……看出来了。”
快马加鞭了一天一夜抵达了凌云山脚下。
到了山脚下,便不能再骑马,只能通过青石铺成的阶梯步行上山。
墨尘跳下马背踩上石梯,每走一步,他的心便缩紧一分,袖中的手紧缩着,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他的清远。
他已经履行了当初对他的诺言,那个约定是否还能算数。
他会原谅他吗。
抱着忐忑的心情,墨尘徒步走上了山顶,立在紧闭的大门前,他走上前,刚碰触到门大门。
“吱-”的一声门打开。
他迈入神医门,看着空荡荡的山门心咯噔一下。
脚步越来越快,他冲入神医门大殿,跑到后院绕过花坛。
风掠过,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静寂无声。
整个神医门空无一人!
墨尘站立在神医门最高处的平台。
清远曾经站在这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出那句话。
“你若当上了南楚国的皇帝,我便嫁你做皇后。”
手捂着胸口,这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深深的挖空了,疼到令他窒息。
眼眶炙热,紧绷着的下巴微微颤抖。
薛广想上前劝他再去别处找找,刚走出一步肩膀被人按住,转身看去是武王。
他摇头示意他别过去。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薛广看向他,沉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总觉这老头什么都知道。
武王沉沉的叹了口气。
那一日,在山中茅屋,他与孙睿下棋连输了几局后孙睿离开,那之后有人来找他。
而这个人,正是凌云子……
那日夜里……
“尘儿已经忘记了他,你若想将清远接走,何必来我这里。”他半是赌气的坐在椅子上,现在连孙睿都在怪他,他这个坏人已经做了,还得忍着。
凌云子看向桌上的残局若有所思。
“清远的性格执拗,若不让他死心,他不会离开。”
武王皱着眉头。“这样做会伤了两个孩子的心。”
凌云子持起白棋落下一子,棋局逆转起死回生。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我。”
……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凌云子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早已摸透了现在的局势,也知道墨尘会与诸国达成一致。
他在试探墨尘,同时也是给墨尘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没了关于杜清远记忆的墨尘,根本不会在意澜沧国人的死活。
他抬眸看向远处。
“那根稻草是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