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
墨尘视若罔闻的离开。
屋内恢复了安静,昏暗的书房里,独剩下浓烈的酒气,武王将桌上的酒瓶扫落在地。
“来人,将这里都收拾干净。”
小德子颤颤巍巍的进来,蹲下来捡酒瓶收拾屋子。
武王回来后,王妃便离开了,之后王爷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足足五日闭门不出。
后来,武王去找了他,不知说了什么,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便成了这般模样。
王爷比之以前更加冰冷无情,就连小德子看都怕。
……
墨尘满身酒气的出了书房,刚出去,铁骑校尉张艾匆匆来报。
“王爷,属下发现赵懿派出的一小支探子。”
“尘儿。”武王追出来,决心好好和他谈谈。
见他出来,墨尘冷冷的看向前来报信的张艾。
“你随本王前去解决那几只小耗子。”
说罢,出了王府,骑上马背,带着人迅速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武王气急。
“逆子!”
“你如此隐瞒他,若换成我,也会生气。”孙睿从门口走出,看向墨尘的背影。
“这些年,他并不好过。”
武王目光复杂。“你应当明白,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整整十年的磨砺,太过残忍。”
“这是他的命。”
见武王倔强的模样,孙睿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空,不免感叹。
“这天若要变,又岂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武王态度坚决。“二十年前的错误,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孙睿看向武王。“就算如此,你也应该早些和墨尘说清楚才是。”
武王攥着拳头,那宽厚的背影佝偻着,似是一瞬苍老了下来。
“等尘儿走出情伤,我再告诉他。”
……
“驾。”
墨尘挥动马鞭,胯下马匹速度极快。
铁骑校尉张艾跟在他身侧,带着数十人的小队进入凉城外围的一处深山。
他们得到消息,就在两日前,赵懿派遣的一支探子正藏匿在此处,伺机进入凉城,窃取情报。
因为是他负责外围巡逻任务,墨尘跟过来,他自然也得跟着。
按理清除探子的这种小事,张艾一人带着小队便能解决。
进入深山,抵达一处山坳,此处地面凹凸斜坡纵横,马蹄走起来十分艰难,下方是陡峭的斜坡。
若稍有不慎便会连人带马摔下去。
虽不至于粉身碎骨,却也水伤得不轻。
张艾提议放缓速度,墨尘却速度不减,他们也只得艰难的跟上去。
就在一队人马经过一处险要的山坡时,一声巨响,上方悬崖一块巨石滚落。
“有埋伏,快撤!”
张艾调转马头,王爷还在前面。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颤动,灰尘四起。
张艾眯着眼睛看向四周。
“尔等可见到王爷!”
“没看到。”
张艾跳下马背前去查看,石头滚落下了山坡,下方深不见底。
“去找!”
……
“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三个铜板……”
天色暗下,茶馆即将关门,阿宝坐在柜台前将铜板穿成串,一边穿一边数。
杜清远坐在茶馆门口的长凳上,望着天边西斜的日头。
想起近日得知的一些事情,心里头有些担忧。
那日他走得匆忙,便将小夜交给郝叔暂时带着,因为小夜身份特殊,若留在身边,被武王发现后果不堪。
故此,他提前将小夜交给了郝叔。
郝叔并未同他们一起回来,他打算将杜府卖些银子再过来。
一晃眼快一个月,南城开战,杜清远心中不安。
屋顶的积雪已融化多时,怎的还没个音讯。
“少爷,我数好了,今日一共卖得五百零八个铜板。”
阿宝将穿成串的铜板放入布包,与杜清远一并将门关上。
听人说张大婶家抱了一窝小鸡,杜清远寻思着去买几只养在院子里,给刘氏养着解闷。
刘氏与杜叙则没再重*旧业做买卖,而是在院子外种了几块地,昨日杜叙则还说要种出一片茶林,改日杜清远就不用再去别人那里买茶叶,用自家种的一本万利。
从布包里拿出几个铜板,吩咐阿宝将剩下的带回去交给刘氏,而后杜清远便朝镇尾东边角的一处小茅屋走去。
余桥镇不大,就一条青石铺成的街,镇口走到街尾也才一刻钟而已。
杜清远来余桥镇的时间不长,可大家都认得他,都知道镇口开了一家名为白雪阁的茶馆。
茶好,人还随和,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茶十分便宜。
“清远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张大婶过几只小鸡仔养着。”
“哈哈哈,是给你爹娘买的吧。”
“反正也是闲着。”
“你爹娘也真是的,你这么忙,怎得也不来帮帮你。”
杜清远微笑着。“长辈在家中享福便可,我也不算忙。”
“清远可真是个好孩子。”
杜清远垂着眼眸,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来帮忙,只是怕又人认出来而已。
杜叙则经商,走过的地方很多,见过的,认识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南城动乱过往的商人增多,若有人认出杜叙则来,他们又得另外换地方隐居。
不多时,杜清远到了张大婶家。
“咚咚。”
“谁啊。”
“我是白雪阁的掌柜清远。”
不多时房门打开,张大婶看向他。
“你来我这里,找我作甚?”
“听说你家的母鸡抱鸡仔,想买几只。”
听是这时,张大婶紧张的脸松了下来,打开房门往鸡窝的方向走去。
杜清远跟着她,不经意透过门缝看向里屋。
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来,这里有几只,你拿去养着。”
张大婶取了个箩筐抓了五只毛绒绒的小鸡仔递给他。
“要多少铜板?”
“拿去就是,下回抵在茶钱里。”
“这……好吧,谢谢张大婶。”
目送杜清远离开,张大婶松了口气,急匆匆的进了茅屋,关上房门,看向自家男人。
“你怎么什么都往屋里捡。”
说着,指向躺在床上满头鲜血的男人。
“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现在动乱不安什么人都有,弄不好会招惹杀身之祸。”
张大婶的男人名叫石磊是个憨厚的猎户,今日出去打猎,在小溪边发现了他,见还有气便带了回来。
“总不能见死不救,就让他在这里住几日,等好了,他自己会走的。”石磊说道。
张大婶想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
“去做些粥,吃些东西,他兴许能醒来得快点。”
不多时,张大婶熬了一些野菜粥还特意加了个鸡蛋,正要过去喂男人吃下。
忽地男人坐直了身子,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张大婶身上。
只一眼便吓得张大婶一个哆嗦躲到了自家男人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
“这里是余桥镇,我叫石磊,这是贱内,是我在河边捡到的你。”石磊说道。
墨尘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记得,他去解决一支探子,路上遇到埋伏,被石头砸中落下山坡。
掀开被子,下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受伤了,就在这里好生养几日再走。”
石磊将刚熬好的野菜汤递给他。
墨尘冷冷的看着,没什么胃口。
“拿走。”
“好歹吃一口。”
“出去。”
张大婶和石磊对视一眼,先后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张大婶拉扯着石磊到了角落里,低声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看着怪吓人的。”
“我哪知道,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我不管,明日就将他赶走。”
“……”
昏暗的茅屋里墨尘坐在床上,三尺宽的床,发黄的被褥。
四周安静,两口子在外面说的话,茅屋里听得清楚。
墨尘的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被鲜血染红的黑眸死寂一片。
……
杜清远抱着五只小鸡仔回到了小院子里,将小鸡交给刘氏,刘氏忙着去做鸡窝,喜欢的紧。
杜清远进入屋子,见杜叙则正在看信。
“爹,这是什么?”
“你郝叔来信了,说咱们在南城的宅子已经卖了,过几日他便过来找我们。”
杜清远端起茶喝了一口。
“郝叔和小夜马上要来了,我明日去买床被褥,将那间屋子也铺上被褥。”
刘氏安置好小鸡仔走了进来。
“清远,你猜猜今日谁来了?”
杜清远放下茶杯。“谁啊。”
刘氏走过去,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代最有名气的宋媒婆。”
杜清远眨了眨眼睛。“她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清远相亲事。”
杜清远起身。
“娘,我不急。”
“清远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乏了,你们聊。”
杜清远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刘氏与杜叙则对视一眼。
杜叙则摇头示意再等等看。
刘氏点头,不再劝说。
早早的,杜清远起床去白雪阁开门营业,今日他特意比平日早,就是为了躲开刘氏,免得又说相亲的事情。
轻手轻脚的正要出去,便被刘氏叫住。
“清远。”
杜清远身子僵住。
“小鸡仔不吃食,我寻思着是吃不惯咱们的食物,你待会去张大婶家再去买些秕谷子试试。”刘氏手捧着一只小鸡说道。
杜清远松了口气。
“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