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踏过树梢,树枝抖动,积雪落入雪地。
风掠过,衣领处的毛绒蹭着脸颊,杜清远抬眸看向他。
“你要带我去哪?”
“等去了,你就会知晓。”
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洁白,四周景物如流光闪驶,杜清远被他横抱着,靠在他的怀中。
听着他胸膛里怦怦跳动的心脏。
他的心,跳的很快……
“我们到了。”
杜清远从他身上下来,四周是被雪覆盖的山林,前方是阻住去路的崖壁。
“这是哪?”
墨尘牵着他的手。
“跟我来。”
他走到石壁前,按下一块凸起的石块。
“咔咔咔……”
石壁上出现入口,墨尘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这看上去像是个石洞,里面很深,越往里走越黑。
感觉到杜清远的手微微发抖,墨尘握着他手的手紧了几分。
杜清远很怕黑,陷入黑暗,他便感觉自己即将在窒息中死亡。
呼吸变得沉重,脑子总闪过一些恐怖的画面,蓦地,腰间一紧,温热的大掌拥他入怀。
“别怕。”
眼前出现光亮,杜清远闪烁的眸子里,墨尘俊朗的透着说不出的暖意。
“我们到了。”
眼前景物瞬变,外面银装素裹此处却春意黯然。
脚下是青翠欲滴的绿草,偶尔有朵朵雏菊绽放,三五只梅花鹿在树林中跳跃,鸟儿在水边嬉戏,蝴蝶在花朵间飞舞。
“这里是……”
男人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在一处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池旁停下。
“将衣裳脱去。”
杜清远瞪大了眸子,挣脱开他的手,戒备的看向他。
“你要做什么!”
将他带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行不轨之事?
墨尘勾唇一笑。
“你不会以为,我带你到这里,是为了和你‘戏水’的吧?”
杜清远咽了口口水,后退了一步。
“未经对方人允许就强行发生关系,按照南楚国律法,要受阉刑!”
墨尘看着他认真又一本正经的样子,眉头一挑,生出玩味。
身影一闪,瞬息间出现在杜清远的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腰肢。
薄唇毫无预兆的含住柔然的耳垂挑逗。
杜清远的脸一下便红到了脖子。
“放放放放开!”
“爱妃,你狠心要让为夫受阉刑,那为夫不得在受刑罚之前,好好享受一番。”
墨尘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杜清远一个哆嗦,耳朵根红了个通透。
恼羞得脑子空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无耻采花贼放开我!”
“采花贼?”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采花贼了,貌似他对有什么误解?
墨尘看着怀中发抖的人,眸子暗了几分,松开他了。
“此处是我偶然发现的疗伤圣地,这温泉池有疗伤的奇效,脱了衣裳进去泡一泡,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杜清远怔住,抬眸看向墨尘。
墨尘看着他眼里的水雾,伸手替他擦拭。
“我去那边等你。”
说罢,走到一块大石头后坐下。
哗啦是水声响起,杜清远整个身子没入温泉池中,温热的水浸泡身子的一瞬,四肢百骸舒适得杜清远忍不住低低的呻吟。
不止是身体,就连精神也好不少。
墨尘靠在石头后面,听水声便知晓他已经进去了。
“此处是我十年前发现的,你是第二个来到此处的人,这里无主,温泉池边有一颗紫檀树,故此,我称呼这里为紫檀池。紫檀池对疗伤有奇效,我幼年时病弱,很长时间,是靠着紫檀池度过病痛的煎熬。”
杜清远看向温泉池边的紫檀树,嗅着上面淡淡的紫檀香气,恍然。
墨尘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像檀香可比之其他檀香更为淡雅。
原来是常泡紫檀池的缘故。
“将这里,作为生辰礼物送你,可喜欢?”
杜清远怔住,眸子闪烁着波光粼粼。
泡过温泉,伤口便没有那么疼了,穿上衣裳出来便见墨尘闭着眼睛,靠在石壁上。
睡着了?
杜清远没有打扰他,跟着他一并坐在石头旁。
望着他菱角分明的侧脸,细细的打量着他。
他以前的病,并不是装的,病弱王爷十八岁病逝,在前世并不是弄假。
这些年,墨尘忍受着太后与皇帝压力和重重势力的压迫,成长到这般地步。
支撑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若他是墨尘,他或许做不到他如他这般。
男人紧闭的眼眸睁开,侧目看着正坐在他身侧,定定的望着他的杜清远。
“好了?”
杜清远错开眸子。“嗯。”
墨尘起身,看了看渐渐暗下的天色。
“走吧,我带你回府。”
牵着他的手,按着原路返回。
杜清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他人并不坏,只是……
“你为什么要做采花贼,飞檐走壁,糟蹋良家少男少女很有趣?”
墨尘的脚步滞住,脸色古怪。
“什么采花贼?”
“你看着还不算太坏,暂时还有得救,奉劝你,别再做这种事情,辱没了你墨王的名声!”
墨尘忍俊不禁。“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就和名声牵扯上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杜清远蹙眉。
“亏得我以前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好心去教你,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听杜清远说起这件事情,墨尘想起以前,他手把手教他,语重心长说,你长大了……
“噗。”
见他笑,杜清远炸了毛。
“很有趣是吗?所以你好好的王爷不做,跑去做采花贼,便是因为你有这种恶趣味?”
墨尘忍着笑,这误会太大,可杜清远生气的样子太过可爱。
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清远。”
杜清远甩开他的手,朝前走去。
墨尘追了上去。
……
宴会结束,宾客散去,阿宝和小德子以及王府里的一众下人开始收拾桌子。
墨尘离席回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杜清远回来之后,便气冲冲的走了,之后,墨尘便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
非但没有因为王妃离开的事情而生气,反而嘴角带着笑。
“ 所以,他才说不喜欢我,因为他介意我是采花贼的这件事情?”
手撑着太阳穴,回忆起那一次,误食了逍遥无边丸,在王府的后花园里,和杜清远神志不清的发生了第一次。
他认出了杜清远,可杜清远却并未认出他,并将他认作了采花贼,所以,直到现在,他还认为他就是采花贼。
因此,才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心中霍然开朗。
墨尘站起来。
“哈哈哈……”
忽如其来的笑声,吓得正在打扫的阿宝和小德子一个哆嗦,吓得不轻。
“我去与他解释!”
墨尘起身,快步走出大厅。
看着墨尘离开的背影,小德子和阿宝对视一眼。
“王爷到底在自言自语什么?”阿宝问道。
“最近王爷很奇怪,今日尤为奇怪。”小德子总结道。
……
东院,屋内并未点燃烛火,墨尘站在门口。
“清远,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回应,墨尘当他默认了。
“咯吱。”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点灯,墨尘取来火折子将烛火都点上,屋内通亮,墨尘看向四周,屋内空无一人。
“清远!”
……
夜里南城宵禁,街道上空无人烟,景德楼烛火通明,二楼,雅致的包间里。
杜清远站在男人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按照约定好的,我来了。”
赵懿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杜清远眉头紧皱着。
“你对丁亦做了什么?”
赵懿端起茶饮了一口后放下,眉头微粥着。
“自从饮了你的茶,我便只觉其他的茶再无味道,今日既然来了,可否在为我烹煮一壶,了解我思茶之苦。”
小厮奉上茶具和茶叶,赵懿看着他。
“知音难寻,杜公子的茶很和我口味,人也亦是如此。”
听到‘知音’二字,杜清远只觉心如被钝刀划过。
当初他苦修茶艺,便是为了他讨好他,那个时候,他从未夸赞过他的茶艺。
而现在,他却对他说出‘知音,还字里行间夸赞。
以他对赵懿的了解,这又是在耍什么计谋吧。
以为他会三言两语便被他蛊惑。
听上去,像是个笑话!
望着面前的茶具,杜清远坐下来,白皙细长的手指,捏着茶壶把,有条不紊的开始烹煮茶叶。
茶叶散开,香气浓郁。
杜清远将烹煮好的茶放到他的面前。
“我与丁亦是朋友,希望三皇子放过他。”这声音不冷不热。
赵懿接过茶杯,饮了一口,香气扑鼻。
“好茶。”
放下空掉的茶杯,看向杜清远他摇头。
“是丁亦找到我,并求着让我收留,若他想走,我绝不强留!”
“如此说来,你并不打算放了丁亦。”
“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
杜清远起身。“若让我知道,你威胁丁亦,我杜清远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杜清远甩袖而走。
赵懿看着面前空掉的茶杯,提起茶壶替自己满上一杯。
杜清远打开雅间的门,正要走出去。
赵懿一个眼神示意,房门关上,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可知晓,你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