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带着兵马杀来。
昨夜那封信果然是真的!
杜清远坑骗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和谈,还好他早做了两手准备。
眼见着墨尘带领的北屿军越来越近。
穆余下令打开城门,派出一小支队伍迎杀了出去。
喊杀声四起,地面颤动,整个咸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
墨尘的兵马越来越近,直逼近城楼,穆余冷笑着抬起手中的剑。
他早已让弓弩手埋伏在四周,方才那一小支兵马不过是为了引诱他们进入他提起设下的陷阱。
只要他一声令下,箭雨铺天盖地席卷而下,墨尘的北屿军损失大半,他再带着兵马杀出去,一定能胜。
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他此刻满腹都是杜清远欺骗他的愤怒,今日便让他们知道,坑骗他的下场。
手重重落下,就在他要大喝“放箭”的一瞬。
一把锋利的长剑,抵在他的咽喉。
“都住手!”
风雪吹过,剑柄上的黑色剑穗随风摆动,这声音不大却夹杂着雄厚的内力,清楚的传入所有士兵的耳中。
士兵们纷纷看向城楼上方,便见穆余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他发丝高束,身材精瘦,手里持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而这把剑的剑尖,正抵在穆余的脖颈上。
穆余垂眸看向脖颈上抵着的剑,再看向这青年。
这个青年究竟是何许人,轻功如此了得,他竟没发现他何时近得身。
可他,岂会被人任意摆布。
别说只用剑抵着脖子,就算死,他也绝不会认输。
“放箭!”
他一声令下,视死如归!
风呼呼的吹过,夹杂着细雪吹打着城墙,四周毫无声息,安静得吓人。
穆余眸子一闪,再次喝道:
“还杵着作甚,放箭,放箭!放箭!!”
连喊了三遍,四周仍旧毫无反应。
出了什么事?
为何不放箭!
“本王赶来得可及时?”
一声大笑传来,穆余顺着这声音看去,只一眼便瞪大了眸子。
他埋伏在城楼下两侧的弓弩手被人捆绑得结结实实。
“对不起,将军!”为首的弓弩长颤声道。
再转身看向身后,他的人马都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控制住。
穆余瞪大了眸子,顿觉自己像是被凉水从头泼到了脚,再看从容走来的男人,他震惊不已。
“你是,齐王赵瑜?!”
他不是正被皇上囚禁在九重地牢之下吗。
“我败了。”
不是败给杜清远的‘欺骗’而是败给了他自己。
他太过自信,以为墨尘不过一个初出茅庐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儿。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从不看重他,他忌惮的至始至终都是武王留下的北屿军。
他败就败在,看轻了墨尘。
城门打开,墨尘骑马进城,无一人阻挡。
两个半月前,皇帝让他前来击退青羽国兵马,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所有人,包括杜清远都认为他在送死。
实则,墨尘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营救被困青羽国的赵瑜。
一边假装陷入困境,一边派出白卓带领黑雪阁的死士前往青羽国都城。
墨尘并不忌惮皇帝在南城的所作所为,也不畏惧在没有棉服御寒情况下的劣势。
他之所以如此被动,便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墨尘走投无路,令他们认为北屿军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如此,他便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凉城,却没有人发现,暗地里,十万大军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青羽国,与营救赵瑜的黑雪阁死士会合。
“齐王来得不早也不晚。”
墨尘声音淡淡,杀意内敛,一双黑眸如幽冥鬼火冷意森森。
赵瑜抱着手臂,满目欣赏。
“按照辈分,你得称呼本王一句王叔。”
墨尘随手一丢,赵瑜抬手抓住,摊开手心,正是他送给墨尘的兵符。
“这里交给你。”
语毕,墨尘飞身一跃,上了城楼,揪住穆余。
“杜清远,在哪!”
对上墨尘冷意无波杀气内敛的黑眸,自认杀敌无数,胆大如斗的穆余心头剧颤。
额前一滴汗珠滴落,这一刻,他忽然理解,解甲归田的老父亲,忽然找到他并让他别过来与他对战的用意。
他不是他的对手,论心机,手段,和实力战略他都远超过他。
可怕的男人。
更可怕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难怪南楚国皇帝这般忌惮,不惜割让城池也要杀他。
“他在哪!”男人一声怒吼,显然失去了耐心。
墨尘满眼血丝,周身戾气,从心底深处,他对杜清远仍存在怀疑。
他放任他离开,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背叛他。
毕竟,他亲口说出,他不爱他那番话。
若不爱,他留在他身边又是为什么?
这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将棉服送来,是诚心实意,还是别有目的!
毕竟有了棉服他便能继续在这战下去,无休止的耗费兵力。
他是真的在帮他,还是被皇帝利用?
或者说,他一开始便只是在他面前演戏!
墨尘心中有太多的不确信。
当杜清远提出要前来咸安城说服穆余退兵的那句话之后。
墨尘便起了疑心。
杜清远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他故意将吩咐人放他走的,否则他岂能出得了城池?
这……是他对杜清远最后的试探。
也是他给自己,仅有的机会。
听墨尘问起这个,穆余疑惑。
“难道,不是你们串通好,要坑骗本将军?”
“你说什么?”墨尘眯着眼睛。
穆余冷笑。“不愧是夫妻,一个白脸劝和,一个黑脸杀入城池。”
“劝和?”墨尘眸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光亮。
“你说,他是来劝和的?”
“何止是劝和,还将我与你的命运拉扯在一起,恐吓本将军说什么若你死了我也会死,拉扯出一大串阴谋,搅得本将军草木皆兵。”
墨尘扬起唇,忽然笑出声来,这笑声越来越大。
心中积压的乌云,随着这笑声渐渐的溃散开来。
他没有背叛他!
“他在哪。”
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不信他不爱他,他不过口是心非罢了。
“三日前,他便离开了。”穆余说道。
“什么!”
墨尘脸上的笑僵住。
“他去了何处!”
“我被他说服,答应与你和谈,之后他便离开了咸安城,难道这不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穆余冷哼一声。
“此种手段,为人不齿!我虽败仗,也是你们使诈!”
墨尘怔住,杜清远三日前就离开了咸安城?
三日,整整三日,他去了哪里!
眸子一转看向不远处,墨尘飞身一跃,跳下城楼。
……
正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林军卓满脸疑惑。
“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不战了?”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只见黑影一闪,本躲藏在雪堆里的林军卓被一掌击飞出去。
“噗。”一口鲜血吐在雪地上。
“他在哪!”
锋利的剑抵在他的脖颈上,抬眸便对上男人冷冽如霜的眼眸。
“墨……墨王,我我……”
墨尘眸子一凛,手中剑光一闪林军卓的一条胳膊落地,鲜血溅了一地。
林军卓低头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迅速的点住穴道止住鲜血,再抬眸,便见墨尘持着染血的剑,步步走来。
“他在哪。”
林军卓汗如雨下,他哪里知道杜清远去了哪里,这几日他一直盯着墨尘。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墨尘持着剑的手一转。
林军卓惊吓之下大喊。
“前日我在凉城三里之外的雪地里发现了成片的红色花瓣,和空无一人的马车!”
墨尘手中的剑停下。
“红色的花瓣……蓝千诡!”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杜清远拍打着房门,嗓子都喊哑了。
他试过许多方式,爬窗户发现窗户都是定死的,想吹口哨叫刑昼过来救他,可刑昼根本就不在这附近,无法赶来。
三日之期已过,若墨尘没能如约赶去,穆余便会认为他欺骗了他,两军对战不可避免。
他靠在门板上,身子无力的滑落。
想起蓝千诡与他说的那句话。
这一切都是蓝千诡的阴谋,是他跑去与青羽国皇帝说了什么,也是他给南楚国皇帝出的主意。
若真的开战,二人都将大失元气,最后只能便宜了那些背后使坏的人。
明明知道这些,可杜清远却什么都做不了。
“咯吱。”房门从外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杜公子,您请用午饭。”
一位身着红衣脸戴红纱的少女将精致的午饭摆放在桌上。
“你们尊主呢。”杜清远问道。
“尊主正在给孩子们授课。”少女回答道。
“孩子们?”
少女自知说错了话,掩住唇,“您慢用。”说完,退了出去。
杜清远看着桌上的食物,现在只能暂时先应付他,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走近桌前,杜清远坐下,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唯有好好活着,保存体力,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不多时,盘子里的食物,杜清远一点不剩的吃完,房门推开,方才那个少女进来收走盘子。
出了房门,端着空掉的盘子,小跑着一路穿过竹筑的小桥,献宝一般将空掉的盘子递给蓝千诡看。
“尊主,尊主,杜公子他肯吃饭了!”
蓝千诡看向少女手里的盘子,挑起唇。
“小红,你去准备一下,今日本尊要给客人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