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龙案上的奏折被皇帝扫落在地,他双眸赤红,气恼不已。
“蠢材,朕怎得生出这么个逆子来!”
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双手颤抖,安公公急忙搀扶着他在龙椅前坐下。
“皇上息怒,就算他们现在出了南城,可想将棉服顺利的送去凉城,并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冷静下来,安公公说得没错。
他们以为出了南城,便能高枕无忧?
“派人去追,无需留活口。”他阴沉着脸,眸里暗藏杀机。
“那太子殿下……”
“那等逆子,留着无用。”皇帝闭上眼睛,胸口起伏着,摆了摆手。
“得挑选个合适的人去办。”
安公公想了想,说道:“奴才举荐一人,再合适不过。”
“谁?”
“锦衣卫指挥使,韦林乾。”
“他曾经被革职,并差点处死,最后被太后从刀口下救出来,太后幽居后宫之后,他再次被革职入狱,他满怀恨意,并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杜清远身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加恨杜清远,故此,此人再合适不过。”
“即刻恢复他指挥使的职位,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去办。”
“奴才这就去办。”
昏暗潮湿的地牢中,腥臭混合着铁锈味惨杂着说不出的霉臭令人作呕,安公公走到一间牢门口,示意狱卒将门打开。
居高临下的看向坐在干草堆里,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韦林乾。
“韦指挥使,你可愿戴罪立功,”
“立什么功。”他声音沙哑,如钝刀划过铁器。
“杀了杜清远。”
这五字一出,原本披头散发的韦林乾霍然抬头,赤红的眸里尽是亢奋与惊喜。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韦林乾怔了片刻,大笑出声,手脚上的铁链轰然碎裂,他站起来,走出地牢,一掌将栅栏门击碎。
“杜清远,我定要将你拆骨剥皮!”
安公公冷笑着一拱手。
“恭喜指挥使官复原职。”
……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小雪,冬季的寒冷,真正的到来。
杜清远伸出手,接过着雪花,口鼻间喷吐着白雾。
“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凉城?”
熊震天指向不远处的山。
“得绕过那座山,再行驶半日才可抵达,就算不眠不休,也得一天一夜。”
杜清远蹙眉,一天一夜,能赶得上吗?
“王妃您快进马车休息,可别冻坏了身子。”熊震天是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可杜清远不过平常人,顶着马车头的风吹,时间久了,哪里顶得住。
杜清远坐回马车里,放下帘子,不由想起,与墨尘分别前的那次争吵。
喜欢他……
怎么可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与武王的约定罢了。
冬季到来,风雪将至,眼看马上便要过年,待年后冰雪融化,武王便回来了。
到时候,他便要离开。
谈什么喜欢呢?
赶了一夜路,杜清远却仍旧毫无睡意。
不知何故,越想着马上要见到他,心便愈发不安的跳动。
靠在马车壁上,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眼皮却总跳个不停,这感觉,像是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令他不安。
“杜先生?”
一声呼唤将杜清远的思绪拉回,抬眸便见赵曲良递过来一杯茶。
此番前去凉城,赵曲良也同去,之所以带上他,是为了能顺利的通过关卡,而且,带上他的话,说不定皇帝不会那么快追上来。
虎毒不食子,他再如何毒辣,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吧。
杜清远接过他递过来的茶。
“多谢太子。”
赵曲良拢了拢袖子。
“到了外面,你就别唤我为太子了,反正,他们也从未将我当成太子对待过。”
这一点,杜清远倒是极为赞同,这位傀儡太子,的确窝囊。
倒是没想到,他挺有自知之明。
“太子想当皇帝?”杜清远嘬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从我记事起,他们便告诉我,我是太子我要做皇帝,我这辈子,似乎除了做皇帝,便没有别的选择。”赵曲良苦笑着说道。
杜清远放下茶杯,掀开厚厚的帘子,风涌入,吹发丝,拂过柔和的侧脸。
“天大地大,心之向往便是未来所在,何故因为他人而定义你自己的未来。”
赵曲良若有所思。“听杜先生一席话,我心霍然开朗了不少。”
杜清远放下帘子,看向他。“若不做皇帝,你想做什么?”
赵曲良挠了挠头,脸颊微红。
“我喜欢马,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农场,养许多许多的马,终日与马儿为伴。”
杜清远一挑眉,不由觉着,赵曲良此人,有些意思。
“这个愿望,听起来很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其实,我已经买下了一家农场,就是不敢让人知道,若不然,父皇知道了,又得训我不知进取,玩物丧志。”
他双眸明亮,抓住杜清远的手。“待我们回南城,我带你去见见可好?”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摇晃。
马车停下,杜清远和赵曲良一同掀开帘子看去。
“出了什么事?”
“路上有个坑,车轮陷进了大坑里。”熊震天回答道。
杜清远正要下马车,手被赵曲良抓住,二人同时跌入马车里。
杜清远瞪大了眸子,便见他刚刚所在地方,一支漆黑的箭深深的插了进去。
若非赵曲良将他拉开,这支箭射穿的便是他的脑袋!
“有刺客,保护王妃!”
熊震天大喊着,一瞬,厮杀之声响起。
杜清远和赵曲良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诧异之色。
小心的掀开帘子一角看向马车外,来的人都身着黑衣,看似打劫,实则不然,他们个个身手非凡,进攻有条不紊,看上去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几乎不用怀疑,这些人显然是皇帝派遣来的人,他们是冲着棉服来的。
后面的那辆货车里装着都是保暖的棉服,若他们是冲着棉服来的,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四周都在打斗,马车现在无人看管,杜清远一咬牙,钻出马车。
见他要出去,躲在一侧瑟瑟发抖的赵曲良拉住他。
“你要去哪!”
“我得去将货车带走,不能在这里出现意外。”
说完,挣脱开赵曲良的手出了马车,见他出去,赵曲良听着外面的刀剑声,咽了口口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路拉扯着杜清远的袖子,抱着头,颤颤巍巍的到了货车前,坐在杜清远身侧。
杜清远调转马头,挥动马鞭。
“驾!”
马车动了,黑衣杀手见状去阻止,熊震天带着人阻挡在马车前。
“兄弟们,咱们就算拼命也得挡住他们。”
曾经的黑石寨匪徒如今的墨王府护卫军,岂是容易对付的?
喊杀声四起,熊震天带人将黑衣人生生阻挡。
“驾。”
杜清远挥动马鞭,马儿加速却因为拉着货物并不能太快。
“想跑?没那么容易!”
森冷的声音从后响起,杜清远往后看去,见有人追来,再次挥动马鞭,催促马儿快些。
凌厉的风呼呼的吹过,杜清远焦急得满头大汗,赵曲良紧抓着马车壁,尖叫着。
“要撞上了!”
杜清远抓着缰绳的手缩紧,前方道路口,黑衣人正立在路口阻住去路。
杜清远一咬牙,马速不减,眼看着就要从他的身上碾压过去,黑衣人冷笑着一剑击出,砍伤了马腿。
马嘶鸣着跪在地上,货车紧接着倒下,杜清远被马压着了身子,赵曲良被甩出了马车。
杜清远忍着疼。
“你是谁?”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尖痩刻薄的脸。
“韦林乾!”
赵曲良认出他,厉声喝道:
“韦林乾你胆敢用剑指着本宫,快跪下!”
韦林乾轻蔑看着正对他下命令的赵曲良,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你以为,你还是太子?”
赵曲良狼狈的爬起来,走近他。
“你说什么!”
“皇帝已经下令废了你太子之位。”
赵曲良一个踉跄。“父皇怎会废了我,不会的,不会……”
见他不相信,韦林乾讥讽大笑。
“实不相瞒,我奉了皇命,杀杜清远,顺便,解决了你。”
他的剑,直指向赵曲良,再次强调。
“皇上让我杀了你!”
韦林乾欣赏着他脸上的绝望,曾经那个对他呼来喝去的骄纵太子,也有今日。
赵曲良摇头,他不信!上前抓住韦林乾的衣襟,满目通红。
“韦林乾,定是你污蔑父皇。”
话还未说完,便被韦林乾一脚踢飞,挣扎着要起来,一只靴子便狠狠的踩在他的头颅上,只将他的头深深的踩入泥里践踏。
“没了太子的身份,你和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没什么不同,哦不,你连奴才都不如,你只是个没有灵魂任人摆布的傀儡,如今,你已毫无价值,太后的废棋,皇帝眼里的废人。”
赵曲良一动不动,显然打击不小。
韦林乾松开他,转眸看向被马压着逃脱不掉的杜清远,森冷阴鸷的朝杜清远走去。
“杜清远,今日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他持剑,冰冷的剑尖抵在杜清远的脖颈,顺着身躯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他被马压住的腿上。
“不如,先卸了一条腿,再慢慢的扒了你的皮!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上杜清远惊恐的目光,他兴奋的抬起手里的剑。
冷冽的杀意席卷而来,杜清远慌忙推开压在身上的马匹,可马匹太重,他根本就推不动,眼看着他高举起手中的剑落下,杜清远瞳孔骤然紧缩。
“碰!”
一枚石头砸在韦林乾的头上,韦林乾怔住,转眸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