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然美美地睡了一觉,等他悠悠转醒之时已是傍晚,西琏太阳落山特别晚,但落日潋滟的晚霞也格外壮观。

  宋凌然撑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精气神又回来了。

  咦,连脚踝都不怎么痛了,嘻嘻。

  宋凌然一起身,就看见萧尘在不远处坐着,他玩心大起,准备来个偶像剧般的蒙眼杀,便蹑手蹑脚地靠近……

  萧尘回头看他:“睡醒了先过去吃饭。”

  宋凌然一下收起做贼似的脚步,往吃饭的篝火出走了两步,又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退了回来:“……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萧尘对上他期期艾艾的眼神:“有,有许多。”

  尽管在宋凌然睡着的时间里,已经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但此时此刻,面对宋凌然,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如何说起。

  萧尘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善言辞。

  宋凌然很神奇自己这会儿竟然看懂了萧尘黑漆漆的眼神,确实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了多年,也不指望他这会儿能立刻组织一篇小论文演讲……一想到萧尘演讲的样子,他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忍不住笑起来:“那就长话短说,说你最想说给我听的。”

  萧尘指尖不禁有些发紧,他松开又握紧:“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宋凌然被他一个直球击中,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等一下……”

  怎么忽然就说到成亲了!他毫无准备啊!

  萧尘见他的反应,似乎有点不解:“你不是说,我们以成亲为目的。”

  什么时候说的?

  宋凌然一愣,这才想起与元烈对峙的时候,自己确实说过他们是“清清白白以成亲为目的的暧昧关系”。

  那是想借机表明心意,想来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重点不是“恋爱”嘛。

  宋凌然尝试着解释:“你想啊,这暧昧与成亲中间是不是略过了什么?你仔细想想。”

  谁知萧尘垂下目光:“你不想负责?”

  宋凌然震惊,下意识否认:“不是……”

  等会儿,这又是从哪儿学的?

  怎么萧尘这么大一只,还披着黑乎乎的袍子,莫名其妙地看上去还有点委委屈屈?

  宋凌然只得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那个,我的意思是……不是快了点。”

  萧尘并不这么觉得。

  在当宋凌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犹如破茧一般,以往的种种都变得清晰起来,那些在遇见宋凌然之后才有的,时常突然冒出来的,令他陌生、迷惑、情不自禁的想法和感情,统统归于“成亲”二字,化为蹁跹飞舞的蝶。

  萧尘走近他,将他逃跑的路堵死,低头直直地看向他:“我心悦你。盼与你成亲,携手并肩,患难与共。”

  就像他的爹娘那般……萧尘顿了顿,又加上一句:“白头偕老。”

  两人近得能听到彼此心如擂鼓的声音,连呼吸都快要交缠起来。

  宋凌然望着萧尘,他黑漆漆的双眸平日里看着凶现在却亮亮的,鼻梁高高挺挺,嘴唇是淡色的……

  宋凌然“咕嘟”吞咽一下,眨眨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咯。”

  萧尘听了微微蹙眉:“如果是报恩……”

  啧,你说他都已经学会好冷好冷的冷笑话和委屈巴巴的茶艺了吧,但他还是听不来调=情的话。

  宋凌然往萧尘唇上吧唧一口:“当时是因为喜欢你啦。”

  害,真拿他没办法。

  宋凌然撩完美滋滋地要去吃饭,却被萧尘握住腰。

  萧尘覆上他的唇:“然然……”

  什么然然……宋凌然被他喊的耳朵都麻了,下一秒便被摁着脑袋亲得晕晕乎乎,任他连连求饶都没用,直到肚子开始“呱呱”抗议了,才被放走吃饭。

  救命!

  宋凌然遮住身下的蠢蠢欲动,蹭蹭蹭跑去篝火旁,往人群中一钻,太刺激了,再亲下去就不礼貌了!

  萧尘眼带笑意,跟在他身后。

  魔教老巢被剿灭之后,贺安陪沈悠悠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月亮湾,一同埋葬了叶知秋。

  沈悠悠一路上十分沉默,只是低头赶路。

  贺安无数次想要开口,看到沈悠悠的表情,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他怕他一个没说对,月亮湾又会多出来一个坟堆。

  直到快回来了,贺安才斟酌着开口:“悠悠,你想开点,要不是图纸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攻下魔教地宫,你师姐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一些吧。”

  沈悠悠扭头:“你叫我什么?”

  贺安立马改口:“悠姐,你是我姐行了吧。”

  沈悠悠看向远方:“我与师姐一同长大,却没想到……”

  她从未想过叶知秋才是魔教奸细,还落得如此下场。

  贺安走近了些:“至少你们一起相处一起长大的那段时间是真实的。”

  沈悠悠自嘲地摇了摇头:“我现在都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贺安脱口而出:“我对你就是真的。”

  沈悠悠斜睨他一眼:“你?”

  贺安把真心话讲出来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对,就是我。”

  沈悠悠面上有点恼羞成怒:“你,这什么场合你讲这些!”

  她还在伤心呢!

  贺安连连道歉:“我这不是一个没忍住,接了一茬嘛,但我是真心的……”

  沈悠悠红着脸打断他:“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什么门派的?”

  贺安疑惑:“峨嵋派啊?”

  怎么又说起门派来了?

  沈悠悠哼了一声:“我们峨嵋派是带发修行,不能谈情说爱。”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飞奔。

  贺安惊愕:“啊?等会儿你别跑……”

  他楞了一下,又赶紧去追。

  他们的前面便是魔教地宫,地宫上面燃着好几堆篝火,炊烟直上。

  为了庆祝胜利,今日的晚餐十分丰盛,还有烤全羊,是一位蜀山派的弟子做的,手艺虽然一般但才刚经历过大战的众人们吃的很香。

  这位临时抓来的大厨见宋凌然来了,专门盛了碗羊肉汤给他,咧着一口大白牙冲他笑:“宋大师,听说你爱喝这个,慢慢喝有点烫,瞧你嘴巴都烫红了。”

  那是亲红的……

  宋凌然红着脸与他道谢,低头喝了一口羊肉汤。

  味道有点腥,盐放的有些重了,但热乎乎的,下肚也挺舒服的。

  宋凌然沉默着一口一口都喝完了。

  他忽然想起叶知秋来。

  其实他假装中毒的那一阵,难过的心情也不全是假的。

  毕竟与叶知秋一路同行的这段时日,在饭食上受她照顾许多,关系也很融洽,只是没想到她真的给自己下毒,还是白日殉这种十分歹毒的毒药。

  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危险就在身边的事实令他感到害怕。

  得知叶知秋最后是被元烈杀死,元烈一直在骗了她为他卖命,宋凌然心情十分复杂。

  萧尘在他边上坐下,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萧尘给他递了杯水:“怎么了?”

  宋凌然摇头:“也没什么。”

  他将水倾倒在面前的空地上,往萧尘的肩上靠了靠。

  斯人已逝,他还是得往前看,就比如……想想新文怎么开头吧。

  只是他还没歇上一会儿,鲁博为就赶来喊师父了。

  宋凌然只得将靠在萧尘肩上的脑袋支棱起来,忽然觉得有个当武林盟主的徒弟还挺烦人。

  鲁博为殊不知被宋凌然嫌弃了,见到他两眼放光像是见到了救星,他守着金山银山以及虎视眈眈的各大掌门们都没敢合眼,黑眼圈都堪比国宝了。

  宋凌然只知道睡前各大门派就吵起来了,见他过来便问道:“吵完了?”

  鲁博为累的跑两步就没劲,气喘吁吁地在一边摊坐下来,还不忘跟萧宫主打招呼:“刚吵完,有结果了。”

  萧宫主居然破天荒点了个头,鲁博为受宠若惊,从未见过萧宫主如此和颜悦色啊。

  宋凌然还挺好奇:“什么结论?”

  鲁博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各位掌门一致认为由您来清点金银的数目。”

  宋凌然都没听懂:“什么玩意儿?”

  鲁博为给他解释:“各派对师父十分信任,觉得只有师父你正直无私,等你清点完了,他们再商量怎么分赃……啊呸,是如何分享这胜利的果实。”

  宋凌然一脸无语:“谢邀,我要开新话本了,没这个时间,此时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我的首席大弟子。”

  鲁博为:“啊这……”

  虽然作为首席大弟子是有点高兴,但一想到那金山银山他手都有点抖了。

  恰逢这时,贺安追着沈悠悠过来,结果没追到人。

  贺安还十分天真地与他们打招呼。

  宋凌然伸手揪住他:“哦,还有你,虽然你还在实习期,但现在有一次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关系到你以后能否转为正式弟子。”

  贺安兴高采烈:“什么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鲁博为一看来了贺安这个免费劳力,心中立刻有了对策,拍拍胸脯:“师父,就包在我们身上。”

  宋凌然满意地微笑,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