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检查好了。”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圆脸青年收好了仪器，他看着正在套囚服上衣的安戈，笑眯眯地问：“需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安戈听了护士的提议忙，吓得抓着囚服下摆的手一顿，忙摇了几下头，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衣服下传出来。
“谢谢你啦，不过不用帮忙的，我自己可以的。”
他的脑袋还套在衣服里面没有钻出来，一截白皙的细腰露在空气中，搭配起来极不协调，摇头的时候就像是憨憨的大脑袋小怪兽，逗得圆脸护士捂着嘴直笑。
不知是不是安戈的错觉，他总感觉护士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腰身上徘徊。
他倒是没把护士往歪了想，这个圆脸可爱的青年一看就是亚人，根本不可能对同样是亚人的自己有什么想法。
就是吧，那道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了，看得安戈安戈腰间发凉。
他又是过于在意自己身材的，生怕自己不好看的软踏踏的腰身被人笑话，三下五除二地拽下了下摆穿好衣服。
安戈的动作极了些，一头绵软的卷发乱糟糟地翘着，像是在被窝里拱了很久才不得不起床一样。
瓷白的小脸也泛着健康的粉，不知道是被护士的目光看羞涩了，还是在衣服里闷的。
真说起来，这样被人直勾勾地注视着穿衣服的经历在安戈印象中几乎为零。
小的时候住在皇宫里，为他穿衣的侍者的目光永远都是低垂四十五度的，不会未经主人的允许擅自看主人们的身体。
后来去了军校，虽说是两个人住在一个宿舍里，但都有各自的房间，谁也不会衣衫不整的来到公共区域。
毕竟亚人要比其他人更注重隐私。
等到了荒芜之地，徐虎他们刻意避嫌，在他起床穿衣服的时候要么躲进卫生间里，要么背过身去同其他人说话，或是装作在忙，会给他留出足够的私密的空间。
可这人……安戈抬起眼睫偷偷地朝护士看，目光正巧撞上护士带笑的眼睛，心中一跳，后颈上的绒毛都炸开了。
他飞快地垂下眼睑挡住了护士看过来的目光，别扭地侧了下身，心中有些崩溃地尖叫。
怎么还在看他啊？！不是说检查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不走啊！！！
啊啊啊！还看！还看！为什么要一直看他啊！淳于湜同医生什么时候聊完？怎么还不来找他，真的好尴尬啊！！！
护士似乎是没看出来安戈的羞窘一样，走到了他的身边，自然地抬起手帮他整理蹭得乱糟糟的头发。
“！”头发上陌生的触感让安戈头皮一麻，一股厌恶感充盈着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身体的防御机制让他抬手挥开那只属于陌生人的手。
“啪！”地一声脆响，护士的手背被拍的通红，他愕然地看着安戈蹿下了检查床，飞快地朝后退了两步，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呵！真像是只娇贵的猫咪啊！
护士眸中闪过抹暗色，将手背在身后，唇角还是那抹可爱亲和的笑，“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是我冒犯你了吗？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呀，不该未经你允许就碰你。”
安戈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头发，果然早上被淳于湜细心梳好的头发现在又蓬又炸，跟他刚睡醒时有的一拼。
他的那一头带卷的头发又细又软，像是幼崽身上柔软的绒毛，手感好归手感好，但烦恼也着实不少。
就如比说每天早上起床时，头发就会奓得跟狮子凌乱的鬃毛一样。再比如穿套头的衣服，如果没有小心地用手护着头发，也会奓起来。
安戈这想起来刚才穿衣服可不就急的很吗，那么拽衣服，头发不奓就见鬼了。
原来是他误会护士了，安戈看着护士毫无芥蒂的笑脸，愧疚感油然而生，胡乱地扒了两下头发，低声道歉。
“是我自己没注意到头发乱了，不好意思，打了你。”安戈歪头看护士背在身后的手，关心道：“护士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都没有打疼。”护士好脾气地笑，转身走回到台子前接着收拾东西。
安戈看着护士的背影，又低头看手环上的时间，十点整。他是八点半被淳于湜带到医务室的，说是要复查身体。
复查的几个主要大项是由狱医亲自查的，剩下一些不甚重要的小项交由护士来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项要比大项还耗费时间，这一查就过去了一个小时，转眼就到了十点。
这么算起来，安戈也有一个半小时没有见到淳于湜了。
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同淳于湜形影不离的缘故，冷不丁分开了这么久，安戈还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赶紧见到那人，才能安心。
“护士，我想问一下跟我一起来的人现在在哪里？”安戈摆弄着手环，问：“我这边检查结束了，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离开了？”
“你是在问D区的老大淳于湜？”
安戈听到了什么东西磕碰的脆响，不知道护士在弄什么。
不过收拢仪器会弄出声响很正常，他也没放在心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检查床上的白色床单。
“嗯，就是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他走了。”护士声音中可爱的语调不知何时消失，变得寡淡如水。
“走了？”安戈歪了下头，不解地问道：“什么时候走的？是有什么事了吗？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让我去哪里找他啊？”
“……”护士拿着个玻璃杯转过身，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冷下来的可爱面容上有些不协调的诡异。
“他走了，离开了，不要你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啥？”安戈眨了眨眼，愣了两秒后才明白护士到底在说什么。他心中有些恼，又感觉有些奇怪，。
如果淳于湜不要他，大可以将他赶回到A区，或是直接干脆将他关在囚室门外，让他自己滚蛋就好了。
何必大费周章地带他来医务室，再扔下他，耗时耗力的，逻辑不通啊。
安戈见护士朝着自己走过来，又向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冷了下来，质问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是淳于湜亲口跟你说的吗？”
“你以为你为什么来做这个检查？”护士平静的目光终于动了，他用怜悯和讥诮掺杂在一起的目光看安戈。
“你那天受的伤根本就是轻伤，当天就可以离开医务室回到狱区的。是医生和淳于湜联合起来骗你受了重伤。”
“为什么？”安戈又向后退了一步，可是这间诊室本就不大，器械就占了大半间的屋子，他这几布退的后背都贴到了金属墙壁上。
他心中轻轻“啧”了一声，一面警惕地盯着护士，一边四下寻常看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可以用。
“你还不知道吧，医生早就在拿囚犯们做一些违反星际公法的实验。”
“这和淳于湜、和我有什么关系？”安戈眸光一颤，想起那个斯文温和的狱医，怎么也没办法将人和护士嘴里做非法实验的疯子对上号。
“哎。”护士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你不好奇淳于湜为什么会稳坐D区老大这么久吗？”
安戈摇头，“不怎么好奇。”
护士没理会安戈回答的是什么，说：“因为他背后有狱方的势力。”
“狱方？”安戈摇了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
“不怪你不信，这是狱方和淳于湜之间的秘密。囚犯中知道的那一拨人早就死了，我也是偶然间偷听他和医生谈话才知道的。”
“交易很简单，他帮助医生提供实验的材料，也就是囚犯。狱方高层会为淳于湜提供一定的特权和自由。”
安戈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护士。
“别怕，喝杯牛奶压压惊吧。”护士来到了安戈的身前，将手中的玻璃杯硬塞到了安戈的手中。
牛奶温热，散发着香甜的奶香。
这种再平常不过的食物，到了荒芜之地都变成了美味珍馐。
“居然是牛奶。”安戈捧着玻璃杯，神情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嗯。”护士点了下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安戈的神情，催促道：“快喝吧，特意为你准备的。”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看了。”安戈在护士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将杯子放到了唇边，牛奶从玻璃杯中缓缓地向那张红唇流动。
忽地，安戈动了。他手腕一动，将杯中的牛奶全部泼到了护士的脸上。
护士：“……”
护士就这么顶着一头一脸的牛奶，呆怔地站了十几秒后，才发出一声崩溃地尖叫。
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拼命地擦着脸上的牛奶，似乎又嫌弃袖子不干净，扑到了检查床上，一把薅下了白色的床单擦着脸和头，那疯狂的模样好似被泼的不是牛奶，而是硫酸一类的高腐蚀性的液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护士一把将潮湿的床单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瞪安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安戈冷眼看着护士，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刚刚护士慌乱间，他从一旁摸到的医用剪刀。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淳于湜和虎妈妈即将到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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