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翎这个不解风情的呆瓜,朝着赵啟骛竖大拇指,说“牛了,世子牛了,那楚流水这般的老将,都打不过世子,打了一架都把神机营收回来了。”
杨叔翻了个白眼说“嗯呢,我们的世子天下无双,世子武艺精湛,世子随手一打,楚流水败于刀下。”
赵啟骛架着受伤的腿,好的那只踢了杨叔一脚,说“挤咕谁呢?”
毛翎蹲在赵啟骛身边说“我都没看着,就听说楚流水说自己与你械斗,打输了只能送出神机营,不然手下的不服,世子,你使得啥兵法?快教教我!”
海景琛笑着喝茶,对毛翎说“世子使得兵法叫亡命一刀,且学吧。”
毛翎摸着脑壳说“什么玩意儿?怎么没听说过。”
唐堂镜给海景琛倒水,二人还客气起来了,唐堂镜说“就是说啊,世子为了载府,拿命拼回来的神机营。”
毛翎更不明白了,说“谁打仗不是拿命拼?为何世子能赢?”
海景琛说“等毛翎有了心爱之人,就能懂了。”
毛翎说“我天天连个女子都见不着,上哪去遇心爱之人?”
众人皆笑。
毛翎说“有什么好笑的,主子,世子,海先生,杨立信,你们也天天跟一群男的混在一起,你们也找不到心爱之人!”
院里突然沉默。
***
翌日,向执安还没睡醒,杨叔急急的来寻,说“主子,郭礼死了。”
向执安一下子惊醒,说“世子与海先生呢?”
杨叔说“海先生从户部出来的路上听说的,这会儿毛翎与唐次辅已经一同去大理寺狱了,我回来接主子。”
向执安有些奇怪。
日日有人看着郭礼,怎么突然死了?
向执安洗漱一番骑着玉阶白露策马往大理寺狱奔袭,与杨叔说“请世子过来。”
唐堂镜与海景琛已经先到了大理寺狱,都马监的名单还未交出,谁也不知道郭礼到底养了多少兵,也没人知道这兵马现下去了何处。
本来紧紧抓住了郭礼,还能在做打算,他交出了名单,就没了保命符。现下国子祭酒所有的暗账,郭礼是唯一的契口,究竟是谁,能将严加看管的郭礼杀死在大狱之中?
向执安赶到,海景琛正在查来往的名单。
海景琛将手指指在了安建的名上,狱卒说“按着各位官人的嘱咐,都查了那些饭菜,皆没有毒。他每日来送菜饭。”
向执安翻看着郭礼,死的甚为安详,好像睡着睡着,就没了。
但是饭菜无毒,郭礼又是怎么死的?毛翎检查了郭礼的身子,白胖的太监细皮嫩肉,身上无一点血瘀。
“没被打过,也没上刑。”毛翎说。
向执安走近了,探着郭礼的口鼻。除了尿骚味很重,其余味道都被遮盖,向执安看着他发黄的牙,说“殓了。”
海景琛说“不再查查?”
“既敢让郭礼这般死在狱中,自是有手段隐匿的。”向执安说。
赵啟骛赶到,说“死得可真不是时候,连合府都赶不上。”
“是啊,合府都赶不上。一窝人聚齐在一处的好时候都等不住了,究竟是什么事,这般急呢?”向执安说。
“十二监可以趁势削上一削。”唐堂镜说“晚些呈报与聂阁老与崔提督,看看这十二监,能砍的如何。”
“嗯,砍是得砍的,司礼监砍一半,内官与御用都砍了,司设监与神宫监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尚御监合并去御膳房,留些公主的人,印绶监与尚宝监也去一去杂乱,直归翰林,但是都马监与都知监还得再遛一遛,其他的,还有四司八局,交由公主定夺。”向执安说。
“晚些我起折子与公主交涉。”唐堂镜说。
宫里只有安建躲在房里哭。
向执安团着手来到安建房里,这是老太监的居室,一般的朝臣都嫌这里埋汰,不会进来。
“哭着呢?”向执安随意的扔了块擦手的帕子。
安建赶紧起身。要下床来行礼。
“安建,屠了郭公公的感觉如何?”向执安发问,泡了一些太监喝的不上台面的茶水,以前的向执安在宫里过得也惨淡,没这些讲究。
“向…向载府,奴家,奴婢没有…”安建跪在向执安的脚边,安建如芒刺在背。
“我们郭公公走的这般安逸,除了安公公,我想不出来别人。”向执安抖了两下袖子,将安建扶起,说“不要装了。安建,你不是安建,你的名字,应该叫——暗箭。”
安建的眼睛骤然缩紧,颤巍巍的试探着叫了一声“主子?”
向执安说“其实我不是主子,你的主子是我娘母族的先生,自我长姐入宫,你们兄弟两也被送了进来,说是就在这宫里待着,若有了什么事,自会有人来寻你。我母亲救了你们的父亲,在崔治重治理的案里逃出生天,或许你与你哥哥已然相认,但是你哥哥应不想你涉险至此。”
向执安也没看他,说“你哥哥就在你面前晃悠,你年纪比他小,进宫更晚,你父亲应未给你透露我们的事儿。”
安建说“哥哥…”
向执安说“我长姐教司崽背过两句诗:古墓埋藏暗箭深,空山落日几惊心。若逢家主付东林,机正发时即中的。”
“我想,你应当也会背这首诗。而且,你的哥哥,现下你已经能猜到。”向执安说。“我头一回听到你的名,便觉得熟悉。我想看看,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主子是谁。”
“许是你来的时候家里未跟你言明,但是我既站在这里了,你也明了了。至于郭礼,他该死的,我头一回见郭礼的时候,见他掏了跟烟杆子,你又掏了一个小盒子,我没看错的话,还有只小小的金勺。”向执安自顾自的说“郭礼当时见我不喜,就收起了烟杆,我想着,你的毒既不是下在饭菜里的,便是在烟杆子里,但是我看了郭礼的烟杆,烟草早已烧尽,你顺手拿走了烟杆更瞩目,所以,毒在你怀中装蜂蜜的小盒里,是么?暗箭。”向执安在在屋里轻声的说着。
外头一道惊雷劈开,门边有个人抱着刀杵在那,不用想了,是世子殿下。
“主子…”暗箭哭泣,说“我还以为,我得这辈子烂在宫里了。”
“无事,起来吧。你既认了我做主,那郭礼那些明目,你找个时候拿出来。还有…庙里…”向执安附在安建耳边轻轻的说。
安建点头道,说“主子,我哥哥,是他么?”
向执安说“等宫里安顿了,自可与他相认,但是你若是耍花招,我就没法顾及你爹爹的情面了。”
安建说“父亲说过,我生来为主。”安建重重的磕头。
向执安团着手与赵起骛并排出了宫。赵啟骛一声口哨,霜梨乌衣奔来,赵啟骛腿有些不利索,但是还是跨上了马,抵着向执安的脑袋,说“你不信他。”
向执安说“郃都没几个可信的,但是他是个能用的。我还未显,他先杀郭礼,他有自己的盘算,保不齐还有自己的主子。”
赵啟骛说“他杀了郭礼,他不是个好的。但是也无妨,只要在一条道上,现下也起不了什么。”
向执安说“个中恩怨,谁知道呢?但是我最不信的就是隔了一代的忠诚。”
赵啟骛说“这小子阴的很,你还是多留意一些。”
向执安说“无妨,他若是真有心认我,十二监的私兵名册明日就会出现在我案上,查上一查,名册跟忠心,自可辨真假。”
赵啟骛打起马来,说“那院子理的差不多了,过去瞧瞧?”
向执安说“黑灯瞎火的,能瞧出来什么?”
赵啟骛说“好啊!骛郎一番心血落的新房,想想居然看都不想看。”
向执安说“我只是说晚上看不清,我哪里说了不想看?骛郎可不要断章取义,污人清白。”
赵啟骛说“清白?哪里清白?让我看看,我们执安的身子,哪里是清,哪里是白。”
向执安不再与他说话,这人就是能在说正事儿的时候突然开始孟浪。这是他一贯的本事。
但是没办法,向执安就吃这一套。
在宫里的七年,太子殿下千百次的说过太爱向执安的身体,爱他的锁骨,爱他的耻骨,爱他的蝴蝶骨。但是他的眼神写着赤裸裸的肮脏与狰狞。
当时的向执安最恨的就是自己这张脸,与这具身体。但是赵啟骛不一样,他爱着自己,爱着自己的脸,爱着自己的心,爱着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句臊人的话语里,都是对他深深的迷恋跟怜惜。
这让向执安无法自拔。
青灯摇浪间,赵啟骛揽着向执安下了马,这院里灯火通明,似是一个大了许多的梨花渡汤屋。
“好看。”向执安踩着月光,进了院子,门口牌匾上挂着红布,不知道写了什么。
赵啟骛牵着向执安的手,说“院子有些大了,但是也不止是我们的家,海先生,聂老厉老,还有唐辅与毛翎他们,都得来住,这屋里能住满。”
向执安说“我们家?”
赵啟骛说“我倒是想把家落在上梁,可是你实在太忙,没法了,只能辛苦世子两头跑。”
向执安说“确实辛苦骛郎了。”
赵啟骛说“唐辅受伤多有不便,这院里没有台阶,都是平地,海先生多要与你议事,两个院落中间卡着个书房,你们走动也方便。杨立信愿意养那只鸟,院子里打了好几处挂钩,挂上便是。”
赵啟骛在前头走,一屋一屋的说“你喜净,门口的的花圃子垫高了,泥巴矮,落雨了也不会有泥水,你往这边走,这是聂老的屋,聂老脸坏了,这院里的铜镜都在深处,连小池子也做高了些,省的海先生与聂老不经意看倒影难受。”
“厉大人身子不好,现在二皇子拿药吊着,但是厉大人他都能留着,你长姐现下也肯定无虞。厉大人这屋做了个隔屋,若是有大夫来瞧病煎药的,不用来回跑。”
“你长姐若是回来,也是要回宫,但是还是给留了一间。我常常过来,花鞘与边杨还有毛翎他们在聂老的屋后头,人老了,就喜欢热闹。”
赵啟骛一边走,一边说。
向执安扑住了他的背。
什么也没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看书一目十行…这诗曾在15章司崽背过;
杜太医的身份从第2章 照顾,第10章出都,都有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