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视力正常的宋塔司第一眼就注意到程乾条件反射下想要遮住的东西。
他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问道。
程乾急忙转过身,不想让宋塔司看清楚,解释着:“没什么啊。你别看了,快去打饭吧。要不然待会儿我们又要吃剩下的了。”
“不对。”
宋塔司皱着眉,径直走过来,扒住程乾的肩膀,制止了后者想躲开的动作。
“你别动,让我看一下。”
程乾力气根本拼不过宋塔司,几乎挣扎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塔司看向自己腰部位置。
说话间,宋塔司终于成功看到了程乾腰窝处那块青黑色,明显又狰狞的痕迹。
“怎么弄的?”
宋塔司挑眉,视线没有移开那块青黑色,沉声问。
“没什么的,别看了你!我要洗澡了,快走啦!”
程乾双手推着宋塔司,胡乱的催促着宋塔司离开。
这一幕让他觉得好别扭啊,真的,被一个同性这样死盯着不穿衣服的自己看的画面,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是很想体验。
一点儿都不想。
不知道是程乾说的哪一句触动了宋塔司,终于,宋塔司松开了手。
“那我先去打饭了。”宋塔司说。
语气就有点怪怪的,就……特别阴沉的那种。
阴沉的,让程乾忽然生出了类似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塔司这是怎么了?
……
……
吃过晚饭,宋塔司说有事,就出去了。直到程乾快要睡着了,他才回了宿舍。
刚好又是熄灯的时候。
此时,宿舍里其他六个人都已经睡着,程乾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想却“惨遭”宋塔司给弄醒过来。
“干什么啊?”
脑子不清醒的程乾嘟囔着,可能声音有点大,被趴在他铺位上的宋塔司直接捂住嘴巴消音。
“给你。”
就在程乾下意识想挣扎的时候,一个略微烫乎乎的玩意儿被扰人清梦的家伙塞进了他被窝里。
那东西的温度比体温要高出一些,刺激的程乾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
是个暖水袋。
程乾瞪大眼珠看着送暖水袋给自己的人。
“你腰上那块痕迹,是我上次弄的对不对?”
宋塔司看着月光下跟前那一双黑漆漆却似乎透着亮的眼珠,轻声问。
咦?!
还未等程乾反应过来,宋塔司接着又说:
“我就说这几天你怎么老躲着我,穿衣服也不让我看到,洗澡也特意背着我……是因为上次我推了你,害你被撞成这样,你还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这样的,对不对?”
程乾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宋塔司似乎也没打算听程乾说话的意思,继续说:
“我问过了,你先热敷下,痕迹能消得快点。对了,热敷是什么你知道吧?就是拿那个暖水袋隔着衣服放你腰上,一次性十五分钟左右,每天两次。很快就会有效果。”
程乾没吭声。
他算听明白了,宋塔司今晚趁夜出去,给他找了这么个暖水袋,估计还跟哪里打听了怎么治疗的事,做这些的目的,只是想让他痕迹快消,快点康复。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塔司是造成自己受伤的家伙,做这些是应该的,但是,因为这件事,让程乾还是觉得,宋塔司大概真很好诶。
真的,就觉着,这家伙真的就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嘛。
想一想,从前自己在孤儿院里,离开孤儿院被送到正常的学校里,后来在公司里——虽然在公司只待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但是,除程家之外,自己待过的那些地方里,都会遇到害自己难受的人,而那些人,并没有谁会像宋塔司这样,会为自己做这些事。
做会让自己好受的事。
虽然,宋塔司做这些,其实更像是在向自己道歉吧。
但是那些即使知道他们自己做错了事的人,也没有谁会像宋塔司这样主动反省,更不会有谁承认自己错了,甚至弥补错误啊。
所以嘛,跟那些人相比,真的,宋塔司真的很好……
“喂!你听到了吗?”
见笨蛋好久不说话,本来设想了好几个可能场景的宋塔司不免有点不确定了。
——笨蛋这么小气的吗?
不太像啊。
如果真的很生自己气的话,就不会故意瞒着自己受伤的事,也不会这几天还是给自己好吃的肉干,自己想要多少都给自己,一点儿也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可万一呢?
万一自己理解错了呢?
万一笨蛋真的太笨了,连生气的反应都有超大延迟,再加上白天洗澡时自己害笨蛋鼻子被撞到,所以,怒气积累,到现在笨蛋才意识到该生气,就怒气大爆发,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笨蛋会不会就这样再也不理自己了?
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无所谓!
反正,以前自己也没有想过一定要有哥哥以外的搭档的,现在就算笨蛋生自己的气,不想和自己做搭档了,那也没差嘛。
没问题的!
宋塔司默默的给自己鼓劲。
鼓劲鼓着,宋塔司又不由自主想到了未来的一些场景。
那些没有笨蛋做自己搭档的场景。
他想到以后不会再有笨蛋站在孤儿院门口,等着自己找资源回来;也不会一起去食堂吃饭,笨蛋会主动分给自己想吃的任何东西;不会有在秘密角落里,笨蛋随时拿给自己好吃的小面包、小牛肉干,或者别的什么好吃的、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更不会出现有明明很笨的家伙,却还傻乎乎的那么认真的给自己辅导功课的画面——
一想到那些可能再也不能拥有的场景,忽然之间,宋塔司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被谁扔了一大块石头,堵住了心脏的感觉。
让人极度不爽。
越想越不爽的宋塔司盯着程乾那张脸,看着那双以后可能不会再随便注视着自己的好看的眼睛,心中不忿越发浓烈。
瞬间,他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势,看着程乾,冷冷的说:
“你如果不想要的话,也不用给我了。随便你扔掉也好怎么样都好,随便你。”
说完,一点也不想等程乾回答的宋塔司松开扒住程乾上铺的手,顺着小梯子,利落回了自己的铺位上。
就在极度不爽的宋塔司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催促自己快点睡觉,免得脑子里都是笨蛋各种乱糟糟丑兮兮还看着很烦的样子的时候,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感觉铺位一沉,下一瞬,他的床上就多了一个人。
宋塔司豁然睁开眼,刚好看到笨蛋慌里慌张从自己床上跳下去的画面。
宋塔司:“?!”
“我……我是不小心踩到你的床的!对不起啊!不过你放心啦,我洗澡很干净的,应该没有踩脏!”
程乾着急道着歉。
还没等宋塔司说句话,程乾忙不迭地又说:“谢谢你的暖水袋,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说完,程乾就再次笨手笨脚的踩着梯子爬回自己的上铺,中途还因为太过紧张而差点踩空,生生吓得宋塔司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笨蛋!
宋塔司不由捂住自己的额头,本来他还想要认真教育一下笨蛋的粗心大意之类的臭毛病的,可是那一瞬间,忽然间,那些显得别扭的话都不想说了。剩下的,只有那么一点,想要笑出来的感觉。
——真是……大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