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
谭昭视线里含着疑惑，越看越觉得这姑娘身形眼熟，好像在哪看过。
正当谭昭这么想时，一旁的傅千华忽然抬手指着她，“啊！你不是给我请帖的那个姑娘吗？！”
经傅千华这么一说，谭昭也想起来了。
那日从程家宅院出来后，他去买炸豆腐时，虞彻寒好像就是和面前这个女子交谈的。
宋姑娘注意到了谭昭不加掩饰，明晃晃的视线，以袖掩唇轻轻一笑，“顾姐姐在里面等着了，三位里边请。”
谭昭和傅千华偷偷交换了一个视线，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在来这似锦楼的一路，两人只有一个问题，虞彻寒和顾卿是怎么认识的？
宋姑娘走在前为三人引路，在穿过两扇垂着珠帘的月亮门后，一个红色的窈窕背影落入众人的视线中。
“顾姐姐。”宋姑娘往前走了两步。
“……嗯。”
谭昭略一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这个穿着红裙背对着他们的姑娘似乎特别紧张？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连方才应宋姑娘的声音都带着点儿轻颤。
顾卿对着一个古董花瓶努力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却无法控制不断发烫的脸颊，置于身前交握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就在她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正要转过身时，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曾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
“顾姑娘？”
谭昭清楚地看见她的肩膀在虞彻寒出声叫她时剧烈一颤……
哦。
这要是还看不出顾卿喜欢虞彻寒那得是什么瞎子？！
谭昭没好气地一扁嘴，偷偷睨了一眼虞彻寒，什么也没说。
“虞……虞二宗主。”顾卿缓缓转过身，视线却一直盯着地面不敢往上抬，更不敢看虞彻寒。
这是傅千华第一次看见顾卿，杏脸桃腮，明目皓齿的，一张堪称美艳的脸庞此时带着邻家女孩的单纯羞涩，成熟女人的风韵和小姑娘的羞涩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虞彻寒朝她微微颔首，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连声音都低得没有多少起伏，“好久不见。”
“是……是啊。”顾卿答得很是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裙摆，“好，好久不见了。”
“不知顾姑娘邀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在虞彻寒说话时，谭昭自以为隐蔽地挪动脚步，把自己一点点地蹭到虞彻寒身边，然后伸手一把抱住虞彻寒的手臂，大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顾卿注意到谭昭的动作时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瞪得圆圆的，怔怔地看着谭昭。
傅千华冷眼看着，心里冷哼了一声，知道谭昭这小子的占有欲又发作了，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谭昭的时候情形也差不多如此。
虞彻寒低头看了眼几乎是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年，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既没有把人推开也没有说什么。
顾卿揪裙摆的手指松了又合，合了又松，往来数次后还是忍不住问：“这位小公子是？”
“他是我的徒儿，谭昭。”
顾卿听到谭昭是徒弟时，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谭昭：……什么意思？！徒弟你就不放在眼里了？！
顾卿没有看到谭昭不满的眼神，她这心一提一放的，这会儿倒是比刚才要冷静不少，对站在一旁的宋姑娘道：“瑶瑶，给虞二宗主他们看茶。”
“是。”宋瑶瑶微一点头，转身走到放置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拿出茶叶手脚麻利地开始泡茶。
当四人落座后，那头的宋瑶瑶已经泡好了四杯橙黄的茶汤，茶香浓郁，未品先闻已觉鼻尖香气清冽甘爽。
谭昭不懂品茶，喝了也只觉得比平时喝的茶味道要好一些，别的就没喝出来，而坐在他对面的傅千华在家时就时常陪着他爹喝茶，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
傅千华抿了口茶汤后看向宋瑶瑶，“宋姑娘，这茶可是天尖黑茶？”
宋瑶瑶笑着点点头，“是。”
谭昭一手托着腮帮子，懒懒地看了眼傅千华，“你怎么喝出来的？”
“我爹也有，跟着他喝过。”
谭昭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和顾卿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的虞彻寒端起茶杯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顾卿见他放下后就没再去碰过茶杯，有些坐立难安般地问：“虞二宗主不喜欢这茶吗？”
谭昭换了只手托腮帮子，看着她道：“我师傅更喜欢喝水。”
“小昭。”
“……”
谭昭一抿唇，不说话了。
虞彻寒看向顾卿，“顾姑娘。”
一对上虞彻寒的视线，顾卿脸上又飞快地抹上了一朵粉云，如三月桃花娇媚，“不知虞二宗主是为了何事来珑桑？”
“查些事情。”
“近日因天山论剑在即，珑桑也不似以往平静。”顾卿声音温柔，望着虞彻寒的眼神柔中带羞，“此前听闻虞二宗主不在天禅宗，只当是有宗门要事要办，没想到虞二宗主竟是南下来了珑桑。”
虞彻寒微微点头。
“而你们前脚进了珑桑，后脚风雨门就到了。”说到风雨门顾卿变得有些严肃，“风雨门速度太快，也巧了些，我怕他们是跟着你们来的，要对虞二宗主不利。”
“我知。”虞彻寒点头。
顾卿对此倒是不意外，但她今日见虞彻寒却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一件事，“巳时的消息，风雨门门主也到了珑桑。”
顾卿话音刚落，虞彻寒和傅千华的神色俱是一凛。
谭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疑惑，问：“如果风雨门的人已经到了珑桑，那他们的门主来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傅千华摇头，“一点也不正常。风雨门门主神秘莫测，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不知其武功深浅，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以往风雨门有动静，这位门主都是在幕后，可这次……”
顾卿：“不管他此行为了何种目的，若虞二宗主需在珑桑暂留几日，切记要多加小心。”
这时，房间外隐约传来悦耳的丝竹声和叫好声，听着甚是热闹。
宋瑶瑶：“顾姐姐，我们该准备了。”
虞彻寒站起身，他一站起来另外三人自然也跟着站起来。
顾卿鼓起所有勇气，赶在虞彻寒开口告辞前，慌忙道：“请等一下虞二宗主。”
三人一同看向她。
“我……今日我，我会跳舞，虞二宗主能不能……留下来看看再走？”顾卿说完眼含期待地看着虞彻寒，迫切地希望他能点头答应。
虞彻寒还未开口推辞，那头傅千华恍然大悟，“噢！怪不得我说那么多人，原来顾姑娘今日会跳舞！可是会跳‘镜花水月’？”
谭昭默默地看了眼傅千华，眼底透着井水般的凉意。
顾卿点点头，继续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虞彻寒，眼巴巴地用眼神恳求他留下来看她跳舞。
虞彻寒不为所动，轻轻摇头，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顾卿的眼睛在他摇头的那一瞬聚集了一片蒙蒙的水雾，泫然欲泣。
谭昭在一旁沉着脸看着。
宋瑶瑶见状忙出声道：“虞二宗主，约过一炷香就到顾姐姐了，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而且这‘镜花水月’是……”
宋瑶瑶的话还未说完她的手腕就被顾卿抓住了，
顾卿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谭昭看了她们一眼，心里补完了宋瑶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是专门为虞彻寒跳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傅千华出来打圆场，“虞二宗主，来都来了，不如就……看完了再走吧？”
虞彻寒略微垂下眼帘，似做思考，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顾卿一愣，随即转悲为喜，笑逐颜开，眼睛里未落下的泪水盈在眼眶里瞧着就让人心软，面对着虞彻寒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最后出声只有一句，‘多谢虞二宗主’，尾音还带着激动的轻颤。
因为顾卿接下来要为跳舞的妆容和舞裙做些准备，三人就先离开下楼了。
虞彻寒他们走后，顾卿激动地原地转了好几圈，还是宋瑶瑶把她拉到梳妆台前为她描眉才稍微冷静下来。
顾卿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六年了……”
宋瑶瑶忍不住笑，“是。”
顾卿不知道，外面有个人比她还要委屈。
“我不看！我要走！”谭昭自从见到顾卿开始就憋了一肚子气，但又因人家是帮他们的不好发脾气，忍了又忍走出房间后就爆发了。
傅千华忍笑：“走哪去？”
“用不着你管！我想去哪去哪！”
谭昭又生气又委屈，可你若是要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就是心口堵得慌，烟熏火燎的喉口都梗得他难受，他不好过了那谁也别想好过。
偏偏傅千华就是要惹他，他努了努鼻子，“嗯？我怎么觉得这似锦楼的花香淡了些？好像多了些……酸气？是厨房的醋坛子翻了吗？”
谭昭眼睛都要着了，瞪着傅千华一副要扑上去咬他的样子。
“诶诶诶！可别！跟我没关系啊。”傅千华说完往虞彻寒身后一躲。
谭昭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对上了他方才一直不愿意看的虞彻寒，当他看见虞彻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心里一凉，眼睛迅速红了一圈，倔强地转开脸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