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被栖月追问的忍不住向后靠了靠。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他看着栖月满含期待,像小星星一样不停发光的眼眸,嘴巴张阖了两下,否定的话语忽然没办法说出口了。
沈奕看出了纪苏的窘迫,他伸出手臂拦住了仍旧向纪苏不停靠近的栖月,语气冷冽:“他不认识你,不记得你,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不要再逼他了。”
栖月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了下去,脸色也似乎也随之苍白了几分。
他的目光从纪苏转移到了沈奕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眸,视线中含着不易察觉的敌意和阴郁。
但下一瞬间他就垂下了眼睫,有些艰难的牵了牵唇角,做出了一副难过悲伤的姿态。
他低声说了两句对不起,在为自己的无礼和失态道歉。
纪苏:“……没关系。”
如果不是突然有人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栖月可能为了博得纪苏的同情,再多装一会可怜。
坐在最前排的女生忽然转过身,向纪苏所在的方向张望,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纪苏,外面有人找。”
纪苏愣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
外面来找他的人大概率和陈怀一有关。
走廊里到处都是监控,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同学,来找他的人就算再气愤,也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做什么。
但为了以防万一,纪苏还是将手机调成了录音模式。
纪苏其实可以赖在教室里,不出去的。
但他对陈怀一目前的状况实在有些好奇,虽然沈奕信誓旦旦的和他表示,陈怀一不会死……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大问题,就算受伤了也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情,应该付出的代价。
但纪苏还是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倒不是因为担心他……害怕他出事。
只是不想因为一个人渣,让转学生背上一条人命。
………
来找纪苏的居然有五个人。
他们半倚靠在墙壁上互相攀谈,发型是高中生大多不允许的精致潮流,无论是佩戴在腕间的手表,还是鞋子上明显的品牌标志,都彰告着他们家境不菲的事实。
他们看到纪苏出来之后,略略挑了挑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好几遍。
像是在估量一个即将售卖的物品。
其中有一个轻哼了一声,声音满含着不屑。
“纪苏,是吧?”
纪苏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男生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他似乎很少会有被人无视的时候,眼中跳跃着清晰可见的愤怒。
“装什么啊你?哑巴了,不会说话?”
“你以为我是陈怀一,看你稍微长得漂亮一点就会对你和颜悦色,上赶着讨好你?”
“别做梦了,收起你的手段和伎俩,你这样的我他妈见识多了。”
纪苏:“………”他搞不懂,这人为什么会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破防,还说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
他收回视线,不想和发疯的神经病计较。
“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男生气笑了,他拽住了纪苏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拉扯。
纪苏的手腕又白又细,皮肤也很嫩,男生只是稍微用力便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陈怀一都因为你住院了,你就这个态度?”
他看着少年因为疼痛蹙起了眉,清润的眼眸浮现出薄薄的一层水色……内心止不住泛起某种隐秘的欲.望。
“你知不知道他头上的伤口很严重?再深一点都会有生病危险……我们问他怎么弄得,他还不肯说,还三番两次的告诫我们和你没有关系,不让我们去打扰你……”
“他对你这么上心,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男生越说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激烈。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故意伪装出的气愤有几分真情,有几分实意。
更多的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陈怀一朋友的身份,肆无忌惮的指责纪苏。
如果少年能够被他凶哭,这双莹润漂亮的眼眸泛起湿湿红红的色彩,然后边流着眼泪边可怜兮兮的看向他……那就更好了。
怀着这种隐蔽的心思,男生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四五个身高和体型都很健硕的男生将纪苏推挤到角落里,他们挡住了他离开的去路,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有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男生,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看似打圆场的说道。
“好了褚然,你也冷静一点,控制一下脾气,别吓到这位同学了。”
男生勾起笑容,又看向纪苏,声音温柔的解释。
“纪同学,我们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朋友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情绪难免有些激动,请你多担待一些。”
“陈怀一喜欢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想着隐藏,还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你的名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我们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他一下……虽然他没说,也没有承认……但我感觉他会受伤和你应该脱不了关系,就算是普通朋友,更何况你和他之间……本就不一般。”
男生自认为这番话语说得很是得体,纪苏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还开了个玩笑,“也许他看到你心情一好,头部的伤口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纪苏:“好奇怪。”
男生神情一顿,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什么。
“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又不喜欢他,他受伤了还是要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生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想到纪苏会毫不客气的说出这样的话语。
“你……”
“你怎么说话呢?”暴躁男生上前一步,对纪苏怒目而视。
他比纪苏要高出大半个头,手臂和纪苏的小腿一样粗。
光是站在面前,就很有压迫感。
“陈怀一对你这么好,凭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找不到?光是上赶着倒贴的从这里都能一直排到大门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叫嚣?”
纪苏:“……在叫嚣的是你吧。”
“操……”暴躁男生握紧了拳头,他没想打纪苏,也没想对他动手,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吓唬吓唬他而已。
然而就在抬起拳头想要恐吓纪苏的时候,他的整条手臂忽然失了力气,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泛起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惨叫了一声,猛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挡住纪苏的几个人都被来人毫不顾忌的推到一旁。
沈奕来到纪苏的面前,冷淡的表情上难得的浮现出了关切的神色。
“……没事吧?”
纪苏摇了摇头。
栖月较沈奕慢了半步,但还是见缝插针的凑到了纪苏旁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少年泛起红痕的手腕,纪苏还没来得及喊痛,他倒是反应极大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栖月像是捧着某种珍贵的宝贝一样,捧着纪苏的手腕。
“好过分,他们居然这么对你。”
“……是不是很疼?”
气质稍显阴郁的少年,抬起一张浓稠艳丽的脸,漆黑的眼瞳中流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在他的余光中,刚刚挡在纪苏身前,似乎想要对纪苏动粗的暴躁男生,此刻半俯着身,剧烈的疼痛促使他的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绷起道道青筋。
男生最开始以为只是短暂的神经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疼痛不仅没有休止,还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演越烈。
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除了栖月之外,没有人注意到男生的异常。
甚至连他的同伴都没有留意到。
他们被沈奕推得一个趔趄,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操,你他妈谁……”
其中一个男生怒声呵斥,但他的话语却在中途却戛然而止。
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鹅,只在后面发出几句隐晦不清的惊叫。
“是……是你?”
对方似乎认识沈奕,眼中浮现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解和慌乱。
好像很意外,沈奕居然会护着纪苏。
上流社会的圈子,大多都是互通的。
一场场宴会,一场场酒会办下来,他们想不熟悉都难。
所以当他们看到沈奕的脸时,立刻认出了他。
上流社会的勋贵家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沈奕所在的家族就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惹不起的最高等。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沈奕这种家庭出身的人,为什么会放着有名的贵族学校不上,转到这所各方面都很是一般的普通高中来……
带着眼镜的男生唇角微抿,他再次推了一下眼镜边框,看着沈奕对纪苏百般关照,万般关切的模样,觉得事情的发展逐渐走向他无法控制的另一端,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的,可以随便欺辱的孤儿,忽然和世家勋贵搭上了线,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很要好的模样……
男生的目光在纪苏和沈奕之间来回打量,逐渐确认两人之间关系很好的事实。
即使他的性格再沉稳冷静,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高中生。
他想起了之前为了让纪苏同意陈怀一的追求,他们做的那些欺负人的事情……心中止不住的慌乱起来。
那些证据都被他很好的消灭了,即使抓到一些人,他们也不敢胡乱往外说什么……所以没必要紧张,也没必要恐慌。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一切都被发现了,沈奕也未必会为了一个小男生,接连得罪五六个世家。
眼镜男生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再一次打起了圆场。
相比之前,这一次他真诚了许多,也没有用那些明里暗里的尖锐词汇去针对纪苏。
“沈奕,都是误会。”
“我们只是想请纪苏去医院看望一下陈怀一。”
听到眼镜男生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沈奕从纪苏身上移开视线,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冷声问道。
“你是谁?”
眼镜男生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薄薄的镜片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他道:“我叫林信。”
“我们上周日,在李钰的生日宴上见过。”
沈奕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也不想认识他。
他低下头问纪苏,想去医院看望陈怀一吗。
纪苏毫不犹豫的,十分果断的说了一声不。
“听到了吧?听到了就赶快滚。”
“别在这里碍眼。”
林信的唇角无论如何也扬不起来了。
他身边的那些被人捧惯了,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们颐气指使的大少爷们,面容开始扭曲了起来。
他们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是那种比他们更高阶层的人,不把他们当成平等一方看待的愤怒。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和沈奕起冲突。
他们用低不可查的声音骂了几声难听的脏话,是在这种被人羞辱的情况下,唯一能做出来的……反抗行为。
来得时候趾高气昂,满心想的都是要给纪苏一个教训………走得时候却灰溜溜的,连脊背都是弯折的。
一旁的栖月对这场闹剧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眯着眼睛盯了半响,在纪苏面前大出风头的沈奕。
从鼻腔里压出满不在乎的哼声,栖月轻轻戳了一下纪苏的手臂,提醒:“我们该回去了,快上课了。”
…………
课程很是繁忙,时间也过得很快。
转眼又是一节晚自习。
在做卷子的间隙,纪苏倒是听到周围的几人,谈论了几句被消防斧砸开的图书馆大门。
什么那些玻璃全都破成了碎片,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血迹……图书馆大部分资料书籍被人偷偷运走,里面还发现死人和伤者……
经过多方的添油加醋,传言越传越恐怖。
已经传到有杀人犯偷偷潜入学校,在图书馆密谋杀人,有好几个人都已经被杀害分尸了,而且杀人犯还没有被捉到,正在校园内流窜……
可以算作始作俑者的纪苏和沈奕在听到这一版的流言时,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如出一辙的惊讶和无语。
学校方面不可能放任流言如此发展。
他们特意发布了声明,对图书馆遭受损坏的事件进行了简短的解释。
首先否认了杀人的谣言,现场也没有出现任何伤者。只是单纯的图书馆大门遭受到了破坏,除此之外,所有的传言都不属实。
那一片的监控恰好全部出了故障,没有拍摄到可疑人员,不排除提前有人踩点,或者勾结校职工作案的可能……
校方目前怀疑的对象,是校外一些流氓和混混,觉得有很大可能是他们偷偷潜入学校搞得破坏,为此学校还特意加强了夜间的巡逻。
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保安提着电棍和手电筒在主要干道巡逻一次。
广播传来了几声刺耳的电流,然后关闭了。
有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叹了口气,“搞什么啊,我还以为学校出什么重大新闻了,搞了半天不仅没死人,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啧,没劲。”
旁边的人指出他这样的说法……很差劲,也很没同理心。
“诶诶,你可别跟我上纲上线啊,我就随口开个玩笑,总不可能盼望真死人。”
“再说了……”男生小声嘀咕,“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人死啊。”
对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来说,死亡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虽然有的时候总会把它挂在嘴边,用来骂人……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控制不住做出一些诅咒……但从来没有真切感受过它的威力。
………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真的有人死了。
是一位从图书馆顶层跳下去的女生。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层层戒严的图书馆中,一路跑到顶楼天台,还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的。
直到鲜活的,不成型的肢体在面前扭曲,干净的衣摆上溅上鲜红的血液……这些第一时间目击现场的学生,才控制不住的发出尖叫。
纪苏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抬起头向不远处看过去。
他的视线穿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一点淡色的衣角。
还没看到更多一些,就被身边的人按住脖颈,将头扭了过来。
“别看。”
沈奕站在了纪苏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喜欢凑热闹的同学一拥而上,将视野中依稀可以看到一点的画面,完全遮住了。
有人声嘶力竭的尖叫,有人跑到一边剧烈的呕吐,有人拿出手机拨打120……
场面一时之间很是混乱,而去便利店买饮料的栖月,正好看到了这一场景。
他轻皱了鼻子,良好的嗅觉让他闻到了清晰的血腥味。
猩甜,带着一丝难闻的铁锈气。
这让他不由得联想到,在以前的那些对抗性副本里,他是怎么手持弯刀收割怪物和玩家的性命。
然而……这个副本平静的有些诡异了。
直到现在才出现了一位死者。
刺鼻的血腥味似乎激发栖月身体里,原先被隐藏的很好的一道开关。
他的瞳孔中溢出几缕不甚清晰的红色丝线,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犹如包裹着一层浓重的煞气。
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目不斜视的走向纪苏。
将手中微冰的可乐递给了他。
纪苏没有推拒。
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惶恐不安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他看向明显和刚才不一样的栖月,欲言又止。
“你……”
“怎么了?”
“……没什么。”
纪苏又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觉得现在的栖月好像有点吓人。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刚刚看到的,那一点颜色浅淡的衣角……
怎么会忽然有人跳楼,一点预兆都没有……
因为学校发生了学生跳楼的重大事故,后面的课程被临时改成了自习课。
听着身边人窃窃私语的讨论声,纪苏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学习了。
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条条不规律的细线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乱成一团的思绪。
“……我听隔壁班同学说好像是因为感情纠纷,她男朋友想和她分手,她一时想不开才跳了楼。”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没边没影的事情别瞎传,这是造谣。”
“造什么谣?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吧,我也是朋友跟我说的,就是分析其中的一种可能性而已……我又没什么别的意思。”
………
纪苏被吵到了,心情也不怎么好。
他想起了那些恶心至极的图片,想起那些在手机群聊里广为流传的谣言。
这些所谓的同学,也是这样用高高在上的口吻,扯着我听说,我好像看见,他可能,我一看就知道……这样类似的幌子,随意评判他的。
纪苏越想越烦躁,手中的笔在洁白的纸张上面划下了一道又粗又长的线。
他忽然感觉有谁用手指,轻戳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栖月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容色张扬的少年,手中握着一个五颜六色,过于艳丽的棒棒糖。
他掰开纪苏的手指,不由分说的将棒棒糖塞在了纪苏的手心里。
“不开心吗?吃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纪苏还是没办法拒绝……一颗颜色这么鲜艳的糖果。
他轻咳了一声,“谢谢。”
………
关于自杀女生的相关讨论慢慢弱了下去。
他们似乎忽然又对手机感了兴趣,不时发出几声惊呼和赞叹。
纪苏转了两下笔,重新将浮动的心思放回了学习上。
哪怕这些题型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写出答案……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一张一张书写着手中的卷子。
……
或许是女生的自杀行为鼓动了更多有自杀倾向的人。
单单只是一周的时间里,就接连从楼顶跳下去了三位学生。
整个学校似乎都被某种恐慌的氛围所笼罩。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一一用铁链锁紧,班级里的窗户也不被允许开启……图书馆也完全封闭了。
数不清的心理讲座,做不完的心理测题。
但还是阻挡不住自杀的人群。
他们有的会直接翻过栅栏,跳到河里,有的会用磨尖的铁质尺子,直接插向颈动脉,有的会吞食好多好多的药……
纪苏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听到到了好多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死法。
而其中绝大多数死亡,都被学校很好的掩盖了。
从中偶尔传出来的几个案例,又经过数不清的同学口口相传的流言,除了惊险恐怖之外,似乎并不具备多少真实性,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离高考只剩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很大一部分的高三学生都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考试。
因为高考,是一个人的一生中非常关键的一个转折点,至于到底死了几个人……他们又是以何种方式结束生命的。
比起高考来说,也并不显得多么……重要。
比起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学生,老师们似乎知道了一些小道消息,他们很是恐慌,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
放学的铃声刚一打响,他们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不再有人留守,也不再有老师自发的监管晚自习。
一到晚上,那些经历了一天的恐惧,又因为学校门紧紧关闭的学生,好像终于得以释放。
他们将桌椅板凳全都向后推,然后在最中间的位置铺上毯子和坐垫。
他们把教室里的所有灯都关掉,再点燃几根蜡烛。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纪苏将备用的手电筒的打开,继续看书。
这本是他之前从图书馆借阅的书籍,还没来得及还,图书馆就封锁了。
这本小说他已经看了三遍,要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他也不会拿出来。
纪苏的视线,有些心不在焉的在印刷的字体上移动。
读了整整一页也没记得基本的故事情节走向。
他时不时抬起眼眸,看一眼那些围在一起的同学,有些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直到低沉喑哑的,仿佛在吟诵咒语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一个激灵。
这些人,居然公然在教室里举行招鬼仪式!
纪苏听着那些阴沉沙哑的声音,脊背泛起了细细麻麻的凉意,心中也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然后他听到了栖月的轻笑声。
栖月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样,看着那些围在一起,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的少男少女。
他细长的眼眸弯成了新月的弧度,像是觉得有趣,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一边微尖的牙齿。
一个有些纯粹的,又好像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容。
栖月察觉到了纪苏的视线,弯了弯眼睛,又恢复了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们好有趣啊。”找死找的好有一套。
略微暗淡的火苗在他漆黑的眼瞳中跳跃,过于苍白的肤色在烛火的映衬下,似乎也携带上了几分暖绒绒的温度。
沈奕不太高兴纪苏的注意力总是被栖月吸引。
他低着声音说。
“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遇到了危险,我也会保护你。”
纪苏楞了一瞬,然后垂下了眼睫。
本来还残留的几分恐惧,在栖月和沈奕的打岔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掩在黑色发丝下的粉白耳尖,泛起了一点薄薄的红色。
沈奕盯着少年泛红的耳尖,指节微动。
他刚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前面的那些人打断了话语。
围在一起的那些人,似乎出现了某种……难以预料的状况。
他们大声尖叫着,不停喊着有鬼,有鬼,将手中的笔向后甩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支笔正正好好的落在了纪苏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