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屿似乎并不意外宋尧会过来, 他稍稍往里靠了靠,最大化让出身边的空间。

  宋尧走上秋千,坐在顾清屿的斜对面。

  两人的动作让秋千难以保持平衡, 轻轻地摇晃起来, 来回缓缓荡着。

  “哥哥, 是收拾好东西出来散心熟悉环境?”宋尧知道叫哥哥茶里茶气,但大部分人都吃这套, 即便他自己听到清秀的少年喊一声“哥哥”也是心中一软。

  顾清屿却没什么反应, 淡淡“嗯”了一声。

  “对花赏月,感觉还挺有古人的韵味,”好文艺好有格调的大佬啊。

  宋尧抬头看着圆溜溜的月亮挂在当中, 本想说几句听起来十分文艺的诗投其所好, 一时之间脑袋空空, 只想到新疆的烤馕, 一样的圆溜溜表面坑坑洼洼,刚出炉的时候吃是最香的……

  不是, 他要怎么把话题引过去问顾清屿听到了多少啊?

  顾清屿有些好笑, 所有嘉宾里他年龄最大, 今年二十八周岁,除他之外第二年长的是沈临, 年方二十二周岁,要到下下个月才满二十三。

  这样乍一看似乎大家都是二十来岁, 但实际算起来却是顾清屿读大学带着同学创业建立公司时候, 这群娃儿才小学刚毕业, 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岁数。加之他也不是圈内人, 觉得彼此之间有代沟,从不主动搭讪交流。

  是不是他平日里表现得太过“高冷”、“难以亲近”, 让这群小孩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虽说注重仪式感,也有些文艺的爱好,倒还不至于半夜孤身一人坐在这里对月畅想的程度。

  “接了个公司的电话,安排员工整理材料了,在等回信。”

  回去别墅要交手机,顾清屿一直很守规矩。如果有任何电话信息助理都会第一时间去通知,但碰到事情时候交流密集,这时候回去反而浪费时间,就不如多等一会儿了。

  顾清屿并没有闲情逸致赏月,他只是随便盯了个方向走神,琢磨怎么应付他爸的催婚。

  顾晟催他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对此执念极强,送他来恋综是盼着能找个意中人回去,要是没有结果……不知道下一步又要怎么折腾相亲,一想到相亲他就头疼。

  “嗯……等了很长时间吗?”宋尧终于把话题引上正轨。

  顾清屿抬眼看了看他,一语戳破:“不长,你们过来之前,我刚挂电话。”

  宋尧:!!!

  一头撞死在秋千上算了,尴尬的事儿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顾清屿极有分寸,也懂得尊重隐私,毕竟做生意谈合作时很多话题都是机密,一句话说得不恰当就可能惹恼对方,生意伙伴都十分重视这些。刚才的对话他无意中听了就听了,看宋尧没有讨论的意思,他一句不再多问。

  宋尧懊恼了一会儿,心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大佬听了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卑鄙小人,三番五次欺骗朋友?又或者觉得陶希文矫□□儿多,小题大做?

  等了一会儿,顾清屿没有半分要问的意思,但依然礼貌地看着他。

  宋尧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问出来:“哥你就不好奇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果然是小孩儿,沉不住气。

  顾清屿勾起了唇角,配合道:“好奇,你们怎么了?”

  接过话头,宋尧终于有了个可以倾诉的宣泄口,一股脑儿把他和陶希文的过往抖落出来。反正娱乐圈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只要有心,在网上都能搜到蛛丝马迹。

  “沈临先私下找我,要我选他的,我已经答应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小希那边我拐弯抹角地糊弄了一下,并没有实际许诺,是他误解了我。”

  “加上之前我在他那里有前科,他以为我这次又要骗他……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顾清屿一直注视着宋尧的眼睛,时不时点点头表示理解。自从来了这个世界,由于原主作的恶,宋尧多数时候面对的都是误解和骂名,这让他忍不住将所有埋在心里的话全都抖落出来。

  “其实,我跟你说个秘密,”宋尧咽了咽口水,思虑再三还是讲了出来,“沈临和陶希文本该是一对儿的,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像是个祸害,搞砸了好多事情。”

  回想起原著的剧情,再对比现在糟糕的情况,宋尧叹息道:“我真的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顾清屿本是当个无聊的八卦听着玩儿,越往后越听得眉头紧锁。“祸害”、“不该出现”……这意思,他竟然是有轻生的念头吗?

  “别这么贬低自己,”顾清屿安慰道,“我今天选你,并不是随手写的名字,是觉得九个人里你最特别,最令我感兴趣。”

  宋尧从垂头丧气的状态中短暂抽离出来,好奇地抬起头。

  “你不逐利媚权,也不刻意讨好,对待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不卑不亢。显然沈临和陶希文比我更早发现你的优点,都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做搭档。而且,”顾清屿微微笑起来,“而且,你长得很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也不能免俗。”

  被人夸好看帅气的时候多得数不清,宋尧也知道自己有副极好的皮相,但头一回被如此正经的人这样郑重地当面讲出来,他竟然有种脸颊火辣辣的害羞感觉。

  “嗯……谢谢。”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顾清屿露出个清浅的笑容,“遇到事情就去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没到最坏的时刻。”

  “他误会你,你就去解释,他不听解释,你就用行动证明。”

  “陶希文和沈临有隔阂,那你帮忙创造机会让他们相处。但是感情的事情没法强求,不用过分苛责自己。”

  顾清屿思索了一下,怕宋尧期待值过高会失望:“我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给你这些建议。如果还有什么苦恼的事情,欢迎随时找我倾诉。”

  听说娱乐圈很多抑郁症病人,想想也是,天天挨骂的确影响情绪。顾清屿怕宋尧因为这些琐事焦虑,万一哪天想不开站上楼顶要去变蝴蝶……他既然听了人家的秘密,就尽可能帮忙开解疏导一下。

  宋尧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心里烦躁郁闷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谢谢哥哥,我一定会继续骚扰你的,别嫌我烦。”

  跟顾清屿聊天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会给予恰当的回应,让人感觉到所倾诉的话受到重视。

  他会精准找到对方的烦恼点加以安慰,但又不仅限于帮助发泄烦闷,等情绪稍稳定些便给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在他的节奏下,宋尧被带领着迅速冷静抽离。

  月光中顾清屿轮廓显得更加深刻,高鼻深目俊美得像是二次元走出来的人物。

  宋尧忽然理解了他为什么能仅凭一张照片走红网络,那种学霸的自信和书卷气、良好家境的优雅谈吐举止,还有成熟男人的稳重深沉,被他融合得恰到好处。

  宋尧上辈子也只活了二十三岁就遭遇车祸,此时他不由得好奇,等自己到了三十岁左右是什么样子?

  顾清屿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嗯,那你也早点回,我先走了。”

  宋尧刚一站起来脖颈处又是一阵剧痛,他额角冷汗都出来了。真的怀疑是不是骨头错位了,还是他被陶希文按着的时候下意识对抗,扭到了脖子,怎么会这么疼啊……

  已经低头开始在手机上翻看文件的顾清屿闻声抬头,见状冲宋尧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宋尧坐到顾清屿身边,却不想被按倒趴在对方腿上。他脸朝地面,双手撑在顾清屿的膝盖。

  西装裤下的一双腿结实修长,肌肉却紧实不夸张,那是常年锻炼才能有的效果。联想到他每天出去晨跑,比要出镜的明星还注重运动。这个人真是自律到可怕。

  一只温热修长的手覆在宋尧后颈上,指尖按在他最痛的那处。他刚要叫,却发现被按了几下,奇异地疼痛减轻了。

  又被缓缓地揉按了一会儿,那手法给宋尧感觉好像猫咪被撸毛,舒服得他几乎要打起了瞌睡。

  他仿佛真的睡过去了,直到顾清屿轻轻拍了拍他:“好了,起来吧。”

  宋尧猛地惊醒,他坐起身来动了动脖子,只是有些发酸,竟然真的不疼了!

  “好神奇!你怎么还会这些?!”

  “林松源,听过吗?”

  宋尧歪头想了想,好像前几天电视新闻上看到过,是中医领域的大佬级人物,名气非常大。

  “他是我舅舅。”

  “啊?!”大佬的亲戚果然也是大佬,宋尧满脸崇拜,“怪不得你这么厉害!”

  他的表情太过夸张,引得顾清屿笑了起来:“一般吧,略通皮毛。”

  宋尧往别墅那边走了,顾清屿目送着他背影离开,继续三心二意地浏览文件。

  他们相差了八岁而已,好像也没什么代沟。

  回到别墅,十点半依然灯火通明,客厅里沈临、何所期,还有江舸正在凑一起打游戏,吵吵嚷嚷热闹至极。

  见到宋尧回来,沈临拿着游戏手柄颠颠儿凑上来:“尧尧快来快来,跟我组队,打死这俩臭不要脸的。呜呜呜他们俩人欺负我一个,哭哭。”

  “哎,是你说的你天下无敌,我们两个加一起都打不过你的!”何所期毫不留情拆台,“好茶一男明星啊!宋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江舸忙着操纵小人反击,跟着哈哈笑了几声,没有闲心搭话。

  “来啊来啊,走,一起玩。”沈临拉着宋尧的手把他往沙发旁边带。

  也不知道是谁,几个小时前选搭档的时候,嗷嗷地拍桌子跟导演抗议,不想所有人住一起,要过二人世界。转头就跟何所期他们勾肩搭背玩上了。

  宋尧无奈道:“我上去洗把脸换件睡衣,马上下来。”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陶希文房间在二楼,宋尧没有走电梯,磨磨蹭蹭上了楼梯,在二楼装作系鞋带蹲了好一会儿。陶希文和崔念州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声息,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

  宋尧回自己房间将鞋子整理好,衣服挂起来,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下楼去打游戏。

  下去的时候仨人已经从拳皇换成了竞速卡丁车,一人叼着一只雪糕,在沙发和地毯上东倒西歪,操控着卡丁车跑得正欢。

  宋尧一下楼便被拉着加入战局,成功和沈临组队,对抗何所期和江舸。

  之前大家各自一个小屋,每对搭档互相之间不来往,宋尧跟江舸甚至除了偶尔打个照面,从没讲过一句话。

  这个弟弟今年刚满十八,是中戏的大一新生,本年度的艺考第一名,他高考出成绩时更是令人跌破眼球。别说艺术学校了,他的分数读211名校也稳稳当当,数学更是考到148分,在艺术生里十分罕见。

  这件事一度刷屏微博,被当做艺考生的典范。每每有九漏鱼的文盲事迹抖落出来,江舸的成绩截图都要被拿来拉踩嘲笑他们。

  沈临找了个机会,凑到宋尧耳边提醒:“江舸爸爸是知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一级演员。”

  怪不得……分数那么高却来读戏剧学院,其实大部分父母都更倾向于让孩子去综合类高校,也只有身在演艺圈才会允许孩子继续从事艺术行业。

  他们这个节目的嘉宾,还真是藏龙卧虎,每个人背后都有大佬或财团的靠山。

  这样一对比,显得宋尧更加势单力薄,独自一人单枪匹马闯荡娱乐圈,糊穿地心。好在嘉宾们都很随和友善,没出现什么霸凌欺负的情况。

  沈临一个操作不慎翻了车,被迫出局。

  他的操作引来何所期毫不留情的嘲笑:“哎呀,不是说拳皇你很久不玩了,赛车才是专业的吗?翻车咯翻车咯!”

  江舸笑了笑,冲沈临挑挑眉:“一对二?哥?”

  沈临被噎得说不出话,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丢下游戏手柄,喝着饮料看宋尧玩。

  他像有多动症一样,自己不玩的时候手也闲不住,趁着宋尧聚精会神打游戏,上手碰碰肩膀,捏捏胳膊,然后顺着腰侧往肚子上滑过去了。

  “尧尧你平时健身吗?”沈临有一搭没一搭跟宋尧闲聊。

  宋尧觉得痒,身子一躲,连带着操作失误,到手的第一名飞了,被江舸他们反超。

  屏幕上一溜儿滑出排名,第一江舸,第二何所期,第三宋尧,沈临未完成。

  就差一点儿……都怪沈临动手动脚的!

  宋尧没好气地回敬:“不健,我都是吃饱了就睡。”

  “你几块腹肌?”沈临又要去摸,被宋尧一巴掌扇开了手。

  宋尧自己摸了摸肚子:“六块吧,今晚吃得饱,可能只有五块了。”

  游戏结束,大家玩久了也有些累,刚认识不长时间的朋友凑在一起,开始喝饮料吃零食闲聊。

  现在节目播出几天,热度持续走高,俨然已经稳坐暑假第一大王牌综艺的头把交椅,赞助商也持续增加中,广告铺得到处都是,像他们玩游戏的电视、吃的雪糕、用的健身器材,还有厨房的电器,全都是广。地毯上的一溜抱枕,更是不同厂商的logo,立在那里刷存在感。

  赞助里还有气泡酒的厂商,瓶瓶罐罐的就摆在桌子上,但节目里一般不会喝酒,放在那里只是个摆设。

  今天气氛到了,似乎觉得该弄点酒助助兴。

  沈临视线扫过那些彩色的瓶子,江舸会意,他离得最近,转身将整整一箱子直接拎过来。

  宋尧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不喝,我酒量很差。”

  “这个跟饮料一样,”江舸看一眼瓶身,“才五度,喝不醉的。”不等宋尧再拒绝,他将酒瓶一晃,熟练地在桌上磕了一下,瓶盖神奇地开了,他率先递给宋尧。

  “小舸这手法,专业啊。”何所期赞道。

  “小弟不才,在酒吧干过几天兼职。”江舸笑道,又连续开了七八瓶摆在桌上。

  宋尧还没试过对瓶吹,他一向是啤酒一瓶就晕呼呼不辨方向了,有点担心。沈临拍拍他:“能喝就喝,不想喝了就停,这种就是气泡水,没什么酒味。”

  宋尧这才啜了一口,好像连气泡水那种略带辛辣的感觉都没有,甜丝丝的更像是果汁。他放心喝了起来。

  雪糕薯片饼干花生瓜子……乱七八糟的零食坚果摆了一桌,主打一个放飞自我的不健康饮食。

  何所期薯片就酒一口气吃完一大包,感叹道:“啊,我好久没这么快乐了!我上次吃薯片可能是四个月前了。”

  “嗯?为什么?”宋尧问道。他上辈子入圈早,可能被营养师“规训”了,虽然每天要记着种类去吃很麻烦,但他早就习惯了清汤寡水少油少盐的饭菜,很少会渴望各种垃圾食品。

  “保持身材啊。”何所期叹息道,“经纪人要求我体重不能超过130斤,否则舞台上太肿上镜不好看,而且太笨重跳起来也不轻盈。”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130斤,已经算非常瘦了。

  江舸也唉声叹气:“虽然我还没开学,但老师已经提前打电话叮嘱,要我减重,省得开学了减耽误上课。经纪人最近在盯着我少吃了。”

  沈临感同身受:“懂你们,我的快乐一阵儿一阵儿的,进组前两个月开始要加压健身,还要少吃,但杀青了又可以放纵一段时间。”

  他们本身都是精瘦的体型,但这世上好吃的都是垃圾食品,偶尔也会有想放纵的时候。不想吃和被管着不能吃是两个极端感受,红了以后总归是不太自由。

  宋尧庆幸,还好他现在糊,爱吃什么吃什么。

  “宋儿,你不健身经纪人不会骂你吗?”何所期好奇。

  “我没有经纪人。”此话一出,三人向他投来又是羡慕又是同情的目光。不被管束,但也不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宋尧反问:“六块腹肌还不行吗?难道你们都八块?”

  何所期理直气壮:“不然呢。”

  沈临无奈摇头:“宝贝,我已经放纵一个月了,还是八块。怎么回事呢我明明已经吃那么多了。”好一个凡尔赛。

  你们男明星,好卷啊……宋尧看向年龄最小的江舸,才十八,长得这么一张幼态的脸,不会也……

  的确如宋尧所说,他酒量不行,江舸现在喝到第四瓶还没有感觉,宋尧已经上脸了。白皙如瓷的皮肤隐约透出些浅淡的红色,江舸想到上次跟父亲去花卉博览会,见到一种兰花叫玉白丹红,气质清丽素雅。

  酒可能没有上脸,但是已经入侵意志了。江舸忽然有点坏心眼儿的想法。

  他笑了笑,在桌下握住了宋尧的手,撩开T恤下摆拉着他覆上自己的腹部。宋尧一愣,他不太爱跟其他人有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下意识就要挣脱。江舸制住了他,不由分说地握着他的手往下滑。掌心下的肌肉纹理极其清晰,紧实但温热的触感。

  江舸松了手,说:“我也是。”

  他这一切动作都在桌下,沈临跟何所期忙着拆各种口味包装袋的薯片,没有往这边丢一个眼神。

  擦,这小兔崽子!装得不谙世事,心机得很!

  宋尧躲开江舸的视线,猛地灌了几口气泡酒,直喝得那一瓶见了底。

  江舸撅了噘嘴,一脸无辜清纯相,好像不明白宋尧为什么忽然这样失态。

  这个弟弟在宋尧心里彻底颠覆了想象,本以为他年龄小,又长得白净乖巧,应该是个讲话柔声细语、性格有些腼腆的小奶狗。

  后来看他这熟练的开酒喝酒的架势,以为顶多是个叛逆小狼狗。

  现在看来,简直是只狼,还是个会伪装成小绵羊的心机狼!

  宋尧站起身来:“我有点困了,去喝口水上去睡觉了。”

  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几个人也纷纷站起来:“那就都去睡吧。”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后,他们三个陆续上楼。

  宋尧在厨房倒了杯温水,小口啜着喝完。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等着略微缓一些了,才上楼回房间。

  房子太大也是个烦恼,他扶着额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才到卧室,硬撑着困意去洗手间洗漱。

  一推开洗手间的门,氤氲的热气铺面而来,宋尧没在意,低头开始用凉水洗脸。

  身边一阵响动,宋尧一侧头便看到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四目相对,两脸震惊。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房间里会有别的男人啊!还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