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细节洽谈最后以失败告终。

  沈临和陶希文过分抗拒,就像他们说的,硬绑在一起也没意思。

  孙远倒是临时升腾起一个念头,可以利用些剪辑手段,把他们的不对付剪辑成小情侣闹别扭。但是回神一想到这二位庞大又组织有序的粉丝团体,他迅速放弃。

  如果违背他们的意愿强行拉郎,最后粉丝闹起来,节目组恐怕会被撕得非常惨。

  陶希文和宋尧一行人离开,沈临悠哉悠哉手插口袋站在窗边看风景,全然不顾身后孙导过分刻意地唉声叹气。

  “哎呀哎呀,你说多可惜啊,你们颜值多搭啊,可惜可惜。”

  沈临嗤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唉,不是我说你啊,沈临,你今天故意迟到的吧,”孙远懊恼到直敲自己脑壳,又不敢太过明显地训斥沈临,“你好歹给人留个好点儿的第一印象。”

  沈临随手摆弄着窗台的花草,似乎那些植物比孙远的话更让他感兴趣:“不迟到又怎么样,本来也没有共同语言,况且他们那些唱跳爱豆包袱那么重,聊不到一起去。”

  而且看陶希文反应,沈临更加笃定他猜对了,对方也无甚兴趣跟他捆绑。

  “你……”

  “我们虽然没有合作过,年终一些盛典上也曾经打过照面,有兴趣早就去认识了,还用等到今天?”

  沈临迟疑了一会,低声自言自语道:“那个宋尧倒是挺有意思,跟我印象里的他差距很大。”

  孙远没有听清这一句:“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临又恢复了那副酷拽的样子,“饿了,先走了。”

  宋尧跟着陶希文出了银河集团的办公楼,自然而然地跟着上了他的座驾,一起回公司。

  下班时间堵车严重,再贵的豪车也只能在车流里缓缓蠕动前行,时间被无限拉长。

  陶希文通宵拍摄,这会儿着实是疲倦,但似乎已经困到麻木,靠在座椅上并没有睡过去。宋尧则是托腮看着窗外走神。

  徐子梵坐副驾,几次回头偷瞄宋尧表情,似乎在好奇他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跟陶希文搭讪。毕竟这小子以前巴不得跟他家艺人攀上点关系,今天着实反常。

  “在看什么?”陶希文顺着宋尧的视线看向窗外,忍不住开口询问。

  宋尧回神,淡淡道:“没什么,走神了。”

  “你坐车好像很喜欢看着窗外发呆,是最近才有的习惯吗?”

  这引得徐子梵又诧异地回头看了二人一眼:见了鬼了,陶希文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居然会主动找话题。

  宋尧依然淡淡地回应,话少得可怜:“嗯,算是吧。”

  他们的座位紧挨着,但无形的距离感却仿佛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深谷,陶希文站在悬崖的这边望向对面的宋尧,只觉得云里雾里地看不清晰。

  大约是他骨子里的征服欲在作祟,越是看不清搞不懂,陶希文越想洞悉宋尧的想法。

  他现在有些后悔那晚过于正式和严肃地警告宋尧保持距离。

  只是他也没想到宋尧会这样严格地遵守约定,冷漠疏离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陶希文思绪一飘,脑海中浮现沈临的脸,隐隐有些不悦。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宋尧单方面在直播和采访里cue沈临的份儿,以沈临的咖位,怎么会莫名其妙向宋尧示好?

  “最近……经常跟银河的人来往吗?”

  宋尧闻言回头,眼神里透着迷茫。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他们耀星跟银河都是巨头,一般来说一部影视剧的投资很少用到两巨头同时出手,旗下艺人联系自然少。

  但敏感如宋尧,很快意识到陶希文在意的核心,那必然就是……

  “没有没有。”宋尧的脑袋摇得用力,“我只是上楼时候恰好跟沈临碰到了。”

  陶希文的心情刚刚略有好转,又被宋尧紧随其后的一句话给狠狠打击到。因为宋尧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当电灯泡的。”

  前排闭目养神的徐子梵猛地睁开眼,向陶希文投以疑惑的问询眼神。

  “……”陶希文觉得他貌似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解释什么。

  恰巧车子行驶到了公司楼下,宋尧拉开车门轻巧跳下车:“谢谢让我蹭车!我先上去了!”

  他的身影甚至都没离开视线,徐子梵已经迫不及待问道:“你跟沈临真的有事儿?”

  陶希文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

  “那宋尧怎么三番五次提到你们两个……”徐子梵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那你和宋尧……最近你对宋尧的态度有点奇怪啊?”

  这下陶希文并未第一时间否认,反倒是沉默了:“我不知道,他最近很奇怪,变了个人一样。”

  徐子梵若有所思:“啧,是呢,我也感觉他转了性似的,不蹭你热度这点就很不正常。”

  倒也不算个坏事,现在的宋尧对陶希文态度冷淡,爱答不理的,但对比起之前虚伪的热情,好像现在的他更加讨喜一点。

  宋尧匆匆冲上楼来到糊豆专属的办公间。

  外间是化妆室,他们没有单独化妆师,一面面镜子前摆放着各式美妆产品,只有等化妆和发型老师有空才会偶尔帮个忙,多数时候还需要自己动手。

  遵照娱乐圈的夜猫子作息,他们每天下午四点后开启直播,公司会买流量帮他们上推荐位。

  接下来是聊天撩粉,或者唱歌跳舞表演才艺,又或者直播带货,就全凭他们自己了。

  宋尧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来到化妆间,王子洺已经在用发胶给自己做造型了。

  “尧哥回来啦!”他热情地跟宋尧打招呼,随后凑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宋尧忍不住抿嘴轻轻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王子洺看起来比他还要开心,哼着小调继续抹头发。

  镜子里映射出宋尧的容貌,他洗完脸只匆匆用纸巾擦了一把,鬓角和下巴还残留着几滴水珠,愈发衬得他皮肤白嫩通透,额发柔顺地垂下,和他今日清新少年感的打扮相得益彰。

  宋尧原本去拿粉底的手停在半空,然后默默缩了回来。他取了张面巾纸将脸上水迹擦干,选择了保持原生态的状态直接开播。

  以往开直播后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有观众稀稀拉拉进来。宋尧人气在这群糊豆里也不算高,直播间往往只有几十个人。

  他照常是取了盒饭扒了几口,填饱肚子后打开直播间,再慢吞吞收拾桌面。

  今天一反往常。

  直播刚开,右上角的数字便飞速上涨,短短五分钟内涌入了五六百号人。这些人仿佛早早守株待兔,就在蹲宋尧开播一样。

  宋尧低头再抬头,注意到数字的变化,顿时一愣,笑着问道:“啊?今天怎么回事?你们在等我直播吗?”

  【哥,你终于开播了,快快快,问你点事儿!】

  【尧哥你就是我娱乐圈的人脉,快告诉我沈临恋综里的cp是谁?】

  【大意了,总感觉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一夜之间从挨骂到一声“尧哥”,宋尧直感叹这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有陶希文让他保持距离,后有旁敲侧击询问他和沈临的关系……宋尧视线躲闪着看向一旁,撇清关系:“我不太了解,跟沈临哥在工作上没有交叉,你们不如去他微博下留言?”

  粉丝不过是抱着侥幸心态来打听,虽然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宋尧的“避嫌”态度让她们十分满意。

  右上角的观众人数瞬间退了几十号人,但仍有粉丝不甘心,在直播间蹲守,盼着宋尧能爆出几句饱含信息量的金句来。

  她们忽然发现,今天的宋尧很不一样。

  【哇,今天造型好奶啊,看起来年轻了好多,仿佛18岁男大学生。】

  【他好像本来也就只有20岁吧,可惜文盲没念大学。】

  【啊?我为什么感觉他好像三四十了?】

  【浓妆太显老了。】

  屏幕左下角忽然闪过一条信息,宋尧余光瞥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有在意。

  但很快弹幕飞速闪过一片。

  【???】

  【卧槽!】

  【我看到了啥,真的假的?!!!】

  宋尧忍不住伸手将弹幕拉回去,只见上面明晃晃一条:

  沈临V 进入直播间

  忽的屏幕上炸出一个华丽的城堡标识,把宋尧吓了一跳,特效刚刚结束,紧接着第二个再跟上……

  第三个,第四个……连着蹦出来十个才停止。

  屏幕侧边弹出提示【沈临V 送出梦幻城堡X10】

  沈临V:【刚收工,来支持一下直播】

  作为大V账号,沈临的一举一动在粉丝那里都有消息提醒,这样大的动作很快惹得静默的粉丝纷纷上线查看。

  于是右上角的观众数开始以一种离谱的速度直线上升。

  【啊啊啊啊哥你在干嘛啊?】

  【你不是五点飞广州吗?网瘾少年这点时间也要争分夺秒玩手机?】

  【我哥疯了吧,我看不懂了……】

  【这主播是谁?沈临你看帅哥好歹切个小号啊喂!】

  【卧槽这不是之前蹭热度的那个小糊豆?】

  宋尧一时之间大脑宕机。

  以他对原作中沈临的性格了解,这哥们随心所欲,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他乐意,不一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宋尧保持着营业微笑谨慎开口:“感谢沈临哥的支持,谢谢前辈的城堡。”

  左下角再次弹出提示:沈临V 关注了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