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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秘密。”
“你一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多秘密。”
阮世礼无语地侧首睨了简纾一眼。
简纾:最近好像越来越容易把心理话直接说出来了,什么坏毛病。
回到熟悉的校园,他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古老又庄重的教学楼,粗壮茂盛的大树,洋溢在空气中不可压抑的青春气息。再被神话的学校事实上和普通的学校也没什么两样,再高贵的人也有不可说的沙雕过去。
譬如,他旁边这个正打着哈欠、永远睡不醒的人。
秋风送来的丝丝凉意为过去的一片黑暗画上句号。
嘴角微扬,简纾忽然好想讲话。
“你说,你为什么叫阮世礼?做一个一世有礼的君子吗?”
可能因为秋风正盛,一向不喜欢回答问题的少年,竟开了尊口。
“不知道,问我爸。”
“如果我说将来你会成为A国的首相,你怎么想?”
简纾玩笑似地问道。
“没什么想法,家里人可能会很自豪吧。”
“真的没什么想法吗?这可是万人之上的首相欸!多酷啊。”
简纾哄小孩似地诱惑。
“万人之下还差不多。”
阮世礼忽然变了语调,轻哧。
接下来,无论简纾再问什么,少年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简纾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个雷区,下次运气好再碰到小屁孩心情不错时,绝对不能提到这个话题。
“啊——”
空荡的校园里,简纾忽然大喊,左侧脸颊上显出圆圆的酒窝。
阮世礼嫌弃地向右侧迈了几步。
“你做什么?”
“把过去日子里的厄运和郁结之气都排出去啊!”
简纾大声坦然道。
秋日下午的阳光洒在少年干净的脸上,红唇白齿,明朗耀眼。
“曾经有个人说过,如果不开心的时候就大声喊,把坏东西统统还给这个世界。你要不试试?真的很爽!”
“不要。”
阮世礼坚定地拒绝。
“试试,试一试又不要钱,又不损害你什么,我肯定不会笑你。”
“就是不要。”
“你迟早会这么做的。”
简纾一脸笃定。
因为那个告诉他这么做的人就是阮世礼啊。
在首相留下的日记本里有这样一段话——
“曾经有人非要拉着我大喊,他说不开心就这么做。我从来没有这么试过,直到那天,时隔半个月我终于从俘虏营中逃出来。”
“在拼命跑了一整夜后,天终是亮了。耳边没有枪声,没有悲惨的尖叫,没有因为炮弹而颤动的地面。”
“这时我才敢抬头,在看到清晨的蓝色曦光和望不到头的向日葵时,我觉得世界上可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他明明说过没有人会在意的。可,太阳好像被我这一声有点悲惨的叫喊惊到了,从东方猛地升起,世界顿时一片金黄。”
“可,我却一点都没愧疚,喊了一声又一声。”
“每一声都将痛苦和阴郁从灵魂中剥离出去。”
“他……”
日记的后半段不知是被首相亲自撕掉还是被后来的人有意破坏,到这里记述就结束了。
所以,那个告诉阮世礼这个方法的人又是谁呢?简纾心想。
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
*
今天的第六宿舍格外热闹。
大厅角落里摆放着的钢琴前坐着一个偏瘦的少年,他异于常人的修长双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整个人向前倾倒,后背随着节奏一起一伏。
钢琴的左边站着双手紧紧握在腹前的小男孩,大约是一年级生,一脸稚嫩。
12岁少年特有的清澈童音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除了钢琴男和正唱歌的一年级生外,第六宿舍几乎一半的男生都围在他们四周,有的随意地坐在墙边地上,手里抱着复古绣花的靠枕;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着;有的全神贯注地看着发出美妙声音的两人,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好,下一个。”
美妙的钢琴声戛然而止,钢琴男满意地看了一眼一年级生。
“老斯特,好像都唱完了。”
“屁,贵公……”
人群中有轻轻的私语,但很快便被身边人捂住嘴,拖远了。
“我记得今年新来了一个转校生,好像也是音乐特长生,还拿了最高等的奖学金,他人在哪儿?”
老斯特微微皱眉,棕色的瞳孔微缩,极具特色的单眼皮双目在他皱眉时,会显出一种奇异的魅力。
四周本来吵吵嚷嚷的男生们立刻安静下来,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老斯特奇怪地发现这些平时话比社区大妈都要多的人竟统一地目光闪躲,真是奇了,他就一个星期不在宿舍,这是发生什么了?
老斯特,第六宿舍的六年级音乐特长生,极富感染力的表演让他很小就在音乐圈中扬名,前几天正逢A国最古老的音乐学院自主招生面试,所以他不在。
“我在这儿。”
简纾穿过视线灼灼的人群径直走向老斯特。
“你是?”
“简纾。”
“我们马上就要进行音乐节比赛了,你知道吗?”
老斯特有点不确定这个转校生是否知道索尔的传统。
以宿舍为单位的竞争是索尔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每个宿舍之间都会明争暗斗,完全不同的宿舍服,不一样的宿舍徽章,不一样的管理制度,让少年们明确地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团体。
无论一个宿舍中互相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紧张,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少年们都会自觉变得团结。
这样的过度强调竞争传统,让索尔公学在社会上受到不少诟病。
但大部分人看不到的是,这些竞争同样促进了高年级生和低年级生之间的互相沟通,帮助新同学迅速融入集体,同时也让少年们提早明白自己的特长和天分。
索尔公学的校友圈在整个A国举世闻名。
有人开玩笑,就读于索尔就等于找到了铁饭碗。
因为无论在哪个行业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校友,并且这些行业中的翘楚都乐意帮助自己的同窗。
此外,索尔公学最重要的七大比赛都是由学生自行排练组织,,除了最终的评审,没有一个老师会参与到准备过程中。
筹集资金,筛选人员,排练预演……都是由学生自主报名参与。
因此,如果能在索尔公学作为一场赛事的总组织人并带领宿舍取得荣誉,将是进入高等学府的一块坚实敲门砖。
在一个月后即将举行的音乐节比赛中,老斯特便是第六宿舍的总负责人,他们刚刚就是在筛选参加合唱比赛的人选。
“我知道。”
简纾点了点头,索尔公学的这些宿舍比赛也曾让简纾头疼了一整个青春,有的比赛真是强人所难,但同样很多美好的回忆也陪伴了他很久很久。
老斯特有些怀疑地看了眼简纾,但鉴于整个宿舍已经找不出第十二个唱功不错,做人负责又不恐惧表演的学生,他决定让这个新生试试。
“索尔校歌会唱吗?”
“会——”
“他不行。”
简纾还没回答,便被身后姗姗来迟的阮世礼打断。
围在大厅的少年们又开始骚动,虽然鲍里斯先生,戴克,校长都特意开了几次紧急会议,让他们一定不要把简纾失踪的事说出去。
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心里哪里藏得住事,终于看到两个主人公同框出现,此时不要太兴奋。
“鲁异尼不在了,以后第六宿舍就都是贵公子的天下了。”
“不是还有个科赫基吗?四年来就没见他消停过,天天盯着贵公子,可怜了我们翊剋,给他当牛做马。”
“老科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嘴比谁都硬,实际心比穿花裙子的小女孩都软——哪里能跟贵公子比,就背后那家世……也差得远。”
“你这么说还真是……不过,我们宿舍也算逃出了荣誉学生的包围圈,整个索尔就我们宿舍没有一个荣誉学生。”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鲍里斯先生听到这话能气死。”
……
阮世礼挡在简纾身前,“他不行,伤刚好要静养。”
简纾很想反驳。
想当年简绮用砖头硬生生把他砸晕了,他也就是在床上躺了几天,条件还没过去几天在私人医院好,他下床后照样活蹦乱跳的。
但,不得不说被小屁孩护在身后让他感觉很好。
大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古人诚不我欺,人间万事塞翁马,只生欢喜不生愁。
这样想想这过去无比糟心的一个多月都是值得了,简纾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歹成绩倒数的要命小孩有了长足进步,全国补考第十一也是第十一。
现在也知道心疼他不容易,不是那一个屁都不放的黑心石头了。
看戏的少年们在听到贵公子坚决的拒绝后,更兴奋了。
老斯特这种以音乐为圣物,此外什么都不顾的人,肯定敢和他杠。
贵公子是继续坚持护妻呢?还是继续坚持护妻呢?
吵起来!吵起来!嘿嘿嘿……
然而,阮世礼却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答案。
“我代他唱。”
这次,第六宿舍是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某些恐怖的回忆立刻涌入某些男生的脑海。
完全没有意识有什么不对劲的简纾满心感动,伸手拍了拍阮世礼的肩膀,泫然欲泣。
“谢谢。”
和简纾属于同一个状态的老斯特也没有意识到宿舍里奇怪的氛围,双手触上琴弦,熟悉的旋律奏响。
一切暂时看起来都挺美好,直到——
“朗朗白昼,溶溶月亮——”
一瞬间全宿舍同时捂上了耳朵。
优美的琴声瞬间破裂。
简纾那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头疼再次席卷而来。
同时,鲍里斯先生拿着一张成绩单走到阮世礼身前,大大的“不合格”三个红字,标在抬头为“期中学业成绩测试”的标题边。
简纾只觉两眼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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