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去杀了他。”李春游伸手撩开桃襄耳前的碎发,从他额头亲到脸颊,温柔又缱绻,仿佛在说一件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事儿。

  “不行,你别冲动!”桃襄立刻否认他这个想法:“他如果死了,那你会怎么样?”

  “我?”李春游不明白:“我就是我啊,我还能怎么样?”

  桃襄咬了咬下嘴唇,轻声地呼出一口气。

  木丰是李春游的切片,意思是不同时期的李春游,可能是未来的他或者过去的他。若木丰这个时期不在了,会对李春游产生什么影响,谁都说不准。

  “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桃襄把脸靠在李春游的肩膀上,闷着声音道:“我也害怕失去你。”

  李春游很大力地回抱他,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好,有我在,你别怕。”

  木丰说的“礼物”,便是将整个年丰村的人眼睛挖下来,做成不知道什么可怕的玩意送给桃襄。

  他最后一个目标便是小梅奶奶。

  第二日桃襄带李春游去老太太的院子,一路上边走边聊。

  “如果你们俩真的是同一个人,”桃襄手指点着下巴,思忖道:“那年丰村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突然出现在白桦又是怎么回事?”

  走路时李春游手欠,非要拦着桃襄的肩膀才肯好好走路,听桃襄说完顺口答道:“他别是去由仪,将人一个个绑回来的呦?”

  桃襄摇摇头:“难度很大,而且自军营后他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从没有离开白桦。”

  说罢,他才发现自己不打自招了。

  李春游保持微笑:“你说,自军营一别,他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你听我狡辩。”桃襄尴尬道。

  好在他桃襄反应即使,主动牵起李春游的手,眼角下垂,眸子亮晶晶的可怜又委屈:“但你知道的,就算容貌相同,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我知道他从来不能代替你。”

  “还想代替我,做他的春秋大美梦去吧!”李春游冷笑一声,继而搂紧了桃襄:“你男人只有我,唯一的唯一。”

  “是是是,”桃襄哄他开心,眨了眨眼睛,攀在李春游肩头,悄悄地喊了声:“夫、君。这样你开心了吗?”

  “开心?一般般吧。”李春游一张俊脸通红,还保持着面无表情好辛苦:“这是你应该喊的。”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桃襄在心中如是想着。

  作为人类的形态,李春游自然不好从狗洞进老太太的院子,只能从墙上翻过去。

  当桃襄也随着他翻进去,跳下来落地的那一刻,发现庭院中空空如也。

  “老太太?”桃襄警钟大作。

  “人不见了吗?”李春游将手按在剑柄上,观察着四周,准备随时拔剑抵御危险。

  “老太太?”桃襄心慌了,这老人家能跑到哪里去?

  还是说,木丰来过了?

  “嘿嘿嘿!”

  一阵低沉急促的笑声从隐秘的角落传来,李春游大步走过去查看,朝桃襄扬了扬下巴:“喏,人在这儿呢。”

  只见满头白丝的老太太,正蹲在地上,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玩着泥土,好不快活。

  “看来现在什么都问不到了。”桃襄将老人家扶起来,替她拍走身上的泥土:“糊涂又犯了。”

  院子里有间破旧的小房屋,里面的床不大,躺老太太一人勉强足够。

  老太太沾床就睡,还打起了呼噜。

  桃襄惋惜地合上门,在院子中伸了伸胳膊,关节发出细响。

  “看来我们得下次再来一趟了,趁着老太太清醒的时候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春游靠在树干上,抱着剑,若有所思:“你说,冒牌货是想把村子里的人眼睛都挖了,再当成礼物送给你?”

  “正是。”

  李春游冷哼一声:“还算他有良心。”

  桃襄:“?”

  “你可不能学他,太变态了。”桃襄皱眉严肃道。

  李春游低头看了他几秒,忽地一笑,露出孩子气的虎牙:“开玩笑的,你要是害怕,我就不做了。”

  那么现在事情又恢复到了原点,有几个问题桃襄百思不得其解。

  一是年丰村的人,真的是木丰从丰年村绑来的吗?

  二是木丰此人到底能不能杀,他若消失,对李春游会有什么影响吗?

  三是棕皮书的更新,跟木丰有没有关系?

  他总觉得巧合。

  棕皮书的更新频率,简直找不出一点规律来。

  但每每木丰只要在他眼前出现时,棕皮书就会更新。

  “那个什么年丰村,不如咱们直接去看看吧。”李春游道。

  年丰村是木丰的老巢。

  在什么答案都问不出来的情况下,只能闯入虎穴得虎子。

  “走吧。”桃襄道。

  “嗯,你不用随我翻墙,你先从墙洞里出去吧。”

  李春游微笑地目送眼前的大美人变成肥嘟嘟的小土狗,从洞里晃着屁股挤出去。

  他却没着急动身,而是等着身后响起那苍老缓慢的声音:“你们怎么不带我走。”

  李春游回过头,脸上笑容俊美邪气:“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你活够了,不是吗?”

  老太太不置可否,嗤了一声,嘲弄似的:“你们明明可以带我走,救我这个老骨头的命。”

  “春游,快出来!”桃襄在外喊道。

  “来啦!”李春游嘴角翘着,望着墙外心上人的方向,用最快活甜蜜的声音回答她:“你必须死,不然怎么诱出那个冒牌货。”

  老太太冷着脸,哪有半点痴呆的样子:“年轻人,你不要画地为牢,你困住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他。你若是真爱他,早点放他回到他的世界去不好吗?”

  “不好,”李春游笑容肆意张扬:“祝你早日入土为安。”

  走到一半,桃襄才担心起来,小梅奶奶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要不把她接过去跟我们住?”

  “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李春游推着他肩膀走,不让他回头。

  少了浑水摸鱼的李春游,使团的任务还得继续。

  安知本打算白天再去白桦使团那里看看情况,谁知人家竟然主动上门道歉了。

  “实在不好意思。”身着紫色圆领朝服,与由仪大红朝服除了颜色不一样外,似乎没什么区别了。

  “传话使说错了时间,实在抱歉实在抱歉。为了补偿——”白桦使者手一挥,下人从身后的马车上搬下来四箱子金银珠宝,看得使团所有人眼睛都要直了。

  没出息的宋尚书更是吞了口唾沫,靠着这些金银珠宝他都能下半辈子无忧了。

  只有安知面色如常,挥挥手示意退回这些金银珠宝,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道:“我们由仪使团,就是这些铜臭可以轻易敷衍过去的吗?”

  这下不仅白桦的使团很尴尬,方才那些为了这点钱动心的自己人也面露愧色。

  白桦有错在先,现在只能赔笑脸:“那您说怎样才能补偿您?”

  安知道:“补偿就免了,现在带我去你们使长府上,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有多忙!”

  “诶,我明明记得往左拐的,怎么又绕回来了。”桃襄纳闷地看着方才地上的标记。

  李春游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拉着桃襄席地而坐:“找不到就算了,坐下来歇一会儿。”

  “这村子诡异之处颇多,他要是想让咱们找不见,那咱们把真个土地抛个底朝天也是看不见的。”

  桃襄一想也是,今天出门这一趟毫无收获,不如就早点回到住处理一理线索。

  他们绕着原路返回,这下倒是找到了路。可路过曾经住的贫民窟时,桃襄蓦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李春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个挂着风铃叮当作响。

  “没事儿,走吧。”

  桃襄也说不出来如何,就是感觉对这个风铃的印象挥之不去。

  他们要回到府邸,必定经过石娘织布的东家。

  桃襄想起来石娘昨天说的那件怪事儿,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

  李春游一副懒散的样子,嘴里还叼着狗尾巴草:“如果那家伙真是王工,我不介意再去杀他一次。”

  老东家对面的巷子口就是那家夫妻的住处。

  桃襄望着房梁上悬挂的建议白纸花,这里比想象中的还好辨认。

  里面冷冷清清,桃襄朝里面叫了两声,也无人应答,便和李春游直径走了进去。

  在飘摇的丧布下,公然在地上放着个草席。

  草席下露出两只清白干瘦的脚,指甲盖发黑,一看就不是活人。

  “如果这家人真长得王工和那群孩子的脸,那死去的妻子应该……”

  桃襄和李春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长得石娘的脸。”

  李春游徒手掀开了席子一脚,看清躺着的那人长相时,桃襄不禁浑身一震,眼球放大。

  “嘻嘻嘻,你看我娘作甚?”

  二人一回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笑容骇人的大孩子,怀中抱着个小婴儿,诡异地朝他们看来。

  桃襄虽不认识那个大孩子,却对他怀中的小婴儿有影响,正是被放在锅里的那个。

  “嘻嘻嘻,爹,有客人啦——”

  那孩子声音尖锐刺耳,嘴角咧成不同常人的弧度。

  桃襄心道不好,后背传来阵森寒的杀意。

  “锵!”

  锋利的长剑削断斧子,李春游出招如闪电,将王工手中的斧子砍断。

  “果然是你。”李春游冷笑。

  王工仿佛傀儡,听不懂李春游在说什么,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斧子头继续攻击李春游。

  他绝对不是王工,王工虽为人跋扈,却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和武功。

  桃襄忍不住细想,只见那个大孩子把怀中的襁褓,如扔转头似的朝桃襄扔来。

  桃襄下意识接住,见襁褓中本该死去的婴儿,正等着圆滚滚的眼珠咯咯咯笑个不停。

  “拿命来——”大孩子尖叫,抄起地上的镰刀朝桃襄刺去。

  幸亏桃襄今日带上了佩剑,扔下襁褓,势若雷霆,双手握住剑柄,转身直直杀向那大孩子的手腕。

  他没有拔出剑刃,但剑鞘已经足矣让正常人手腕粉碎。

  那大孩子尖叫一声,手腕竟然三百六十度扭转,又完好如初。

  桃襄见状拔出剑鞘,大喊:“春游,别恋战!他们杀不死!”

  李春游闷吭一声,他厌恶得见王工捡起刚被他砍下的头颅,继续按在脖子上,转了两圈,目光呆滞地阴笑。

  “跑!”李春游大吼,一手攥着桃襄的胳膊,一手朝大孩子的腹部桶去。

  他们恢复至少要个五秒,这五秒已经够二人逃生。

  谁知更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跑出这个院子时,王工父子竟然双双停住了脚步,呆滞的目光又恢复了常人的喜怒哀乐,神情懵然。

  “妈的,老子站在这里干啥!”

  “爹,我手腕和肚子好痛。”

  “奶奶的,老子脖子也有点疼。”

  “此地不宜久留。”桃襄道:“先回去,我有发现。”

  白桦使团的人答应了安知的要求,带着安知左拐右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使团长态度异常诚恳,安知也不好咄咄逼人,重新约好了时间双方再次会面,这事儿就告一段落。

  在回去时因为马车轱辘坏了,所以在小道上停留了片刻。

  安知坐着觉得无聊,便出来走动走动。

  他明明没有走多远,却一眨眼误入了一户人家外面的菜园。

  菜园被这户人家大理得朝气蓬勃,红花簇拥着绿油油的蔬菜,还有脸盆这么大的南瓜。

  在阴天之下,这座菜园可谓一抹亮色。

  安知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吱呀——”菜园后这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

  “你喜欢我们家的菜园吗?”这个声音清脆动听,仿佛夏天小溪叮铃流淌,乍一听不知是飒爽的女子还是娇羞的少年。

  “自然是喜欢,真漂亮。”

  安知回首,瞳孔骤然缩小,淡淡的笑意僵硬在脸上。

  英气的女子也愣了一下,连忙惊喜地朝屋内喊着:“死知了快来看啊,这里有个人长得好像你!”

  “不要再叫我死知了了,特别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屋中男人半无奈半宠溺地走了出来,头戴儒巾,身着青色长衫,面容疏朗,一双清澈的眼睛精神无比。

  “豁,确实意外!”男子笑道,连忙拱手作揖:“兄台看着虽长我十岁,但确实很像。咱俩有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叫……安知。”

  “真巧!”少女惊呼,抱着夫君的手臂巧笑倩兮:“我们家小知了也叫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大家猜这个少女是谁啊哈哈哈

  今天是大肥章,恭喜自己在绿江的第一个儿砸积分终于上1000啦~~~好开心,有没有小伙伴发个评论奖励我(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