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章泉走后，顾景聿又摸上了手机。
他想着许章泉说的话，刚才林辞是和马克在一起？林辞认识马克？
顾景聿很快想通了，马克也是法国的投资公司，林辞跟他认识很正常。
但顾景聿又想到，为什么林辞来见马克，却不叫上他。
他莫名其妙拐到了这点上，于是心里怄的要死。
林辞刚才没回他信息，竟然就是跟马克中这个中年男人在一起。
顾景聿捏着手机，从他早上急急下载下来的几个表情包库中，找出一个柴犬摇尾巴的表情，给林辞发了过去。
但他等了大半个小时，林辞还是没回他。
顾景聿着急起来，坐都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迟疑地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了三声，林辞接通了电话。
“喂？”
顾景聿语气有些委屈。“你怎么不回我了？”
电话里林辞笑了出来：“纯粹不想回，不可以吗？”
“哦。”
顾景聿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焉巴巴地垂在地上了。
林辞双腿交叠，换了一个坐姿。“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许章泉见到他和马克在一起，按照许章泉的性子，应该告诉了顾景聿。
林辞等着顾景聿来问，但没想到顾景聿闭口不谈，而是问起别的来了。
“你今天几点回别墅？我去接你。”
林辞瞬间洞悉了顾景聿的小心思，他不问他会不会回，而是直接说去接他。
林辞正准备说自己不会回去，忽然机场的广播声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顾景聿一下子急了，“你要回法国吗？”
“嗯。”林辞点了点头。
顾景聿的心情从高空一下子坠了下来，越坠越深。他的心口沉甸甸的，舌根也泛着苦味。
“你之后不回来吗？”他问完忽然想起什么，“姚家的项目你们不做了吗？你们要放弃了吗？”
林辞说：“暂时回去一段时间，在我不在的时间，你们安洲若能撬动姚家的董事层，那算你们厉害。”
顾景聿一点都不关心这一点，他就想知道林辞中途回去，是不是为了见何少津？
之前他还听林辞打电话说他过几天就回去，还要跟何少津带特产。
顾景聿越想心里的酸水冒泡的越厉害，他垂在腿侧的手，几乎不受控地开始发抖。指骨痉挛，神经质地绷着一个扭曲的姿势。
顾景聿忽然说：“我想去送你。”
林辞道：“我已经在机场。”
“你还有多长时间登机？”
林辞沉默了下来，电话那头顾景聿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你还有多长时间登机？”
林辞抬眼看向机场的显示屏，淡淡地道：“还有一个小时。”
顾景聿挂断电话，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冲了出去。办公室门口的何助正想找顾景聿问问林秋时的事，迎面撞上顾景聿飞快地闪了出去。
原本三十分钟的车程，顾景聿硬生生压到了二十分钟。
一到机场他就立马丢下车，进去找人。
直到他满头大汗出现在林辞面前，他从公司里憋着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看着林辞。
林辞放下交叠的双腿，往前倾了倾身子，笑吟吟地看着顾景聿。“这么快就来了？”
顾景聿粗喘着气，看着这张笑脸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才无奈地说：“林辞，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辞站了起来，手扶在行李箱拉杆上。他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满可以不来。”
“我来。”顾景聿急声说，“我肯定来。”
林辞满意地又勾起了唇，他伸手摸了摸顾景聿的耳朵，像是摸一条听话的狗。
“好了，我要登机了。”
顾景聿抓住林辞的手不放，林辞挑了下眉，顾景聿就放开了手。
他的眼神从林辞的行李箱上划过，一个这么小的箱子能装什么特产？顾景聿心里暗戳戳地猜着林辞是不是没有给何少津带什么特产。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送你到登机口，你没有其他行李了吗？”
“已经托运过了。”
顾景聿不出声了，他怕自己再说话会把自己怄死。
顾景聿拿着林辞的行李，和林辞一起往登机口走。在林辞快要进去的时候，顾景聿忽然拉住林辞的手臂。
他闷声说：“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林辞淡淡地看着他。
顾景聿的声音小了些：“那我可以去法国找你吗？”
“别做多余的事。”林辞的声音冷了下来，桃花眼抬起，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景聿。“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顾景聿心口沉得他呼吸都变慢了，又听林辞说：“一条狗而已，随时可以换。”
顾景聿瞳孔一颤，嘴唇微白，许久后他涩声说：“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林辞甩开他的手，随着人群往前，离顾景聿越来越远。
那股熟悉的窒痛又从心口深处蔓延了上来，顾景聿白着脸往外走，机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将他拦住了，担忧地问：“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顾景聿客气地说了一声，就大步往外走去。
他脸色白得惊人，一路上遇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直到顾景聿坐到了车里，他浑身冷汗淋漓，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
林辞说的话不断地在他脑中循环，他是林辞的狗，这是他求来的身份。
只要能待在林辞身边，什么身份都可以。他匍匐地上，不敢要林辞的原谅，只要他偶尔一个抚摸。
这本该是他早就认清楚的事，为什么从林辞口中说出来，他却这么痛不欲生。
他忽然惊恐起来，林辞会不会生气了？因为他露出了丑陋的嫉妒表情，他嫉妒林辞会给何少津带特产。
他嫉妒林辞把他当成狗，却把何少津当作可以交往的对象。
他是一条随时可以被林辞抛弃的狗，何少津却能一直陪在林辞身边。
林辞一定知道了他心里丑陋又恶毒的想法，他以后会不会再也不能靠近林辞了？
顾景聿心中的恐慌像是快要煮沸的水壶，随时都能爆发出来。他赶紧掏出手机，想给林辞发一个信息，告诉他，他一定会乖的。
他一定会守好自己的身份，再也不去嫉妒别人了。
但他手太抖了，手机掉进了座椅下面。
顾景聿着急地去摸手机，他紧绷的情绪就要快临界点了，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顾景聿摸到手机，忙打开手机聊天界面。
置顶的林辞头像上有一个红色数字，他瞳孔一抖，他怕这是林辞给他的宣判。让他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去烦他。
他忍耐着抗拒的身体，艰难地点了进去。
“乖一点，等我回来给你奖励。”
看到这条信息的这一刻，顾景聿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他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