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你死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黑暗中,一个机械的男音如是道。

  不让他有更多的疑惑,机械音很快给出下一句:“本系统为‘炮灰要自救系统’,因宿主符合主系统参数,被主系统抓取灵魂,现在将进入随机的世界,以一名作死炮灰的身份复活,您的第一要务就是改变原本结局活下去。”

  顿时,叶时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晕眩中一群人的憋笑声由小变大。

  叶时云还晕着,就算睁开眼也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好在他能感受到自己现在坐在一张竹椅上,而他对面有个华衣美服的少年,“哗”地一声打开扇子。

  他声音很是好听:“六弟对不住,估计时云也没想到你手里的信是烧给先皇后的,还以为是你喜欢谁,给她写的东西才抢的。哪知一个不注意把信洒到水里,还把你也挤下去,真是抱歉。”

  随着他的话,叶时云眼前渐渐清明。

  一入眼,首先是自己面前的一个茶杯,茶杯古朴,由白玉烧成。

  再抬眼,小桌的对面是位紫衣的俊秀少年,他摇着把纸扇,浑然一副古装打扮,叶时云怔了怔。这时,紫衣少年转过头看向他,轻笑道:“你还不表示一下,你的人洒的,还不小心把六弟撞下去。”

  六弟?

  叶时云眨眨眼没说话,却下意识地一扭头。

  这一扭,他发现自己坐在小楼台上。而下方的鱼池边,有位浑身滴着水的浅衣少年,少年没有看他,视线望着水中飘着的一张张白纸。

  ……嗯?

  叶时云疑惑地歪歪头。

  他不出声,紫衣少年是有些意外的,只好继续对下方的少年道:“六弟别气,想必时云也不是有意的,你先上来坐坐压压惊,找身衣服换上。我们马上帮你捞,来人……”

  “不必了。”下方的少年抬起头,眉眼冷峻极了。他浅色的眸凝深深视叶时云一阵后,才漠然离去。

  紫衣少年微笑道:“那多谢六弟大度不计较,改日我们登门致歉。”

  叶时云瞧着这一幕,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类似的。

  等人走了,他对面的紫衣少年才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云弟,方才你为何突然不说话了?昨日可是你说苏静南为母写了十几封信,今日要去西禅殿诵经焚烧,才约我在此堵他看笑话的。”

  苏静南?!

  叶时云猛地瞪圆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聋了,所以才听错。

  系统立马扯下他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在他脑海中提醒道:“恭喜宿主绑定《逆袭指南》炮灰角色,叶时云。”

  叶时云:“!!!”

  我没了。

  这本书他看过,原主的下场是腰斩。清朝的那位俞鸿图被革职腰斩后,满地打滚用身上的血一连写下七个惨字后才气绝身亡,足以可见腰斩之刑有多残忍。

  他对系统说:“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吧?你们至于给我个这样的身份吗,还不如死了呢!”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本系统的传送方式为随机选择,无任何操控行为。”

  好的。

  他懂了,简单来说就是命,没得选!

  叶时云想立即原地死亡。

  借用广大读者的一句话,《逆袭指南》里的“叶时云”就是个超级大作精!

  他穿进来的这个朝代叫大睢,原主与他同名同姓,字童愫。字是好字,寓意也是好的。但原主,他就是每本爽文里都有的那种炮灰——最低级、存在感最弱、每次出场都是为今后的打脸奠定基础,单纯地为爽而爽。

  同时,也是死法最惨的炮灰。

  他出生将门,爱美人,还酗酒嗜赌,年仅十六已逛过皇城内的所有花楼。

  若只是这样的话,他还不算可恨。

  当今皇上子嗣极多,光皇子就有十五位。皇子到了五岁都有伴读,原主就是本书男主苏静南的伴读。

  和所有作死炮灰的经历一样,他讨厌苏静南,不止讨厌还伙同其他几位得宠皇子使劲欺负。

  可他没想到的是,苏静南才是未来的新帝,盛世明君,将大隧推上顶峰的人。

  而刚刚的那一幕……

  叶时云穿的时间不巧,刚才的那件事就是原主最终被腰斩的原因。

  苏静南此人,孤傲冷淡,谁人见到了都会赞一句淑人君子,雅人深致。恰如高山雪岭上开出的一株兰花,绝对的斯文安静,像是没有脾气般。

  但只是像而已。

  事实上他傲气非常,却傲得内敛。

  等他成了帝王,世人才知何为天子之怒。

  他生母是皇后,皇后自戕被皇帝厌弃,这才失了宠。

  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皇帝虽未给皇后赐谥号,但顾及自己的颜面他也没无情到不许宫中置放皇后的牌位。因此从八岁到十七岁,苏静南每月都会一笔一笔写下许多书信,等下月烧给逝去的母亲。

  而原主,这个作精昨日无意得知,觉得是个能欺负、笑话他的机会。便邀了四皇子,也就是那位坐在叶时云对面的紫衣少年,一起堵在苏静南的必经之路,目的就是把他的信扔到水里。

  本只是想笑笑他,谁料争抢中苏静南渐渐挨近了鱼池。

  原主和四皇子大喜,对视一眼起了杀心,朝底下的人一使眼色,把毫无防备的苏静南推了下去。

  叶时云还记得中苏静南下令处死他时,是这么描写的——

  城门破,大睢王军尽数杀入。

  叶时云弃甲而逃,逃至明月台时,一柄滴着猩红液体的剑横在他的咽喉前,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利剑就会要了他的命。

  “叶时云,好久不见啊。”一道冷漠刻薄的声音传来,明明悦耳无比,如宗宗流水般干净纯粹。却叫叶时云顷刻毛骨悚然,如坠冰窟从头到尾凉个彻底。

  他极慢极慢地扭头,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这是个十分矜贵的人,俊美万分,如同一只金凤凰,但却凌厉,冰冷,不近人情。

  而此时,他净白的面上有血。

  叶时云唇都颤了,极其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陛下。”

  苏静南唇角微勾:“三年前十月末,你指使人推我下鱼池时,是用哪只眼递的眼色?”

  话一说完,剑尖忽转刺入叶时云的右目,鲜血淋漓!

  ……

  艹啊。

  难怪刚才苏静南临走前深深地看他一眼,原来是记上了!

  而本来和他一起算计的四皇子刚刚是怎么说的——

  “六弟对不住,估计时云也没想到你手里的信是烧给先皇后的。”

  “你还不表示一下,你的人洒的,还不小心把六弟撞下去。”

  “六弟别气,想必时云也不是有意的。”

  很好,每一句话都把责任指向他。

  而他因为一时没搞清剧情,生生错过反驳的机会!

  凉凉。

  四皇子见他久久不语,神情还无比怪异,道:“云弟你怎么了?”

  叶时云还记得他是如何把锅推给自己的,眉尾抽了抽,强行按下心中的汹涌浪涛,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腰和眼睛有点疼。

  四皇子也懒得追究他方才为何不出声嘲讽苏静南,率先起身:“走吧。”

  叶时云没动,抬眼看他。

  接触到他的眼神,四皇子折扇一收往他脑袋上一敲:“你这记性,不是说好的吗,今日夜晚去雅香楼。听说那来了位佳人,年方二八,善弹琵琶,甚是美艳动人。”

  叶时云:“……”

  就算是个现代人,但雅香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雅香楼是皇城内最繁华的一处花楼,里内的花魁就算一掷千金也只可观望一眼,敢来这种地方的宾客,不是极富便是极贵。

  相信经过无数电视剧的熏陶,现代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对传说中的花楼很感兴趣。

  叶时云也不例外。

  ……来都来了,不去逛逛岂不可惜?

  四皇子对他要单独逛逛的提议见怪不怪,原主喜爱美女,独自在雅香楼逛也不是第一次。至于四皇子,人家到底是皇子之尊,志向远大,才不会被美女迷了视线。

  他们坐在二楼的雅间,从这里能看到一楼的中心舞台。

  四皇子用扇柄指着中间的舞台,语气暧昧:“再等一会,新来的那位花魁就会在这献计,云弟可别错过了。”

  叶时云无视他语气中的暧昧,应和一声出去了。

  出门的一瞬,恰巧新花魁快要出场。满场的灯火被人吹灭,只留寥寥几盏作为照明。

  叶时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花楼是想让新花魁的出场惊艳些,吹灭其他处的灯火,等新花魁亮相时再点舞台周边的烛台,有助于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到这里。

  花魁出场得惊艳,价值就会翻倍。

  叶时云不知花魁是否现在就会出来,一双眼好奇地盯着那处,边走边看:“要是现在能见到苏静南就好了……”

  系统突然出声:“如你所愿,看前面。”

  一扭头,他就结结实实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撞上的一瞬间他还被对方的脚跘了一下,眼见就要摔倒被撞的人手疾眼快,很好心地拉住他。

  叶时云连忙道:“谢谢,谢谢……”

  话未说完,一抬头,他后面的话就全卡在喉咙中。

  拉住他的人,面容是一等一的姣好。

  犹如被清池碧水洗练过一般,一眼望过唯余惊艳。

  他眸色极淡,贵气异常。有橘色的火光从纸灯渗出,映在他的半张脸上,冲散了因为眸浅而带来的淡漠,变得有少许柔和。

  可是在看清叶时云的面庞后,这丝柔和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双浅色的眸,愈发冰冷。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才被叶时云推下鱼池的本书男主,苏静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