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双眼,眸中水光潋滟。
“许少,你要干什么——”盛木言慌乱地用双手抵在许知胸口。
“盛少,都来这里了,”许知钳住他的手腕,邪笑道,“你还装什么纯情烈女?你——”
话未说完,只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被摔了出去!
盛木言手腕被许知攥住,也被带得向前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在地上。
他闭上眼,正要准备迎接冰凉的水泥地面,却忽然被人拦腰扶住,向后带去。
“唔——”后脑勺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蓦地疼了一瞬。
他转过头,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眸,眼睛绽出星辰般的光芒:“任先生?!”
语气惊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你真的来啦!”
任擎川却没有看他,只侧过身,有意无意将他掩在身后。
被保镖王雷摔了个狗吃屎的许知,半天才爬起来,看到站在盛木言身前的任擎川,脸色有些难看:“任先生,真巧。”
“许少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任擎川往日里和煦春风般的语气,此刻略有些咄咄逼人,“听说令堂正在病床上,竟还有空来这里消遣。”
闻言,许知面色立刻又沉了几分,却碍于任擎川的身份,不敢发作:“任先生跟盛少,倒是十分有缘,三番两次都能遇到,难道是任先生故意为之?”
任擎川目光暗了暗,唇角依旧带着笑意:“这就不劳许少费心了。”
说完,不再去看许知僵硬的面色,抓着盛木言的手腕,便将人拖了出去。
夜色正浓,门口的灯牌依旧闪烁着晃人的光线。
宽大的手掌,攥着他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干燥灼热的体温,隔着衬衫,传至肌肤。
盛木言先前在碧水湾喝了不少酒,虽然酒量强悍,可此刻被夜风一吹,也有些上头。
他被任擎川拽着,脚下踉踉跄跄。
待上了车,盛木言近乎粗鲁地将腕上的那只手甩开,醉醺醺道:“任先生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喊你来玩,反倒跟许少起了龃龉?”
任擎川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向来淡定自持的心绪,在看到那张照片时有了些许波澜。
尤其是看到刚才,许知渐渐贴近盛木言的脸,脑中的理智顿时全部消失。
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盛少还是少来这种地方为妙,”眼前的青年,眸光浮动着水色,眼神透着迷离,任擎川视线挪开半分,缓声道,“盛家向来注重名声与脸面。”
“脸面?”盛木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哼了一声,“盛家的脸面啊,今天可全都被我那好弟弟给丢尽啦!”
仿佛是醉意上来了,盛木言说话都拉起了长长的腔调,“怎么,任先生……是在教育我?不对啊,你应该去教育盛允轩!”
说完,不等任擎川答话,他冷不丁变了脸色,眉目间染上了几分霸道,“况且,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管教。”
抚着被攥痛的手腕,强烈的心跳让盛木言有些不安。
“你又——”借着酒劲儿,胆子也大了几分,盛木言语气半真半假,咄咄逼人的视线仿佛要刺进对方的心底,“算是我的什么人啊?”
驾驶座的王雷,听了这番豪言壮语,忍不住为盛木言捏了把汗,这盛少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盛木言说完,便偏头望向窗外,掩盖眼底的无措。指尖微微有些发凉,他蜷进掌心,却触碰到一片湿漉漉的黏腻。
沉默良久,任擎川忽然轻笑一声,眸中似乎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温和疏离:“盛少说得对,是我唐突了。王雷——”
被突然叫了名字的王雷一个激灵,赶紧应答:“是,先生。”
“停车。”
盛木言:???
……
看着扬长而去的豪车,盛木言无语地撇撇嘴。
他看看四周,三更半夜人迹罕至,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盛木言打开导航,试图从微信叫一辆车。
只是,这里似乎地理位置太过偏僻,等了半天竟然都没有车接单。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这人还真是小气,不过是说了两句,竟然就把他半路扔下了,都说任擎川待人谦和有礼,敢情都是装出来的。
好在,这是初夏,要是换成冬天,一路走回去,保不齐没到就冻成冰块了。
吹着深夜的风,踩着地上树枝摇曳的影子,这会儿倒是脑子清醒了不少。
早在上次马场时,他就隐约窥到了许知的心思,这次特意将对方叫来,本想利用许知,刺激任擎川一番。
计划倒是成功了,可没想到,自己酒后的临时发挥,竟将任擎川刺激得有些过头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盛木言的双眸,在路灯的映衬下,闪着奕奕的光芒。
他勾了勾唇,笑得狡黠。
任擎川的洁癖,在他身上,似乎开始不奏效了……
等盛木言一路走回家,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找茬,盛允轩这会儿自顾不暇,根本没空来生事了。
就连他一觉睡到中午,竟都没人来叫醒,还是陆思扬的电话把他给吵起来的。
陆思扬迫不及待向他分享小道消息,听说任家老爷子昨晚上大发雷霆,当夜就让任呈耀滚出了国。
再说盛家,盛建国在昨日的订婚宴上,那铁青得面色,可见气得不轻。
一连几天,盛家都阴云密布。
管家佣人做事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就被盛建国迁怒。
而盛允轩,则被盛建国勒令关在家里闭门思过,就连学校都给请了假。
盛木言倒是有些羡慕,不用起早贪黑去占座上课了。
他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午回学校。
盛建国的动作倒是十分迅速,短短几天已经把他还专业的事给办好了。
回了学校,他直接从原先的双人间搬了出去。
虽说孙源被开除,眼下他自己一个人住,跟单人间没什么区别,可盛木言还是申请了一间单人宿舍。
他可不想再费心去跟什么舍友打交道动脑子。
再者,工商管理专业,跟他原先的设计专业,也不在同一个校区。
之所以盛木言要换成工商管理专业,当然不全是为了膈应白慧文母子。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现实中,也正是学的工商管理,所以比起两眼一抹黑的设计,更得心应手些。
一周的课程听下来,倒还勉强能跟得上。
盛木言虽然刚转来,可因为先前的抄袭事件,他的名号早就在学院里打了出去。
只不过,知道他是盛家大少爷的,也只有先前专业的几名同学。
新班级里的同学在好奇心驱使下,都忍不住往他跟前凑,想要看看这位传闻中,被污蔑抄袭差点坐实了罪名,最后还能力挽狂澜的同学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不过,倒是也有个例……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从小到大,运动神经发达的盛木言,最喜欢的就是体育课。
他跟着班里的几个男生,篮球打得不亦乐乎。
下了课,满头大汗的盛木言准备去洗手间。路过教学楼西侧的阴凉地儿,那里坐了几个男生,似乎是隔壁专业的学生。
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的干瘦男生,对着路过的几个女同学吹了生口哨。
其中一名身形略有些圆润的女生,朝干瘦男白了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那干瘦男生嘿嘿一笑,嘲道:“孙文文,你看你胖的,虎背熊腰大象腿,我还以为是一堵墙走过来了!”
其余几个男生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孙文文面色登时涨红,气得想要上前理论,身旁的女生见对方人多怕孙文文吃亏,便拉了她胳膊一把。
孙文文咬着唇,这几个人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拿身材嘲笑,越是理会这群人越来劲。
甚至还将孙文文的照片发在了学校论坛,用各种恶臭言论讥笑她的身材。
虽然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封了,可看过帖子的大有人在。
她每每走在路上,总会觉得四面八方飘过来的窃窃私语,就像被暴露在大庭广众的视线中一般。
这些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困扰不已的她,选择了向老师举报。
义愤填膺的老师上报了校方,可最后,那几名男生深厚的背景,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可对她的语言霸凌,却变本加厉起来。
孙文文握紧了拳头,眼眶隐隐泛出泪水。
“哎呦呦!”干瘦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大呼小叫道,“这肥猪竟然哭了啊哈哈哈!”
说着,竟直接走上前来,挑剔般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孙文文,“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啊,可不是怀孕了把?”
孙文文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听身后,一道清润的声音:“是啊,你说的没错。”
孙文文震惊地回头,望着这名新转进班里的男生。
对方白白净净,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可没想到,竟跟这群人一样恶心!
就在孙文文想要扭头逃离的下一秒,就听盛木言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怀你太爷爷,你还不快跪下来喊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