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木言随手扔下瓶子,抽了两张纸巾,慢慢擦拭着手上的酒渍。
看着很快便不省人事的陈良,盛木言扔下手里的纸巾,似笑非笑扫了一圈包间里的人,才转身向外走去。
凌厉的目光中满上戾气,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振。
今夜过后,想必圈子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盛木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盛家大少爷了。
盛木言步履沉重地出了包间,只是还没走出多远,竟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墙上。
眼前的景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360度旋转着。
盛木言捂着头,在心里暗骂。
狗|日的陈良,给他下的什么药,劲儿这么大。
幸好他只是抿了一小口,要是一杯都喝了,这会儿包间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可就是他了。
正想着,忽然就听身后316包间的门被猛地拉开了!紧接着,脚步声便传了出来。
盛木言心中一慌,那群公子哥儿心思各异,陈良给他下|药这事,或许还有其他人知晓,要是见他这幅样子……
想到这,盛木言赶紧推开了离他最近的包间门,踉踉跄跄地躲了进去。
*
陆家酒还没结束,任擎川便接到了任老爷子电话。
他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谈生意,可偏偏有些人就爱这些场合。
送走合作商,任擎川将合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要离开。
抬手拉开包间门的瞬间,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便钻了进来。
*
盛木言反手将门关上,却恰好与正要开门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待看清对方相貌,盛木言心思一转,上前捂住了男人的嘴,小声说了句:“嘘——江湖救急,让我躲一躲。”
扑面而来的浓郁酒气让男人微微蹙了蹙眉,挡下盛木言的手,开口浅笑道:“盛少是走错包间了?”
盛木言故意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
“是你啊!”盛木言恍然大悟,端起热切的笑容,“任先生,还真是巧啊!不好意思,走错了!”
他一脸抱歉地打着哈哈,脚下却犹如踩着棉花,向前猛一趔趄,整个人朝任擎川扑了过去。
殷红湿润的唇,堪堪擦过任擎川领口。迷离的双眸,带着潋滟波光,一眨不眨盯着任擎川:“任先生,上次、上次我就想问你了……”
他踮起脚,鼻尖探至任擎川颈间,轻轻闻了闻,“任先生用了什么香水?闻多了还挺上头呢。”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任擎川凸起的喉结,微微有些发痒。
“盛少,”任擎川抬起胳膊抵在二人之间,不动声色拉开距离,“你喝醉了。”
“没醉,我千杯不倒,怎么会醉!都是陈良那狗儿子,给老子下|药……王八犊子,下次再见,非把他大卸八块……”
盛木言嘴里像在说着醉话,身体歪歪斜斜靠在了墙上。
任擎川掩下眸中不耐,看了身旁的保镖王雷一眼:“把盛少送回去。”
说完,将手里的合同装进档案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晃晃悠悠的盛木言,王雷嘴角一抽,怎么又是盛少……
恍惚间,盛木言似乎感觉到被人扶着上了车。
随着汽车缓缓发动,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刺眼的橘色光芒,在车厢中闪烁。
看着陌生的车内装潢,盛木言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睡了一觉,头晕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脑袋依旧有些发涨。
刚才本想着借酒撒泼,不料那药效竟如此厉害,竟真的睡了一觉……
任擎川的车,空间要比他的大很多。盛木言躺在后座,透过天窗,看着漆黑的天空。
难得的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偶尔闪动着几颗星辰。
他将胳膊肘压在脑袋底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若隐若现的亮点。
来这里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虽然这个世界与盛木言原来生活的世界无异,可他曾经的存在,却像是被凭白被抹掉一般,没了一丝一缕的痕迹。
也不知道,现在现实中的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化成一抷土进盒子了……
感慨万千间,车停了。
盛木言坐起来,看着灯火通明的盛家豪宅,开车门的瞬间,又退了回来。
“王小哥,”他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笑眯眯地说道,“我有点头晕,帮个忙把我扶进去可好?”
“好的,盛少。”
王雷立刻熄灭了发动机,下车绕到了后座。
盛木言被王雷搀扶着,却没有半点脚步虚浮的模样。
待他大跨步迈上门口台阶时,才蓦地慢了下来,装出一副踉踉跄跄的醉酒相。
听到开门的响动,客厅里立刻就响起了脚步声。
“盛木言!你是怎么回事!允轩怕你醉酒特意去接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什么打人?你是怎么回事——”盛建国怒气冲冲的表情,在看到盛木言身旁的人时,瞬间顿住了。
“木言,这是……”盛建国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有些记不起来。
盛木言似笑非笑抬起头:“爸,在碧水湾恰好遇到了任先生,他见我喝了酒,特地让身边的人将我送了回来。”
“是嘛,”盛建国惊讶了一瞬,立刻端起笑容望着王雷,“还真是麻烦你了。”
王雷面无表情地颔首:“盛先生不用谢,既然盛少安全抵达,那就不打扰了。”
盛建国眼神示意管家将人送出去,边说道:“好的,替我向任先生道谢。”
目送着王雷走了出去,盛建国果然开口问道:“木言,你跟任擎川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竟然主动送你回来?”
盛木言含糊道:“我之前偶然帮了他一次,这次是他感谢我,所以特地派人将我送回来。”
向来不被看好的盛木言,今日接二连三地让自己意外,盛建国心底火气立刻散了个干净,面露满意道:“能让任擎川欠人情,不可多得。跟任擎川交好,就是跟任家交好,你自己好好把握。”
“知道了,爸。”
盛木言说完,大步走到沙发旁坐下,接过下人端过来的蜂蜜水,慢慢喝了两口。
甘甜温热的液体流进口腔,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抬起头,就见站在一旁的白慧文与盛允轩,脸上震惊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故作惊讶道:“白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是特意在等我?”
盛建国透过落地窗,看着任擎川的车驶入夜色中,转过身皱起了眉头,只是语气却不似初时那般恼怒。
“木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慧文见盛建国缓和的表情,心中气恼,便顶着泛红的眼眶道:“木言,允轩从小最喜欢你这个大哥,吃什么玩什么从来不忘记分你一份。今晚他担心你喝醉酒,不放心你一个人,才特地去接你回家。你哪怕是不高兴他扫了兴致,也不要打他啊……”
说着,抓起盛允轩被白色纱布包扎得鼓鼓囊囊的右手,“伤口深得都快露出骨头了,伤得还是右手,以后上课都难免会有不方便……”
盛建国听到这儿,看着盛允轩疼得发白的面色,说道:“木言,你今天的做法有些太过了!”
“爸,允轩告诉你们是我打的?”盛木言眸光一转,对着盛允轩挑了挑眉,“允轩,你自己说,这是我打的吗?”
盛允轩摇摇头,拉着盛建国的衣袖,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爸爸,我都说了不管大哥的事,是我不小心摔倒,碰倒酒瓶划破了手!”
盛木言将目光转向盛建国,倚在沙发靠背上,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听到了吗爸,允轩可说了,跟我没关系。”
白慧文一把拉过盛允轩,心疼地说道:“允轩,妈妈知道你故意这么说,是不想让你爸斥责你大哥,可是你也不能撒谎啊……”
盛允轩抱着受伤的右手,咬着唇不说话。
盛建国看了看盛允轩,再看看像没事儿人一样端着玻璃杯喝蜂蜜水的盛木言,顿时怒火又升了上来。
“盛木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还没等盛建国说完,盛木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满脸惊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连杯里蜂蜜水洒出来都顾不得。
“允轩,你脖子后面是怎么了?!”盛木言快步走到盛允轩身旁,掰着盛允轩的肩膀,将人扯了过来。
盛允轩面色一慌,想要向后躲,却被盛木言牢牢按住。
他将盛允轩的衬衣领向下一拉,后脖颈处,瞬间露出了斑斑点点的几块红痕。
一旁的盛建国只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允轩,这是怎么来的?”
盛允轩紧咬着唇,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看到盛允轩的表情,盛建国脸色又黑了一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外面胡来!”
白慧文赶紧上前打圆场:“哎呀,年轻人谈恋爱有什么啊。允轩受伤了,站在这里这么久都累了,快上楼休息吧!”
说着就要拉着盛允轩上楼去。
盛木言可不会让她如意,只目光严厉地盯着盛允轩:“允轩,今晚是任家二少送你回来的,我只问你,是不是他?”
盛允轩脚步一顿,闪烁其词道:“大哥……我……”
盛木言说得义正言辞:“允轩,你糊涂啊!”
“任家二少?”盛建国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盛允轩,“允轩,你不会是偷偷跟任呈耀纠缠在一起了吧?”
盛允轩抬头看了盛建国一眼,飞快地撇开目光,脸颊生出一抹绯红。
这副模样,盛建国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铁青着脸道:“你跟谁不好,非要去招惹他!”
“是啊,”盛木言接过话来,语气关心道,“我可是听说任呈耀已经与齐家大小姐齐晚晚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