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夜风吹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着些微暖意的檀香,钻进鼻子里,点开了宋随意的知觉。
紧接着是脸, 然后是身体, 直到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同样温暖的怀抱。
“王、王爷……”
他只吐出来几个气音, 不等后面的话出来, 眼睛已经红了,身体微微发着抖,脸色也泛着白。
记忆像洪水一般涌向他,带着滔天的寒意,来势汹汹。
他害怕。
“王爷。”宋随意整个人靠上去,试图从他怀里多汲取一些温度, “你骂我吧。”
“吓傻了?”关承酒没有推开他, 而是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和, “这点小事, 哭什么?没出息。”
宋随意闻言,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也不说话,就只是哭,眼泪跟豆子似的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很快就洇湿了关承酒的衣服。
“怎么了?”关承酒蹙起眉, 神色骤然冷了下去,“受伤了?”
宋随意摇头:“你、你能不能不走?借我会……”
“我能去哪?”关承酒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你是我的王妃。”
你是我的王妃。
这对关承酒而言似乎是个万能的句子,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用这六个字来解释。
宋随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攥着他胸前的衣服缓缓平复心情。
不远处传来侍卫找人的声音,很快又远了,被夜风盖住,哀泣似的,好像有万千幽魂怨鬼被镇压在这寺庙下,只有此时才能窥听一二。
过了一会宋随意终于缓过来,却依旧靠在关承酒怀里,小声道:“谢谢。”
“不哭了?”
宋随意点头,打了哭嗝。
关承酒:“……”
“是素鸡的味道。”宋随意道。
关承酒:“……”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说:“明天走前给你带一只,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了。”
宋随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关承酒继续道:“我也是来了才知道这边都是埋伏,本来想将计就计……我以为你会早睡。”
宋随意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点小事,没必要吓着你。”关承酒道,“你明天起来,也不会知道。”
宋随意抿唇:“我其实不怕这种事。”
“那刚刚是谁在哭?”关承酒拍拍他的背,“我再拨几个人给你,不会有下次了。”
宋随意低着头没说话。
他是真的不怕。
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那个人他是认识的,他还曾经叫过那个人……师父。
“我们去看看吧。”宋随意道,“你的人。”
“他们又不是小孩,还要人看着。”关承酒道。
宋随意摇头,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要不要说,说了又要怎么跟关承酒解释,可是刚刚他已经跟野竹说过了……
想到这,宋随意已经开始发愁了。
他斟酌道:“那个人……我知道他,他的手段很阴险,你不让我看也可以,把王慈找来吧。”
果不然,听见他的话,关承酒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问了。”宋随意低着头,攥着的手缓缓收紧,不安道,“我、我……”
“不想说就不说。”关承酒道,“我带你去看。”
宋随意一愣。
他还以为关承酒会刨根问底呢。
似乎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关承酒道:“母后说过,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不是必要,就不问,你是我的王妃,不是……别的什么人。”
又是这六个字。
宋随意闻言,忽然很轻地笑了:“王爷是不是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总在心里补上这么一句?”
关承酒不解地看着他。
宋随意却没回答了。
关承酒就是这样,不管他们这桩婚姻是怎么样的,他都承认这个王妃,王妃该有的东西他也有,就算不喜他,也会把他的安危当成自己的责任去履行。
“走吧。”宋随意说着伸出手,拉住关承酒的衣袖,“我还是有点怕,能这么拉着吗?”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关承酒握住了。
关承酒皱着眉,不赞同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说完碰到宋随意的指尖,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这么凉?”
“身体不好。”宋随意攥了攥手,回握住他,“走吧,去看看。”
关承酒也没再说,牵着他走了。
野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也不知躲了多久,这会才悄无声息地跟上来,跟小尾巴似的缀在后面,也不说话。
他好不容易甩掉那些拖住他的人立刻就赶过来了,却看见王爷抱着王妃。
这倒也没什么,虽然王爷不说,但他看得出来,王爷对王妃其实没有传闻的那么讨厌,王妃受惊了王爷安慰几句无可厚非,他第一次做任务时师父也那么安慰过他。
主要是刚刚那个气氛看着有点……暧昧,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怎么样了?”关承酒出声问。
这里也没第四个人,问的是谁不言而喻,野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回王爷,人跑了,还在找。”
关承酒又问:“伤亡呢?”
“有几个人受伤了,没死人。”野竹道,“有几个兄弟中了毒,说是使不上劲,看着不像软筋散,解毒丸也没用。”
“解毒丸解不了。”宋随意道,“让人去问问有没有细水草,没有就去铺子里买,在那之前多喝点水。”
野竹有点懵逼地看着宋随意:“细水草?喝水有用吗?”
“有,能舒服点,不过还是得吃药。”宋随意道,“不吃也没事,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就是比较难受。”
“怎么说?”关承酒问道。
宋随意解释道:“那毒具体成分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叫七日亡,刚中那两天会手脚无力,后面越来越严重,会头晕眼花,还会恶心想吐,吃不下东西,身体好的熬个七天就会慢慢恢复了,身体不好的可能会嗜睡甚至昏迷,老人跟小孩都很容易熬不过去,七日亡就是这个意思。”
“细水草能解?”
“能解大半吧。”宋随意道,“来不及配药,应急能用。”
关承酒看向野竹,野竹应了一声,飞快办事去了。
之后关承酒也没多问,反倒宋随意有些不自在,跟着关承酒走了一段,直到侍卫休息的院子里实在没憋住,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关承酒的手。
关承酒:“怎么?”
“我的确懂点药。”宋随意垂着头,看上去沮丧又乖巧,“不算很精,而且也有点……不好。”
俗话说久病成医,他在现代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药吃过不少,有一些药他是大概懂的,来到这边后有一次读档跟着刚刚那个师父学过,但都是一些带毒的阴险玩意,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拿来害人还行,拿来救人就不行了。
关承酒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宋随意再次愣了一下:“就这样?”
“不然?”关承酒淡声道,“你真正想瞒的事还没说,那这件事既然说得出,不就是因为我能接受?”
宋随意哑然。
的确,虽然没仔细琢磨过,但他了解关承酒,关承酒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他更沮丧了,像个被训斥过的小孩跟着关承酒进了院子。
“王爷。”一个侍卫上前来,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比野竹那三两句要详细不少,也说了那群人主要是冲着宋随意来的。
听见这话,关承酒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应该还是冲着我来的。”
这话是说给侍卫听,也是说给宋随意听。
宋随意会遇袭,原因大概率是因为这个王妃的身份,那说是冲着关承酒来的也没错。
宋随意很乖地“嗯”了一声。
关承酒看了他一眼,道:“我去那边看看,你留在这?”
宋随意点头,乖乖把关承酒送走,这才进屋去看那些中毒的人。
如他所料,大部分中的都是七日亡,没什么大碍,只有一个症状比较不同——别人都是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只有他是满头虚汗,表情也很痛苦,看上去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宋随意走过去,问道:“受伤了?”
那人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恍惚,愣了几息才很轻地应道:“回王妃……小伤。”
话音刚落,牙关又咬紧了。
宋随意皱起眉,招了跟在身后的侍卫过来,吩咐道:“他中的是别的,几个大穴点上,让人快点去太医院把王慈请来,就说有人中了破晓的毒,他知道怎么做。”
侍卫一听,脸色也不好了,上手给那人封了穴道便匆匆找人去请人。
宋随意看他走得那么果断,暗叹一声真信得过他,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说:“你运气真好,遇到我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奇葩。”
他说着从怀里拿了一方帕子塞进这人嘴里,说:“咬这个,别一会把舌头咬断了。”
说完便挪着步子走了。
所有人都在忙,就他一个人闲庭漫步似的穿过院子,站在门口发呆。
野竹找完人回来的时候看他跟石雕似的立在那,连忙跑过去:“王妃!”
“来了。”宋随意看了他一眼,笑道,“以前来过宝慈寺吗?”
野竹点头:“王爷这两年常来。”
宋随意道:“那陪我走走吧,这有什么漂亮的地方吗?”
“有,离这不远有个小坡,站在上面能看到很多星星!”野竹指了个方向,带着宋随意过去了。
那地方的确离得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他站在坡上甚至还能听见身后偶尔传来一两句模糊的叫喊声,只是那声音太远,远得好像是个幻觉。
宋随意在坡上坐下,抬头就看见了万点繁星,可惜这坡不大,两旁又全是高大的树,视野多少有些受限了。
野竹也知道这个问题,于是道:“猎场有个地方,看星星更漂亮呢!等冬狩了,我带王妃去!”
“这样挺好的。”宋随意笑道,“这样把星星圈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有时候太自由不是什么好事。”
野竹不解。
宋随意也没解释,问他:“野竹,你杀过人吗?”
野竹默了。
“说说嘛。”宋随意笑道,“别怕,我知道王爷让你来干嘛的,再说你都在我面前使过功夫了。”
野竹这才答道:“自然是有的。”
“那杀过无辜的人吗?”宋随意道。
“那我不知道。”野竹皱眉,“王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相信王爷。”
宋随意又问他:“那自己呢?自己杀过吗?”
“没有。”野竹道,“我人很好的!”
宋随意笑了:“那……如果遇到福寿教的人呢?”
野竹闻言皱起眉:“那肯定不能放过。”
宋随意闻言,神色淡了许多:“刚刚那个人就是福寿教的。”
之后不管野竹怎么问,宋随意都没再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天发呆。
他读档这么多次,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勤恳认真。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其实也摆烂过,只是那时候的摆烂,不像现在。
那时候他读档十几次,已经快遭不住了,只想逃离关承酒,逃离这一切。
他试了好几次,但无一例外都会被宋家找各种借口带回去。
有时候是宋云华想让他继续讨好关承酒或帮他盯着关承酒,有时候是宋元修担心他出事求关承酒帮忙,他始终逃不出王府的牢笼。
后来他干脆装疯卖傻,效果倒是好了很多,可惜宋云华出事的时候依旧会连累到他。
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师父,也是福寿教的二把手。
在那之前,他对福寿教的印象其实很浅,只听说是邪\教,关承酒一直在想办法清理福寿教的人,但这个教派就像蟑螂一样,怎么都清不干净,甚至连头目是谁都不清楚。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吸引了他。
他当时想,连关承酒都对付不了,那他运气真好能遇见。
他呆在王府里,当一个内线,虽然没办法干什么,但下人的闲聊他能听到一些,作为王妃偶尔问几句王爷的事也没人怀疑,他就把这些消息都递出去。
后来野竹发现了端倪,关承酒开始查,他就跑了,跑到一个据说是临时据点的地方。
那地方是个富商的宅子,听说他的身份后对他很狗腿,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不比在王府差。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路。
再后来,那个师父带他去了京城的窝点,开始打着他的旗帜四处暗中宣扬关承酒的坏话,说关承酒如何如何残暴,如何杀人不眨眼,不把人当人,逼得他这个王妃都逃了。
然后开始借着这阵风,将他塑造成福寿教的神子,说关承酒是得罪了神仙,所以神子不在庇佑他,说大齐将亡。
偏偏他因为读档的原因,的确知道一些未来不能改变的,比如天灾。
因为两次预言,他也真成了百姓敬仰的神子。
他知道自己是在骗人,但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只想跑,跑到没有王府,也没有宋府的地方,坏就坏吧,只要他好就行了。
他是为了活下去,说几个谎也是没办法的事。
直到他亲眼看见信徒因为师父说的“神谕”在街上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看见写着他名字的旗子插在人间地狱里,他才开始意识到福寿教为什么会是邪\教。
不是因为信仰,信仰应该是人心中的支柱,是心中一份心安和希望,也是一份限制。
希望身体好,希望找段好姻缘,希望能中状元,希望能赚很多钱。
努力的时候也去拜一拜,求一求保佑,让心里有一份安慰,也在想做坏事的时候想一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但福寿教不是。
身体不好是因为有人害你,所以你要报复,要吃教主给你配的药,还要每天拜神子避开小人。
想要姻缘就去抢,爱不分贵贱,把人留在身边,总会有得到回应的一天,神子会保佑你们和和美美,生一个聪明又孝顺的孩子。
宋随意每天听那个师父满口谎话去骗人,转头又带着珠翠罗绮来哄他,心情好了还会教他一些毒理,好像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穿着漂亮的衣服坐在那里就好了。
让他开心的人可以得到赏赐,惹他生气的人要被献祭,不用他做什么,就会有人为他的喜怒哀乐操心。
但宋随意知道,他什么也没做,却什么都做了。
后来他偷偷跑出去,跑回了王府,把一切都说了。
但关承酒带着人去的时候那个师父已经跑了,关承酒顺着查出不少东西,给了福寿教一记重创,但没能斩草除根。
后来他被判死刑,一杯毒酒送到面前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难受。
他现在甚至回想不起那杯酒下毒后的痛苦,只记得爷爷被大姐跟二哥搀着站在牢门口无声掉眼泪的样子,只记得当时关承酒看着他时眼中的厌恶。
和以往那种对他无语的厌恶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和恶心。
而在那时,想必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一样痛恨他的人。
所以那次之后,他收敛了很多,也不再想着靠别人帮忙了。
他是关承酒的王妃,就算是挂名的,也是块很多人盯着的饽饽。
他正发着呆,就感觉肩上一重,脸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他扭头就看见关承酒皱着眉站在身后,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王爷。”
“不冷?”关承酒问道。
宋随意摇头:“还好,我的衣服很阿嚏——”
关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命令道:“回去。”
“不想动。”宋随意拉过披风把自己裹紧,“再看会星星。”
“明天着凉了……”
“那就是我自找的。”宋随意从披风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关承酒的衣袖,“王爷也陪我坐会。”
关承酒犹豫了一下,宋随意见状稍稍用力,拉着他坐下了:“陪我坐坐嘛。”
关承酒只是帮他把披风拉好,道:“想说什么就说。”
“没有,就是想看星星。”宋随意说着随手指了一颗,“王爷知道那个星星叫什么吗?”
关承酒没理他,直接看向野竹:“刚刚王妃说什么了?”
野竹立刻把宋随意卖了:“王妃问我有没有杀过人,还问我如果见到福寿教的人会怎么样。”
宋随意:“……”
唉,这漏风的小棉袄。
听见福寿教,关承酒眉头就拧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福寿教的?”
“猜的。”宋随意道,“王爷已经查到了?”
关承酒点头:“这事说起来,还是多亏你。”
宋随意:?
关承酒道:“你因为你先前在云庭那场宴会上的表现,京中关于我们感情很好的传言已经流传开了。”
宋随意道:“所以想抓我威胁你。”
关承酒点头:“福寿教惯用的手法了。”
“王爷以前见过福寿教吗?”宋随意问道。
“见过。”关承酒答道,“这些年皇兄一直在查福寿教的事,几年前差点就查到了,可惜去晚了。”
后面的话,宋随意就不再问了,只是往他旁边挪了挪,笑道:“王爷一定能把他们连根拔起的。”
“承你吉言。”关承酒态度很淡,也没多把这祝福当真,毕竟这样就能把事情解决那也太容易了。
宋随意又道:“我说真的,我可是福星。”
“我看食星还差不多。”关承酒蹙眉,“你的素鸡消化完了?”
“早没有了。”宋随意道,“再过两个时辰我们是不是可以吃早饭了?”
“你又饿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冷,想喝口热汤。”
关承酒一听脸都黑了:“冷还不回去?起来。”
宋随意又把自己裹紧了一点:“起来好冷,王爷背背。”
关承酒投听得额角突突直跳:“想都别想。”
“那我不想,直接说。”宋随意道,“背我!我是你的王妃。”
关承酒:“……”
宋随意继续道:“你背我一下又不会死,母后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
“别拿母后威胁我。”关承酒说着,在宋随意面前蹲下来,“仅此一次。”
宋随意笑嘻嘻地爬上去,说:“王爷,你真的知道王妃是怎么用的吗?”
关承酒微微侧头:“挂在门口见人用的。”
宋随意撇撇嘴,不说话了。
他一闭嘴,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关承酒能感觉到宋随意在脸边的呼吸,很热,也有点痒。
他又想到宋随意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把小扇子,睡觉的时候会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在宫里的时候,他碰过一次。
搔在指尖也是痒痒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搔到,就像宋随意跟梦里那个人一样。
他们在睡着时几乎一模一样,醒了却完全不同。
他知道宋随意是宋随意,但有时又会恍惚,觉得宋随意就是那个人,忍不住想碰碰他。
“王爷。”
“嗯?”
“我给你唱个歌吧,这样安安静静好吓人。”宋随意说着,也不管关承酒想不想听,呜哩哇啦就唱起来了。
唱的什么关承酒也没听明白,只觉得他这个王妃缺点还是挺多的,比如唱歌跑调。
一首歌唱到宋随意门前刚好唱完,他从关承酒背上下来,朝关承酒摆摆手:“王爷晚安。”
关承酒道:“我会派守着这边,乖乖睡觉,别乱跑。”
宋随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杜熙。”
“什么?”关承酒皱眉。
宋随意正色道:“今晚那个人,本名叫杜熙,外号毒蝎,是西南一带的人,福寿教那些东西,很多都是他配的,王爷可以试试从容王那边下手。”
关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宋随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随意笑道:“王爷尽管去查,能查到我跟他们的联系算我输,至于信不信,那就是王爷要想的了。”
关承酒闻言眉心松开了些,点点头:“去睡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就听宋随意又唤了一声:“王爷。”
关承酒脚步顿住,转回身看他:“怎么?”
“王爷知道王妃是怎么用的吗?”宋随意又问了一句。
关承酒眉心蹙着,正想说点什么,就感觉脸上贴了上了两瓣温软的东西,他一愣。
等他回神的时候,宋随意已经关上门,连影子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