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与祁柳交情不深，有些人与祁柳交情很深，并不觉得祁柳是个执拗的人。
散伙饭来的人不多，兴许是陆临成年礼那天喝多了，头也不怎么舒服，拍完照就回家休息。
程贝贝性格好，成年礼也没人灌她酒，所以她也来参加毕业饭了。
只不过，这姑娘在看向陆临时，眼里的担忧收敛，逐渐胆大妄为道，“陆哥陆哥，谁先表白的？这太着急了吧，高三刚毕业，大学这还没开始呢就互明心意了？！”
陆临眨了下眼，不说话。
祁柳知道陆临在害羞，给他拿盒苹果饮料，戳开让他喝着，“我啊，就高三那时候我对他的态度，你觉得我不会先表白？”
程贝贝惊喜捂嘴，马赛克从她眼睛里跑出来，祁柳沉默片刻，大概知道了赵淮骞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高中散伙饭一吃完，大家就要离开同学。
这时无论平时多大矛盾，平时互看对方多不顺眼，都能一笑泯恩仇。
不过......
祁柳特意欣赏着脸色难看的贺星烊，他懒散的和对方对视会儿，嘴角一弯，他起身去了厕所。
陆临被沈知缠着，也没问祁柳要去哪里，只是感觉他捏了捏他的手，起身离开。
没多久，大家热热闹闹的玩起微信上的游戏。
陆临才意识到贺星烊和祁柳都不在这里，他想去看看却又不想起来。
在游戏里，大家一起联手欺负班主任。
张云看着游戏里自己被丢好几个西红柿的人物，忍俊不禁的开口道，“真是一群小混蛋啊。”
大家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只是笑着笑着眼眶红了，粗鲁的用校服袖子擦眼泪，然后接着大笑。
只是笑声中夹杂着哽咽。
离别的气氛太浓厚了，一个哭了和另一个对视，就一传十十传百的开始哭。
等祁柳回来时，听见里面的哭声，大家抱团一起哭，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包间。
正巧有个人目睹了祁柳一脸茫然，然后又后退一步，看包间号码的场景，忍不住噗的笑了声。
祁柳不以为然，道，“哭什么，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我还以为我走错包厢了。张老师，可怜可怜孩子，快吃饭，我都饿死了。”
说完，他就直接坐在陆临旁边，轻声跟陆临说起刚刚在厕所发生的事。
陆临嘴角上扬，却又克制这个坏笑，憋的怪难受的。
张云注意到祁柳和陆临靠的很近，简直突破了男孩子之间安全的距离，他有些愣，然后同学们红着眼眶，起哄的点东西。
陆临眼眶都没红，他平静的看着祁柳，“他怎么样？”
“挺惨的，我回来时，他还没起来呢。”
祁柳一副漫不经心的拿过红苹果，撕开吸管的塑料，把吸管戳进去喝。
他眼里带着阴霾，看向陆临时想到了什么，他的笑意将阴霾盖住。
语气很暧昧，“放心，我不会家暴的。”
陆临看他心情不好，语气淡淡的道，“哦……你又打不过我。”
祁柳忍不住乐了，刚要凑过去就听张云咳嗽了一声，他和老师对视一眼，只好远距离说，“这么有好胜心啊？”
陆临平静叙述，“我一直都有，你不知道吗？”
祁柳感觉手很痒，想摸一摸碰一碰这人，只是碍于已经发现的老师在，没好意思耍流氓。
他往后一靠，目光正好与进来嘴角泛青的贺星烊对上了视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陆临顺着祁柳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然后目光平静的移开视线。
祁柳这个疯子。
贺星烊和这俩人对视，他咬着牙，嘴角泛着疼痛，心脏因为恐惧而咚咚跳个不停。
他刚才跟祁柳对上目光，然后祁柳起身去了厕所，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他和他一起去厕所。
贺星烊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他也想去，直接想从祁柳这里下手，让他和陆临彻底分开。
只是贺星烊刚进入厕所，就被祁柳一把扯过，头直接往洗手台的瓷砖上撞过去。
贺星烊浑身紧绷，却被祁柳紧紧控制着，直接叫出声，那双力气很大的手稳稳的让他停在洗手台瓷砖前。
眼睛与瓷砖的棱角处只差几厘米，令人不由想象撞上后的场景，一定会瞎的。
贺星烊忍不住挣扎，被祁柳狠狠的踹了一脚。
他通的闷哼一声，语气暴躁道，“祁柳，你他妈的要做什么，毕业饭也不好好吃是吧，你是不是想让我搞到老师那去添堵吗？”
“你可以试试。”
祁柳的语气平静，他从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撕开自己温和的外壳。
而这次他在脑海里说了无数遍要冷静对峙，可在看到贺星烊的一刹那，他就恨不得弄瞎他。
他更加克制，“贺星烊，你可以试试看。”
贺星烊吞了吞唾液，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从不把温柔待人的祁柳放在眼里，甚至单方面认为对方的温柔外表不堪一击。
只要他说了几句话，就能让祁柳放弃陆临，让他好好的完成任务。
而如今他却被祁柳像抓鸡仔似的抓着，所有的挣扎都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这时，他才有了一种惹到不该惹的人的畏惧，一种如蛆附骨的恐惧。
原来温柔的外表之下是像贺清歇那种疯子才会有的戾气和凶狠。
“你和陆临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不用道歉，你最好别再出现他面前。”
祁柳放开被吓得站不起来的贺星烊，他给了他一拳，手指发麻。
他得手从兜里翻出一块糖，塞进嘴里，尝到甜味才勉强冷静下来。
祁柳语气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话，然后抬脚离开。
贺星烊听的瞪大眼睛，手软脚软的往后退靠在墙边，死死盯着祁柳离开的背影。
——“贺星烊，你最好天天期盼贺家永远都不倒闭，别落在我手里。”
……
祁柳吃过饭后，张云送走了学生们，去隔壁的空包间跟张云聊了会儿天。
中年老师是个直男，这辈子没遇过这样的学生。
他扭扭捏捏，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尼古丁让他冷静下来，“小祁，你爸妈知道了吗？”
祁柳手里拿着陆临脱下的防晒服，笑着道，“还不知道，但我会说。”
张云注视着祁柳，恍惚间想起高三这一年，拼命努力学习的祁柳，在他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已经长大。
过了十八岁的坎，他似乎已经长成可靠的大人。
张云又吸口烟，盯着祁柳开口道，“嗯？那你想要报的是什么专业？”
祁柳移开目光心虚道，“A大金融系。”
张云：“.........”
行吧，这都商量好了。
祁柳胡说八道，“如果没报上去，我会去A大医学系潜心修学的，不用担心。”
人家安排的好好的，非亲非故的，张云管不了，这回真是无可奈何的。
“小祁，老师不想多说什么来加重你们的负担，但你们都是好孩子。”
张云目光平和，烟雾寥寥之中，那双经历了大半辈子的眼神显得灰扑扑的，却又有一丝亮光，“小陆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性格不是冷，只是不爱交谈而已。”
“他的脾气傲了些，是因为他的家世可以傲气，但小祁你一定别往心里去。”
祁柳当然知道这些，不过他依旧认真听着，听着别人对陆临的看法，再融合自己的想法，同时，他也很感激张云的这番话。
张云絮絮叨叨，祁柳没有让他停下。
他看着祁柳的眼睛，语气里带着肯定，“不仅这样，在我眼里，在这短暂一年，我能看出祁柳你其实是个很克制自己的，未来也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老师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两个幸福。”
祁柳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过高三灰扑扑的一年，张老师一直注视着他，他情绪波动表达感谢，“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