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点开仓库。
馆衿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痉挛，眼前的画面几乎已经开始涣散。
身体痛到像是要被柔碎，而那手还在缓缓顺着下滑。
他没办法呼吸了。
就在他要随手点下道具的瞬间，暗淡许久的呼吸灯久违地开始闪烁。
一道刺目光亮闪过，馆衿几乎什么都没看见，便感觉到身上的人鱼被重重扯开。
水声瞬间四起，温暖的水流在某种情况下幻化成了猛烈的攻击，在水缸中翻涌起重重朝着人鱼的方向砸去。
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了地上，夹杂着水珠打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动。
馆衿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艰难地抬眸朝着上方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打开的盖子缓缓被关上。
方才亮起的白光缓缓暗淡下来，等漂浮到他身边的时候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道人的身形。
亮光在他的眼下一扫而过，熟悉的声音带着内疚传来：
“抱歉。我回来晚了。”
馆衿茫然抬眸，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处抒发的委屈在这瞬间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猛地栽进了那人的怀中，紧紧抱住劲瘦的腰。
“我好痛……”
他几乎连话都要说不清楚，语无伦次。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揉动，再次传出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柔软。
“给你买一个道具好不好？”
馆衿迷迷糊糊地点头，看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听懂那人在说什么。
很快，一个治愈道具被作用在了馆衿的身上，那种因为被凶狠对待而带来的疼痛也随之散去。
很轻的吻落在了哭到发红的薄薄眼皮上。
“睡一觉吧。”
小家伙早已不堪重负，在听见这句让人安心的话以后，便终于缓缓阖上了眼皮。
周围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死寂。而后那周身泛着微弱灯光的存在盯着贝壳中的小人鱼看了片刻，也总算缓缓暗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方才疯狂闪烁的呼吸灯也完全熄灭了。
-
第二天早上，克劳德来到研究所后，便得到了几个令人震怒的消息。
昨天晚上五号忽然暴走逃出了水缸，还潜入了十号的水缸中。
早上第一个人来的时候，便发现五号浑身是血躺在了地板上，并未已经幻化出了双腿，不难看出是昨天晚上就被丢出来了。
“去检查过十号的情况了吗？”
克劳德检查完五号以后给他打了镇定剂，大步出去找十号的时候脸上满是担忧。
在听见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第一担心的就不是五号，而是身体孱弱的十号。
早在来的时候他就说过，十号有些营养不良，体型也要比其他的人鱼更加小，需要额外爱护。
昨天五号潜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克劳德正这么想着，撇到后面跟着的阿莎，忽然想到了她昨天所说的话。
脚步骤然一顿，他猛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五号他……”
后面的人看见他脚步停顿的模样，也紧张起来。
“有可能是想对十号做什么，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的确是发情的迹象。”
克劳德听见这句以后，脸色便完全阴沉了下来。
他喜欢研究人鱼，但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人鱼的所有习惯。
发情期很难受这一点他清楚，可这并不是猥亵其他人鱼的借口。
“把五号封起来。”
“是。”
后面的人听后都是一惊，虽然觉得不敢相信，但还是转身去办了。
克劳德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十号的水缸走去。
等靠近以后看见他还蜷缩在贝壳中熟睡，只露出一小截浅金染着淡蓝的尾巴后松了口气。
“进去检查过了吗？”
“还没有。”边上的阿莎认真将早上的记录给调转了出来：“因为害怕十号还没完全恢复状态，大家都不敢乱动。”
克劳德难得点点头对她表示了赞许：“先试着叫醒他，等会带出来做个体检。”
说完以后他又眺望了一下，确定里面的水还不算浑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却听见了阿莎紧张的声音。
“那要让顾队长来一趟吗？”
克劳德脚步一顿，还是点了头：“让他亲自过来一趟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即使安抚。”
“好。”
-
不过十分钟后，水缸中的人鱼嗅到什么味道睁开双眼。
好饿啊……
尾巴轻轻摆动一下，他挣扎着坐起身来，透过正在漂浮的水草看见了外面那些人好奇的脸。
被吓了一跳，他赶紧收回了视线，可就在这瞬间昨夜的画面却骤然回笼。
脸色瞬间苍白，那种无法动弹的强烈恐惧感再次袭来。
呼吸灯缓缓闪动一下，馆衿蓦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抬眸朝着许久都没有注意过的悬浮屏幕看去，呼吸灯忽然真的亮起了。
“001？”
细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敢相信。
而001很快便给出了回复：【我在。】
馆衿嘴巴一瘪，眼泪瞬间又翻涌了出来：“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我还去问主系统。可是他们也没有回复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001的呼吸灯微微闪动，接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抱歉，前段时间因为违规被封禁了，昨天晚上才被放出来。】
他的道歉很诚恳，说话的语气也要比从前温柔很多。
馆衿当然也不会生他的气，这会儿委屈巴巴地盯着呼吸灯看了片刻，吸吸鼻子小声问：
“那为什么被封禁啊？”
难道是因为他吗？
馆衿的脑海中闪过了在试炼中发生的古怪事情，那时候他明明被联盟中的迷雾给弄晕了，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出现在了外面。
那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件事情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
【不小心透露了游戏规则，就被封禁了。】001很快给出了回复。
原来是这样。
馆衿恍然大悟：“那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啊，不要说漏嘴了。”
小家伙自己都傻乎乎的，可说这些的时候却像个大人。
001没反驳什么，嗯了一声。
有了系统，馆衿的心终于安定了很多。
在之前他一直单打独斗，总是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而现在001回来了，他也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那种诡异的香味还在头顶盘旋，馆衿没忍住仰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上面重新填充了食物。
他缓缓游上去想要吃一点，可是刚暴露在水中，就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对准了自己。
转头看去，第一眼对上的是阿莎关切的眼神。
想了想，他还是第一时间游了过去，朝着阿莎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看见小人鱼的表现后，阿莎没忍住笑了，但很快心底又泛起了心疼。
“你还好吧？”
小人鱼歪歪脑袋，好像不太理解她在说什么。
阿莎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在监控看见了，五号会得到惩罚的，克劳德先生已经将他关起来了，等一会儿给你做一个体检可以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小孩。
这些馆衿都听见了，但之后却不禁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沉思良久，还是选择摇摇头。
昨天晚上已经使用过道具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没有问题，而且……那只人鱼也并没有得逞。
那种被抚摸的感觉依旧萦绕在身侧，他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能够隐约感觉到那条人鱼是带着怒气接近自己的。
难道是为了泄愤？可是他也并没有做什么招惹他的事情吧。
馆衿想不通，也不想再去回忆那条从来没有见过的人鱼。
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这样就够了。
阿莎似乎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在外面关切地看了一会儿，像是确定想法了，才点点头。
“那我去和克劳德先生说一声。”
馆衿对她有很多的好感，此时看见她这样尊重自己，也没忍住冲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人鱼本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笑更是显得漂亮。
阿莎的脸微微一红，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复，只很快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馆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小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不见，馆衿转身朝着贝壳的方向游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回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扣动玻璃的声响。
背影微微一怔，可是他却并没有回头，赶紧回到贝壳里面蜷缩着。
001的呼吸灯闪动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回到贝壳中以后，馆衿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可却并不是完全。
要是这贝壳是完全包裹住的就好了，这样即便顾沛成怎么做也看不见他。
馆衿如此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明显是在赌气。
外面只是扣动了几声便陷入了安静，他猜测顾沛成也不是那样的人，在得到拒绝以后肯定会觉得很丢脸。
也是……顾沛成本来就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嫌弃自己是人鱼。
正当馆衿这么想着时，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